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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鹤不归受了什么刺激,压榨休息时间,还给他找了空念当教书先生。
那空念是谁?藏经阁干了一百多年的知藏!
藏经万卷之地,哪怕落了一片残页,空念也能倒背如流,精准说出在哪一卷的哪一页中,傀儡又不需要休息,日以继日地钻研,是字面意思的学富五车。
由他来教书,玉无缺一个头两个大,背错一字都会被立时发现,错一次两次都还好,错到第三回司律司戒就甩着藤条和戒尺过来了。
玉无缺最怕咬文嚼字地背书,几日下来被打得满身红肿,在厨房揉面都骂骂咧咧,传进空知耳朵里,空知还特地去安慰他。
“长思真人认为杂役的活计会折损公子才华,以此表达对主人的不满,但公子需知道,小事做不好难以成大事,主人并非存心折磨你。”
玉无缺恍然大悟,怨怼之心立马成了感动。
原来鹤不归揠苗助长是用心良苦,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照这么说,他拜师有望了啊!
从此之后,非人的日子玉无缺也过得甘之如饴,每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上课下学干活做饭,数着日子,七日一个周期,可以面见上仙求指点。
今天就是来求指点的。
“课业稍后再说。”鹤不归欣赏了一会儿他的黑眼圈,很是满意,淡淡道:“方才说的你也听见了,有什么想法?”
玉无缺:“那妖人脑子不大好使。”
鹤不归深有同感,不然也不会拿女傀去引他出来了。
玉无缺道:“女傀第一次得手还能说是那妖人不小心,但既然已经中过招,非但没有引起他的警觉,他还三番五次着了傀儡的道,袭击我们那次他就辩不出男女,这已经不只是脑子不大好使了。”
鹤不归认同地点着头:“没有实体,也许不是真身,不识男女一可说他神智不清,一可说他视力短缺。”
玉无缺道:“又不像瞎了,会不会他的真身眼睛不大好,或者……所在的地方影响视力和思维?”
鹤不归思考片刻,不置可否,又问空知:“妖人还是那套说辞?”
“有意外收获。”空知道,“其中一具女傀说,她最初否认自己十六岁,眉心也无胎记,对方依旧不依不饶上下其手,还说「不是也罢,到了季节,也该繁衍后嗣了。」”
“到了季节繁衍后嗣?”鹤不归放下茶针,“那鳞片有水汽,此人又总在裴月湖出现,且入水遁于无形,难道是水妖?”
玉无缺听得新奇,也绞尽脑汁想提供些思路,他道:“外婆跟我说过不少妖物的习性,我记得水妖繁殖季节不同,生存环境也不一样。若是在春秋两季,定是来自深海,可天极宫离海千里,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中原湖泊甚多,天极宫就有好几汪湖水,但都是淡水湖,深海水妖体型巨大不说,也适应不了淡水水质,往往不会以此类湖泊为居所,但若说深海之水,天极宫还真有。
鹤不归道:“空知,你去告诉师兄,他知道去哪里查。”
“是。”
正事说完,该看玉无缺的功课了,鹤不归随手挑了一本,刚翻开就闪了眼睛。
字好丑。
他不客气地放下,不满道:“看不懂。”
玉无缺大惊:“哪里看不懂,我给上仙讲讲。”
用得着你来讲吗?
鹤不归:“图稿画的不错,字是个什么鬼东西,空念竟让你交出这样的作业。”
玉无缺老实道:“不是先生的错,怪我怪我,我再练练。”
遭到批评,玉无缺没脸,赶紧把书本全都装包里,手袖翻起来一截,白嫩的皮肉上全是戒尺打出来的紫青痕迹。
鹤不归眼皮动了动,他是跟空念说过,修行念书是件严肃的事,既然允了玉无缺上课,就得从严从谨,察觉到一丝敷衍就戒尺伺候,不是有句老话这么说的么,棍棒底下出孝子,那戒尺下头出高徒也很合理吧。
只是傀儡不晓得分寸,也不会留情面,把人打狠了些,手疼得发抖那写出来的字能好看到哪里去呢?
鹤不归:“手伸出来。”
玉无缺顿了顿,乖乖伸出手心,以为要挨打,结果鹤不归提溜着他的手袖往上拉。
鹤不归看罢伤势,问他:“挨打了还念么?”
