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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鹤不归的预料之内。
就因为在预料之内; 他控制不住地懊恼起来,连带着又把天公骂了一遍,隐隐带了些恨意。
他所期盼的; 希望的; 总是会落空; 哪怕不为自己,仅仅只求无辜之人能活下来,现实依旧和心愿背道而驰。
他恼完天,还恼自己,不该随便发愿。
如若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兴许就不会晚了这一步。
“主人; 和蛮陵岛情况相差无几。”
“知道了。”袖子里洒落木珠; 落地成傀; 迅速在驼铃岛散开; 鹤不归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你们收拾,我去布阵。”
一上岛; 玉无缺动作麻利地安排人手; 侦查、打捞、搜山、祛毒同时进行,确认了全岛遇难,他把瑞溯赶回了文鳐; 自己和空知归置尸体。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 这回速度快了很多; 村子里都弄干净之后,玉无缺已见傀儡马不停蹄地在建造悬岛工事了。
但驼铃岛人数比蛮陵岛要多; 缝尸、纳魂需要花去的时间不好估量; 瑞溯并非当地人; 统筹安排无法得心应手,等尸体都醒了恐怕会起骚乱。
除此之外,悬岛要用的器物还得另做,师徒俩再熬一夜加班加点倒是没问题,可一夜的时间他们等得起,寂波岛能否等得起呢?
近在眼前的寂波岛生死未卜,孰轻孰重,玉无缺也不敢妄自决定,下一步安排还得听鹤不归的。
他忙完四处找人,见师尊布了阵一直站在海边没动过。
觑着黑漆漆又腥又臭的海面,神色阴郁得吓人。
“师尊,在想什么?”
玉无缺拍拍手走过去,递过去一块干净白绢:“你脸色跟要吃人一样,为驼铃岛不平吗?”
为师要吃天。
鹤不归摇摇头不想说,拿过绢子擦掉指尖的血迹,问道:“侦查傀儡可有探到什么?”
“岛民死亡时间在四日以内,我方才问过其中一人,他道燮淼的水妖船队是两日前离岛的,侦查傀儡在岸边寻到的踪迹也能对上,另外,瑞溯说寂波和驼铃很近,只要三个时辰就到了。”
三个时辰,中间有两天的空档。
也就是说寂波岛凶多吉少了。
玉无缺:“与其追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倒不如一举擒拿,再后处理,师尊以为如何?”
“确实耽搁不起了,我们现在就走。”
“是。”
鹤不归又掏出一个锦盒放在雪地上,盒子里原先有五个高阶傀儡,级别也就比空知低那么一点,两个留在了蛮陵岛,又两个留在驼铃岛,还留了一具帝江偃甲做悬岛之用。
离开天极宫时,他和玉无缺专门装傀儡的乾坤袋还鼓鼓囊囊的,如今自己的空了大半,玉无缺的也没剩多少。
却连神女的边儿都没摸着。
再起大阵,他们半点没耽搁,即刻登上文鳐开往寂波岛。
舱内温暖,见了惨状几人情绪都不高,鹤不归埋头案前,玉无缺也抓紧时间打下手做傀儡,师徒俩沉默不语在角落叮叮当当,瑞溯只好得空就奉茶和加炭火,也不敢去打扰。
空知安慰他:“瑞兄歇歇吧,一会儿就到了,希望寂波岛能逃过一劫,你别太担心。”
“仙长们忙了两天两夜,还没吃饭吧。”炭盆边上烤着土豆和栗子,瑞溯拨了拨道,“临走前怀恩塞给我的,岛上能吃的就这些了,还是我往碎月群岛运回来的储粮,不知仙长吃不吃得惯。”
玉无缺抬头笑答:“吃得惯,多烤些,一会儿一起吃。”
空知也卷卷袖子一起烤:“海岛没有这些作物,靠你一趟趟背,当真是辛苦了。”
“蛮陵岛算好的了,起码还见得着太阳,要丰富些可以去碎月群岛换,没钱换自己岛上勉强也能种些吃食。”瑞溯盯着火盆有些难过,“这些在寂波岛可是奢侈,他们比我们苦多了,那里又叫永夜岛,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太阳。”
空知:“永夜岛……为何不换地方住?”
