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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前车之鉴在那放着,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理,可你却选择私下来找汪光中,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别的心思?”
苏锦沅掩在袖下的手猛地一紧。
薄膺目光冷沉,“你的确没想要借此事发财,可却未必没想谋利。”
“西北若乱,叛军再起,朝中必要派人镇压,可萧家结局在前,京中敢于出战之人寥寥,若到时再有北狄趁机南下,能够带兵抵抗的人更是没有几个。”
“谢云宴生逢太平想要晋升太过艰难,又有豫国公府打压你们,可他若能得到机会平定西北战乱,就能有机会踩着戍营脱离京中,重新拿到兵权。”
“苏锦沅,你想要的利就是大乱之时送谢云宴一场平步青云,对吗?”
第88章 对赌
汪光中神色巨震脱口道:“相爷你在说什么?阿沅最是善良不过,她怎会这么想?你是不是误会了?”
薄膺道:“是不是误会,你问她。”
“阿沅……”
汪光中忍不住看向苏锦沅,想要让她辩解几句,让她反驳,可是苏锦沅却是脸色微白,就好像被戳穿了心思之后所有卑劣都摆在几人面前,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汪光中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阿沅,你!”
怎么会……
阿沅明明是最为善良心软的小姑娘,小时候连家中小兔死了都能掉了眼泪。
她怎么会?
苏锦沅只感觉到薄膺的目光像是带着刀子,将她披在身上的那层皮都好像剐了下来,而汪光中眼里的不敢置信更是让她难堪。
她本觉得自己所做没什么错。
囤粮是为了帮人,顺带替谢云宴铺路有什么不对的?
可对着两人目光时,心里却有道声音在说。
不,不是这样的。
如果将消息告知朝廷,早一日筹措粮食,大灾之后就能少死一个人,而且她明知道西北乱时会有多可怕,却想要拖延几日替谢云宴谋一个从戍营脱身能得实权的机会。
她看似大义,实则就是卑劣不择手段。
苏锦沅嘴唇微抖,刚想说话,却在这时谢云宴突然错身一步挡在她身前,冷沉着脸抬眼直视着薄膺,将苏锦沅护在身后。
“想要替自己谋利,在不影响大局之下让自己过得更好,有什么不对?”
他虽然震惊苏锦沅心中所想,却依旧毫不犹豫站在她身边,
“薄相今夜在这里,嫂嫂却没避开你直言此事,就是默许了相爷游说朝廷筹措粮草赈灾。”
“有多大的能力就担多大的事情,嫂嫂既不在朝为官,又没享天下供奉,相爷难不成还想着要她挑起天下民生,去做本该是如相爷这般地位的人该做的事情?”
薄膺看着如同出鞘利剑一样锋芒毕露,带着凶悍之色的少年,沉声道,“那她就能为一己私利坐视他人赴死?”
谢云宴突兀地冷笑了声,“那相爷当初为何要坐视萧家众人赴死,眼看着那数万兵将葬身临川,而我父亲大哥蒙受冤屈却从头到尾都未曾替他们说过半句话?”
少年挡在苏锦沅身前,一字一句地对着他道,
“如相爷这般尚且要权衡利弊保全自身,如今却来问我嫂嫂,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薄膺被他质问的气势一泄,旁边汪光中开口,“相爷他不是……”
话没出口,就被薄膺伸手挡住。
他沉着眼看着眼前少年,在他眼里看到了仇恨,也看到了戾气,他缓缓说道,“萧家之事,老夫问心无愧,而你们,老夫也希望你们别忘记了萧家的风骨。”
谢云宴想说风骨能值几个钱?
要不是为着那所谓的风骨,萧缙他们怎么会被人所害战死临川,萧家又怎么落得那般处境孤立无援险些死无葬身之地。
可对上薄膺的目光,他到底什么都没说。
只伸手拿着之前给出去的锦盒,转身拉着苏锦沅就走,
“嫂嫂,我们走。”
二人朝着门外走去时,显然已经打消了在泾川囤粮的心思,眼见着他们就要走出书房。
薄膺突然道,“苏锦沅,你是想要让谢云宴出头,对吗?”
