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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林莞盯着他的眼睛,没回答他的疑问,反而喃喃问他,“你的伤疼吗?”
苏潮满不在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点伤能疼到哪儿去。”
小姑娘没动,任由他弄乱她的长发。
乌黑的眼睛恹恹的,没什么神采,仿佛机械性地在问:“为什么不去医院?”
苏潮知道她既然在门口站了许久,势必是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弯腰与她平视,笑得很痞,“你想让我去?”
汪林莞默然:“受伤了,就要去医院。”
“听你的,行不行?”
小姑娘又不吭声了。
半晌,才回:“好。”
苏潮目不转睛盯着她身上的制服,眸色又深又沉,隐隐有几分危险,稍纵即逝,陡然消失。
他问:“你要陪我去吗?”
“去医院吗?”
“去不去?”
她不搭腔,过了会儿,慢悠悠摇头,“我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
“一点私事儿。”汪林莞静静地盯着脚尖,“抱歉不能陪你去——”
苏潮笑了笑,嗓音有些哑,“也行。”
“有些画面确实不太想让你这小朋友看到。”
抬手亲昵地挼了下她发顶,他什么都没问,“好学生记得回去上课。”
“嗯,好。”
“回吧。”
仿佛被刑满释放,汪林莞嗯了声,转身下了台阶。
转身的刹那,鼻尖微微泛着酸涩,心口处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眶却依旧干涸无比,做不出任何生动表情。
持久的沉默之后,汪林莞听到他问身后的女人,“烟给我。”
“你先止血。”
苏潮眉眼带笑,声音却沉了下去,“烟。”
“潮潮!”
苏潮深黑的眼底懒散漠然,周身戾气满满,那点儿骨子里的冷漠全然透出,完全不像总是痞痞跟人开玩笑的样子,“我说烟,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
一根烟被递过去,无视周围一票人,不理劝阻他的医护人员,腰腹间的那点伤更不被当回事。
苏潮咬着烟,点燃,白雾模糊了他英气逼人的脸,抬眸望去,小姑娘的身影渐行渐远。
苏潮想起刚才在医务室,女孩子那句:“咦,这小姑娘不是来找我们会长的吗?”
他眯起黑眸:“你们会长?”
女孩子有点怕,声音很低:“徐从烨啊,就在体育馆。都在传他们俩以前谈过恋爱,这姑娘来寻仇的。”
他一愣。
徐从烨?
徐家那个小朋友吗?
……
烟没抽烟,心态爆炸到极点,小姑娘的身影已然快到转角处,苏潮蓦然从台阶起身,掐了烟,不顾腰腹间的疼痛,迈开长腿追了过去。
校园里很安静,刚下完雪,地面还没来得及清理,松软的雪踩在脚下“咯吱”作响。
汪林莞只顾着闷头往前走,许久没出现的暴躁情绪,像是被某个点瞬间点燃,让她整个人陷入迷乱。
下意识去摸兜里的药片,没摸着,这才想起她许久都不再吃药。
怎么就自信满满地觉得她好了呢?
踽踽独行在静谧的校园,身后是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男人喑哑的声音,“汪林莞。”
她脚步一顿,本能地就想逃避。
肩头蓦地被他紧扣,她微微一僵,来不及反抗,就被他强行转过身子。
自己现在这个见鬼的样子,绝对不想被他看见。
汪林莞猛然垂头,下一秒,下巴被他掐着被迫抬高。
她还没回神,一片阴影落下。
男人低头重重吻下去,刚抽完烟,他的唇齿间满满都是浓郁的烟草味儿,充斥她鼻息间。
她怔了一秒,下意识推搡他,手掌触及他腰腹间渗出的鲜血,顿住。
眼底酸涩无比,隐隐有些湿润。
没能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
苏潮蓦地松开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修长的手指蹭了下小姑娘被咬得潋滟的唇瓣。
苏潮微微俯身,以额抵着小姑娘光洁的额头,深黑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嗓音沉沉,“我他妈的为了你都快疯了。”
“你这小朋友到底有没有良心?”