“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去那儿定居,怎么换?来驼铃或者蛮陵吗,我们自己日子都过得艰难,偶尔互相接济,大多时候还是囊中羞涩。”
傀儡也学会了叹气:“真是不容易。”
“也怪不了谁,世道公律在上,我们违背在先,老人常说人分三六九等,我们这些人被厌弃驱逐,就是天道自然分出的下等人吧,下等人受些惩罚也罢了。”瑞溯怅然道,“都是苦出身,希望老天还能垂怜一二,好歹留条命。”
沉默许久的鹤不归突然道:“不必报希望,寂波岛应当已经是死岛了。”
玉无缺:“……”
师尊你委婉一点。
瑞溯噎了下:“也许他们忙不过来呢,也许还有活口,寂波岛很大的,人也住的分散,也许……”
“没有也许。”鹤不归眼皮都没抬,“做好最坏打算,首要目的是把燮淼活捉,你只负责带路,见情况不妙回文鳐待着,我们没空管你。”
瑞溯:“……”
太微上仙吃了炮仗?
空知眨眨眼,边摇头边「嘘」。
玉无缺等一人一傀怂不拉几地把炭盆端到舱尾,才出声问:“师尊从上了岛就不高兴,现在愈发不高兴,说说?”
鹤不归气鼓鼓地道:“明知许愿无用,还寄希望于神明庇佑,可笑。”
“瑞兄出于好意,凡人式微,面对这种状况除了许愿也别无他法。”
“我没说他。”
“蛤?”玉无缺看他一眼,“师尊有什么心愿没实现么?”
鹤不归没答,只是问他:“玉无缺,你的心愿有实现过的吗?”
玉无缺想了想道:“我心愿可多了,有落空的有实现了的,有还在半道不尴不尬的。”
他贼眉鼠眼地看着鹤不归的侧脸,说:“心愿嘛,老天不替我使劲儿,我便自己使劲儿,神明没空管我,我自己管自己。”
“我很少有什么愿望。”鹤不归垂下眸光,“一旦起了念头,便会很快落空,我想他们逃过一劫,结果还是救不了。”
“师尊是太想救下驼铃和寂波岛了,来晚一步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老天,怪恶人为非作歹。”
“不是的。”鹤不归固执道,“以前也这样。”
鹤不归难得地说起自己小时候。
还在冀望山时,他特别希望自己快些长大,哥哥姐姐都能跑能跳了,展开雪白的翅膀就能飞到高枝上,鹤唳群山,万鸟惊飞,说不出的逍遥快活,而他还是一颗蛋。
鹤王鹤后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在蛋里活得好好的,就是孵不出来,意识却很清晰,也瞧得见外头的物事,除了他,三个兄妹都正正常常地长大了。
总也长不大也就罢了,兄妹和爹娘关怀备至,他想,是颗蛋也没事,总有破壳的一日,只要家里人都陪着便好。
结果他成功破壳了,生长得极其缓慢,好不容易化了人型,数十年还维持着襁褓婴孩的模样,而那时候的兄长们修为早已大成,鹤王鹤后要带着他们返回仙境。
鹤不归身体有异,非但长不大,更结不了金丹,没有入仙境的资格,可时间不等人,冀望山迟早人去楼空,他小小一个谁来照顾?
无奈之下鹤王把他交给了天枢长老,那时他尚在襁褓中,身体格外孱弱,却独享长生不老的仙体,鹤王忍痛托付,只希望天极宫能保他平安便好。
玉无缺恍然大悟,这才知道鹤不归是怎么离开了冀望山,在天极宫住下的。
鹤王鹤后带着孩子飞升上届,而鹤不归没有法力傍身,又弱小无助,他的仙体本就遭人觊觎,让他一个人留下恐怕都活不过十日就被凶妖抓去吃了,也只能求天极宫庇护。
实属无奈之举。
这么小就被给了人,虽说事出有因,恐怕鹤不归内心还是十分难过和不舍的,好在天极宫众长老一个比一个宽达慈爱,尤以璇玑长老,这位被鹤不归视作父亲的人。
璇玑长老不止给了他家,给了他无私父爱,给了他重新修炼的能力。
举目无亲的鹤西成了鹤不归,在这孤独的凡人世界长生不死,血浓于水的亲师尊是他唯一依赖的情感维系。
自然,和师尊永远相伴定是他早早许下的愿望。
即便不能相伴到死,好歹也要给师尊养老送终。
这两厢都未能如愿。
他想长大长不大。
想亲人在侧落得个孤苦无依。
得了璇玑长老的庇佑,想一辈子和师尊不离不弃,师尊却不告而别,至今下落不明。
世间最后一点牵挂许就只剩把他带大的白应迟和白疏镜了,二人飞升在即,是他拦不住的天意。
鹤不归不是个超脱潇洒之辈,只是心愿很少,但凡有了,绝对是极大的执念和渴望,可从小到大数百年来都是如此,落空惯了。
他也怕了,若非蛮陵岛的惨状让他实在不忿不甘,也不会起了一点念头,希望寂波和驼铃安然无恙。
其实也知道事实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改变分毫,可他就是突然想起了这些过往,亟待情绪有个落脚的地方。
玉无缺一问,居然一股脑地把心底的委屈给说了。
说完才尴尬,他身为师尊,对着徒儿一顿抱怨,抱怨的还是这等无知小儿都不会在意的破事。
鹤不归摸了摸鼻头,眼神飘忽地警告:“你听了就当没听见,也不要问我细节。”
玉无缺愈发觉得师尊可爱得冒泡。
他忍住没笑,认真说:“我记得师尊还有个愿望。”
“哪个?”
