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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桃花精压低声音,语气多了几分暧昧,“大人不如同晏公子尝试一下巫山云雨的滋味,这病啊……说不定刺激刺激,就好了。”
茯苓佯装蹙眉,嗓音清清脆脆,“这样吗?可他性格多疑,又一贯厌恶妖物,说不定会以为你我联合唬他。”
“不然,还是算了……”
茯苓摇头,打算否决桃花精的提议。
在此期间,晏秋反复握住轮椅扶手,放开,又再度握紧,掌心没来由汗涔涔的一片。
听到茯苓准备拒绝,他心中一急,不禁脱口说道。
“我愿意!”
从此再无反悔余地。
*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被村民饲养的油光水滑的大公鸡拥有格外鲜艳的羽冠,仰起覆满羽毛的脖颈,喔喔地打了个长鸣。
桃花精指使着藤精们将那间破旧的庙宇打扫一遍,石灰色的天尊雕像被从地上扶起来,布满灰白蛛网的房梁变得一尘不染,象征着祈福祥兆的红绸接着悬于门口。
打眼望去,他们竟把肃穆的庙宇布置成了喜堂模样。
这些却都是晏秋的想法。
清晨时分,他同意了桃花精的提议。
但是于晏秋而言,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尽管如今他们身处偏僻之地,父母亲族不在,可既然要行夫妻之事,该有的程序,晏秋不想少。
说白了,实际上少年也只是头脑一热才会想跟茯苓成亲。
因为种种原因,晏秋只能选这座庙宇当作喜堂。
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他有些紧张,那个一向对他颐指气使的妖精却笑吟吟的一口应下:“好啊。”
晏秋心说,这坏妖精是不懂成亲的含义吗?
他原本都做好了等她拒绝的准备,甚至都能猜到这只妖精会如何嘲讽他。
她一定会说——
“早知今日,当初何不直接以身相许?”
“如今反悔想同我成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结果预料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晏秋莫名又惊又喜,如坠梦境。
他不自觉换上一袭金色滚边的赭色长袍,还系上一条绯红绸带束发。
坐在门外,看着焕然一新的庙宇,仿佛被那份喜气洋洋感染到,少年眉宇重新焕发出一股光彩。
明亮又鲜活。
直到他的小师兄突然出现。
陆凌追踪茯苓而来,独自一人脚程极快,只是一个昼夜兼程便赶到了村落。
然而却遇到了晏秋和妖物即将成亲的“喜事”,陆凌十分错愕,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不惊动茯苓,待她离开晏秋身旁才悄悄出现。
陆凌一脸端肃问道,“师弟,你真打算同那妖物结缘?”
晏秋抬眼,“师兄你怎么在这?”
“师弟,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是被那妖物胁迫了?”陆凌双目纯澈,斜挎一柄诛邪剑,一身青色斜襟道衣,分外秀气挺拔。
只要晏秋一个点头,陆凌势必会为师弟找回场子。
晏秋自然知晓。
因此他缄默半晌。
低声道。
“是我自愿的。”
第144章 听说我们人妖殊途(11)
陆凌问:“但同妖物结缘,会影响大道,师弟何至于此?”
“罢了,流溪不瞒师兄。”流溪是晏秋的表字。少年转动轮椅背过身,望着庙宇门上迎风招展的红绸,“与妖物结缘只是权宜之计,因为我听说,若与女子共赴巫山云雨,便有恢复双腿的概率……”
“师兄,你能明白吗?”
晏秋深黑的瞳孔爆发出异样光彩。
“那妖物不好骗,无论是获取她的真心还是恢复双腿,这一遭,流溪必须亲自下场。”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晏秋心中自我肯定。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在人族,婚姻喜事是将一对男女捆绑在一起,从此形影不离,相互扶持。若是与妖物结缘,大抵也是如此。
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
成亲,只是为了让那坏妖精为他尽心尽力而已。
说是这么说,等到了吉时,晏秋鸦羽般的长睫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这毕竟也是他第一次成亲。
在荒郊野外的村落庙宇,满室妖邪见证,新娘同样是妖邪之物。
晏秋让陆凌不要贸然出现。
而为了护佑师弟安全,陆凌携剑藏在庙宇房梁之上,但凡妖物有一丝异动,他的诛邪剑便会荡平世间一切邪佞。
这是陆凌第一次看见茯苓。
女子一袭绛色长裙,行走间裙摆荡漾出滟滟涟漪,黑鸦鸦的长发披散纤巧的蝴蝶骨上。
她唇如激丹,腰肢曼妙,站在门外,朝着坐在轮椅上的新郎官微微一笑,美得分外招摇。
——无怪一向高傲的师弟愿意同她结缘。
目光落在妖怪新娘身上,陆凌不自觉这样想到。
接收到来自房梁上的情绪波动,茯苓笑得更招摇了。
婚事一切从简。
没有高堂宾客,只有一尊石灰色的天尊雕像站在上方,满目妖怪在旁观礼。
伴随着充当司仪的桃花精一声——
“吉时到,请新娘进门。”
“噼啪——”
同一时刻,门外忽而卷来一阵阴风,霎那间划过天穹的青紫色雷电仿佛将天都一分为二,晴朗蔚蓝的天空转眼间乌云密布。
大风乍起,草木摇曳,村里的老伯手按草帽看向天际,嗓音沧桑:“天降异象,必有大事发生——”
陆凌骤然看向门外,手指按紧诛邪剑。
天降异象,必有祸事。
但不止天幕出现异象。
“嘭!”
庙宇内,被扶起来的太清道德天尊雕像摇摇欲坠,轰然倒塌!
悬于门上的红绸自燃成灰。
喜堂瞬间毁于一旦。
这一切都在昭示着这场婚事的不详!
