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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
洗碗机工作?的声音哐哐响动。
刘文光上了年纪后,不仅记性?不好,偶尔耳朵也听不见了。
他刚在擦拭柜台,听见外边有人喊他,不过具体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等到出去一瞧,才发?现本该吃早饭的小少爷早就跑不见了。
“真是怪了,刚才有人在说话吗?”
刘文光挠挠头,拿着抹布正打算转身,余光一瞥看见沈随安慢吞吞的走下楼来。
刘文光:“先生早。”
“早上好。”沈随安点头示意?,慢步走到餐厅打算用?餐。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餐桌上,沈却几?乎没?剩下什么?的饭,温声道:“还有什么?饭吗?”
刘文光:“太?太?和小少爷都已?经用?过了,锅中还有些饭菜,但?估计都凉了,我去给您热一热。”
沈随安制止道:“不用?麻烦了。”
“我吃个三明治就行。”
“那怎么?能行呢?管家说您胃不好,怎么?能让您吃凉性?食物呢。”刘文光不乐意?道,“先生稍等,我马上去给您做。”
“刘叔。”
沈随安叫住了他,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声音闲散:“你一会儿见到方管家的时候,麻 烦帮我给他捎句话。”
刘文光愣了愣:“先生请说。”
沈随安单臂置在桌上,嘴角漾起弧度,“让他少看些玛丽苏不着调的文学小说,也别把一些苦情悲惨角色套在我的身上。”
“我很好,也没?病。”他反手用?指关节叩着膝盖,“懂了吗?”
刘文光嘴角抽搐:“……懂了。”
沈随安微笑:“多谢了,你去休息吧。”
“啊好的。”刘文光点点头,慢慢转身离开?。
沈随安拿起一块三明治,手腕袖子被他别了上去,他侧了侧眸,嘴角仍然噙着笑意?。
“早上好,小且。”
视线尽头,姜且不知何时下楼,悄然无息的站在了玄关处。他黑帽黑衣,将自己遮掩掩实,一副要出门的装扮。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叫住,黑瞳闪过一丝被戳穿的心?虚,乖乖道:“早上好,爸爸。”
沈随安应的轻巧,“是要出门吗?”
“嗯。”
沈随安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姜且顿时一怔。
他抿了抿唇瓣,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热流,顺着心?房悄然划过。
他嘴唇不自觉地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姜且按下帽檐,低低嗯了一声。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正要按下时——
“对了。”
“小且,生日快乐。”
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他往年都不会当面说出口的话。
过去,他永远都是在礼物当中夹杂着一张‘生日快乐’的小纸条,从六岁送到十六岁,持续了十年。
姜且以为今年也不会例外。
可没?想到……
少年忽然低下头,拉低帽檐,将自己所有的表情都藏在其下。
“谢谢爸爸。”他闷闷开?口。
说完立即拉开?门把手,飞速离去。
随着他离开?的那一刻,偌大的别墅好似一下子陷入安静。
厨房里洗碗机运作?的声音早已?经停止,刘叔听从沈随安的话早早回房休息,餐厅就他一人享用?不知道该算早餐还是午餐的餐点。
钟表还在不停转动。
“嘀嗒”
“嘀嗒”
一下又一下的响……
沈随安垂下眸,慢吞吞的享用?着手中的三明治。
/
京都的秋意?好似只在早晨存在那么?一会儿。
天高云淡,春夏将残。
姜且漫无目的的漫步在街边小路。
前来接他的保姆车被他赶走,他拒绝了前往原先目的地的提议,一个人在家附近四处闲逛。
这?段时间好像是他这?十年来,活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他知道自己这?转变是因为谁。
他也……很感谢她。
但?刨除感谢这?一部分,姜且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听。
他大概有十年时间没?有被女性?长辈这?么?对待了。
母亲的去世,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他既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又咒自己活该陷入泥潭当中。
既希望这?世上有个人能爱着自己,又担心?自己被抛弃。
所以,最初感觉到顾女士的靠近时,姜且选择了逃避。
本以为拉远距离会让关系疏远,可就连姜且也不知道,顾听是在什么?时候卸下他的防备,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他。
姜且开?始提前焦虑了。
他害怕他会习惯。
他不像沈却那个笨蛋,迟钝到现在还没?发?现顾女士和爸爸之间的关系。
他俩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条薄薄的线,中间被利益牵绊,但?要是没?了这?层利益,两?人必会选择分开?。
到那个时候,他又会被抛弃了。
……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 ——太?宰治 《人间失格》
第074章
姜且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很乱。
他的脑袋好像被一团线搅合在一起; 无法疏通,且每根线都有自?己的想?法,吵得?他心力交瘁。
他一边告诉自?己顾女士和爸爸怎样选择; 那都是他们的事情?; 与他无关; 一边又私心希望他们这个家能?够维持的再久一点。
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犯过病了。
大脑乱成一团。
姜且漫无目的的走在林荫小路上,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直到走累了才坐到路边长椅上休息。
他双手交叠; 目光虚虚看向远方; 黑沉沉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不知道顾女士知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她好像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这么多天,顾听?对?于他和沈却之间关系的猜测; 也就只有那一次。
但因为那次提及‘二婶’,这个引起沈却不开?心的称呼后; 或许是顾忌沈却; 顾女士后来再没问过。
想?到这里姜且微微垂眸; 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抖动。
哪怕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但心里偶尔还是会有些嫉妒。
