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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都变得无足轻重。
他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呢喃了一句:“此生,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死啊!大噶不要误会,就是昏古七了~~
第85章
盛风脸色苍白; 静静躺在病房里。长长的睫毛在颧骨处落下两片阴影; 呼吸微弱,安静的令人心慌。
医生和护士围着他,往他身上插着各种仪器。
夏凉靠在病房门口的玻璃窗上,眉心紧紧蹙起。
祁东望了一眼病房; 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夏凉。
夏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泪水已经把衣襟都打湿了。
她接过纸巾; 胡乱的抹了一把脸; 又伸长脖子朝屋里望。
医生转到了病床这一边,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到盛风,夏凉神情更加焦急。
祁东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没事; 及时送到医院就不会有事的。在医院观察两天就好了。”
夏凉收回目光; 但却不敢直视祁东。
当年的事,不管聂新柔怎么劝她,她都实在没办法不愧疚。
一个原本十分有潜力的运动员,在最好的时光里,荒废了七年的青春。这不是随随便便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的。
祁东看出她眼神中的躲闪; 爽朗的笑了起来:“你不必内疚,当年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有的是办法查到那个小混蛋是谁。弄死他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他说着,从口袋掏出烟盒; 随即想起这里是医院,又啧一声,咂咂嘴,把烟盒重新揣进了口袋。
夏凉终于抬眼打量起他,跟十年前挺拔昂扬的金牌运动员形象已经大不相同,他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驼背,发了福,肚子也鼓了起来。
当初令人瞩目的肌肉消失的彻底,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盛风给他的薪酬待遇应该不差,虽然发了福,但他打扮的还算体面,并没有彻底变成邋遢的中年大叔。
感受到夏凉的目光,他紧了紧身上的西装,咂咂嘴,不屑的朝病房里努努下巴:“穷讲究,我一个助理兼经纪人,又不当老总又不是明星,非要让我每天打扮一番。”
说着又理了理自己梳的油光水滑的背头,大大咧咧的说:“男人,要那么漂亮干什么~这家子兄弟俩,啧,太臭美。”
夏凉被他成功逗笑,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
夏凉呼出一口气,终于正视着祁东,诚恳的说出了那句,欠了十年的:“对不起。”
祁东愣怔一瞬,大方的笑笑,拍拍夏凉的肩:“真不怨你,不过你要是觉得跟我道个歉心里才能舒坦,我就接受了你的道歉。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滋润?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
他朝盛风病房指了指:“盛总也不会这么照顾我们兄妹俩。我一直打比赛,就算再拿多少个金牌,退役以后一身伤病,除了散打什么也不会,日子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他是真的想得开,夏凉却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安慰。
她抿着唇,眼眶有些发酸。
祁东不太会跟女孩子打交道,看见夏凉似乎要哭,有些着急,赶紧换了个话题:“盛总这个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用担心这一时。慢慢来,别着急。”
聊起盛风的病,夏凉一脸焦急的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哑声问:“他怎么会得了这种病呢?他以前身体很好的,你应该也知道,他以前也是做过运动员的……怎么会得了哮喘?”
夏凉想起盛风窒息倒地痛苦挣扎时虚弱的样子,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声音也有些颤抖。
祁东叹口气:“其实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我是四年前,减刑一年提前出狱之后,他联系到我,让我跟着他干,我才到他身边的。那时候他已经得了这种病,我陪他去过几次医院,医生说他这是应激性哮喘,普通的治疗方式没有用。”
“应激性哮喘?”夏凉疑惑。
“哎呀,这些专业的东西我也搞不明白。”祁东挠挠头,整齐的头发让他弄得有些乱,他又赶紧不耐烦的捋捋:“大概意思就是,他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之后,生理上的应激性反应。
这种心理创伤应激反应每个人不一样,他可能点子比较寸,只要再受到与当初创伤相关的刺激,就会哮喘发作。”
夏凉听的嘴唇发白,她急急的问:“那就不能治了吗?”
祁东摊手:“原本找了好多心理医生,治的挺好了,我刚来的时候,他连自己开车都不行。现在自己能开车了,这两年发病的频率也少了。”
说着,他啧一声,皱起了眉:“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回国之后触景伤情?一个月里,这是第二次犯病了。按这样的频率,我估计很快,他又得回美国接受心理干预治疗了。”
“两次?”夏凉想起在美容院看见的,他脖子上和额头上的伤,虽然采用了医美手段加速伤口愈合,但过了这么久,还是可以看见淡淡的痕迹。
那他上次犯病……难道是因为?……
“哎对,上回你们老同学聚会,跟他聊什么了吗?他上次犯病,就是那天。”祁东看着夏凉的反应,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当然知道盛风犯病多半是因为夏凉,盛风不让他说,他旁敲侧击让夏凉自己想到总可以吧。
祁东说完,看着病房里盛风的身影,无声叹口气“兄弟,哥们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夏凉想起那天把盛风独自丢在马路上,在后视镜里看见他在春夜寒风里有些孤寂的身影,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做到那么狠心的呢?
十年前,他的离开,就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
夏凉突然有些动摇了。
其实自从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原来这么不好,她就已经动摇了。
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痛苦,心理上的,身体上的,精神上的,这些年,那些被痛苦折磨的日日夜夜,他一个人,是怎么挨过来的呢?
如果当初她不曾因为他的决绝而离开,如果她能坚持留在他身边,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
而他当初,又是为什么,一定要将她从身边推开呢?
夏凉想起昨天盛风快要窒息时朝沙发上的自己痴痴看过来的眼神,那藏不住的爱意与深情,人的身体在濒死的时候是不会撒谎的。
第91节
那么多年过去,他依然爱着她,当初推开她,难道,只是不想让她跟他一起承受那些痛苦和折磨?
