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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年夏道祖留下的圣物，拥有道祖之力，足以镇压一域。”老修士答道。
“只是，在夏道祖消失之后，圣物就开始干枯，直至变成如今的模样。”
陆青山失神，怔怔地看着那截枯木。
这是不是代表着，夏道祖的状态正如这圣物一般？
他又不禁想起在道源界与夏道祖部分元神的对话。
真的逝去了吗？
或许没有……
不管怎样，圣物虽然干枯，但一直都未彻底风化，甚至还有道祖之力流溢而过。
夏道祖也同样如此，他可是苍穹天如此多年下来，第一个登临祖境的绝巅人物，真的会那么容易死去吗？
“关于夏道祖的传说很多很多，在我们天河城流传最广，得到最多人认可的就是，”老修士心思细腻，知道陆青山在想什么，又补充道：“夏道祖当年破祖境，遇到了点意外，为了解决这个意外，他选择自斩过去，在坐死关。”
“所以他留下的圣物才会开始干枯，不过圣物还未完全死去，会有枯木回春的那一天。
就像夏道祖迟早会有破死关，涅槃重生的那一天。”哪怕是活了无数岁月的老修士，在提到夏道祖的时候，激动也是按捺不住。
不过也可以理解。
对于陆青山这样的新一辈修士来说，夏道祖只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
但对于老修士而言，夏道祖却是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救世主，是活着的传奇。
这之间的意义终归是不一样的。
……
绝灵域。
这是一片奇特的地域，因为地底的元磁矿脉，所以导致这片地域不存在半点灵机，甚至还能抑制修士体内的灵机。
陆青山当年就曾因为敕天之故，短暂地来过这片绝灵域一次。
绝灵域的中心，是一座名为元磁城的小型城池，还算是热闹，绝大多数都是做元磁矿行当的人。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就在这时。
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
出现在元磁城的上空。
它是一个奇特的生灵，生有四臂，隐隐约约能看出点人形，就这么悬浮在元磁城之上。
这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绝灵之域，又怎能飞行呢？
但它偏偏是做到了。
“是这里吗？”那个生灵俯视下方的城池，轻声喃喃道。
它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庞，同样是生有四目，面皮青黑，无比丑恶，但又似曾相识。
……罗睺！
“先清场再说。”
他伸出手，厚厚的血云便是从他的掌心生出，迅速扩张，蔓延而出。
仅仅只是一瞬，血云便是将下方的元磁城彻底笼罩，血腥味道四溢，众多的血芒射出。
万籁俱寂，真正的万籁俱寂。
一点声息都不再有，因为下方的元磁城不再存在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灵，哪怕是只虫子！
罗睺冷笑一声，手掌略微合拢，血云便是化作一柄大刀，向下一劈。
轰隆隆！
血光缭绕，血刀一路向下，径直劈向大地。
元磁城中的建筑倒塌，石屑纷飞，最后是在大地上劈出一个巨大的裂缝。
深不见底。
一切看上去好似还没什么特别。
但是下一刻，那道裂缝竟是扭曲变换起来，像是有生命，破碎的地方飞快复原。
罗睺四目皆是一亮。
他毫不犹豫，在那裂缝复原之前，迅速冲了进去。
这是一个庞大且至暗的地底空间，没有任何生命波动存在，绝灵的气息弥漫，只是对于罗睺却是造不成半点影响，他的四目也完全能穿透黑暗。
在罗睺的前方，有一座洞府，青玉为阶梯，白玉为门户。
他不由得抬起头看着这座门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浑身一颤。
随后，罗睺嘴角的笑意缓缓扩大，最后化为大笑，在地底空间回荡而起。
“终于找到你了，夏祖坐关之地！”
第七章 万里之行只为吃
一开始，楚牧神是因为镇守天河城而得称号天河剑仙。
但到了后来，在更多人的眼中，天河城恰是因为天河剑仙的存在才叫做天河城。
——没有天河剑仙的天河城又哪里能算作天河城？
楚牧神，早已成为了天河城的象征与符号。
所以，陆青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长安年最传奇、最强大、最伟大的剑修会是在这样一个情境下见面。
……
