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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华闻言更是气馁。当日岳阳楼比武,嵩山派有门下弟子唐抚在场(详见第四回)。回来后陈其华曾向唐抚仔细追问前后经过,算定了华山派如果找不到酒仙书生本人,又不能抓住嫁祸栽赃的张廷伍,就绝不能把罪责完全洗脱干净。张廷伍武功高强,人又机警,想来不会被华山派抓到。而后虽传出酒仙书生被六个傻乎乎的小孩救走之事,但想来以天地之大,恰恰被华山派找到的机会还是微乎其微。如此陈其华才会抓住此事大作文章,谁想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还是被华山占了上风。
顾地环向赵清雷打个手势,赵清雷走到台边,把站在前排的一个青年领了上来。这青年头上戴了个压得极低的草帽,自上山后也没和谁交谈过片言碎语,所以场中数千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此刻走上台来,将草帽摘去,面目有些憔悴,没了往日那飞扬拔扈的神情。但场下有认识他的,却不正是那失踪已久的酒仙书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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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左天木与史清风交手不到三招,一旁赵清雷看得清楚,那左天木所使的剑招虽是嵩山剑法,但剑路的法度,内力的运行,都和嵩山弟子大相迳庭。这也还罢了,那一手剑掌相杂的掌法,掌心带黑,掌风含毒,却正是当日张廷伍所使,数招就击败风清扬,且几乎伤得风清扬生死不知的玄阴毒掌!
赵清雷当日见过此掌击伤风清扬的威势,心知即便换做自己也多半不敌。这些天来无时不在苦思破解之法。此刻忽见左天木使出,岂有认不出来之理?
顾地环在一旁沉声喝道,“清雷放肆!对嵩山派的师兄怎可直乎其名?还不快向左师兄谢过?”
赵清雷心中一凛。华山派门规一向极严,不仅同门之间辈份长幼分明,对五岳各派同辈的弟子均以师兄相称。赵清雷自知方才失态,向左天木拱手道,“在下情急之间,言语多有冒昧,望左师兄莫怪。”
左天木点头道,“好说。赵师兄说得不错,我使的正是玄阴神掌!”
场下群豪闻言登时大哗。数十年前玄阴子横行江湖,作恶无数,就是以一手人见人怕的玄阴毒掌,谁都奈何不了他。这套掌法之毒之狠,当真是令白道黑道多少正教邪派人士闻风色变,退避三舍。自玄阴子伏法于少林天禅的千手如来掌下之后,玄阴毒掌已绝迹多年,不想今日又重出江湖。
众人惊异之间,大多数就没有注意听左天木续下去道,“我有个师弟,失散多年一直没有消息。这次岳阳楼比武的事传开之后,我听旁人描述张廷伍的掌法,心中想法也是和赵兄一般,只是他和我师弟的姓名不对。”
赵清雷也知左天木和张廷伍二人武功微异,身形有别,绝不是同一人。听左天木坦言还有个师弟,心下寻思,一时没有开口。一旁顾地环却道,“如此说来,左师侄后来暗访岳阳,也是为了寻找你师弟的下落了?”
左天木点头道,“不错,正是为此。”心中想道,“这老家伙的消息倒灵。原来一切都早有耳闻。嗯,想来是风清扬已回华山禀明了。”当日他暗访岳阳,在城外后山的小屋旁,曾与风清扬和任卧薪交手数招。他却不知那日后风清扬又有奇逢,至今尚未回华山,而以武功论也远非夕日那个只求剑法变化的小子可比了。
陈其华在一旁不耐烦道,“既然天木与岳阳比武一事无关,我看咱们还是继续正题吧。”
顾地环抬手将史清风招至身前,压低声音道,“此人功力深厚,招术亦精,绝对是个棘手人物。只是他言语中时显焦躁,想来耐心不足。你不可与他对峙,当以快剑抢攻,让他摸不着你的路数,烦躁急进之时,方会落出破绽。”
史清风刚才与左天木交手数招,已知对方力大招沉,很不好对付。现在听师傅指点,心有所悟,点头道,“多谢师傅指点,徒儿知道了。”
方要转身回行,顾地环又一把将他拉住,低声道,“清风,到关键的时候,可以使‘夺命连环三仙剑’!”
史清风心中一怔,“夺命连环三仙剑?”
