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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过身，还在看着十七怀里的灯笼。
很变扭地说：“你要收好它，不能吃掉哦。”
这是十七第一次在流亡路上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指尖是烛火的热意，心口也是滚烫的。
“我会收好的。”
十七的声音沙哑得模糊，却依旧坚定。
他的目光只落在含笑面上，像是立下了誓言一般。
含笑没察觉，只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我真的要回家了。”
阿北肯定已经等着急了。
十七点点头。
第1514章 以后还会
他被冻得发紫的嘴唇张开，说：“好。”
含笑和他挥挥手，看着十七怀里的南瓜灯笼，抿了抿唇，还是露出了笑容，“拜拜。”
她挥了挥手。
十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终于鼓足勇气地喊了一声，“我以后可以去找你么？”
含笑没回头，抬手摇了摇，“可以。”
*
含笑回去还是晚了。
她没直接开门，拿着钥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背着手左右来回地走。
窗帘拉着，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知道壁炉还燃着。
阿北还在家。
附近有人听到动静，以为来的是食物，没想到是含笑，转身就跑了。
含笑抬手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只能又放下了。
她叹了声气，转头看着紧闭的门。
试着小小声叫了叫，“阿北？”
里面没回应。
她把脑袋靠在门上，小幅度地左边转转，右边转转。
头发磨着木门沙沙地响。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自己做了坏事的紧张感。
“阿北。”
她又轻轻叫了一声。
不是为了等里面的回应，只是觉得念着这个名字很开心。
“阿北，阿北，阿北。”
她又连着念了几次，念完了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自己也可以玩得很开心。
靠在门背的阿北只是听着声音就知道含笑在做什么。
“还不打算进来么？”
门内传来了一道干净的少年音。
含笑抵着门左右转的脑袋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像是很惊奇阿北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把手做成小喇叭的形状靠在门上，像是说悄悄话一样，“阿北，你能听到啊？”
屋子里。
阿北停顿片刻，才又道：“嗯，听得到。”
“那……阿北你有在生气么？”她吸了吸鼻子。
外面很冷，还在刮风，也在下雪。
阿北说没有，“快点进来。”
他怕她着凉。
含笑没急着进去，而是又问了一句，“阿北，要是我以后还像是今天这样把你关起来，你会生气么？”
她要先问好。
因为这样的事情以后应该还会有很多次。
阿北沉默了。
他没有生气，但是也不想回答。
又或者是不敢。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说了，“不会。”
不管会不会，含笑都会把他像今天这样关着。
有时候他会觉得，含笑真的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一个布娃娃。
会喜欢，会保护，但是不会当成朋友或是可以依靠的人去看待。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阿北，我要开门了。”
含笑又重新从口袋里拿出了要是。
门锁在响。
阿北走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含笑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在准备今天的晚餐。
是含笑很喜欢的蘑菇汤。
蘑菇才刚放下去不久，屋子里就已经有了一股很浓郁的食物香。
含笑关了门，走到阿北身边蹲着。
大红的斗篷垂在白毛地毯上，斗篷的帽子还戴着。
含笑自己就像个蘑菇。
“阿北，蘑菇汤好了么？”
含笑眼巴巴地看着那锅汤。
阿北回头看了她一眼，“先去把衣服换了，还有手套和围巾。”
第1515章 听故事
屋子里很暖，手套和围巾可以先放到一边。
含笑乖乖听话。
帽子才刚落下来，她又想起了自己怀里抱着的童话故事书，啪嗒啪嗒地又跑回了阿北身边。
献宝一样，“阿北，你看，我换到了一本童话书。”
封面是彩色的，画着一个金发的小姑娘，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小矮人。
是一个漂亮的公主。
这个故事含笑还没听过。
阿北放下了手里的汤勺，转过来面对含笑，“你今天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一本童话故事书。
含笑点头，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一页。
有文字，有配图，看着就很有意思。
“我想让你给我讲故事。”
含笑把书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阿北说：“你想让我给你讲故事，不一定要童话书。”
那些故事只是看了一遍他就已经记住了。
阿北有些生气了，生气含笑为了一本书在这样的寒冬出去冒险，还只是为了一本书。
一本根本就不重要的书。
可是含笑不理解，她只记得记忆中，妈妈就是捧着童话书，坐在她床头给她念的故事。
“我只是想听故事。”含笑喃喃道，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眼睛里也暗暗的没了光彩。
小姑娘垂了眸子，笑容也没了。
锅里的蘑菇汤翻滚，有鲜甜的味道在弥漫。
看着这样的含笑，阿北后悔了。
后悔自己语气太重。
他一直都知道，含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过分的单纯。
会笑得像太阳，也会独自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问他为什么没人喜欢她。
“笑笑。”阿北伸出手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很想听故事么？”
含笑点点头，脑袋依旧耷拉着。
阿北也弯了腰，对她露出笑容，“我以后每天晚上都给你说故事好不好？”
比起一味盲目的道歉，含笑似乎更喜欢别人给的承诺。
刚刚还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瞬间多云转晴，“真的么？”
阿北说：“真的。”
含笑开心得跳了起来。
她很想现在就听故事，但是蘑菇汤已经煮好了。