“仲秋节的天灯,你明明写了我的名字。”
“呃……”玉无缺凑近些,温热的鼻息都扑在对方脸上,笑着问他:“按你的说法,明知愿望会反着来,你还想我乖巧听话,是觉得徒儿调皮不听话也无妨咯?”
“不是。”
“那我这些时日的表现,合了师尊的愿望没有?”
鹤不归如实评价:“勉强听话,还算乖巧。”
“所以师尊气恼的事未必一直在发生,也有例外。”玉无缺道,“我就是例外,你不如在我身上多许几个心愿,徒儿和你一起努力,让心愿得偿。”
“不许。”
“试试呢,兴许我就能打破这个不是诅咒的诅咒呢?”玉无缺古灵精怪地一转眼珠子,“比如你也许个和徒儿天长地久的愿望,或者咱俩不离不弃之类的。”
鹤不归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也不管手上是不是沾了漆料,直接捏住他的嘴:“愿望不兴随便许。”
听着还怪怪的,再四个字四个字往下蹦是不是还能听见白头到老了。
像什么话。
“不是随便,我认真的,待明年仲秋放天灯,我就这么写。”玉无缺被捏成了鸡嘴,吐字还十分清晰,“我会乖巧听话,也要守着师尊,咱俩愿望一个都不拉下,好吧。”
“好你个头。”鹤不归松开小鸡嘴,弹了弹脑门,心情终于好些了,“快点干活。”
“瞧瞧,这不就笑了么。”
鹤不归侧头看他,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都是自己的影子,落得满满的,细长的眼尾往上勾了个小尖,大多时候鹤不归看着他,他都擒着明亮的笑意,看久了总觉得多情。
几句顽话打断了思绪,也打乱了手上的活计,鹤不归却不再嫌这徒弟聒噪。
他偏开头,刻了几道木痕,呼呼吹开木屑。
“要你乖巧听话,是觉得落空也不打紧。”
鹤不归漫不经心地说:“你调皮闹包,不听我话都可以,只要平安就好。”
作者有话说:
鹤小西:许愿不灵,我要闹了!【摔桌;
二缺大开眼界:师尊你到底几岁;
走剧情顺便撒个小糖,许愿今天有榜
第52章 寂波(倒V结束)
星宿呈凶之事; 足足困扰了白应迟两日。
而这两日,水妖大军于四海点起战火,前线战报不断; 光忙着安排人马; 调度布防就耗去了大半精力。
水妖算不得突然进犯; 但即便天极宫一早就安排了人手,也只够允出时间将沿海百姓往后撤离。
各大道门听从天极宫指令,已天南地北集结于各个要冲增援,以莱洛江为界,南边是狱释宗的势力范围,中原零星动乱有他们雷霆之力镇压; 扑灭得很快。
可白应迟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水陆妖修向来疏远; 何以这次里应外合地这样迅速?陆妖门派众多; 成了规模的几乎依附狱释宗; 他们冒着风险跳出来反抗,又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岂不是白白送死?
非说人妖两族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仇恨; 似也不足以支撑他们这样送命吧; 鸦莹此前私下寻太微上仙帮助,她明明知道幕后有人操纵这一切,转头烈燕堂就把矛头指向人族; 于情于理; 说不大通。
除开内陆动荡; 四海战乱也透着古怪。
水妖表现骁勇非常,带着妖邪凶兽突破海域边防; 似有不踏平中原绝不返海的气势; 故而作战时简直是不要命; 哪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