“念。”玉无缺眨眨眼,“你对我好,我知道。”
鹤不归:“……”
被突如其来的关怀了一下,玉无缺即便真有点怨气也散了,他凑近得寸进尺地卖乖道:“看在我挨打的份上,上仙能不能帮我看看图稿,哪里可以改的,教我。”
反被将了一军,「教我」又像撒娇又似索要,鹤不归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
他忍了忍,看在被打得手抖的份上,叫来忍冬帮玉无缺擦药,自己则拿出图稿一一看过。
原是无可奈何地随便一看,可这小子聪明绝顶,在偃术上确实非常有天分,看着看着就进去了,鹤不归咬着笔杆子,看一会儿改一会儿,时不时跟玉无缺讲解几句,兴致勾了起来,还给他布置了新的作业。
吃罢宵夜,玉无缺依依不舍地离开,庭院空寂下来。
鹤不归窝在躺椅里赏一轮残月,这一夜说的话比一个月说的还多,可他并不觉得烦躁。时间眨眼过去,若论消磨辰光,替人改稿可比左手和右手下棋有趣多了。
又过七日。
到了一周一见的时间。
亥时一到,玉无缺提着新鲜出锅的汤圆去了浮空殿主殿。
“今儿倒是难得,太微上仙竟然没在做东西。”
虽然灯火通明,殿内是空的,空悟把人领到侧院走廊:“玉公子这边走,主人在后院练剑。”
主殿至寝殿之间夹着一池温泉,上有雕梁画栋的亭台水榭,桂花香满园,玉无缺闻着花香而去,耳闻挥剑起落的劲风,入眼便是月下舞剑的仙姿。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鹤不归拿剑。
一柄通体雪白的玉剑捏在手中,却比不过鹤不归白皙的手腕,清辉之下,一剑一人都渡了层银光,他今日梳了个高高的发髻,头发全都扎了上去,一身利落劲装,少了平日雍容贵气,多得竟是潇洒倜傥。
剑意凌厉破空而来,挑起缤纷花璇,再挽一手漂亮剑花起式,腾空负剑而立。
端的是华茂春松,舞尽流风回雪。
玉无缺是知道的,这个时辰鹤不归周身灵力散尽,此时舞剑本会差点意思。
可他剑式精妙毫无破绽,即可汲满杀意,也能顷刻间散个干净只以剑尖拈花,头冠上一尾鹤翎在风中应和,是舞剑,也是仙鹤当空起舞,猎猎破空声后,只卷起满庭月桂。
玉无缺想找首酸诗吟一吟,但找不到合适的配得上眼前美景。
似感觉到有异样目光,鹤不归收剑回首,愣了下:“嘴巴闭上。”
口水都要下来了,玉无缺回过神,巴巴地提着食盒过去:“上仙那式「万仞当空」好精彩,威力全靠剑招精准之妙,即便不沾灵力,也能杀敌于瞬息之间。”
鹤不归没把马屁放心上,更没听进耳朵:“功课完成了吗?”
“完成了,还煮了汤圆,上仙边吃边看。”他把食盒举高高,笑得一脸灿烂,鹤不归看他一眼,接过空知的手绢擦了擦脸颊的细汗:“过来吧。”
二人在院中矮桌坐下,玉无缺拿出宵夜,一碗醪糟小汤圆,一碗豆面的,再奉上厚厚一沓书本,一并递给鹤不归。
玉无缺已摸到拍马屁的窍门,鹤不归性格执拗,要对他好,得先找他讨东西,形式上像是有来有往了,鹤不归才会欣然接受。
鹤不归拿过图纸,看了几眼后叫空知又点了几盏灯。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玉无缺没那么紧张了,不过面前之人到底是偃术泰斗,玉无缺心情还是有些复杂,怕鹤不归挑太多毛病说他设计的不好,那信心会大受打击,又怕鹤不归什么毛病都不挑敷衍他,那又学不到东西。
惴惴不安间,是鹤不归认真看图稿的精致侧颜,玉无缺咽了好几回吐沫实在忍不住了,硬着头皮主动介绍:“这是给阿坤设计的铁甲肉身,核心动力有二可选,如果上仙不允许我放置魂核,我便做一联通魂核的装置,输入我的灵力,连的是阿坤魂魄的精神力。”
“此甲关键在阵法设计,「芥子须弥」两阵以偃甲能储的灵力来说不足以驱动,上回得了宫主教诲,又见过上仙傀儡的手稿,我借鉴了二位尊长的法子,修改设计了这个。”
鹤不归虽不吭声,但玉无缺说了什么,他目光都会追着话头去看手稿,捕捉到这细微的关注,玉无缺胆子又大了起来。
“虽然做了第二套方案,但弟子私心还是希望能把魂核放进去,要还原真实肉身机动已是不大可能,但唯有此法可实现最大程度的灵肉合一。”
静了半柱香的功夫,鹤不归低低地「嗯」了一声,这才撩起眼皮看他:“怎么想着要给阿坤做偃甲的?”