作者有话说:
啧,可怜的水仙。
总感觉以后莞莞要“追夫火葬场”
莞莞:追是不可能的,喜欢就是钓啊。
PS:莞莞很快要去治病了,以后都是甜甜甜,略略略,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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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钓他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刺鼻的很,也或许是因为她对这种环境的天然抵触,让她从踏入这一步开始; 就变得焦躁不安。
汪林莞觉着,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行尸走肉; 茫然的; 麻木的; 跟着大部队。
耳边纷杂声声; 男人的; 女人的; 小孩的; 哭闹声; 喧杂声,令她想起在疗养院时; 刻意回避的那些时光。
手术室还亮着灯,听医生说,苏潮哥哥腰腹间那处伤口挺严重; 在西分医务室只能进行简单处理; 最终需要缝合。
他那人耐力极好; 那么重的伤; 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最初也就绑了绷带; 做了简单缝合。
刚刚因为追她过来,裂开的伤口染红了他腰腹间的绷带。
汪林莞恍然想起; 从她第一次见苏潮时; 他这人就特别喜欢穿黑色; 西分那个大平层里; 衣帽间里他留下的衣服; 也一水的黑色。
黑色T恤,黑色睡袍,黑色风衣,黑色衬衫。
单调至极的颜色,跟他吊儿郎当的性子呈现出极致的反差。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哥哥或许就是喜欢冷色调装酷,黑色也确实十分趁人。
久了,还是温时告诉她:“苏水仙啊?”
她点头,“好像很少见苏潮哥哥穿其他颜色。”
学美术的,自个儿的梦想又是当个设计师,汪林莞对色彩十分敏感,时尚度也是拔尖。
中二时期,认识苏潮初始,没少脑补各种有的没的。
想看他穿各种制服,想看他染很跳脱的发色。
甚至她都想着,如果将来真成了设计师,诱惑着他给自己当模特。
然而,那么骚气的一个人,对黑色情有独钟,令她十分费解。
带着一箩筐疑问,她问过温时:“他是不是因为懒得费事儿,所以批量定制——”
温时无语:“你觉得他一个天天换车,每次出门各种奇怪色彩的鞋子,不重样的换,是因为懒得买衣服啊?”
“难道不是?”
温时点了根烟,轻嗤,“那你可太不了解他了,以前老子也觉得这人天天一身黑的装逼十足。直到有一次跟他出去泡温泉——”
“泡温泉?发生了什么吗?”
温时:“应该刚打完架吧,到地方时,他外套都没穿,鞋子上有泥泞,不知道搁那儿浪了一圈。”
“我们一块去汤池,这人换衣服时,我他妈的才发现他受伤了。”温时笑笑,“苏水仙这人,挺有意思的。一般不动手,动手就要见血。”
“问了,他也不说,只是说遇到几个找死的傻逼,对方不太厚道,带了家伙。”
汪林莞:“……”
温时:“你不知道,他脱完衣服扔床上时,直接将床单浸透,吓得人家来收拾的保洁阿姨魂快没了。”
“最后,温泉没泡成,老子当了回免费司机给他强行拽医院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哪儿是喜欢黑色,明明就是不太想让人看出来他带着伤。”作为一名资深“校霸”,温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某人的脑回路,“跟你这小姑娘说了,你大概也不明白。”
她没好气地回:“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温时幽幽叹息,“这打架吧,气势很重要。人狠话不多懂吧?你别看苏水仙那人平时没个正行,他这人打架贼他妈的恐怖。”
“受伤了也一声不吭,要不是看到床单上那一大片血,我都怀疑这人没长痛觉神经。”
温时眯起眼睛回忆了会儿,才又道:“岂止没长痛觉神经,我觉着吧,他天生的散漫态度,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当初我姐跟染白哥在一块时,我还好心安慰他来着,带他去游乐场划船散心,结果这人他妈的完全没带伤心的。”
想起以前被欺负的事儿,温时依旧愤愤不平,只想无限吐槽,“一脚给老子踹进了湖里,自己懒洋洋躺船上悠哉悠哉的。”
温时呵呵冷笑:“这人将来如果谈恋爱,分手了都不会有太大感觉,甚至云淡风轻到把‘前女友’处成‘好哥们’。”
汪林莞:“……”
抽了口烟,温时一本正经教育她,“你这小孩儿别对他有太大幻想,他这人根本不适合谈恋爱。哪天他真上心了,那就危险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时的表情有些沉郁,“知道那种人吧。越是散漫,越是极端。”
“他的人生非黑即白,没有中间值。”
“要么一定要拿到手,要么相忘于江湖,绝不会回头。”
“不可能给对方选择的余地。”
“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还挺容易伤人伤己的。”
……
不会给人选择的余地,对吗?
