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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心机深沉算无遗策的霍恒渊，却为了郁瑶做出这种近乎幼稚的举动……足以见他对郁瑶有多么上心。
李承泽缓缓勾唇：“怎么，你又反悔了？”
霍恒渊面色冰沉：“把她给我……之前的交易继续。”
李承泽眼底闪着算计的光芒，似笑非笑出声：“既然是交易，总不能全都由你来提要求，你说呢？”
霍恒渊面无表情沉默着，可看到李承泽剑尖就要刺进郁瑶胸口，他终是忍不住厉喝出声：“你想要什么？”
李承泽眼中笑意更浓。
他猜对了……
一边将剑尖抵在郁瑶胸口，李承泽低声安抚郁瑶：“瑶瑶别怕，我不会伤你。”
郁瑶没有出声，耳边是苹果准备开始脱离的倒计时。
然后她就听到李承泽堪称阴戾的声音响起：“我要你，三刀六洞……撤兵百里，三月不得进犯！”
李承泽话音落下，霍恒渊身后军阵中便是数道声音急急响起：“主上，不可！”
李承泽很有分寸，没有试图想要霍恒渊的命……可三刀六洞不死也伤，后退百里三月不得动兵，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更重要的是，如果霍恒渊在反叛军士气正盛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他在军中威望以及反叛军的士气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所有人都看着霍恒渊……
就在这时，数道黑影从城楼檐后鬼魅般探出身形。
霍恒渊心里一松，随即冷冷开口：“如果我不答应呢？”
李承泽冷笑：“那她必死无疑！”
霍恒渊是在故意吸引李承泽心神，给平云卫救郁瑶的机会……可说完这句话后，他心脏处却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莫名的，他一直刻意不去看郁瑶的视线下意识朝她看去，然后就对上郁瑶平静的神情。
“霍恒渊……”
郁瑶忽然开口。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可霍恒渊却是莫名的涌出满心寒意。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失控了……
“别伤害我家人。”
郁瑶静静看着他：“……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说完，郁瑶抬头看着李承泽，勾了勾唇：“殿下，就不用你动手了……”
霍恒渊脑中有一瞬间的茫然……可下一瞬，他的神情骤然破裂，瞳孔骤然紧缩如针。
“不要！”
他疯了一样打马往前……
而与此同时，李承泽也蓦然一僵，下意识伸手去抓，一缕红绸从指缝滑过，李承泽睁大眼，瞳仁中倒映着飘然坠落的赤红身影。
下一瞬，随着一声闷响，天地间仿佛瞬间变成一片死寂……
第1113章 跋扈表妹 056
南楚盛京城破，反叛军入主盛京，南楚朝堂溃散。
反叛军当朝宣读了楚皇李隆数十条罪状：构陷忠臣，残害将士，将燕云十六州送于北狄屠戮等等……泼天罪孽罄竹难书。
朝堂一片哗然……
是夜，南楚监国七皇子李承泽及一众皇亲贵胄尽数下狱，楚皇李隆于皇宫暴毙。
整个朝堂一片混乱中，一部分原本隐于朝堂中的官员开始发声，指出前霍帅的惊天冤屈以及……霍家隐秘的皇室血统。
皇室血统自然是假的，牵强附会只不过是为了让霍恒渊更加名正言顺的即位称帝。
而就在整个南楚朝堂都因此陷入纷争的时候，盛京另一处，上将军府，一片缟素，满院哀声。
莫知韵已经因为悲痛晕过去好几次，郁亭匀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原本乌黑的头发一夜之间变得斑白，沉默着坐在书房里，听着灵堂里传来的哭声。
霍恒渊就是这个时候走进灵堂的……
灵堂里一片素白，红缨碧翠戴重孝跪在那里，成安郡主呜呜哭着给郁瑶烧纸……看到霍恒渊，她先是一愣，接着就腾得爬起来直接朝霍恒渊扑过来。
“滚出去！滚出去！你还有脸来，你怎么还有脸来？”
旁边的丫鬟惊得面无人色，拼力拉着自家郡主，战战兢兢看着宛若邪煞厉鬼一般的霍恒渊。
现在早已不同以往，他们都是要在霍恒渊手底下讨命的，再加上这尊煞神那些凶残名声，小丫鬟惊得面色如土。
可成安郡主明显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在她眼中，霍恒渊就是个忘恩负义寡义廉耻的卑鄙人渣，就是他和李承泽一起，害死了瑶瑶！