“因为你。”鹤不归挑起眉等他说。
玉无缺直言:“赤金山喷发非偶然事件,上仙倾力阻止一次,下次又当如何,我不想再因自己之过累得上仙损耗自身,复活已是不能,重塑坤达兽也算个权宜之计吧。”
“我没做过那么大型的偃甲,不足之处,还请上仙多多提点,还有就是……”玉无缺拍拍自己的兜,那意思就是我没钱,他道,“要耗费大量的物料。”
“要什么材料自己去库房拉。”鹤不归还不忘强调一句,“记账。”
“好嘞!”玉无缺喜上眉梢,“上仙吃了宵夜再说吧。”
醪糟小汤圆酸酸甜甜的,入口解馋,豆面磨得又细又香,鹤不归吃了不少,擦过嘴后找空知拿来了朱笔。
“做骨架的铁器材料还需琢磨,赤金山岩浆非比寻常,普通铁器入内既化,下功夫去找。”
“是!弟子记下了!”
“阿坤尸骨虽已下葬,但图解入档,去藏经阁调阅,此兽椎骨特殊,比寻常巨兽多了一倍,多出这一倍有何作用,再琢磨。”
“是!弟子明日就去!”
“原始的肉身基于他日常少行动,有些功能退化了,既然是重塑,不妨把这些利用起来,动动心思。”
“弟子正有此意!”
鹤不归捏着笔的手一顿,在纸上划出一个圈:“风花雪月模式是什么东西?”
玉无缺挠头:“第二套方案有两个模式,模式一是为了日常吞噬消解熔浆的,模式二是……是针对阿达设计的,空知说阿坤阿达是夫妻,感情很好,我怕肉身一换阿达不适应,所以就弄了这个,帮他讨媳妇儿欢心。”
鹤不归:“……”
空知捂着嘴笑起来:“玉公子好心思,怪不得取了这名儿。”
鹤不归:“模式用意是好的,名字过于难听,不妥。”
玉无缺试探道:“一开始想叫颠鸾倒凤的,我觉得有点直白,难不成上仙喜欢这个?”
“玉无缺!”
“那……水乳交融?”
“耳鬓厮磨……”
“再不行就游龙戏凤嘛!”
空知笑得更大声了,玉无缺脸红着道:“我改!我改!”
白应迟还没走到庭院便听见院中传来傀儡的笑声,和鹤不归低低的叹气声,玉无缺更是一张嘴叭叭叭地没停过,不知道说的什么,竟是这等让人咋舌的词汇。
不过还挺热闹的,有说有笑,倒是难得。
走近一看,玉无缺蹲在师弟面前眉飞色舞地解释什么轴承的形状,鹤不归一手捏着朱笔,一手杵着下巴蹙眉细听。
还是空知先看见了来人,恭谨道:“拜见宫主。”
鹤不归转头看去:“师兄?”
“拜见宫主。”
玉无缺赶紧站起来让开座位,白应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坐到鹤不归身侧,捞出他的手握了握:“都这么晚了怎么不进去说,外头冷,你手太凉。”
“这只热。”鹤不归很浅地笑了笑,换另一只反握着白应迟,“抱了手炉的。”
“这还差不多。”
白应迟和鹤不归之间那种亲密的氛围,简直让人插嘴都插不进去,玉无缺也不是没见识过。
只不过上回是白应迟单方面的呵护,这次倒让他清醒地见了一次鹤不归的笑颜。
尽管很浅,但眼底收着自家师兄,太微上仙是柔和安静的一个人,玉无缺羡慕的是,面对白应迟的关怀,鹤不归没有一星半点要推拒和计较多少的意思。
好像这世上分了两拨人,一拨是得一笔笔记清楚人情账的外人,一拨是可全然信任依赖的自己人。
什么时候鹤不归能待自己是后者这种态度,该多好啊,他嫉妒地想。
白应迟挽着鹤不归就往殿里走,玉无缺杵在那儿显得相当多余,他恹恹地大声道:“那弟子告退了。”
白应迟回头看他一眼:“无缺进来,你也听听。”
鹤不归也轻轻冲玉无缺点头,得了上仙同意,玉无缺收起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