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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宴我这次真的闯了大祸了”白锦玉攥着闻宴的衣襟哭得喘不过气来。
闻宴两手抱着她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白锦玉神情恍惚,懵怔坐起:“不行我不能停下来,我要去找那家印应该就在我们停留的两个镇子上丢的”
闻宴按住她:“你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你别动了,我去!”
白锦玉摇头,摇得泪珠纷纷:“不行,我要去!”她紧紧地攥住闻宴道:“我要把家印找回来!闻宴求求你求求你陪我去找好吗,我不想离开翠渚我一定要把家印找回来!”
她泪光盈盈地凄楚哀求,闻宴从来没有见过白锦玉这幅样子,目光痛惜地在她哭花的脸上来回地巡梭:“好,我陪你去找!”
白锦玉顿时像有了点信心,苦涩中漾出一丝笑容,扶着闻宴站起,站起来的一瞬间,她猛然头重脚轻,双腿无力,一阵晕眩令她站不稳脚跟,颓然瘫软了下去!
白锦玉脑中嗡嗡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看到的是一个灰色的帐顶,天已经黑了,屋子力点了几盏灯,蓉夫人就坐在床边,忧心失神地望着一处没有东西的地方。
“师娘”
蓉夫人调转头来,与躺着的白锦玉沉默着对望了良久良久,两个人突然都有一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
白锦玉猛地坐了起来:“家印!我要去找家印!”
蓉夫人拦住她:“闻言和山长他们已经回去找了,等消息吧!”
白锦玉静住。
蓉夫人看着她,凝视中复杂的目光逐渐变得冷静,终于严肃地问到:“你为何要盗家印?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吗?”
白锦玉胸口起伏了一下,沉默。
蓉夫人着急地摇了摇她:“我问你话呢!”
白锦玉被她摇得晃荡,脑子又开始一片混乱,蓉夫人看着她的样子,第一次感觉好像不认识这个眼前的少女了。
白锦玉在蓉夫人焦急的目光中,欲言又止,踌蹰了半天,她缓缓道:“师娘,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蓉夫人眼里的光渐渐暗淡,她不解,但在她开口前,白锦玉抢话道:“我好好想一想等山长回来,我会一起给你们一个交待。”
蓉夫人怔怔地看着她,足有半晌,这半晌白锦玉都没有改口。蓉夫人既生气又无奈地站起声,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开门离去。
四个时辰后,一夜就快过去,天已经蒙蒙微亮。
一间屋子里,闻正严、闻世、四个夫子全都怒气冲冲地站着,白锦玉垂首跪在闻正严的对面。闻宴和蓉夫人也站在旁边。
闻正严道:“路过的地方都查看了,潇湘客栈也去了,现在找不到家印,你必须说出来偷家印干了什么?!我们才能有下一步线索!”
室中鸦雀无声。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白锦玉的身上,但却没有立刻回答。
许久,“弟子记不得了。”
这低低而短促的声音出来,所有人耳中如同轰了一声巨响,全都震惊了!
闻宴深深定住,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白锦玉。
闻正严直惘怔了好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闻正严一步一步,像阴郁的山一样向白锦玉逼来。
因为他的迫近,白锦玉浑身不自主地紧绷,在极度的压迫中,她沉了沉气息,抬眸,坚持道:“弟子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闻正严腔中登时蹿起一把怒火,一扬手快如闪电地在白锦玉的脸上扇了响亮的一把掌。
闻宴和蓉夫人都抢出一步,但迟了,白锦玉已被打得掀在了地上。
看到闻正严扇人,所有人都震愕了!
闻正严作为百年世家庐州闻氏的家主,身份威望在整个大徵朝都极高,他的修为涵养也一直闻名遐迩,备受尊崇。他这样粗鲁地动手打人,不光闻宴这样的后生没见过,就他同辈的四位夫子也是破天荒第一回见识。
闻正严怒道:“你不是记不得了,你是存心不说!”
白锦玉从地上直起身子,嘴角已经渗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时,一个夫子醒过神来道:“你不说就以为我们猜不到了吗?你这次去长安所接触的人不过就是那些,你还能为了别人偷家印吗?一般的人谁能用得上庐州闻氏的家印?说吧,是不是那个晋王凤辰指使你偷了家印,他要家印何用你快如实招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尽失 16
白锦玉看了看那位夫子扭曲的脸,咬了咬牙,鼻塞声重地道:“确实不记得了。”
刚刚过去的四个时辰中,她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也已经做出了决定。盗家印,她承认,但是盗印的缘由绝不可泄露出去!