“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呜呜……瑶瑶当初就不该救你，让你早点死了就好了，你早该去死的，呜呜，去死！”
自从亲眼看着郁瑶从城门上一跃而下，霍恒渊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一个诡异的状态。
周围的一切他都清楚的知道，却又觉得像是在梦境中一般不真实。
这灵堂的素白和城墙上一跃而下的赤红交错着刺得他头疼欲裂，胸口的伤口也在撕扯着，疼的锥心刺骨。
李若兰的话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劈进了他浑浑噩噩的脑海，霍恒渊缓缓抬头看着她，冰沉又有些茫然的出声：“你在说什么？”
什么忘恩负义？
她对他何曾有恩？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被她玩弄于鼓掌却依旧难以死心……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却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心。
所以，为什么忘恩负义……为什么这么说？
霍恒渊脑中一阵刺痛，疼的他眼前发黑，然后他就听到李若兰哭喊着：“什么意思？你还有脸问……当初你重病濒死，若不是瑶瑶求我父王借了千年人参替你吊命，你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李若兰一边说一边哇哇大哭着：“瑶瑶为了换人参救你，替我父王养的母狼接生，被咬的手臂鲜血淋漓……要是知道你这般狼心狗肺，我当初便是拼死也不会让她救你！”
“呜呜……瑶瑶，可怜的瑶瑶……”
霍恒渊蓦然抬头。
救他？
所以，她也是救过他……也是在意过他的吗？
霍恒渊死气沉沉的眼底涌出猩红血气，接着就是大步上前朝停在对面的棺木走去。
那棺木，他从进门一刻就没敢看过一眼。
周围上将军府的人下意识想要阻拦，却瞬间被平云卫制住，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霍恒渊大步走到郁瑶的棺木前，抬手一把将棺材盖子掀开。
李若兰哭叫咒骂着：“你到现在还不肯放过瑶瑶，霍恒渊，你狼心狗肺你不得好死！”
身边的平云卫倏然点了她的哑穴，李若兰大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眼泪哗哗流着，看着霍恒渊的眼神满是恨意。
霍恒渊的视线落在棺中少女惨白的面上，一颗心直发颤。
下一瞬，他慢慢伸出手……极为轻柔拿起她的手腕。
衣料滑落，露出晚上的伤痕。
四个齿痕凸出皮肤，从伤疤就能看出伤口当初有多深……生产中的母狼有多狠不用想都知道，这伤口，几乎要把她胳膊咬穿一般。
霍恒渊的手隐隐颤抖起来，可就是这时，他的眼神不经意落到郁瑶另一只手上。
那只手的手腕上有两道划痕……看到那两处伤痕，他视线停滞，整个人僵在那里，眼前再度出现一副模糊不清的画面。
雾气氤氲的药泉，因为疼痛而颤抖啜泣的少女……
第1114章 跋扈表妹 057
霍恒渊僵站在棺前，就在这时，叶彤从外边快步走进来，看到郁瑶的灵堂，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快意，接着就是低声开口：“公子，几位将军到了，请您回去商议要事！”
霍恒渊一动不动，没有理会。
叶彤眼神闪了闪，心里难忍愤恨。
可接着她又安慰自己：人已经死了！无论如何，那个女人已经是个死人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强忍着嫉恨咬牙上前：“公子……”
就在这时，守在外边的平云卫忽然一声厉喝：“什么人？”
下一瞬，一袭白衣从外边走进来，几名没拦住人的平云卫紧跟着，对那人极为忌惮。
是谷清流。
看到谷清流的一瞬，叶彤心里顿时一惊，上前一步率先开口：“谷师兄，你怎么来这里了。”
谷清流淡淡看了眼叶彤，随即收回视线迈步朝灵堂前走去：“无事，我来上柱香而已。”
霍恒渊缓缓回头，视线扫过叶彤明显紧张不安的神情，随即落到谷清流身上。
“谷神医……”
霍恒渊满眼血腥：“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谷清流还没出声，叶彤便是急声惊叫：“谷师兄……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再说。”
叶彤面色泛白满心慌乱。