苏锦沅脚步一顿。
谢云宴扭头时眼里带着杀气。
薄膺没理会他,只看着苏锦沅道:“那不如这样,咱们打个赌可好?”
谢云宴愣了下,苏锦沅也是转身过来看着身前一眼将她看穿的老者。
“你我二人打个赌,老夫来替你筹粮,也由老夫出面来应付西北之事,不需要用你所想的办法,也不需要牺牲任何无辜,老夫照样能送谢云宴领兵出京,给他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苏锦沅看着他半晌:“相爷有什么办法?”
“这个你无须知道,你只说你敢不敢与老夫赌。”
薄膺看着眼前梳着妇人发髻,却依旧还脸上带着稚气的小姑娘,“只要老夫能做到我刚才所说的这些,就算老夫赢,若老夫没做到就算你赢。”
“如果你赢了,哪怕错过这次机会老夫也会帮谢云宴谋求他职,并且答应你一件事情。”
苏锦沅眼中微动:“任何事情?”
薄膺:“任何事情!”
苏锦沅瞬间心动,可却没被这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砸昏了头,她只是静静看着薄膺:“那如果我输了呢?”
“也和老夫允诺给你的一样,你要是输了,也同样答应老夫一件事情。”
谢云宴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不行!”
这一件事情的条件太过宽泛,而且谁也不知道薄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他拉着苏锦沅就想走,却不想苏锦沅却像是钉在了原地动也不动。
“嫂嫂。”
谢云宴就想拽她,却被她反手握着手,而后朝着薄膺说道:“只一件事情?”
薄膺点点头:“就一件,你放心,老夫不会让你为难萧家。”
苏锦沅心中微松,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好!不过这几天我想跟在相爷身边。”她想要看看,薄膺那般理所当然地训斥她后。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到他说的那些。
薄膺看出她眼底野望,直接答应下来:“可以,你就扮作小厮留在相府。”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时,好像之前的剑拔弩张全都没了,而汪光中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们就已经定下了赌约。
谢云宴想要说什么,被苏锦沅强行拉了出去。
汪光中迟疑:“相爷,你怎么突然跟阿沅打赌,而且你有什么能让阿沅做的?”
“她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薄膺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扫了他一眼,“你别太小看了你眼中的这个小姑娘,她可比你厉害得多。”
有野心,有能力,又有常人没有的谋算城府。
见汪光中瞪眼还想说话,薄膺就直接道,“你也别问了,老夫就算赢了她也不会太过为难她。”
“嘁,瞧你这话说的,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汪光中直接翻了个白眼。
薄膺淡笑:“老夫要是赢不了这小丫头,那这几十年也就白活了。”
汪光中听他提起苏锦沅时言语之中没有厌恶嫌弃,反而好像极为欣赏的样子,忍不住微眯着眼,他怎么觉得这老狐狸对着阿沅是别有所图?
这边谢云宴被苏锦沅强行拉出去后,脸色阴沉至极。
“六弟……”
苏锦沅叫了一声,见他只冷冷看着她却不应声,只能放软了声音继续,
“阿宴,你别生气…”
她想要说什么,就撞上谢云宴隐隐透着寒霜的凤眸,那里面蓄满了压抑暗沉,就好像看到了上一世那个立于远处冷漠说着“杀了吧”的男人。
苏锦沅下意识地噤声。
第89章 我在意!
夜色沁人,谢云宴半边身子都笼罩在阴影里,只目光渗人。
“阿宴……”
苏锦沅瑟缩,她总觉得谢云宴看她的目光渗人。
谢云宴静静看了她片刻才开口:“嫂嫂,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
苏锦沅刚想说话,就见阴影中的少年猛的伸手拉了她一把,然后转身将她抵在梁柱之上,逼近时垂眼看着她流泻着怒意,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无能,无能到要你拿着自己冒险,去换我在朝中平步青云?”
“当然不是。”
苏锦沅野兽直觉乍醒,觉得这话问的危险,连忙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没有觉得你无能,也没想过你不能走到高处,我只是想要找一条捷径让你走的更轻松些……”
“我不需要!”谢云宴沉声打断。
苏锦沅被他低喝时吓的一缩脖子,脸色微白。
“我不需要你帮我,更不需要你拿着你自己的安危去换我前程!”