纵然偷盗闻氏家印是背叛师门的大逆之举,但是先帝的传位诏书没有御印之事绝不可为天下人知道。
她也知道,即使她不说,闻氏也会猜到她是为了凤氏的人偷了家印,但是只要她不承认,他们的猜测便也只能停留在猜测,终是无法讨上门去兴师问罪。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她什么都不说比什么都说出来要引起的波澜更小。
不管怎么说能避免政局的动荡、能将宁王里通外国的诡计扼杀,能拯救北境十四州上生活的万民,她便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闻正严气的浑身发抖,脸色刷白,抬起脚来就欲朝白锦玉踹。
说时迟那时快,蓉夫人一个箭步飞出,扑在了白锦玉的身上挡住!闻正严见人影飞过,这才及时收住了脚。
“锦玉”蓉夫人紧紧抓住白锦玉的双肩,用颤抖的声音激烈地道:“你说呀,你为什么不说呀!你刚才不是跟我说会给我们一个交待的吗?”
看着眼泪滴落下来的蓉夫人,白锦玉确实是自责极了,她闭了闭眼睛,心中再次陷入挣扎。
如果说出来会怎么样?
皇后确确实实已经将家印还给了她,这事情已经结束了。但如果她现在把把事情如实告诉闻正严,闻正严一定会找皇上,到时候传位诏书的秘密就将被揭开!
一旦揭开,宁王必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继续他的计划。
说到底,家印是个死物,闻氏丢了可以再造一枚,但如果生灵涂炭刚刚过去的长安之乱,已经让她看了太多的死亡,如果她一个人的“背叛师门”可以让很多人免于伤亡,她还是觉得很合算的。
只要她不说,闻氏的猜测便永远只是猜测,传位诏书的秘密闻氏就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也终不能理直气壮地去找皇帝
“师娘,我的交待就是不记得了。”白锦玉仰着脸,眼睛亮得惊人,此刻的她整个面孔都发着光,居然绽放着一种别样的美丽。
蓉夫人震惊到了极点,忽然,她恍如大梦初醒,白锦玉这么说这么做,是意味着她已经做出了什么可怕的选择!
“不、不要这样”蓉夫人的声音哑哑的,如果说她之前对她有生气、有责备,此刻她已全部抛诸脑后了,她仿佛看见了白锦玉站在了悬崖边,她现在只想将她往回拉!
她越想越害怕,激灵地打了寒战,转而苦苦相劝道:“锦玉,我们朝夕相处了八年,师娘早已视你如自己的女儿,就和闻玲一模一样。还有闻宴,他悉心栽培了你八年,我们都早已成为了你的至亲,你听我们一句劝好吗?你只要把盗印的原因说出来,师娘一定求山长既往不咎。”
白锦玉抿着唇,滚烫的泪水冲破了所有的防线,从眼中滚落了下来,她终于多透露了一些:“师娘,我不说,是不希望你们找错人!”
蓉夫人听出她漏了话风,立刻紧紧扳正了她身子,乘胜追击地问道:“找错谁?你说出来,你说出来我们就信,我们不去找他就是了!”
白锦玉心里难受极了,更多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滚落下来,但是,她道:“师娘我不会说的,你不要再问我了!”
“冥顽不灵!”闻正严一拍桌子,斥责道:“不说,就代表着你根本就不知错!你到底被什么人灌迷汤灌到了这个地步!是那个晋王吗?!”
白锦玉道:“山长,我记不得了,你如果非要我说,我便瞎说了。”
“你”闻正严气得站不住,抄起桌上的杯子就朝白锦玉扔去,杯子“砰”一声砸在白锦玉的肩头,一杯茶水茶叶全都浇在她的身上。
“好、好、好!”闻正严发抖地撑不住坐下,抬起头来看向闻宴:“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人!”
闻宴在一旁听着,心早已冰冷冰冷,正如闻正严所说,白锦玉是她一手教出来的人,连蓉夫人都已经看出来了白锦玉的抉择,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闻正严的讽刺提醒了蓉夫人,她急切地对闻宴道:“闻宴,你劝劝锦玉吧!你的话她从来都听的,你快来跟娘一起劝劝她!”
