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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北洋系渐渐壮大,开始把触手伸展向南方。甭说冯敬尧,甭说妇幼协会,各地的巡抚长官,都在袁宫保的拉拢之列。
譬如已经退居幕后的徐宝山,就被袁宫保死死拉着。
清廷已经快要完蛋啦。
袁宫保的所作所为,无外乎是为了顺利接棒而已。他一边做着准备,一边等待机会。
而与此同时,革命派在各地也闹得越来越凶。很多地方都有起义之事发生,可大多准备不周全,屡屡迎来失败。
说起袁宫保,陆恒立即露出冷笑:“气数?他有什么气数。”
甩了甩袖子,陆恒道:“这回在皂山镇拿住的牛鬼蛇神,就有袁宫保派来的人。这厮也想拿我软肋。”
他直是冷笑:“等我处理了洋人的事,便去京师走走,跟他打个照面!”
陆恒并无细言,说是打照面,其实是生了杀心。
陆定没多想,道:“袁宫保这事做的差了。他怎与贤弟为敌?”
陆恒失笑:“他当然要与我为敌,不说他与洋人的关系,洋人会逼着他与我为敌;单说他所图谋者,也怕脑袋上悬着一把刀。”
陆恒能收拾洋人,便能收拾袁宫保。他自然心中忧虑——便如当初陆恒杀慈溪一样,万一哪天找了他错处,寻到家中,把他弄死怎么办?
所以务必要与陆恒为敌。
而这回陆恒是真起了杀心。
上回瞻前顾后,搞得自己心里郁闷;这次找回来,前前后后总账一起算。
袁宫保这次搞出这一手,来惹陆恒,直接原因,怕是与中山先生有关。
陆恒以为,当是港岛那一档子事的缘由。
因为陆恒护了中山先生。
而中山先生,可以说是袁宫保如今最大的敌人!
这段时间中山先生十分活跃,配合各地起义,誓要推翻满清、迎来民主。报纸上随处可见的三民主义,随处可见的革命派的言论。
袁宫保算是半个清廷掘墓人,但同时,他又与清廷捆绑的很深。而今民气已生,清廷覆灭只在旦夕,那清廷覆灭之后,他袁宫保何去何从?
中山先生声望与他分庭抗礼,到时候他的图谋将如何实现?
若他打算暗害中山先生,陆恒掺和一手怎么办?在港岛,陆恒护着中山先生就是前车之鉴。
多半因此,他才咬牙派了人来。不止是洋人催逼他,也是因着当前形式所迫。
他要摘取美味的果子,若不能排除中山先生这边的麻烦,他自己便有大麻烦。
。。。
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里,有许多人提出过各种各样的口号。
如‘师夷长技以制夷’。
如‘以夷制夷’。
凡此种种。
而以某制某的手段,洋人玩的非常顺溜。
说到底没什么出奇,就是拉一派打一派,扶弱打强,制造平衡,然后洋人自己当‘裁判’,两头吃。
洋人最初在入侵美洲或者非洲的时候,一开始都是这么玩儿的。
先分化当地土著,拉一边打一边,等自己这边准备妥当,时机到了,便一口吃干抹净。
袁宫保与洋人本就牵连极深,对陆恒也心中忌惮。就像一把脑袋上的刀子,时刻悬着,他也怕陆恒找他麻烦,甚至像杀慈溪那样把他杀了。
如果这个时候洋人对他提出这方面的要求,未必他会遵从洋人的意思,但他一定会遵从自己的意思——陆恒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在这件事上,袁宫保和洋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对陆恒来说,既然苗头已起,那就迅速掐灭。否则一发不可收拾,搞得许多麻烦,烦不胜烦。
洋人果然怒极。
跪着见陆恒的那几个洋人,回去之后添油加醋,将陆恒形容的比地狱的魔鬼还要凶恶可恨;这种羞辱,令其他的洋人感同身受。
在他们的眼中,他们是文明世界,而东方是野蛮世界。所以高高在上,任意践踏。但当‘野蛮’世界反过来践踏他们的时候,他们便受不了。
有着一种极强烈的反差感。
高在云端,一瞬间踩入淤泥。
等闲哪里受的住?
