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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妩得知消息,没多犹豫,拿上药方立刻赶赴。
素素的身体经不起再拖,她必须尽快阻住素素继续用药。
刚到梁宅,不成想,迎面就赶上冯夫人?和冯楚楚一唱一和的一出大戏。
大概是先前抬平妻不成,冯楚楚丢了面子,才叫她们母女看清了梁府的态度,知晓装可怜的法子行不通,于是干脆直接上门撒泼耍无赖。
尤其素素一回来?,先前一直躲在衙署,避之不及的梁将?军立刻回府看望爱妻,前后态度鲜明对比,更刺激得冯楚楚不顾形象,摆出一副只要能嫁进?梁家,便可什么都不顾的架势。
周妩看在眼里,将?情况大致了解了个七八分,啧啧摇头,她无意正面和冯家人?浪费口舌,便吩咐车夫,拐道侧门而入。
素素派人?来?迎,两人?进?了屋,屏退下人?后,周妩立刻将?药方之事据实相告,劝告素素务必不可再饮。
闻言,冯素素怔然片刻,手里攥紧那药方,泫然伤神。
周妩在旁,抚着她肩膀劝慰:“原本就无血缘连脉,不值为她如?此痛哀。”
冯素素摇摇头:“从前总听老话讲,没了娘的孩子也就没了爹,原本我不信这话,可如?今,却实感孤苦无依。”
周妩驳道:“怎会无依,你有我,更有梁将?军。听闻此番,梁将?军为不妥协,委屈自?己居于衙署陋室多日,今日闻你回京,更是立刻迫不及地赶回见你,由此才惹得那母女两人?发了嫉妒的疯,他在意你,而且是在意得不得了。”
冯素素面色稍窘,瞥过眼,喟叹了声:“惹上这样的亲家,是我连累夫君。”
听素素如?此开口,周妩暗暗揣测几分,不确定地问?:“你们,是已?将?误会说清了?晓星那日向我告知,你离京前夜还和梁将?军大吵一架,我担心坏了,还以为冯夫人?的离间计得了逞。”
素素:“那日听你提醒,又?见母……又?见王氏带着楚楚再来?胡闹,我实在应对不来?,便主动寻去夫君书房,将?为难说与他听。将?军见我来?,再次向我严证清白,并说若我信他,便将?计就计听他安排,之后我半推半就随王氏上山敬香,都是得自?夫君先前的授意。只是事发突然,个中缘由,我来?不及向你仔细告知,害你白白担忧。”
周妩松下一口气,“早该如?此了,你们夫妻同心,哪还会有痴女妄想从中作梗。”
想了想,周妩又?严肃问?起:“至于那药方真相,你可要如?实告知给梁将?军?她们此举,与害你性命并无二异。”
冯素素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此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就是,若将?军知晓,依他的脾气定会立刻斩断与冯家的关?系,冯家是梅妃娘娘族亲,关?系不可僵……毕竟还有爹爹在,哪怕他不在意我,我却还是牵挂他。还有,将?军先前随同屹王抗辽有功,眼下圣眷正浓,正有迁升擢势,若此时家宅不宁传出风声,我只怕会影响到他。”
闻言,周妩骤然凝神起来?,“屹王?他回京了?”
冯素素意外周妩的关?注点?竟在外人?身上,还有她瞬间凝重起的神色,都像是怀揣沉沉心事,似有难言之隐一般,可两人?姐妹历来?亲密无间,她从未听说阿妩与屹王殿下曾有过任何牵连。
她不由好奇:“阿妩为何忽的问?起屹王?”
因为——
他是将?来?手染无数鲜血,大肆屠杀皇族亲室的未来?君主,也是波动朝堂诡谲风云的,暗处的那一双手。
周妩敛神,克制,面色恢复如?常回:“只是很久未在京听闻过屹王殿下的消息,这才有几分新奇。”
冯素素没有怀疑,又?道:“屹王殿下多年?北域带兵,京内的确少有耳闻,若不是几月前屹王殿下率我大燕英勇将?士大破辽军,鼓震军威,举国欢庆,也得不到被召回京的机会。眼下胜将?凯旋,备受瞩目,屹王殿下与夫君在泗州分兵两路,夫君携大部队回京,屹王殿下则携将?前往随州,奉旨清缴前朝余孽光明教,待□□余党覆灭,殿下定要抓紧时间赶回京都,不误圣上寿时。”
周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屹王即将?粉墨登场,朝堂局势更要生变,还有寿宴后关?涉周家的祸劫,都快要临至。
思及此,她倍感煎熬,无可释缓,唯独只能继续等。
两人?谈至此,婢女晓星忽的急匆来?报,说是冯家人?竟请得梅妃娘娘出面说情,眼下梁夫人?左右为难,为了不拂娘娘颜面,恐怕已?有妥协之势。
闻言,冯素素身形一晃,手心紧紧握住竹椅把手,不可置信地喃言道:“请来?娘娘……莫不是连爹爹都亲自?出面,纵容她们荒唐?”
