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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端坐正中,面前是几本摊开的卷宗,李易极力看了一眼没看清,听见沉浮冷淡的声音:“白苏已经招了,现在就看你了。”
屋里,白苏霎时想明白了为何要封她哑穴,原本以为只是防着她乱叫呼救,原来,更是为了让她没法子给李易通气,只是沉浮如何能挖出李易?
隐约听见李易说了句什么,隔着一堵墙听不太分明,白苏鼓足全部勇气从角落里挪出来,贴在墙上努力听着,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好像方才听见的都是幻觉似的。
墙外,李易一脸疑惑:“沈相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白苏进太医院,周老太妃隐瞒病情,周老太妃突然去世。”沉浮慢慢翻着卷宗,李易极力去看,依旧看不清楚,正在焦急,沉浮突然抬眼,漆黑双目如不见底的深渊,“白苏说,都是你一手办成。”
“胡说!我,我,”李易猛地刹住,挤出一个笑,“沈相在跟老夫开玩笑呢吧?越说老夫越听不懂了。”
他很快恢复了平常笑眯眯的模样:“如果没有旁的事,老夫先告退了,太后还等着我配药,她老人家的头风一向都是我亲手调理,那些膏药汤药什么的,换个人可弄不出来,耽误了太后的病情你我都吃罪不起。”
他转身要走,又被士兵拦住,身后传来沉浮淡淡的声音:“陛下已另外派人为太后诊治,你既不肯说实话,那就留下吧。”
李易惊讶着还没来得及说话,沉浮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有白苏的供词,也能结案。”
士兵上前带人,李易挣扎着回头,终于看见卷宗末尾白苏笔致秀丽的画押,还有一个红彤彤的手指印,李易心里一凉,回过头时沉浮已经走远了,士兵们押着他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里头光秃秃的没有床没有榻连桌椅都没有,唯有四壁挂满油灯,亮得刺眼。
“老夫乃是堂堂太医院院判,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李易叫着,“让沉浮出来,他这是无故欺凌朝廷命官,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他!”
没人理他,士兵咣一声撞上了门。
沉浮走出刑室,吩咐道:“搜查李家。”
对李易的监视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周老太妃生前能在森严宫禁之下隐瞒那么久病情,太医院必定有内应,调查之后线索指向几个主事,其中最可疑的是李易,周老太妃最后两次请平安脉都是他安排的太医。
涉事的太医已经被罢黜,一口咬定是学艺不精未曾诊断出来,别的什么也没说,但李易的嫌疑洗脱不掉。
白苏能进太医院,也主要是李易出力。
是以在白胜招供出他与李易交情并不算深后,沉浮便以李易的名义,诱白苏出来,白苏果然出来了,以她那么谨慎狡猾的性格,肯见面,就说明这两个人之间有关联。
方才他故意让白苏听见审讯,故意让李易看见白苏的“供词”,是为了瓦解两个人的联盟,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早晚有人反水。
慈宁宫中。顾太后歇过午觉后才发现白苏不见了:“白苏丫头呢,怎么没见到她?”
“上午在颐心殿那边,李院判叫走了白姑娘,”王安连忙上前,“奴才瞧着似乎是太医院有什么急事,白姑娘当时就跟着走了。”
“那丫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顾太后沉吟着,“你去太医院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李易家中。掌灯时分,搜查的吏员叫了声:“大人,这里有个暗格!”
马秋急急跟过去,拔步床架子底下的抽屉比平常的短了一截,背后封着一个暗格,撬开时,里面是一叠银票,全是百两以上的票面,加起来足有上万两,另有几匣子药材,他却并不认得。
李易的妻子目瞪口呆:“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听他说过有这些东西啊!”
以李易的俸禄和祖产,绝不可能攒下这么多银票。马秋沉声道:“仆从就地收押,李家人统统带走!”
半个时辰后,刑室的门打开,大半天水米不进,萎靡不堪的李易被押出来,看见了明亮灯火下的沉浮,朱衣如血,薄面含霜,李易嘶哑着声音叫道:“沉浮,你无凭无据关押朝廷命官,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
沉浮没说话,目光向边上一转,李易不由自主跟着看过去,看见了桌上堆着的银票和药材,一张脸顿时白了。
“这是按照白苏的供词,从你家里找出来的,”沉浮慢慢说道,“你家中老小已全数收押。李易,你是否要我以白苏的口供结案?”