谢云宴声音满是隐忍的低哑,倾身靠近时。
那看着劲瘦的身形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身下,凤眸里蕴满了浓到极致的墨色。
“你知道薄膺想要什么,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你就答应跟他对赌立下这种赌约,万一他要你的命呢?!”
他要就拿去好了。
苏锦沅条件反射的想说,她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虽然说丢了有些可惜,可如果能换来薄膺帮衬萧家,去赌薄膺对萧家和她没有恶意,她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只是对上谢云宴满是危险的眼神,她却没敢把这心思说出口,硬着头皮低声安抚,
“你别多想,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薄相要的我命干什么?再说这赌约也不一定是我输,说不定我赢了之后还能换来他给咱们府上的一个承诺呢。”
“就算退一万步我真输了,薄膺也总不能真杀了我吧。”
“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要了我的命也没半点儿好处,了不起就是让我跟着他为奴为婢当个随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不在意的……”
“可我在意!”
谢云宴猛的打断她的话。
苏锦沅眼睛睁大,就见眼前人影垂头抵近时目光深邃,里面像是藏着什么几欲涌出来的东西,让人心悸,
“我在意你的安危,在意你是不是过的好,在意你拿着你自己跟人对赌,也在意你的一切。”
“无论这赌约最后是输是赢,我都不想拿你当赌注。”
他不想承担丝毫失去苏锦沅的风险。
苏锦沅愣愣看着他,像是要被他目光灼伤,猛的避开眼时心口剧烈的跳。
谢云宴靠近她时声音微哑,“阿沅,旁人不在意你,可我在意的,你明白吗?”
不是嫂嫂,而是阿沅。
嗓音缠绵嘶哑,透着一股灼热,好像要将人耳尖都烫熟了一样,而少年那毫不掩饰心思的眼神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苏锦沅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也明白男女间的距离一旦越界之后代表着什么。
她从未想过谢云宴存着这种心思,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惊住呆愣了片刻,等耳边听到有脚步声时,她猛的一把推开身前之人,结巴: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你嫂嫂!”
她强调着身份,像在警告他,也像在提醒自己。
等不远处的卫尉府下人端着东西离开之后,她才快速道,“我跟薄相的赌约已经立了,而且我行事也自有分寸不会真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眼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跟阿茵还有话要说,待会儿说完后就直接趁夜照着承诺去丞相府。”
她也不管谢云宴答应不答应,就自顾自的说道,
“薄相既然答应要助你一臂之力,你就早些回去准备着,免得若真有事时应对不急,而且这卫尉府你也别久留,不然被人瞧见你来了回头会惹陛下猜忌。”
“阿沅……”
谢云宴见她满是躲避的眼神,逼进一步想要说话。
苏锦沅吓得直接矮身从他腋下穿过,然后拎着裙摆就朝著书房小跑,“行了,你先回去吧,我会随时跟府里通信,也会保护好自己。”
“你回去与祖母说一声,让她别担心。”
“砰”的一声,那书房门被推开后又快速关上,谢云宴脸色黑沉沉的。
他没想过要这么早泄漏了心思,苏锦沅在萧家待着,等到一年夫丧之后,他再慢慢温水煮青蛙将人彻底留下来,可没想到她会和薄膺对赌。
谢云宴一时激怒之下露了心意,想象中的恼怒,震惊和斥骂没有,可人却直接跑了。
谢云宴原本想要追进去,可看着紧闭的房门迟疑了片刻,到底没再紧迫盯人。
他怕真吓跑苏锦沅,而且也知道眼下不是时候,她虽然没正式嫁入萧家,可外人眼里她却是萧家长媳。
要是这个时候传出跟他有什么牵扯,光是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谢云宴抿了抿唇,脸上阴沉褪去之后深深看了书房那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而苏锦沅趴在门上,听着外头脚步声走远,拉开一条缝见谢云宴离开,这才猛的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放松下来一扭头就撞上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