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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州按照乔露给的搭配方法理货,店里空间小,一排挤不进俩人,李红军便不掺和,展开折叠长椅躺了上去。
“我先睡会儿,今天还没睡午觉,有事儿叫我。”
四月的温度,最适合晒太阳睡觉,暖融融的又不会觉得过于炎热。
闭目养神,躺了没一会儿,临睡前的几秒,眼前金灿灿的太阳光忽然一暗,被人挡住了。
李红军以为是徐海州,嘟囔了声:“海州,让让,别挡我太阳。”
过了四五秒没反应,闭着眼啧了声:“海州,让……”
眼皮下意识睁开一条微小的缝隙,跳蚤爬身上一样惊醒,“哎哟妈,公,公安同志?”
刚才闭着眼睛说话还以为是徐海州挡了他太阳,咋一睁眼,面前站了两位穿橄榄绿警服的男公安?
他睡意全无,赶紧从椅子上爬起来。
“公安同志,你们、你们有何贵干?”脑海里迅速回忆最近干过的事儿,好像也没犯法啊!
闻言,整理货物的徐海州转身,才注意到外边的情况
“没什么贵干,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矮个儿公安皱着眉头问道,脸色瞧着不那么好看。
“呃……是,算是吧,哦我就是。”
“我问你,你们家衣裳是从首都来的吗?”高个儿公安又问。
问这个做什么?
李红军心中大吃一惊:“啊?首……首都,我、我们家……呃,好像……也不是,就是……”
磕磕巴巴,俨然吓傻了。
徐海州蹙眉,向前两步走,还没开口,隔壁卖茶叶的小老头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这边情况,窜出个脑袋,幸灾乐祸道:
“公安同志,他们家的衣裳全是首都来的!天天敲个破锣喊呢!我都听着,耳朵起茧子了都!”
李红军狠狠剜了他一眼,正欲再说什么,公安同志倏地亮了一下证件,直接把人带走。
“跟我们走一趟吧。”
“哎——干啥干啥干啥?我我我咋了,我犯啥事了?”被两位警察带走,李红军吓破了喉咙,“海州——海州——”
这年头,被公安带走就算没罪,也够吓人的,李红军能被不怕嘛!
徐海州很快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把人拦住:“公安同志,请问他犯了什么事儿吗?”
两位公安锐利的眼神上下扫视他,厉色道:“你也是同伙?”
“同伙?我们是一起做生意的……”徐海州焦灼道。
两名公安对视一眼,冷哼:“行,既然是同伙,那就一起走吧。”
徐海州:“???”
于是徐海州也被带走了。
“哎哎哎——干啥呢这是?公安同志,我们俩都是良民啊!大大滴良民!”
“不是,我们就卖个衣服,我们犯啥事了?”
“公安同志,你们倒是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吧?”
“我冤枉啊——”
“闭嘴。”终于是矮个公安不堪其扰,眼刀狠狠剜了李红军一眼,不耐烦道,“再啰嗦直接把你关了!”
李红军:“……”
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
这边,白云街炸开了锅。
周围商贩们生意也不做了,跑到徐海州摊位前吃瓜,好在今天工作日,下午三点半,顾客最少的时候。
“这俩货犯啥事了?”
“难道是有人看不惯他们赚得多,举报了?”
“举报啥?投机倒把?那咱岂不是都得被抓?”
“那肯定不是,咱这是正规的,肯定是那小子做了啥偷鸡摸狗的事儿。”
“该!让他狂,早看他不顺眼了,抓进去蹲几天就老实了。”
俞繁注意到动静后急匆匆跑上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李红军几个被公安带走,问隔壁摊的老板,一问三不知。
隐约记得李红军说过他住在紫苑街的大杂院里,这俩男人合伙做生意,应该住在同一个地方?
管不了那么多了!
掏了两块钱麻烦对面卖袜子的老板帮忙照看一下徐海州的摊,骑上自行车风一样消失不见。
“张伟强!帮我看着摊,我出去一趟!”
“哎——去哪儿啊!你他妈的快点,老子还要做生意!”