晓星气得声音都在抖,“老夫人?原本是怕她们在府门口哭啼不止,惹得百姓围观议论,这才肯放人?进?来?,却不料她们怀里竟揣着梅妃娘娘亲书的手谕,看来?是早早打好了主意的。”
周妩简直忍无可忍,她看向素素,生怕她再心软,若是如?此,她都不肯依。
“素素,你……”
话未说完,冯素素眸光凝定,手指紧紧攥着药方一角,声颤发问?:“阿妩,若我以此方举证,你可愿为我证言?”
周妩舒气了,毫不犹豫地点?头:“就等你这句话了。”
……
几人?相携奔向梁夫人?的北院,还未进?堂间,就闻内里女子啜泣低涟。
“楚楚心知那夜共度,并非姐夫所?愿,姐夫酒后乘兴,楚楚百般推拒却仍挣扎不开……事已?至此,楚楚名?声已?毁殆尽,更对长?姐生愧,纵想一死了之,可腹中孩子何其无辜?这是姐夫的第一个孩子,姐夫还有老夫人?,难道就真的舍得杀死梁家的第一个孩子吗?”
此话落,冯素素身形僵于门前,目光死死盯在冯楚楚的小腹上。
众人?也都寻看过去,堂上只梁岩一人?面无表情。
见状,主座上的梁夫人?眉心凝蹙,立刻眼神示意身边人?去摸脉,不多时,梁夫人?的亲信孙妈妈,朝前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冯素素面色煞白,艰难进?门,梁岩率先看到她,立刻起身,主动迎上,面对她无助生疑的眼神,他无言地握紧她手,又?点?头向周妩示意。
“今日是处理私隐家事,怎这里还来?了个外人??”
冯夫人?王氏得意的笑面还未全部掩下,此刻看向周妩,当她是冯素素请来?的帮手,脸色不善,目光也挑衅着,好像自?己亲女儿有了腹中那个孩子,她们便能处不败之地了。
周妩被她点?名?,主动上前一步,见素素此刻情绪涌动,哪还能平静自?述,于是决定为她出头。
对上王氏那双混沌的眼,周妩不动声色从袖中拿出药方,眼神凉凉的朝她递去。
“听素素说,这养孕补身的药方是夫人?亲自?找江湖道医求来?的,那日我新奇一看,又?想家中嫂嫂正擅医术,便将?药方拿回打听,结果怎料,嫂嫂竟说若按此药方多吃数月,别说会伤了身子根本,再无有孕可能,长?久以往更有致命风险,不知楚楚小姐这孕象来?的这样及时,可也是吃了那混账道医的夺命方子?”
她声音越说越厉,肉眼可见冯楚楚目露慌张,王氏倒像是见过大风大浪,面无丝毫显异。
只有梁岩,骤然得知药方蹊跷,立刻接手研看,可他一介武将?哪懂什么医理,看了几眼作罢,又?赶紧转身询问?素素身体可有哪里不适,见素素摇头,他才舒了口气。
王氏见素素无恙,便觉无对证,张牙舞爪更是猖狂起来?,“那药方再正常不过,岂由你们在这里信口雌黄,为了不让楚楚进?门,你们竟泼下这样的脏水,瞧着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可背后却安着这样的歹毒心肠。”
周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立刻质问?回去:“药方正常,那用药剂量呢?你们多拿同效药材,多一倍的用量,想不着痕迹,慢慢亏空素素身体,这般掩人?耳目的手段可当真厉害。眼下药方就在此,你们若不服气,大可随意找来?京中大夫寻问?,或是直接再诊素素脉象,二者?选一,皆可真相大白。”
此事关?涉素素性命,梁岩几乎立刻下令找来?为素素煎熬的仆婢,只是进?门的不是素素身边最贴心的晓星,而是另一位面生的婢子。
对方进?堂跪地,只说药方上虽未笔墨标注,但?道医已?作口头提醒,故而药材用量都为正常,若不信,自?管去问?药铺的掌柜,查证抓药记录。
听到这,周妩瞬间明白,王氏做事为了不留破绽,眼前这个丫头,甚至还有药铺的店家,恐怕都已?被事先买通好,做伤人?性命的恶毒事,哪能不舍得花大笔钱银。
药方的事从外无对证,便只能从内入手,周妩看向素素苍白的面色,镇定道:“你们既不承认,那不如?找医者?为素素诊脉,脉象若异样显虚,你们便脱不得干系。”
此话一落,前面一直未发言,装作可怜模样的冯楚楚,这时也红着眼眶低低出声,“长?姐向来?身子欠补,若只是脉象呈虚,也不能证明就是药方所?致,周姑娘如?此武断,岂不是要强加给我们莫须有的罪名??”