走廊有风灌入,窗户开着,沁凉的风拂面,带着冬日独有的凉意,侵入骨髓。
汪林莞恍惚地望着窗外。
楼下就是一处小花园,冬日里,花草败了,最近下雪,温度低,上头积雪未融,零散地点缀着一抹郁青。
一对小情侣在闹脾气。
女孩子身上的病号服大了一个码,大约生病,整个人骨瘦嶙峋,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周边嘈杂,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瞧见,女孩子面无表情每说一句,男人的脸上就多沉一分。
末了,他似乎终于打算放弃,松了手。
汪林莞瞧得出神。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这层,有人出了电梯,“那个男人真可怜,天天搁这儿耗着,医药费交着,就这还被分手了。看不懂现在的小姑娘心里什么想法。”
“穷呗,我家姑娘跟这女孩儿一个病房,那姑娘长得挺漂亮,听说是A大的学生,学舞蹈的。他们俩都是从小城镇来的,男的辍学打工供女孩子读书。”
“结果呢,有什么用?他再怎么努力,一天赚的钱,还不及人富二代的一顿饭。”
中年女人叹息:“是啊,今天这姑娘已经不让他缴费了,说是有了新男友,费用男朋友会出,他这个‘哥哥’可以退场了。”
“你是不知道,这小伙子为了省钱,一天二十多块的加床费都舍不得。天天搁门口打地铺,瞧着还挺心疼。我家刚好多了个行军床,就拿给他用了,小伙子也没用。”中年女人挺惋惜,“这小伙长得还挺帅,据说高考成绩也不错,一985院校,真是可惜了。”
“所以说呗,别轻易为了所谓的爱情委屈自己,这世界哪儿还有纯粹的感情,金钱至上。”
“那姑娘什么病啊?”
“血液病吧,不好治,无底洞。”阿姨鄙视道:“化疗着,头发剃光了,也不知道那小伙子和那个眼瞎的富二代看上她哪儿了。”
汪林莞微微一愣,目不转睛盯着楼下那个女孩子。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花园时,女孩子像是终于受不住,蹲了下来。
自暴自弃般扯掉软糯的线帽,无视路人惊诧的目光,女孩子双臂环膝,将自己埋在臂弯,痛哭失声。
汪林莞麻木地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下头的女孩子。
直到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苏潮打来的,她慢悠悠地拉回视线,心神恍惚地接了。
手术应该已经结束,反复作死造成的伤口裂开,失血多了,男人磁性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微哑的疲惫,“人在哪儿呢?”
她诺诺出声,“……走廊。”
他啧了声,轻笑,“还以为你这小朋友没良心到丢下人就跑。”
“……”
汪林莞没心思跟他开玩笑,迅速拢了拢心神,她握着手机紧张兮兮地问,“哥哥你已经回病房了?”
“不然呢?”苏潮疲惫地靠在床头,想抽烟,被女人夺了,直接掐灭,他松了手,修长的手指懒散地搭在膝头,调侃,“从手术室出来第一眼想看到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能怎么办?”
汪林莞面上一热,忙说,“我就有点热,在走廊里吹吹风。”握着手机,且走且问:“哥哥你在哪个病房?”
“VIP…003。”
“好,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
挂断电话,苏潮眉目间的笑意散去,深黑的眼睛一闪而过的黯然,没烟可抽,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要了根棒棒糖,拆开,填入口中。
平时最喜欢的甜橙味儿,眼下却完全尝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