俞繁骑车赶到紫苑街大杂院的时候,乔露正准备带儿子上副食店买挂面,家里有午餐肉罐头,晚上配面吃。
“什么,海州被抓了?”
听闻爸爸被抓的消息,乔安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两个女人毫无防备,一脸懵。
小哭包已经很久没这么伤心过,小手抹着眼泪,抽抽噎噎说:“我,我爸爸是好人,公安叔叔为什么要抓我的爸爸啊——”
拽住俞繁的衣摆,满脸迫切:“姐姐,爸爸犯了什么错呀?为什么要抓我的爸爸呜呜——爸爸是好人,爸爸不是坏人!”
俞繁从来没哄过小孩儿,手忙脚乱给他擦泪:“没事没事,应该是误会 ,姐姐带你妈妈去看看就知道了。”
事不宜迟,乔露回屋把bb机揣进兜里就走:“安安,乖乖在家等我,妈妈去公安局看看情况。”
“呜呜呜——”小家伙满眼泪汪汪,小短腿追上去抱住她:“妈妈!我也要去,我们一起救爸爸!”
噗嗤——
乔露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眼泪:
“傻儿子,什么救爸爸,你还想劫狱不成?”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小家伙耸着鼻子; 懵懵懂懂:“什么叫劫狱啊,我只想救爸爸,我不要爸爸被抓; 我怕……妈妈我害怕……”
他怕一辈子都见不到爸爸了。
他知道,公安叔叔抓的都是坏人,要把坏人关进牢房; 进了牢房就不能回家。
有些很坏很坏的人,还会被枪毙; 枪毙就死了; 永远也见不到了。
他不要,不要爸爸死——
越想越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算了。”乔露既心疼又无奈; 叹道:“那快上车吧; 我们一起去。”
“嗯!”
小家伙倔强地擦了把泪; 爬上自行车。
……
公安局审讯室里; 李红军不仅要承受来自公安的拷问; 还要接受来自徐海州的“深情”注视。
两波人马盯得李红军心里发毛; 立马认怂:
“好吧,我承认,是我的错; 我不该为了招揽顾客就说我家衣服是首都来的。”
黎安市利民服装厂最近从首都进了一批高级面料,却在五天前失踪不见,盗窃嫌疑人至今未能抓获。
就在今天中午十二点钟; 民警马国良下班回家吃饭,听闻妻子说白云街有家服装店; 进了一批从首都来的裙子; 特别好看; 还是春晚主持人身上的同款呢!
问是哪家店,妻子道:“就街口的第一家,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长得挺标志。”
思来想去,得把人抓来调查清楚!
“但,公安同志,一码归一码,我的错我承认!可是我发誓,我绝对没偷那什么高级布料,这绝对是子虚乌有污蔑我人格的事!”
凭什么啊,这脏水他可不揽!
带着手铐,坐在审讯室破旧的木椅上,李红军一副我很有理的态度,使得本就焦躁的马国良心情更是差到极致。
马国良眉毛一竖,不悦道:“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
“那是什么说了算?”李红军忙问。
一字一句带着不耐:“调查说了算!真相说了算!”
“那您倒是调查真相啊,我说了不是我。莫名其妙就把我们抓来,您这不就是茶馆里伸手——壶来嘛!”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李红军那机关枪嘴还是闭不牢。
马国良蹙眉,狠狠一拍桌子:“态度端正点!别给我插科打诨!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我记录下来,要是不想多揽一份罪,你就继续贫吧!”
因着拍打力道极大,桌上没盖帽的钢笔随之抖了一下,从记录本上缓缓滚落,差点滑到地面,好在马国良眼疾手快接住。
他心烦意乱,横眉冷对:“给我老实点!不然没罪也给你关里边去!”
