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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齐眉-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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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漕司之事刚出,谢云宴将那些证据送回京城之时,他能够有所决断,听从薄膺之言早早审了方玮庸,干脆果断的将此事止于豫国公府。
  那也不会一步步推着谢云宴夺了兵权,让端王钻了空子,让他自己落得如今民心尽失,朝臣反目,甚至还将先帝遗诏也牵扯出来,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萧家的事情如果暗下私审,没有今日刑部公堂一事,他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他能听薄膺劝谏……
  如果他没对萧家生忌惮之心,没想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他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庆帝后悔了,他抬眼看着薄膺时眼中通红:
  “老师……”
  他已经多年未曾这般称呼薄相,此时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再是那个挥斥方遒手握权柄,一言可定他人生死的帝王。
  他只是穷途末路之上的一个可怜之人,一个即将失去权柄满心惶惶的普通人。
  庆帝对着薄膺时满是哀求之色:“萧家之事是朕有错,是朕听信谗言,被方玮庸所骗,也是朕忌惮萧家才会生出邪念,朕愿意写罪己诏,愿替萧家平反,愿向天下认罪。”
  “老师……”
  帮朕。
  薄膺看出了他的哀求,只可惜……
  他移开眼:“老臣帮不了陛下。”
  如果临川战时,他肯派兵增援。
  如果萧家落罪时,他肯自省留一丝情面。
  如果刑部堂审之前,他肯说出罪己诏之事……
  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今,谁都帮不了他。
  庆帝仿若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眼神黯淡下来跌坐在地上。
  端王看着庆帝这般狼狈的样子,心中快意至极:“薄相何必与他多言,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怎配为君?”
  “先帝当年留下诏书,诸位大人便当遵照父皇遗愿,辅佐新君登位,届时也好严惩齐肇、方玮庸等人,给萧家,给朝廷,也给天下一个交代。”
  薄相看着端王几乎喜形于色的模样,目光有些深邃复杂。
  “国不可一日无君,王爷说的没错。”
  他伸手将诏书递给端王,开口说道,“王爷既已知先帝诏书内容,也愿佐新君即位,便由王爷当着众臣宣读诏书,也好替新君正位。”
  端王听着这话,有一瞬间的疑惑,总觉得薄膺这话有些奇怪。
  可他此时只觉胜利在望,那皇位更也已是他囊中之物。
  他接过诏书之后,便直接展了开来。
  薄膺率先屈膝跪下,其他朝臣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
  端王看着下方诸人,居高临下的时候,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登上皇位,群臣朝拜的情形,未曾看清楚诏书上写的什么,就直接朗声而道:
  “余闻皇天之命不于常,唯归于德。”
  “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
  “为久远之国计,故尧授舜,舜授禹,实其宜也。”
  “朕感天命不久,唯恐朝局生乱,留诏书于此,传位皇……”
  端王猛的瞪大了眼。
  皇三子,珉?!
  福王……
  先帝传位的,居然是福王?!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端王猛的呆住之时,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诏书,那上面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与他所想却完全不同,不是皇长子,也不是他齐湛的名字,而是齐珉,那个已经死了好多年的齐珉!
  谢云宴抬眼看着上方端王,开口道:“王爷怎不继续?”
  “你……”
  端王猛的抬眼看向谢云宴,对上他那仿若带着淡嘲的黑眸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被谢云宴给耍了!!
  端王怒视着谢云宴,想说明明是他说好,会推端王府上位,明明是谢云宴告知他宫中诏书,就连他将吴向进找来的时候,他们话里话外也曾说过,当年先帝属意的新君是他。
  他今日围攻刑部,主动挑起先帝之事,不惜背上谋逆犯上之嫌,也要将庆帝一把从皇位上拉下来,就是因为他知道这皇位会落到他端王府的手中。
  因为他早就认定了谢云宴奉他为主,认定了今日之后,他会成为这大晋的皇帝。
  可是如今……
  端王看向吴向进时,那人弓着身躯立在一旁,垂着头半点都未曾看他,而谢云宴对着他脸上怒气,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前一日他们还曾在一起商议今日之事,忘记他对他曾有过的恭敬。
  谢云宴神色淡淡:“王爷,可是这诏书有什么问题?”