华山剑气两宗相争,已愈百年。每五年一届的同门比武,两宗都是竭心尽力自创新招以致胜。五年前一会,气宗几名高手把紫霞神功练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攻了剑宗个出奇不意,险些全军大败。之后剑宗的高手们就一直枯思穷智,数名高手苦苦闭关钻研,终于共同创出了一路三式绝杀之剑法,名唤做“夺命连环三仙剑”。
这三式剑法是剑宗弟子为了在下一回同门比武中大显身手的法宝,所以只在剑宗弟子之间互相练剑时试过,不但从来没有在与外人动手时运用,连向气宗同门也从未展示过。
而这三式剑法的威力,已将剑宗的境界发挥到了极致。
史清风听师傅让自己不惜使出此招,心中更是警醒,再不敢有丝毫大意。缓缓走回场中到左天木身前丈许外站定,暗思出手克敌之策。
左天木见史清风握剑站定,右肩微后,取的是后发制人,伺机而攻的姿势。也不多话,长剑斜举,一招“天外飞龙”,向史清风刺来。史清风身子微微向右一侧,竟不挡架,一招“千峰竞秀”直向左天木肋下刺到。二人适才交手数招,史清风一直是取不守不攻之势,这一回忽然剑路大变,弃守抢攻,左天木心中微微一惊,看来剑奇快,堪堪已要刺到身上,只好转剑回碰,连消带打,守住肋下。
史清风见左天木变招,当下也随之而变,指尖轻轻运力,剑身微颤,阳光斜照下闪烁不定。不知指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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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华山脚下的村子里,这两天游人忽然多了起来。
街东口有一家小酒店,掌柜姓马。平日店里稀稀落落的坐不了几桌,一个人招呼就已足够。这几天忽见热闹,掌柜转不开来,请了个打杂的小伙计,两个人里里外外还是忙得紧。
这一日时候尚早,酒铺里却已坐了半满。马掌柜才伺候完一桌,在柜台边刚站下来要喘口气,见小伙计端些盘子杯碗走回来,满脸上全是喜色。马掌柜奇道,“小三子,什么事这么乐?”小伙计回道,“掌柜你瞧,坐那边桌角的田公子,今儿已是连着第四天来了吧。每天都是只点上一壶茶,就自己闷坐读书。出手倒真不含糊,一壶茶钱能给的比别人一壶酒钱还多。”
马掌柜向那边望了一眼,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独自坐在屋角桌旁,不过十几岁年纪,明眉皓齿,长得甚是清秀。耳旁只听小伙计兀自嘀咕道,“要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长得象田公子这么俊的。比大姑娘都要好看上几分。”
马掌柜开酒店几十年,阅历丰富,几天来早看出这公子哥样的少年其实是女扮男装,也不向小伙计点破,只是骂道,“就你话多!看第三桌上的酒壶已经空了,还不快去满上!多收了银子还想偷懒?”
见伙计嘀咕着走开,马掌柜心里寻思,“女扮男装也这般好看,除了小三这种傻小子,怕是没几人能瞒得住。大姑娘一人行走江湖,胆气可是不小啊。”
正说话间,忽然门口一阵喧闹,走进来三个人。为首一个中年汉子,满脸红光,长得很是结实。身旁跟了一个农夫,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孩。那农夫身材矮小,一旁的小孩却是长手长脚,几乎和那农夫一边高。那汉子一面走一面和农夫说些什么,笑出声来甚是爽朗。那小孩光头赤足,一脸孩气,左看右瞧跟在后面。
酒铺里的几桌客人见他们进来,都纷纷起身招呼道,“王老哥早!快到这里来陪我们喝几盅!”“老王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中间最大一桌上的客人显是和来人相熟,早已挪出空座让与三人。那汉子大咧咧地坐下,连声高叫,“马掌柜来酒!”
坐远了的几桌客人纷纷挪座移近,寒喧问候,一时间酒铺里热闹之极。只有坐在下桌的一个白衣少年,田公子,和坐在远处屋角的两个汉子这三桌安坐不动。田公子不知何时已将手上的书放下,端起茶碗漫不经心地向这边看来。眼角中却不觉已蕴了一丝笑意。
待那中年汉子入座饮了两口酒,旁边一个瘦高的老者忙开口道,“王老哥别着急喝酒,先来给我们再讲讲这‘风清扬一剑镇七雄’的故事啊。”
那汉子哈哈笑道,“哪里有一剑镇七雄?我说的是一剑化七,群雄叹服。可不是以一胜七的意思啊。赵老哥就是夹缠不清。”
那瘦老者嘿嘿笑了一笑道,“咳,那有啥区别?反正是他赢就是了。我就喜欢听清扬这孩子出人头地的故事,比自己儿子有出息还乐。他小时候常下山到我屋后来拿果子吃呢。”
那汉子笑道,“难怪我在这一连讲了六天,赵老哥天天都来听。收不来做儿子,招了做女婿也好呀!你那闺女和风清扬可挺般配啊!”