闻宴定定地看着白锦玉,轻轻地摇了摇头,蓦然转身。
见他欲走,蓉夫人倏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背抵在了房门上,整个身子都贴在了门板上,挡住了他的去路,阻止他走。
“闻宴只有你能劝她了!你试一试啊!”蓉夫人几乎哀求。
闻宴停住,宁息了很久,并不回头,问道:“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这一问,暗含了太多的心照不宣,白锦玉思潮澎湃。
“你装什么不记得!”一旁忍了许久的闻世怒不可遏道:“你太胆大了,就这么玩弄我们吗!你自己干了这么大逆不道事情,一句不记得了就能推得一干二净吗?!”
几个夫子也开始劝白锦玉,有威逼的、有恐吓的、有好言的、有讲理的众说纷纭。
在一片声音中,闻宴闭了闭眼睛。
他转过身来,对着闻正严俯首作了一揖,道:“山长,既然她现在说想不起来,就让她多想几日吧!或许,过个几日她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闻正严一愣,蓉夫人是让闻宴去劝白锦玉,没曾想他竟然掉转枪头劝起了自己!
闻正严似乎更气了,但是面对眼前的死局,他确实是无计可施。而无论如何,白锦玉的嘴还是要想办法撬开的!
瞪了白锦玉半晌,也思想挣扎了半晌,闻正严道:“好,也好就如你所言,让她多想一阵子。白锦玉,回去以后,你直接去后山的思过崖,给你七天的时间,届时若你还是想不起来,休怪老夫无情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尽失 17
翠渚的思过崖石阁断水断粮禁止人探望,还好,也不知曾经哪位犯错先贤有远见,在崖后栽了几棵橘子树。此时正值果实累累的时节,树上结了吃不完的橘子,白锦玉饿了就去摘两个,虽然这橘子品种不怎么样,但好歹可以入口裹腹。
白锦玉每日在崖上的小屋里思过,“思”累了就去旁边的山涧里抓条鱼烤烤,改善改善伙食,擅于苦中作乐的白锦玉觉得,这样的日子她可以过一年。
七日的时间匆匆而过,第八日,白锦玉一早就梳洗一新整装待发,辰时一到,思过崖清净的山道上便传来人的脚步声,紧跟这脚步的还有一两声犬吠。
“阿黄?!”等在屋子门口的白锦玉闻声精神一振,飞跑着朝山道下奔去。果然跑了没有百米,便看见阿黄吐着舌头正欢跳的蹦跶上来。
“阿黄阿黄!”白锦玉叫着奔了上去,阿黄听见白锦玉的声音,像受了刺激似的兴奋得狗眼冒光,顿时一人一狗向对方跑去,激动地扑抱在一起。
“好儿子,快让娘看看!”白锦玉低头查验着阿黄的浑身上下,果然看见她棕黄黝亮的皮毛上有几处剑伤,当即心痛不已,哄小孩似地把阿黄搂在怀里道:“小宝贝太棒了,关键时候这么护着娘,真是没白疼你!可把娘担心死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被炖成狗肉锅了呢!”
虽然白锦玉那夜的暴露多半原因是因为阿黄,但是她此刻对阿黄全无一点责怨。
人狗重逢黏糊时,两个白色的身影走了上来。白锦玉抱着阿黄站起来,对着来人轻轻唤了声:“师娘、闻玲。”
她朝二人的身后看去,没再看见别人。
闻玲看见白锦玉欣然道:“锦玉!”
蓉夫人则面容十分憔悴,眉梢眼角都向下垂着,看着白锦玉还笑容可掬地抱着狗,低低叹了一口气:“还笑得出来!”
白锦玉渐渐敛了笑意,脸在阿黄柔软的皮毛上蹭了蹭,道:“我实在是没想到他们放过了阿黄,我还以为”
闻玲道:“这得多亏了千玺,是他拿命护着阿黄,不然阿黄早就被剥皮了!”
白锦玉惊愕,心有余悸:“千玺原来是千玺啊”
蓉夫人没心情和她周旋这只狗,开门见山地对白锦玉道:“山长他们稍后就会上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