第368章 最后的赢家
  端王死死抓着手里的诏书,想说这诏书是假的,想说谢云宴和吴向进捣鬼,可是对上谢云宴满是漠然眼神,哪怕有再多的怒气,再怨恨谢云宴戏耍了他。
  此时却也已经骑虎难下。
  是他自己要求众臣入宫取先帝诏书,也是他一口咬定先帝传位之人乃是正统。
  是他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这诏书就是先帝所留,诏书上所写之人是先帝传位的新君,他现在要是反口,说诏书作假,而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又算是什么?
  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也就罢了。
  一旦认定诏书是假,庆帝就有了翻身的机会。
  没有诏书,没有先帝死因在前,庆帝就算做的再错,他也依旧是皇帝,只要他愿意下了罪己诏,再将皇位传给皇子,他依旧可以当着他的太上皇,可他端王府却只有死路一条。
  他今日已经将庆帝得罪到死,如果不能将诏书宣读,彻底将庆帝锤死,一旦让他质疑诏书是假得以翻身,他端王府第一个倒霉,更何况如今这宫门之外,皇城之外,全是谢云宴的兵力。
  这诏书,他读也得读。
  不读,也得读。
  端王察觉自己被人戏耍,从头到尾都成了他人棋子,喉头一阵腥甜。
  “王爷?”
  谢云宴只淡声两字,却丝毫不掩逼迫之意。
  端王手中发抖,喉间含着腥甜继续念道:
  “朕感天命不久,唯恐朝局生乱,留诏书于此,传位皇三子珉。”
  “立萧氏迎廷为凌王,掌三军之权,命薄膺为相,与皇弟康王共辅朝政一同佐之,朕崩之后,皇三子即位为帝,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望朝中众臣佐其正位,创大晋盛世。”
  端王念完手中诏书之后,握着诏书的手指都泛了青白之色。
  在场所有朝臣听着端王念完诏书,看着他青青白白难看至极的脸色,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叹端王算计成空,还是该说今日之事一场闹剧。
  庆帝也没想到,先帝诏书之上所写的,居然是福王。
  他以为端王这般逼迫于他,是笃定皇位在手,可到头来,承位的,居然是死了多年的福王?
  庆帝露出一丝喜色:“福王早就已死,先帝这诏书等同废诏……”
  “陛下此言差矣。”
  人群之后,康王府世孙齐晔春从殿外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一年轻人,身材消瘦,面貌隐约看上去有几分相熟,“福王虽死,可当年福王曾留有遗腹子。”
  “我祖父怜其年幼,也觉福王谋逆之事有异,便隐瞒陛下,将其藏于封地之中,充作我二叔庶子暗中养大。”
  “如今端王叔既已替福王昭雪,知当年谋逆之事乃是被人所惑,并非福王所为,福王罪臣身份已消,自然也能让福王之子回归宗庙,延续福王血脉。”
  那年轻人瞧着比齐晔春要年少一些,眉眼间像极了当年福王,他上前半步说道:“齐铭瑞见过诸位大人,多谢端王叔和谢大人,替我父王昭雪。”
  “……”
  端王看着眼前截胡的年轻人,险些一句“放屁”骂了出来。
  当年福王死的干干净净,福王府上下更是被庆帝杀的一个不留。
  福王哪来的遗腹子,就康王那老东西那般胆小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又怎么敢瞒着庆帝收养福王血脉。
  他强压着怒气寒声道:“当年福王府满门尽亡,更未曾有人生还,康王也从未流露过曾收留福王一脉,如今你随便找个人来,便说是福王之子,皇室血脉岂容混淆?”
  端王冷眼看着谢云宴,既恨又怒的说道,
  “谢大人,皇位传承之事绝不容半点轻忽,此人身份不明,你和诸位大人难不成要让一个不知底细之人,随随便便充作福王之子,承了先帝旨意?”
  谢云宴温声道:“自然不会。”
  他看向齐晔春,
  “世孙,你言及此人是福王之子,可有证据?”