夏凉苦笑一下,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不肯沟通,永远这么倔强,实在让人,恨得牙痒啊……
“心理干预治疗,是怎么样的?”夏凉揉了揉鼻尖,问。
“吃药,打针,必要的时候,电击。”祁东靠在墙上,语气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随意。
夏凉却在听到电击两个字的时候,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电击?”
祁东点点头:“我刚听说这个治疗方法的时候,也觉得,太他妈变态了。
但是你别说,这个方法真的最管用。
盛总的医生说,他最初发病非常频繁。他当初经受的心理创伤太大了,短时间内家破人亡,至亲接连去世。而且,据我猜测,这家破人亡的原因,还并不一定都是意外。”
“你的意思是?人为?”夏凉惊得手都在颤抖。
祁东撇撇嘴:“他不肯说,但我猜测,应该有很大可能是这样。
医生说最初几年,他甚至在噩梦里都会发病,睡觉的时候身边都得安排陪护,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为了强迫他忘记那些事,电击是最快速有效的方法。高强度的电击刺激,能让他短暂的失忆,之后就会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不会犯病。”
祁东的嘴一开一合,说着他觉得平常,对夏凉来说却震惊到令她恐慌的话。
到最后,夏凉脑海里全是盛风在深夜的医院里,从噩梦中窒息醒来,挣扎痛苦,最后被点击到昏迷,第二天醒来浑浑噩噩失去记忆,宛如一个痴儿的画面。
她的手忍不住捏住自己的脖子,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他醒了,要见一个叫夏凉的人。”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对祁东说。
夏凉听见医生叫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去,已经又是满脸泪痕。
医生吓了一跳,以为她是担心盛风,于是温和的出言安慰:“不用担心,他已经没有危险了,进去看看他吧,他要见你。”
夏凉闻言,忙冲向病房的方向,想要迈步进去,却一阵脚软,险些跪在地上。
医生搀扶了她一下,转头对祁东说:“最近发病太频繁了,我联系了他美国的医生,还是回去做一个疗程干预治疗吧。”
祁东还没说话,夏凉一把抓住医生的手:“他不去!”
她声音大的甚至有些尖利,医生忍不住蹙眉。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夏凉松开手,扯出一个抱歉的僵硬微笑,说:“他能不能不去,不是说如果不受刺激,就不会再犯病了吗?他不会再受刺激了,不会的!我保证!”
夏凉说到最后,甚至伸出三只手指,做出了发誓的动作。
医生哭笑不得:“他受不受刺激这种事,说不准的,你保证有什么用?”
祁东轻笑一声,把医生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她保证,还真有用。”
医生狐疑的看向夏凉。
夏凉一脸期待的等着医生的回应,医生沉吟片刻,说:“如果三个月内不犯病,可以暂时不用加干预治疗。”
夏凉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一边跟医生道谢,一边转身冲进病房。
盛风躺在病床上,一个鼻孔还插着氧气管,手上输液管心电监控仪的线交错着。但那张脸却还是那么好看,竟有种脆弱的美感。
这种样子的盛风,夏凉还是第一次见。
她呆呆的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脚步都忘了挪动。
盛风看着夏凉被眼泪糊的一塌糊涂的小脸,微微蹙眉,轻声问:“怎么哭了?”
夏凉瘪嘴,想说什么,却干脆哭出了声。
盛风眉心蹙的更紧,他手指轻轻动了动,声音温柔低哑:“过来。”
夏凉哒哒哒的跑到盛风床边,扑在他身上就放声大哭起来。
盛风缓缓抬起没打吊瓶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夏凉顺滑的长发,轻柔的安慰:“告诉风哥哥,谁欺负我们娘娘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滴!高糖预警!!!
我的口号是:过程怎么曲折都ok,结局必须甜到齁!!!
第86章
夏凉哽咽不已; 很快就在医院白色的被子上留下了一片泪痕; 盛风心疼的眉心紧拧,竟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抱抱她。
夏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胡乱的擦掉眼泪,按住挣扎着要起身的盛风:“没人欺负我; 我就是,我就是想哭……”
她凉凉的小手覆在盛风瘦削的脸庞上,轻柔的摩挲着; 泪眼朦胧的颤声说:“我就是; 我就是心疼你……”
听了夏凉的话,盛风长长的睫毛一颤,眼眶竟也有些发红,他深深吸气,氧气顺着氧气管直接灌入鼻腔的感觉其实并不好; 甚至微微有些疼。
他四肢还是有些无力; 只轻轻侧了侧头,脸颊在夏凉手心里蹭了蹭,轻声说:“傻姑娘,我这不是好好的?”
夏凉看着盛风苍白的面孔,无论受了多少苦; 他永远是这样,咬碎了牙也要自己忍着。
连哼一声也不肯。
即使是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他也永远摆出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
而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那些在黑暗里挣扎的日子; 他始终孤独承受。
夏凉想起他在她车上说的那句“好”,她竟然真的信了。
夏凉苦笑一下,那么爱他,竟然还是不够了解他。
“风哥哥,除了你,没人能让我疼,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夏凉定定的看着盛风黑沉沉的眼睛,因为病痛折磨,他黑亮的眼珠周围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憔悴又脆弱。
“除了我,我也不许你因为别的缘故疼,无论是人,还是病。我是娘娘啊,我会保护你。相信我。”夏凉说着,俯身在盛风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郑重而虔诚。
盛风在夏凉温热的唇下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他嘴唇轻颤,轻轻:“嗯。”了声。
十年了,他的安全感,他的勇气,他的一切,终于回来了。
这个瞬间,盛风觉得,他终于从十年前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恐慌大网里解脱出来了。
人在巨大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