显然。
比起他,顾女士要更在意弟弟一点。
所以没关系,不记得?他的生日也没关系。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因为就连姜且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日子。
他不知道要怀揣怎样的态度。
不知道该去期待,还是痛恨自?己的出生。
六岁以前,他幸福又期待的盼望着生日的到来; 六岁以后,每到这个日子他都会觉得?羞耻。
尤其是在对?上沈却的视线时,会让他有一种窃取别人生活的感觉。
他那异常敏感又多疑的自?尊心; 让他只能?在这一天落荒而逃。
沈迎。
这个名字听?起来真可笑?。
是啊; 他的出生……
没人期待。
就连母亲,也痛恨他的出生。
因为他让她被钉到了耻辱柱上。
只要他还活着; 那么小三这个名声她就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一想?到这里姜且原本还兴奋的心慢慢沉寂下来。
他忘了,这个世界没人欢迎自?己。
他自?嘲般的想?着。
姜且双手撑在长椅上,身体骤然一软。
他的头脑沉沉,怔怔地?望着远方,瞳孔逐渐失神。
恍然间,他好像看见了那场大火。
宛如?火龙般张牙舞爪的火焰吞噬着一切,尖锐的叫声、嘶喊声、咒骂声不断在他耳边响起,侵蚀着他的大脑。
头在晕眩。
他的大脑里不停出现那场火灾的画面,胃里想?吐。
姜且下意识想?要找药。
指尖摸到长椅的那刻,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带药出门?。
他也……好久没去心理医生那里了。
姜且手指忍不住攥紧,意识也开?始模模糊糊。
这样不行。
姜且趁着仅有的意识起身,身体却忽然一软,思维也开?始陷入混乱。
意识模糊之间,姜且看到自?己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少年,他一把扶住自?己,语气不容抗拒,“走,去医院。”
后面,姜且失去意识。
/
京郊的一座墓园当中?。
公墓内绿树成荫,三季有花,四季常青。
沈却单手插兜,不怎么规矩地?站在三座墓碑面前。
他微微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注视这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轻声说道:“爸、妈、阿姨。”
“我来看你们了。”
他换了个姿势,觉得?不舒服后索性?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视线下垂,没有再直视墓碑上的名字。
这三人生前纠缠不休,死后又葬在了一起,怕是到地?下都闹得?不安宁。
可是不这样葬的话,姜阿姨没地?方去,妈妈也回不去自?己的家。
她们的家族都不要她们了。
“妈,我现在已经逐渐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家里没您照片,全被那场火灾烧没了。”
“我偶尔会想?您,可后来发现记不清你脸后,想?念也就淡下去了。”
“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他揪着地?下的草,语气平淡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很不好。”
以前他来墓园都是和沈随安姜且一起来的,所以他很少有单独向方若薇倾诉的时间。
当然,那个时候他或许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从小到大都是想?一出是一出,想?法飘忽不定,一天一个样。
唯独今天,他很想找人说说话。
“今天,是我哥生日。”
“我不知道干什么,就跑来墓园看你们了。”
“您以前教我的我一直记着,我讨厌沈迎,也试图将?他赶出家门?,就是没成功。”
“您告诉我说,沈迎会抢夺家产,会抢走我所有的东西。”
沈却淡淡道:“可是他没有。”
“这么多年我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
“沈家的东西他从来都不屑要,也不想?要。”
“……我也是。”
沈却抬头,半仰望着天空,叹气:“可是大家都觉得?我应该要。您也如?此?认为。”
大家都觉得?沈氏有一部分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可没一个人想?过,要不是小叔,那些东西早在父亲死亡那年被旁人刮分完了,一丝不剩。
他从来不觉得?沈氏会是他的沈氏。
沈却继续道:“沈迎……哦对?了,他现在改名叫姜且。”
他手中?的狗尾巴草在地?面胡乱画圈,“他在生日这天不会想?见到我,他也很讨厌我……”
周遭静悄悄的,依稀能?听?得?见蝉鸣鸟雀声。
“哦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爸爸结婚了。”按理来说他该叫小叔,可十年的相?处早就让沈却习惯这个名义上的‘爸爸’。
“是位非常好的女士。”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比如?现在,哪怕沈随安和顾听?都不在,沈却仍然规规矩矩的叫着两人‘爸爸’和‘顾女士’。
“她教了我很多东西。”
“告诉我做人要礼貌,学会道歉,如?何和朋友相?处……更重要的是,受了委屈记得?说。”
“她说,‘小却是个很好的孩子’。”
沈却忍不住鼻子一酸,“你走后,就没人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他们都很讨厌我。”
或许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父母跟前哭实在是件太过丢脸的事,沈却眨巴眨巴眼,连忙转移话题,“哦对?了,她还想?方设法的化解我和姜且的矛盾。”
“她很喜欢我哥。”
要比喜欢他,还要喜欢。
沈却忽然垂头丧气了一下,很快又调整好状态,“不过没关系。”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要是顾女士能?再喜欢他一点,他会更开?心。
绚烂的日光一寸寸地?从绿荫挪动到在沈却身上,细碎的碎发遮住他眉眼,他低声开?口:
“妈妈,我不想?讨厌我哥了。”
十年的怨恨,足够了。
他讨厌了他十年,恨了他十年。
用一段上一辈的事将?两人困住了十年。
他累了。
他也想?……向前走了。
沈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暗骂我是白眼狼,骂我和仇人的孩子做兄弟。”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好好生活了。”
他也要向前走。
墓园寂静无声。
沈却最后再看了眼三人墓碑后,缓缓起身,朝着他们鞠了一躬。
随后,转身离去不曾回头。
金发少年的脊背挺直,背影带着几分洒脱,像是要将?过去十年束缚在他身上的绳子,全部挣脱。
他就这样,大步大步的脱离绿荫,朝着阳光下走过去。
…
开?往沈宅的返程路上,顾听?面露平淡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