含笑只能先把童话书放好，然后换了衣服过来吃晚饭。
晚饭很简单，但也很美味。
含笑吃得很慢，阿北也不催她，只是把快要冷掉的食物又放到锅里重新加热了一下。
收拾东西的时候，阿北才发现含笑提出去的南瓜灯笼不见了。
含笑喝着美味的汤，悬着的腿都在愉悦地摇晃，“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怪人，他好像很喜欢我的南瓜灯笼，我就送给他了。”
“怪人？”阿北走过来。
含笑点点头，“对啊，我有提醒他南瓜灯笼不能吃，他好像很高兴。”
虽然十七没有笑，但含笑还是看得出他是高兴的。
这大概就是小孩子的直觉吧。
阿北拉开了椅子，坐到含笑右手边，“你认识那个人么？”
含笑摇摇头，碗里的汤喝得很干净，“不认识哦。”
她把碗递给阿北，眼睛眨了眨。
阿北起身又给她盛了一晚，嘴里还在说：“笑笑，你不应该和陌生人说话。”
第1516章 打招呼
他走了回来，把蘑菇汤放到了含笑面前。
说着教训话的他像个早熟的小大人。
是家长。
含笑捧着暖暖的蘑菇汤暖手，“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和你说话啦，你还向我求救呢，我也是陌生人啊。”
小孩子有时候很好哄，有时候脑子又转得格外的快。
“那是因为……”阿北在想要怎么解释，又或者是换一种方式和含笑说。
“是因为你是阿北呀！”含笑帮着阿北给了答案，“因为阿北有一双漂亮眼睛，所以他是个好人。”
小姑娘低头喝汤。
话题好像又歪了。
阿北努力拉回来，“笑笑，没有人会因为一双漂亮的眼睛就成为好人的。”
因为人不可貌相。
即使有说相由心生，但也无法保证这一生都不会看走眼。
这一次终于轮到含笑想不明白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蘑菇汤，碗很大，她抬头的时候只看得到一双眼睛，“所以阿北你也是坏人么？”
阿北沉默了，“不是。”
至少对含笑不是。
含笑点点头，似懂非懂。
她又喝完了一碗蘑菇汤，接着继续道：“今天那个怪人，我之前见过他。”
阿北正在收拾餐桌，用过的碗都摞在了一起，“在哪见过？”
“是上次那群新来的人。”含笑说，“那个怪人也在里面，但是他跑掉了。”
含笑不知道十七的名字，只能用“怪人”来代替。
阿北也想起了那群人，记得人数应该是二十一个，“你看到他跑掉的么？”
含笑点点头，“对啊，我看到他跑走了，还和他打了招呼。”
打招呼……
又是一个阿北不赞同的危险操作。
他之前一直觉得有人在暗处观察他们，本来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就是含笑口中的那个“怪人”了。
对方很警惕，盯着他们应该已经挺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现在看来，暂时还没有恶意。
但也只是暂时。
在布黎，人善变是正常的事情。
阿北也开始逐渐适应了布黎的规则。
“下次见到他要保持距离。”
虽然知道含笑有自保的能力，但阿北还是嘱咐了一句。
含笑乖乖点头，说好。
她吃饱了就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
托着自己的脑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阿北让她去休息。
含笑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困意都去了一半，话语里满是雀跃，“有故事么？”
她眨眨眼，一脸希冀地看着阿北。
阿北笑了笑，说：“有。”
含笑便迫不及待地脱了外套爬上床，从床的另外一边那故事书拿过来。
阿北搬了椅子，坐到含笑床边，接过了她手里的童话书。
含笑躲进了被窝里，盖好被子，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好了，你可以开始说啦。”她自己给自己拍了拍被子，乖乖地等着听故事。
阿北把书翻开到第一页。
少年的声音很干净，像是融化的雪水，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在很久很久以前……”
故事很短，但阿北说到一半的时候含笑就睡着了。
她靠在枕头上，侧着身。
第1517章 唯一
含笑的怀里还抱着一截被子，像是做了个好梦。
阿北把童话书合上放到一边，放轻了脚步起身离开。
屋子里壁炉还在燃烧，只是火小了点。
阿北给壁炉添了柴火，然后起身走到了窗户旁，拉开了窗帘。
天地间满是雪在飘，远处只能看到一个很小的光点在晃动。
是含笑的南瓜灯笼。
虽然看不清楚人，但阿北能够感受到那人的视线，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心里生出了警惕。
他把窗帘拉好，拉了两层，以确保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
连着几天，十七都在石头屋子的不远处待着。
他不会走到太远的地方，即使去了也是为了找吃的。
冬天的食物实在是太少，连北面为数不多的变异兽也冬眠了。
在外的生活变得格外艰难，有时候连多走一步路都像是踩在刀刃上一样，脚已经被冻到了毫无知觉的程度。
冻僵的位置在不经意撞到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撕裂开来一样，疼痛止不住。
如果不是因为拥有精神力的缘故，十七早就已经倒下了。
寒冷的北风毫不留情地吹着。
十七顶着寒风，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南瓜灯笼，即使里面的蜡烛早就已经熄灭。
这是他唯一的温暖。
夜幕降临，天上难得的繁星点点。
十七在附近找了一个勉强能够容身的小山洞，洞里堆着点干枯的树叶和树枝，像是之前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他颤抖着冰冷的手指，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生起了火。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怀里那半个巴掌大的变异兽肉拿了出来。
肉是用一块别人不要的破布包着的，还是生的，上面的血已经凝成了碎冰的模样。
好在现在是冬天，所以肉并没有变质。
不过就算是变质了，十七还是会照样地吃下去。
他太饿了。
这一点变异兽的肉还是他从东面的垃圾桶里捡来的。
东面的生活要比难民区好上很多，像是这样的变异兽肉在他们眼里只是最低级的交易货币，但东面也要更加的危险。
所以含笑现在也没想过要过去生活。
十七给自己生了火，拿着手里那块肉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含笑的笑脸。
很漂亮，像今天晚上的星星。
他试着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像是也要露出一个笑容。
可试了几次都是无比的生硬变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