白苏,这个该死的,白苏。李易嘶声叫起来:“我是冤枉的!白苏才是幕后主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受她胁迫!”
暗室中,缩在墙角的白苏突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挣扎着往跟前去,模糊听见了最后一句:“白苏才是幕后主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受她胁迫!”
白苏咬着唇,极力贴在墙上想要再听,外面又没动静了。
天光大亮时,沉浮走出刑室。
李易招了。白苏之所以能进太医院,是给他送了二百两银子,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收钱办事,哪知白苏之后找上来,竟对他这些年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底细一清二楚。
做太医伺候宫廷,难免沾染后宫的隐私,这些年里宫妃之间明争暗斗,李易少不得迫于权势或者贪恋钱财办了些昧良心的事,其中有一次牵扯到了谋害先帝子嗣,白苏全都一清二楚。
还能说出他贿赂上头当上院判的事,李易为了保住性命前途,不得不听她的调遣。
周老太妃刚病时他就发现了,白苏让他不要声张,他就没敢说,之后两次派人请平安脉,当事的太医也不曾声张,李易意识到,白苏的能力远比他看见的多。这让他越发不敢乱动。
林正声私下出诊的脉案是白苏拿来给他,命他放进林正声药箱里的,落子汤也是白苏弄好,他想办法换的,一个小小的医女许多地方不能去,许多事情也办不了,但他这个太医院院判,下手就方便得多。
“落子汤里有什么?”沉浮急急追问。
“我不知道。”审讯至今,李易头一次发现他神色紧张起来,在此之前他都是冷淡到没有任何表情的一张脸,这让李易意识到此事才是他关心的重点,李易觉得抓到了那根救命的稻草,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倾着,“大人,我知道这事关系重大,所以我偷偷倒出来一点留着,大人若是能从轻发落,我就告诉大人这东西在哪里。”
沉浮并没有耐心同他讨价还价,看了眼庞泗。
庞泗上前抓住左臂,咔咔几声,从上臂到指尖寸寸折断,李易惨叫着抬头,迎上沉浮冰冷的眼:“说。”
“在万隆冰库!”李易惨叫着断断续续说道,“大热天那东西放不住,我验了几天没验出来里头有什么,就冻成冰存在冰库里头了!”
万隆冰库,京中富贵人家买冰的地方。沉浮站在檐下,抬眼看着明亮到发白的阳光:“传朱正、林正声,即刻前往万隆冰库。”
天气太热,要想汤药不受损害,只能在冰库那种极寒冷的地方检验。
轿子走到一半时,胡成追过来禀报:“相爷,岐王又过去侯府了!”
轿子停住,沉浮下轿,带过侍卫的马匹。母丧之中,频频登门造访,岐王他,真的很心急。
一跃而上,催马往清平侯府奔去。
清平侯府。谢勿疑在正厅落座,神色谦和:“早晨过来时,听说府上的围墙还不曾砌好,特地过来看看。”
砌墙不难,但那夜山洪之后,乱石淤泥埋了小半个园子,水路也被堵塞,需要全部清理出来之后才能砌墙,是以进展不快,林凝忙道:“有劳王爷惦记着,很快就好了。”
“二姑娘的病好些了吗?”谢勿疑问道,“我带来了齐浣,让他再给二姑娘看看吧。”
屏风后,姜知意走了出来,上次谢勿疑登门她不曾拜见,然而荐医之恩却是要当面拜谢的,向谢勿疑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谢勿疑忙道:“不消多礼,快坐下吧。”
姜知意刚起身,看见管事走过来:“沈相有要事求见岐王殿下。”
作者有话说:
下午六点加更一次~
第62章
沉浮快步走进正厅。
他看见了姜知意; 坐在林凝下首,微微低着眼。
目光从此便再没能从她身上移开,沉浮放慢着脚步; 只想时间慢点; 再慢点,让他能够贪恋这难得的机会; 多看她一眼。
“沈相有什么事?”谢勿疑坐在上首; 问道。
“周老太妃的事。”沉浮口中说着话,眼睛紧紧盯着姜知意。
许是疑心的缘故,总觉得她比上次在城门前相见时憔悴了些,原本她回家以后脸上已经有了些肉,可眼下; 她尖尖的下巴又显出来; 她穿着腰身宽松的衣裙; 肚子处是平坦; 越发显得手脸纤巧,娇小得让人心疼。
沉浮觉得心脏似被看不见的手死命攥住拧紧; 有些透不过气; 来之前想好了只是看看她,尽力不去打扰她; 但此时怎么也忍不住,向她走近一步,喑哑着声音:“你好些了吗?”