她完全没想到谷清流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来给郁瑶上香？
他们萍水相逢，为什么要上香？
郁瑶果真是个狐狸精，连谷清流这样近乎不通俗世感情的隐世之人都被她蛊惑了心神……死有余辜！
叶彤死死盯着谷清流，眼中满是乞求。
不能让霍恒渊知道……否则，她必定生不如死！
谷清流当初欠她人情，他们还是旧识，他不能出卖她！
谷清流略微思索，随即出声：“我当初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叶彤猛地睁大眼，想要说什么，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怎么阻止，然后她就听到谷清流沉吟着说道：“当初答应你的事情中，并不包括要替你保密……答应不说出去的是郁瑶，我没记错吧？”
叶彤猛地僵在那里，整个人摇摇欲坠。
而这时，霍恒渊整个人像是已经要被脑中的剧痛撕裂一般……郁瑶的伤疤、谷清流和叶彤语焉不详的样子已经让某些事情浮出水面。
那些他以前未敢奢望过，如今更是不敢去想的事。
霍恒渊眼底血色翻涌，缓缓上前一步，抬了抬手……数道黑影瞬间出现，将整个灵堂围得密不透风。
叶彤面色煞白如纸：“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霍恒渊看都没看她，而是目不转睛看着谷清流：“谷神医，我不想伤你……”
谷清流毫不犹豫点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霍恒渊心脏紧抽：“帮我解毒的人……是谁？”
谷清流看了眼灵堂，缓缓开口：“郁小姐。”
霍恒渊身形晃了晃，喉咙中泛出丝丝猩甜。
谷清流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随即认真道：“你不必一句一句问了……要解藏生之毒需要以人作药引，可做药引的人会痛苦异常，叶彤原本的确是想救你的，只是实在无法承受那份痛苦，所以才换了郁瑶……”
叶彤尖叫：“谷清流，你不可以！”
谷清流有些不解：“为何？”
霍恒渊缓缓开口，一字一顿：“说下去……”
谷清流哦了声，接着道：“郁瑶要帮你解毒，我欠叶彤一个人情，要还人情，便按她所说，要求郁瑶把替你解毒这件事保密，否则就不救你。”
霍恒渊眼中的血腥越发浓郁……
谷清流还在认真陈述：“第一次解毒失败，因为你的毒已经渗入肺腑，要完全解毒，需要你处于濒死之际，由郁瑶来动手……这也是救你的条件。”
霍恒渊神情麻木，强行将喉中腥甜强压下去，眼前是那抹不甚清晰的画面：少女低声啜泣颤抖着，他大口吞咽着她手腕涌出的血液……
“很疼吗？”霍恒渊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轻飘飘的让人心惊。
谷清流认真想了想，缓声说道：“锥心刺骨，痛不欲生。”
霍恒渊眼前一黑，周围一众平云卫疾呼出声：“主上。”
可这一瞬，别的任何声音都没办法再被他听到，霍恒渊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已经被撕裂成两半，眼前尽是凌乱滑过的画面。
南楚皇陵中，少女和他并肩而战……她狡黠的笑脸，以及水中渡来气息时第一次亲吻……
就是因为那个亲吻，他乱了心神。
他知道自己背负了多少东西，平云关外荒原上十数万冤魂还在日夜哭喊，他随时可能毒发身亡，却不得不一步步越来越远的走在一条万丈悬崖边的道路上。
他想要她。
想要那抹明丽而充满生机的艳红，可他却注定只能隐藏于黑暗偷偷窥探，被那明亮的赤色灼伤双眼。
将她从盛京掳走根本是心血来潮，可那一瞬，知道自己很可能一去不回，他终是忍不住，在霍家倾覆之后，第一次任性妄为……只是想强行将她留在身边。
哪怕知道她一次次的温声软语和假意亲近只是为了安抚，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沦陷。
他恨的不是她，是自己的无能和无耻。
无法让她喜欢，却又无法放她离开自己身边……
他当初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对他没有半分情意，一次次的亲近不过是别有用心需，可他还是忍不住，哀求一般让她和自己回去燕北。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沦陷……
刺进他胸口的一刀让他彻底明白那一切不过都是他的奢望……他恨她入骨，可最狠的报复，依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