  齐晔春神色清朗说道:“当然,福王府当年的确被陛下全数处决,可福王却有一侧妃因在府外别庄,侥幸躲过此事,,铭瑞生母便是当年福王侧妃杭氏。”
  他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便见有两名宫女扶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眉目如画,病弱却又含情,一张面容极为出众,入得殿内之后,便立于齐铭瑞身旁。
  齐晔春说道:“吴公公,你当年伺候先帝,宫中大小之事都当知晓,这位杭侧妃曾随福王入宫拜见过先帝和先太后,想必你应该见过。”
  那妇人上前:“吴公公。”
  吴向进静静看了那妇人一会儿,仿佛在辨认什么,片刻后才开口:“她的确是福王侧妃杭氏,老奴当年在宫中见过,也知她出身歧越杭家。”
  杭氏闻言柔声说道:“当年王爷为人所害,被庆帝斩杀之后,杭家也受波及,被处以谋逆之罪问斩流放,不过杭家如今依旧还有在世之人,歧越之地认识我的人也有不少,当地世家与杭家相交之人,也都识得我。”
  “诸位大人若不相信本妃身份,可寻杭家之人前来对峙。”
  她神色之间一片坦然,仿佛丝毫不惧与人对峙,等说完之后,才又继续,
  “我儿出生之后便像极了先夫,为怕被人识破,康老王爷便将我们母子送往王府封地,这些年一直借口康老王爷庶孙养在封地之中,鲜少见到外人。”
  “诸位大人有许多都是见过先夫容貌的,我儿这张脸,难道还不够说明我们母子是谁?”
  殿中所有朝臣都是看向那青年的脸,他们之中的确有很多人都是见过福王容貌的。
  哪怕时隔这么多年,却也并未完全忘记,细瞧之时,依旧能看的出来眼前这青年的确跟福王年轻之时一模一样。
  “的确有几分像已逝福王。”
  “不是有几分,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记得福王当年的确是迎娶过杭氏次女为侧妃,家中妇人设宴之时,杭侧妃也曾赴宴过……”
  一众朝臣都是低语起来,当年福王是朝中最得先帝看重的皇子,和端王一样是最有希望夺嫡之人,与福王府来往的朝臣不少,自然也认得出来眼前这人的确和父王相像。
  谢云宴开口说道:“福王既有子嗣,遵照先帝遗诏,当传位福王之子。”
  “不行!”
  端王厉声道,“皇位之事岂是儿戏,他一个未曾受过教导,不懂帝王之术的无知小儿怎能坐上皇位?”
  齐铭瑞闻言恭谨道:“端王叔所言甚是,我父王早逝,皇叔祖虽然未曾亏待于我,教我读书写字,可于帝王之事上我的确无能为力,也不敢忝居高位。”
  “皇祖父虽将皇位传给父王,可我不是父王,也无他雄才大略,若将皇位给我,以我的能力恐会让得朝政混乱,天下大乱,届时我岂不是成了整个大晋的罪人。”
  端王闻言紧拧着眉看他,而薄膺等人也都是心有预感。
  果然,齐铭瑞开口道:
  “我无才无德,不堪为君,可也不敢违逆皇祖父旨意。”
  “康王世孙齐晔春才德兼备,人品贵重,且也自小得皇室教导,我愿将皇位传给世孙,有薄相与诸位大人,端王叔、谢大人辅佐,定能让大晋江山稳固,再开盛世。”
  殿中众人看着侃侃而谈的齐铭瑞,再看着站在他身旁从容淡定的齐晔春,一时间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日之事反转太多,本以为是端王连同谢云宴拉下庆帝,为夺皇权。
  怎料先帝诏书冒出个福王,如今福王之子更将皇位“让”给了康王世孙齐晔春。
  见谢云宴和萧家众人神情淡定,齐晔春脸上也无太多意外之色,他们怎能不知,这事情恐怕是早就已成定局,齐晔春才是萧家选中的那个新君。
  无论先帝诏书之上所写的是谁,今日最后的赢家,都只有这位康王世孙。
  端王气得浑身发抖,到了此时,他哪有不明白。
  谢云宴分明是踩着他来抬举齐晔春,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投向过端王府,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辅佐他夺权。
  他不过就是个幌子,一个替谢云宴和齐晔春铺路的幌子!
  端王怒声道:“谢云宴,你……”
  “王爷想说什么?”
  谢云宴没等端王喝骂,就凉飕飕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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