厅中有片刻静默,少顷,姜知意抬眼; 看他一眼。
她没有回答; 神色中也没什么嫌恶怨恨; 只是看他一眼,随即转过了眼。
毫无波澜的目光,平静到了极点,好像看路上的陌生人,屋檐下刮过的风,或者庭前飘落的树叶。
沉浮突然恐惧到了极点。他宁愿她恨他厌憎他,那样至少,他与她还有些瓜葛有些关联,他在她心里总还是有点位置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是好是坏,是关切还是恶意,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了。
喉咙堵得死死的,沉浮努力透了一口气:“你的病因我正在查,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查到……”
姜知意又看他一眼,不是很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林凝却紧张起来,难道真像先前推测的那样,与白苏换掉的药有关,他在查白苏?
想问,当着谢勿疑的面又不好问,听见谢勿疑温润的声音:“沈相。”
沉浮回过神来,躬身行礼:“见过殿下。”
“你方才说,老太妃什么事?”谢勿疑俊雅的眉目隐含悲意,身体向前微微倾斜,显然十分关注。
“太医院院判李易涉嫌隐瞒老太妃病情,目下正在审理。”沉浮斟酌用词,观察着他的反应,“老太妃不幸薨逝,也许与先前隐瞒病情,耽误医治有关。”
沉浮怀疑这一切都是谢勿疑设下的局,然而眼下,他还需要证据,确切的,能够将疑点与谢勿疑联系到一起的证据。
“什么?”谢勿疑怔了下,丹凤眼上扬的眼尾慢慢染起浅浅的红,声音染上了哑,“怎么会有这种事?”
姜知意连忙起身,林凝也站起来:“殿下请节哀。”
“坐下吧,无妨,”谢勿疑点点手,在悲痛之下依旧保持着温润宽和的风度,看向姜知意,“姜姑娘请坐,你如今不比平常,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礼。”
姜知意默默落座。有孕以来她极少与外人见面,尤其是岐王这样身份尊贵的陌生男子,此时听他口中说出关切她身体的话,难免有几分不自在,只是微微低着眼皮。
沉浮发现她颊边有些极淡的红。若不是极熟悉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她面皮薄,很容易害羞,方才谢勿疑虽然说得婉转,但都听的出来是说她有孕在身不方便,她大约是很不自在。
沉浮觉得酸涩,甚至是妒忌。谢勿疑一个真正的陌生人,一句话就能让她情绪有这些变化,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不相干,她连一丁点儿情绪也不再分给他了。
分明从前,她满心满眼全都是他,他短短几个字,就能看见她欢喜,看见她羞涩,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爱他。眼下,都没有了。沉浮在袖子里攥着拳,茫然悲怆的情绪涌上来,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要往何处去。
“那个李易,”谢勿疑定定神,“为何要那么做?”
沉浮纷乱的思绪努力拉回来:“正在查,不过。”
他低眼,黝黑的眸子看住谢勿疑:“太医院的医女白苏极可能是李易的同谋,我已拘押白苏,正在审问,想来不久就能给王爷一个交代。”
“白苏,李易,”谢勿疑哽咽着声音,念了两个人的名字,“老太妃宽厚仁慈,一生与人无争,万万想不到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查察之事就拜托沈相,若是有什么进展,立刻报我。”
沉浮看不出什么破绽,他的神色反应,的确是为人子者乍然听说母亲亡故另有内情时的震惊和哀伤,他并没有表现出对白苏的关注,一切都自然极了。
但,消息他已经亲口告知,李易或者是小卒,白苏身上的谜团却扑朔迷离,若真如他推测那般,谢勿疑不可能坐视不管。
灭口或是救人,只要一动,撕开的口子就越来越大,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