但一口闷气在胸间,又不得不忍下来。
因为他们怕死。
所以自我安慰:他们是绅士,是文明人,暂时不跟野蛮人计较。
“再过十天就是他的死期,先生们,这一口气,很快就能发泄出去。所以我们没必要与一个死人计较。”
阿Q的精神,在洋人身上发扬光大了。
大抵鲁迅先生之后在写这个的时候,未必没有影射洋人的意思。
“那我们之前的准备。。。”
洋人们你看看你我,我看看你,皆迟疑起来。
他们为陆恒准备的,可不止这个。还有更多的暗手。
“我们认为他的软肋是他的家眷,但现在他已对此警觉,这一条大概率不能实现;此外,更疏远一些的,如京师的他的母族,如金陵的他的一个定了亲的家族,还有在上海滩这里,与他关系十分密切的,与他同姓的家族和青帮。。。”
“对他们的行动,必须要停止。因为这些行动,会在决死之前爆发。他知道了,后果大家都清楚。”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针对决死当天的安排。也就是说,只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旁的不能沾。”
“埋炸药?”
“不,那太愚蠢。因为大多数人认识炸药。即便我们可以买通一些人,在那座镇子的
“那。。。”
“我们有更好的方式。即便不能一击杀死他,也终归能杀死他。”
一九七章 狂
陆恒在上海滩待了五天,眼看将入五月。
这几天,陆恒难得带着女人们逛街血拼了一场。这大抵是一种奇迹——因为陆恒不喜欢逛街,尤其不喜欢陪着女人逛街。
那比大战一场更令人疲倦。而且十分无趣。
这回算是破天荒。
五月初一,陆恒离开了上海滩。
女人们都被装进了掌心空间,同时,陆恒也叮嘱了陆定、林黑儿等人,让他们小心谨慎一些。
决死之处的小镇,如今已经空无人烟。
在决定决死之期之前,这座小镇的人,便被搬离出去。为此,妇幼协会和青帮,付出了不少金钱。
好在这个小镇本来不大,也就几百户人家。
眼下,一堵高高的围墙拔地而起,将小镇围困起来。
这就是决死之处。
自然不是那种设立擂台,上台对决。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圈定个地方,大家干一仗,就这么简单。
就这一座小镇,到时候里面怎么杀怎么打,没有任何规则。
陆恒进了镇子,到处转了一圈。
原本陆恒觉着,洋人可能会埋炸药什么的——这很方便。到时候轰的一声,全都上天。不过陆恒没看到埋藏炸药的痕迹。也没有感到什么危机,不曾有心血来潮之类的。
或者说还有四五天,洋人没急着埋。
这地方并无出奇之处。
陆恒在附近寻了个小树林,把女人们放出来,打算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待几天。
到五月初三,龙虎山两位前辈的到来,拉开了神州修行者到来的序幕。
陆恒把婆娘们收起来了。
紧接着当天下午,茅山派隐脉来了十三位修行中人,都是陆恒这一辈儿的。茅山派大师兄石一坚,到最后的茅十三,阵容算是极其庞大,可惜修为都只一般。
到初四这天,全真的两大隐脉荆北武当山、关中终南山总共来了五个人。两个老的,三个小的,也是人才凋零。
中午,蜀中青城山和青羊观也来了两位前辈。与龙虎山隐脉一般无二,蜀中也绝代了,只两个老的。
到下午,楼观道来了一位前辈,楼观道的隐脉,也绝代了。
道家的隐脉,都在这儿了。
只有二十来人。
在修行鼎盛的年代,道家可不止这么几脉隐脉、这么点人。但时间流逝,因种种劫数,因天地变化,如今只剩下这么点。
佛家的还没踪影。
茅山大师兄石一坚十分鄙薄,道:“自古以来,佛家墙头草多,坚定派少。这回连灵隐寺也没人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恒笑道:“前不久我与灵隐寺的慧明大和尚见过面,他去北方,意欲将北方佛家隐脉请出来,大抵恐怕会失望。,”
石一坚冷笑道:“佛门也就南方的还算有骨气。北方的最擅倒戈,绝不可寄予一丝期望。”
正说话,便说佛家的人来了。
一看,孤零零一个慧明大和尚蹒跚着走来。
大和尚身形孤寂,神色寥落,可以想象,他此行北方,是什么样的遭遇。
大和尚走到陆恒身边,合十长叹:“贫僧让陆师弟失望啦!”