“楚剑仙正在上面等你。”老修士将陆青山一路带到了面向天河海的城墙下方后，便是先行离开了。
陆青山没有犹豫，不急不缓地登上城墙，便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
一张不高的桌子立在城头上，另一边便是无穷无尽，波澜壮阔的天河海。
桌子上是一个不大的铜鼎，铜鼎下有炭火，正在燃烧，铜鼎中有水，正在沸腾。
金色的鱼在铜鼎的沸水中翻滚，水汽汨汨而蒸腾，那条金色的鱼就跟着在里面沉浮、动荡。
桌子前有个男人，拿着筷子，男人身前有好几个瓷碗。
男人转头，眸子深邃，剑眉入鬓，自有一股锋锐之意。
他见陆青山到来，点了点头，“来了？”
虽然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是陆青山很快就反应过来，抱拳行礼道：“见过楚剑仙。”
楚牧神从铜鼎里夹出一片鱼肉，放在其中一块装有蘸料的碗中一点即起，然后送入嘴里咀嚼。
他咀嚼着鱼肉，闭着眼睛，神情十分陶醉，片刻之后睁开双眼，看着陆青山，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青山犹豫了一下，旋即便是向前，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你也尝尝，味道很不错。”
“别看汤液寡淡，这是天河海里才有的始祖鱼。
它本身就具有世间最鲜美的味道，所以只需这样熬煮即可，无需添加任何佐料，不然便会破坏它本身的鲜味。”楚牧神给陆青山盛了一碗鱼汤，示意他多吃点。
“前辈喜欢吃鱼？”陆青山接过碗，看了眼碗中的鱼汤，露出异色。
丝丝缕缕的金色雾气，在碗底迷蒙开来，很原始也很朦胧，蕴藏着一种非同寻常的力量。
陆青山喝下一口鱼汤，满嘴芬芳鲜腻的同时，瞬间神性空明，心境祥和了下来。
“好鱼，好汤。”陆青山忍不住赞道。
“是啊，我最喜欢吃鱼。
我小时候家里穷，根本吃不起肉，唯一能吃到的肉，就是父亲有时会去河里抓到一两头鱼，然后拿回家熬汤，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楚牧神望着陆青山絮絮叨叨地说道，此时的他不像是个剑仙，倒像是家里的长辈。
“你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他放下筷子，突然问道。
陆青山一怔，随即点头：“当然。”
世间只知天河城有楚牧神，楚牧神是人族最强剑修乃至最强修士，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楚牧神的故事，知道他的来历。
但这样一个人物，他的故事一定很精彩，一定是相当波澜壮阔吧？
至少陆青山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
楚牧神用手指了指陆青山来时的方向。
“很多年前，在苍穹天中天域的一个小州中，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国家，叫做羊国。”
“我在羊国的乡下小村落中出生，我的父亲便是放羊的。”
倒是很符合名字，陆青山想道。
“我生来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陆青山心想，是不是剑仙都这么“谦逊”，即使是楚牧神也不例外？
“我家虽然是放羊的，但事实上，我们家根本吃不起羊肉，我唯一吃过的肉，就是鱼肉，因为它是不要钱的。”
“我本来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应当会像其他普通人一样，在长大之后继承父亲的行当，接着做放羊人。”
“就连我的名字，都是叫牧羊，楚牧羊，”楚牧神笑了笑，解释道：“现在这个名字，是后来有人替我改的。”
“不过后来出了点意外，一切也就变了。
某一天村里来了个老头子，背着把剑，说是什么仙人，想要找个有资质的徒弟，教他练剑。”
“我肯定是没兴趣的，还要看羊呢，哪有时间学剑。
但是他又说了句话，他说，只要跟着他学剑，每天都是大鱼大肉。”
“我就问他，真的跟着他学剑就每天都有鱼吃吗？”
“他说，是。”
“然后，我就跟着他去学剑了。”
“事实上，他并没有骗我。”或许因为是太久远的事情了，所以楚牧神认真回忆了一下，才继续道。
“吃人嘴短，所以他教我的剑，我都有认真去学，事实上，也不用多认真，因为一点都不难。”