王氏忙也连胜附和:“就是就是,再说,这样的宅内事岂能去请外面的大夫,若是来?个嘴不严的,梁府家宅不宁的名?声传出去,对将?军的仕途只怕徒有损弊。”
梁岩目光锐利望向王氏,表态开口,“无妨,着人?去请华浦医馆的傅大夫。”
“不可!”梁夫人?忽的急阻,几番斟酌,终于沉叹出声,“她们说的有道理,这是府宅丑事,岂能外扬?”
梁岩却满不在乎,势必为妻子讨得公正。
周妩趁势看向梁夫人?,不紧不慢说:“老夫人?不必为此忧心,我已?事先想到这一层,故而方才已?遣贴身婢女去请来?家中擅医理的嫂嫂,我与素素情同姐妹,嫂嫂更是自?家人?,绝不会将?梁府的家宅事外扬出去半句。”
梁夫人?自?然也想寻得真相,不纵府宅阴邪,闻言稍放心了些,也怀谢意地冲周妩点?了点?头。
秦云敷很快至。
她临众诊脉,须臾开口:“少夫人?体质明显亏空严重,此乃久食凶凉之物所?致,眼下及时调养,还有调复余地,若再晚几月,恐怕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了。”
她声落,王氏来?不及解释,梁岩已?经气恼至极,提刀上前。
王氏吓得哆哆嗦嗦,原地瘫坐,而冯楚楚立刻手捂小腹,啼哭不休:“母亲,我们人?微言轻,他们决意不肯认下这梁家血脉,还联合外人?欺辱我们,女儿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冯楚楚竟作势要撞柱而死,吓得满堂皆惊,最后被孙妈妈眼疾手快拦下。
“楚楚!”王氏大恸,口不择言,“你们梁家,辱我女儿清白,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被梁岩弄大了肚子,你们欺人?太?甚,我们就是不要脸面告到宫里去,也绝不让你们安生……”
“胡说八道!”
梁岩自?己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认,他当日是醉了酒,但?他对自?己有数,绝不会醉意上头便纵了下半身。
周妩这时悄悄看向嫂嫂一眼,秦云敷会意,走上前,趁其不备一把抓住冯楚楚的手腕。
“楚楚姑娘,气大伤生,尤其你还怀有身孕,不如?叫我也为你诊上一脉。”
秦云敷嗓音温温柔柔,原本听着该是叫人?如?沐春风的,可冯楚楚闻声,却下意识缩身退避,抗拒满满。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离我远些。”
京城内的大门大户,都极为讲究礼数,何况秦云敷还是丞相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冯楚楚如?此狂悖无礼,连梁老夫人?都看不下去地呵斥一声,“口不择言,冯家教得出我这品行淑慎的儿媳妇,怎将?小女儿教成如?此疯样。”
被临众讥讽,还当着众多小辈,王氏抹不开面子,着急开口自?证。
“楚楚,你怀的是他们梁家的孩子,有什么可惧怕的?她们要诊脉确认,叫她们诊就是,孙妈妈不过知些浅层医理,难免有人?不信,而眼前这位周家少夫人?,可有双能回春的妙手,让她来?证,那便是铁证如?山。”
“不,我不要。”冯楚楚不安缩身。
梁岩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箭步上前,粗鲁将?人?一把扯拽过来?,之后任其尖叫袭耳,依旧不理不睬,他将?手腕干脆利落地递给秦云敷,冲其颔首示意。
秦云敷点?点?头,立刻搭指摸脉,片刻,脸色稍变,“她……的确已?有两月身孕。”
王氏闻言立刻得意大笑:“这回你们总能信了吧,我女儿就是……”话没说完,她脸色忽现古怪,狭长?的眸也紧跟眯起,“等等,你说什么,两月身孕?这怎么可能……”
她们指控梁岩酒后乱性之事分明发生在一月以前,如?何推也不该是两月身孕,除非……
秦云敷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