李红军闭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心里腹诽:没罪你还关我,那你不是没事找事吗……
审讯室里没有窗户,只一扇陈旧的老门能透点微风进来,分明凉快的四月天,这里头不知道为啥闷到感觉透不过气。
徐海州进屋后一言不发,直到现在,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瞥一眼李红军,目光冷飕飕的。
接收到男人锐利的目光,李红军默默挪动屁股离他远一点。
“你呢,是他什么人?”又问徐海州。
徐海州不卑不亢,回道:“合作者,我们俩合伙开的服装店。”
“他的行为你知道吗?”马国良又问。
“知道。”
“这事儿是我一个人干的 ,跟他没关系。”李红军忙撇清徐海州的关系。
马国良不悦瞪他:“我现在没问你。”
一旁站了很久一直没说话的老民警忽然笑了,拍拍马国良的肩膀:“我来吧。”
犹豫了一下,马国良起身,给老民警让了位。
老民警的态度显然比马国良温和许多。
看得出来,马国良在这件案子上十分急躁,也大概是因为这案子查了很多天都没有头绪,所以磨没了他的脾气。
老民警拿起钢笔,边写边问:“你们俩谁是一当家,谁是二当家?”
“他是他是,他是老大!”李红军指着徐海州说。
老民警没骂他插嘴,只笑着看向徐海州:“为什么不制止李红军同志的行为?你们这是虚假宣传知道吗?”
看得出来,徐海州明显是个稳重的男人,李红军则相反,浮躁、冲动,容易生口舌是非。
徐海州垂眸,满脸愧疚:“抱歉,那时候没当一回事,下次一定不会了。”
最近忙得昏天暗地他真没在意这个,纵使心里觉得李红军的方法不妥,说了他几句也就没有了下文。
且现在这年头市场混乱,群众们的法制观念又淡薄,商家们哪会有虚假宣传的概念,某些小细节上你骗我我骗你,很正常。
法不责众,大家都说,说来说去也没感觉这是不能做的事儿。
问着话,李红军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点:“对了,公安同志,除了我,白云街好多老板,起码一半,都说他们的衣服是首都来的,您就抓我一个,这不公平啊!”
马国良不悦地睨他一眼,眼刀凉飕飕:“公不公平我们自然会调查,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罪情!还有,没问你的时候别再插嘴了。”
李红军:“……”
没罪怎么交代啊——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这就是个误会,是个乌龙……”他家底都掏干净了,还要怎么老实啊,用不用把心挖出来给他看?
问题交代清楚后,老民警话锋一转,“我记得黎安的服装厂是不会批发给私人商贩,那么你们的货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们是去特区进的货,特区您知道吧?现在国家不是说要先富带动后富吗?我们踊跃实践领导的响应,支持特区发展啊!”
李红军又插嘴,这回马国良都没精力骂他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人,顽固至极!简直说不通!
老民警埋头继续记录。
进货渠道确实合规合法,倒也说得通。
审讯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李红军的口供始终保持在“虚假宣传”上,至于盗窃,两个人都不承认。
“叩叩——”审讯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从门外走进来一名身穿橄榄绿制服的年轻的女公安。
瞥一眼审讯位上的两人“嫌犯”,收回目光,对马国良说:“马公安,利民服装厂采购科的科长来了。”
“行,那张公安您帮我再审一审,我过去接人。”说完,转身出了审讯室。
疾步匆匆赶往办事大厅,迎面却与两个女人碰了个照面。
双方都走得急,一个不小心肩膀撞了一下,乔露说了声抱歉,看清楚他的穿着打扮后,忙拉住人:
“你好公安同志,我是徐海州的家属,我先生被你们抓进来了,请问他现在在哪里,能否告知我具体情况?”
女人生得一张漂亮到难以忽视的容貌,此时却因为焦灼而急地满头汗,身边跟了个哭红了眼的小不点,和一位打扮成熟时髦的女性。
“家属?哪位的家属?犯了什么事?”马国良站直了身体,问道。
“就是前不久被抓进去的,两位男同志,在白云街卖衣服的。”俞繁提醒道。
那不就是刚才才审问过的两个男人吗,马国良恍然大悟,眸色渐暗。
“我们还没通知那二位的家属,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他厉色道,大有不说出个所以然就要把两人抓起来的模样。
俞繁赶紧解释:“我也是在白云街摆摊的摊主,里头关着的二位是我朋友,这不是出事了吗,我看见以后就赶紧回去通知他媳妇……”
马国良探照灯似的目光在两个女人身上扫视一圈,脸色不怎么好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