“学那么简单的东西，就能天天吃到鱼，这种日子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天堂。”楚牧神认真感慨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只是很可惜，好景不长……”
虽然隐隐察觉到后面会有什么不对劲的转折，但作为听故事的人，必要的礼节陆青山还是懂的，所以他立马接话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两年，还是两三年？”年代实在太过久远，楚牧神的回忆也变得模糊起来，无法确定，“总之大约是一两三年吧，他突然跟我说，他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我了。”
“我立刻是慌了，在想是不是我吃得太多把他吃穷了，于是我让他别赶我走，以后我只要三天吃一次鱼就行了。”
“他沉默了很久之后，问我是不是还想继续吃鱼，我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给了我一枚令牌，让我去长安。”
“我并不知道长安在哪里，但是没事，我可以问路。”
“于是我就出发了。”
“只是我也没想到，长安会那么远。”
“我走了七年，才终于走到长安。”
“等等，”陆青山吃惊地问道：“您的意思是，您为了能每天都吃到鱼花了七年时间走到长安？”
“不是与你说了，我喜欢吃鱼嘛。”楚牧神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真的很喜欢吃鱼，陆青山有些无语。
“然后呢？”陆青山表示理解，成功的人总是偏执的，这句话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道理的。
“然后，然后我就在长安城里继续学剑，继续吃鱼。”
还真是很合理的发展，合理到他有槽无处吐，陆青山在心中想道。
“再然后呢？”
“再然后啊，很多年过去了，天河城建起来了，突然有一天，又有人与我说，你不是爱吃鱼吗？那就去天河城吧！
那里有天下最大的海，有天下最多最美味的鱼。
我问他有没有骗我，他说没有，要是不信的话，你就自己去看看。
那我就信了，然后就来天河城了，然后两万年再没有离开过。”
“前辈，那个喊你来天河城的人……姓夏？”
“是啊，”楚牧神想起当年的画面，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刚来天河城的那段日子，应该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
“天河海里的鱼，都是我之前从未见过，从未吃过的鱼。”
“只是很可惜，天河海就算再大，鱼的品类就算再多，在这里待久了，也就全部吃了遍。”
“那您是怎么成为剑仙的？”陆青山又问道。
楚牧神指了指茫茫天河海，“你看，在天河的那一边是深渊，所以我去天河海上捕鱼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遇上来自深渊的魔修。”
“他们只要一看到我，就会对我动手，想要杀了我。”
陆青山又心想，人魔本就不两立，魔族看到落单的人族修士，能不动手嘛？
“那他们动手，我就只好还手。”
“他们的实力很强大，那我就只好变得比他们更强大。”
“那些年为了捕鱼，我和魔修们打了很多场架。”
“我从没有输过。”
“然后，我就成了剑仙。”
陆青山再次无语。
事实上，当楚牧神开始讲述他的故事起，陆青山就频繁陷入无语之中。
从乡下一个放羊小子，到镇守天河城的天河剑仙，这之中的道路又何止一万里那么长？
但似乎，在楚牧神的故事中。
万里之行，只为吃。
第八章 坐而论天
那他的万里之行，又是为了什么？
这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
陆青山想道。
“我这个剑仙，听起来是不是太不上档次？”楚牧神望着茫茫天河海，听着那万年如一日的海水打在天河城墙上的涛涛之声。
陆青山摇了摇头。
楚牧神不解地看了陆青山一眼，似乎在考虑他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必要的客套。
——毕竟所有人对他都很客气。
陆青山真诚地赞道：“人一辈子的终极目标，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待会去码头整点薯条吗？”
许多人视楚牧神为神，认为他无所不能。
事实上，他从来不这么认为，他深知自己有许多不懂不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