瘦老者叹道,“哎,清扬本事这么大,怎么也得找个武艺高强,名震江湖的女侠才配得上他吧!我那丫头哪里轮得上?”
那汉子笑道,“赵老哥说哪里话!你闺女可是咱这儿公认的一朵花,和风清扬又是从小相熟,我看比什么女侠都强。你老哥赶紧多种点儿果子,风清扬嘴馋,肯定三天两头往你后院儿跑。”
旁边几人闻言都哈哈大笑。瘦老者嘿嘿乐道,“王老哥就会开我的玩笑。”不远处的那田公子也跟着笑得甚是甜畅,颊畔露出两个浅窝。笑着笑着忽然有些出神,手托下颏,竟仿佛有一丝羞涩之意。
那汉子身旁同来的小孩忽然开口道,“王叔赵伯,你们在这里讲五岳比剑的故事都讲好几天了,想不想换点新鲜的?我昨儿个上山,可瞧见风大哥和他那些师兄们真刀真剑比武呢。”
众人一听都静了下来,那汉子道,“你又来胡搅了。华山同门练武,哪能让你这小子看见!”那瘦老者却道,“你听二娃讲呀。他要是瞎编,咱还能听不出来?”旁人也跟道,“二娃子快讲!”二娃子满脸得意之色,慢慢喝了口水,用手在下巴上抹了抹,煞有介事道,“这个嘛可就说来话长了。正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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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田公子走出酒铺,看四下里风轻日暖,天晴地阔,觉得很是开心。心道,“风大哥如今武功大进,连他那些师兄也不是对手,肯定高兴坏了。我要是见到他,该跟他说些什么?”
这女扮男装的田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风清扬在岳阳疗伤时结识的娟儿姑娘。娟儿本是农家之女,于田老汉被害之后,因机缘巧合被南海神尼收在门下。她入门虽晚,但悟性甚高,什么招式都是过目不忘,往往师傅略一比划,她就能演得中规中式,俨如苦练数月一般。
南海神尼是个不世出的前辈高人,三十年前纵横江湖,武功极盛之时,与天下顶尖高手比肩,也是勘勘并驾,不遑多让。娟儿得此明师,又学得用心,在短短时间里已将武功习的颇有火候,除了内力修为不深外,剑招拆解,灵动变化,皆已不在江湖一流剑士之下。
南海神尼见娟儿进境奇快,对她说道,“我南海门的武功重剑意而轻招式。你现下内功未成,阅历不够,如果一味把剑法练下去,只能有害无益。”将她遣入江湖,以一年为期,让她长些阅历,多些见识。
娟儿辞师下山,也不知该去何方。随停随走,数日间竟不知不觉来到华山脚下,这才发觉“我是想来见见风大哥。”但她生性羞涩,也不好意思径直上山,这几日来只在山下徘徊,希望一日风清扬下山正好碰上。在酒馆听人闲聊,才听说风清扬在嵩山五岳大会之事。
娟儿走出酒铺,想着风清扬武功大长,心里正自高兴。忽然想到,“从刚才那二人使的迷药来看,应该是山东黑虎门一派的。坐在下桌的那个少年虽然不动声色,显然也是武林中人。这几日还见了不少其他形形色色之人,怎么大家一下子都跑到华山来了?”
正想着此事,忽见远处迎面走来一个少妇,三十多岁年纪,容貌秀丽,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辫子,一直盘到腰间。肋上斜系两把飞刀,很是精神。娟儿平日里常嫌自己的头发偏细偏软,素来很羡慕这般乌黑的长发,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那少妇见对面少年向自己看过来,也不甚在意。她走的甚快,转眼已到了娟儿身边。二人就要擦肩而过时,那少妇盯了娟儿一眼,忽然停下道,“原来是位大妹子。你这身装扮可瞒不住咱们武林中的同行呀!”
娟儿不料有此,止步回身,见那少妇脸上不似有恶意,回道,“多谢大姐指点。不知该怎么称呼?”
那少妇道,“我叫何燕,江湖上有朋友送我个外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