深深一躬,不愿起来。
陆恒忙道:“师兄言重。各人有各人的计较,各派有各派的缘法,来与不来,皆不强求。师兄一路奔波,想是疲累,不妨先休息一二。”
慧明大和尚的确很累,但累的不是身体,是心。
他承继了老和尚的功力和职责,心中也有一腔热血。道是此番,与洋人决死,佛家亦不落人后。
可没想到他一路风尘仆仆到了北方,见了佛家北方的隐脉,一开口,便给吃闭门羹。
少林寺、五台山。。。与道家相反,佛家在北方的隐脉更多。
北方佛家擅骑墙,每每改朝换代,尤以宋元、明清交替之时,骑墙骑的好,他们的力量得到了很大的保存。而道家在北方的力量,遭到了很大的打击。
按说这事,慧明和尚作为一脉之主,亲自前往相邀,又关乎神州运数,怎么着佛家各隐脉多多少少出点力气吧?
然而没有。
越是大的隐脉,越拒绝的干脆利落。
反倒是一些小派,略还有些犹豫。
慧明和尚满心失望,难以言喻。
一往一返,独自去独自回,这其中,多少煎熬!
与陆恒见过面之后,慧明和尚独自一人坐在一边的角落里,闭着眼默默诵经,是一点精炁神都没有了。
蜀中来的两位前辈直是摇头。
青城山那位操着浓重的口音道:“龟儿子些个秃驴,莫得话说!莫得话说!”
又对慧明道:“没说你!”
便对陆恒道:“来嘛,说一下明天儿的章程,啷个整。我老道士人老心不老,宰几个小妖小怪还是莫得问题滴。”
他一开口,散落在周围盘坐着的诸位皆把目光汇聚到了陆恒身上。
龙虎山两位前辈对陆恒点点头:“你说明天怎么办。”
陆恒站起来,拱手四方:“面前诸位,不是我师兄就是我师叔、师伯,我陆恒今日斗胆,把章程定下来。”
他顾盼生辉,目光灼灼:“夷狄之妖魔鬼怪的性命,明日我陆恒一个人全要了!”
此言一出,诸修行皆皱起了眉头。
便龙虎山两位前辈,也微微皱眉。
茅山石一坚首先开口,咄咄道:“陆师弟,我知你厉害,可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莫非我等前来,只为看一场戏不成?”
石一坚对陆恒有所不满。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在此之前,是他提出的出海扒根之策。本来陆恒都已应下,可半道上突然另出法子,这使得石一坚心下不满。
论辈分,他是师兄;论年龄,他已五十余岁;论资历,他无疑比陆恒高。
他这里一开口,茅山好几位师兄皆出言附和。
陆恒没急着回答他,目光从其他各脉的道友身上扫过,之后道:“非如石师兄所言,只为请诸位来看一场戏。”
他道:“说辈分,我大抵是这里最小的,今年我才二十五;但厮杀斗法,论的不是辈分,论的是本事!”
他狂笑一声:“不是我说,在座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谁是我对手!”
这一下狂起来,立时令石一坚等人涨红了脸!
也就龙虎山、蜀中道家、北方全真的六位前辈还算淡然。
一九八章 过招
陆恒迈开大步,走到中间:“此事以我而起,自然要落在我手中。诸位本事不济,便与我打个下手,防止夷狄之妖魔鬼怪逃出此地即可。”
“本事!”
石一坚怒目圆瞪:“黄毛小儿乳臭未干,安敢口出狂言!”
他把道袍一掀,纵身来到陆恒面前:“来来来,先与石某人过过招,看看你本事跟你口气是不是一样大!”
陆恒背负双手,挺拔如山:“石师兄要试我本事,尽管出手。”
“好!”
石一坚闷哼一声:“吃我一记闪电奔雷拳!”
话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