晏秋明亮的目光倏地阴沉下来。
为何天公不作美?
难道人与妖,真的不能结缘吗?
他心中产生了浓烈的动摇。
但一转头,看到门外的茯苓,少年心脏一下下的,由轻到重激烈跳动起来。
往日种种闪过晏秋脑海,这坏妖精对他嬉笑怒骂,颐指气使,但从来没有真正害过他。
桃花精等妖怪都纷纷往外奔逃,恨不能立刻远离险地。
茯苓却看到,在恐怖的雷阵下,漫天烟尘中,少年一动不动坐在庙宇中间,束起的马尾飞扬,发间绯红绸带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终于,他缓慢而坚定的开口道。
“道家祖师在上,天地与诸妖见证——”
深黑的星瞳随之落在茯苓身上。
茯苓冲他一笑,少年眸光乍亮,如同摇曳在护城河深处的莲灯星火,他朝她伸出手,声如击玉,掷地有声。
“我人族晏流溪今日迎娶妖族云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哪怕诸天神佛,地狱阎罗,也休想阻挡我迎娶新娘!
第145章 听说我们人妖殊途(12)
当夜。
乌云黑压压的沉下来。
晏秋牵着茯苓的手从一片庙宇废墟中钻出来。
少年发鬓微乱,肌肤被飞沙走石刮出细小的伤口,猩红伤痕格外刺眼。但自从茯苓将手交付给他,他便一直抓着她没有松开。
等出来后,晏秋注视着自己的妖怪新娘半晌,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藏在暗处的陆凌注意到。
那是他师弟断腿以来,第一次露出开怀的笑容。
是因为对未来有了希望和憧憬么?
少年正在逐渐摆脱断腿的阴影,像是一棵蓬勃生长的雪松,浑身充满了鲜活的生机。
茯苓掐了下晏秋的脸,真真假假的嗔怪道:“我的小相公呀,你差点就被活埋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死的。”晏秋仰头望她,言辞凿凿,“有你在,你一定不会让我死的。”
茯苓含笑挑眉,“就这么肯定?”
也不知是夸她还是骂她,晏秋相当坚定,“你这坏妖精一向唯利是图,我与你成亲,你怎么舍得还没占到便宜,就直接守了活寡?”
“坏了,还真被你猜中了。”
茯苓贴近少年耳畔,轻飘飘地说:“还没让小相公暖床,我怎么舍得让你就这样轻易的,死掉呢?”
末了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女子甜蜜的气息顺着耳际猖狂窜入四肢百骸,像是一种暧昧的打趣,晏秋想到他们已经成亲,接下来便要履行夫妻义务了。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事,无数人为之痴狂。
更别说这还有治愈他双腿的可能性,晏秋莫名软下半边身体,声音越来越低,“嗯……我们先喝合卺酒吧。”
好在庙宇一侧的小殿没有被灾祸殃及到,妖怪们早已把里面收拾妥当,软塌上铺了一层柔软的朱丹薄纱,合卺酒放在醒目地方。
茯苓推着晏秋进来,让少年坐在软塌上,她指尖直接勾起那壶酒,抬手喝了一口。
女子嫣红饱满的唇瓣浸满了清透酒汁,
哺过去。
少年仰着头。
烈酒浇喉。
他目光迷离的勾勒着茯苓的眉眼。
灯火下,她五官昳丽,唇峰通红凌厉。
此后,这妖,便是他的妻。
……他的妻子呀。
渐渐的,少年手指抓紧软塌上的朱丹薄纱,冰雪般的容颜化作一池潺潺春水,腰窝上的那枚朱砂红得冒火,放任这只坏妖精在他的领地上肆恣撒野。
“小相公,你说你之前宁愿当牛做马也不愿以身相许,一身傲骨凛然不可侵犯,但这如今,你不照样归我了?”她笑话他。
晏秋咕哝了一声。
茯苓附耳去听。
发现那是一句小小声的“……闭嘴,坏妖精。”
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我不要面子的吗?
“流溪,晏流溪……”
她又喊他名字,指尖抚着他汗津津的后颈,像是安抚大狗一样,“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真是个好名字。只是我的流溪小相公,你怎么快要融化啦?”
“……”坏妖精你坏死了坏死了!
“堂堂晏公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外强中干……唉。”片刻,她似乎不太满意,叹息着打算离开。
晏秋像是一堆将融未融的雪,好不容易气喘吁吁爬上巫山,整个人都快在热气中烧傻了,觉得自己这辈子兴许到此为止了。
闻言。
少年脑子轰地一声,骄傲坍塌一地,拉住她的衣袖,他抖着嗓子说:“别,别走……”
茯苓停下。
少年紧紧拽住她的衣袖,之前口中再怎么言之凿凿,实际上他心中还是存着一份患得患失。
因为不平等的地位,让他格外没有安全感,总觉得对方好像会随时抛下他。
晏秋终于忍不住把心底的话问出来。
“你到底……在不在意我?”
喜不喜欢我?
“还是只把我晏流溪当作一只宠物?”
还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条狗?
束发的绸带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少年的长发沾染湿气披散在肩头,被裹在朱丹薄纱中,像是一只被驯服的兽,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她。
“傻瓜。”茯苓坐下,“我当然在意你了。”
她吻了他。
少年被动承受。
听到她又笑着说,“别看我平时对你颐指气使,可我其实是被你饲养成人的妖怪,你又是因我逃过一劫的人族,我们宿命纠缠,早已无法分开了。不然我怎会因为几句玩笑话,就陪你出来寻找治腿秘方,又愿意同你成亲?”
“真的吗?”他问。
“真的。”
不好意思,她又骗人了。
。
若有若无的声响从窗棱缝隙飘出,叫得比春天里得野猫还欢快。
陆凌端正的盘坐在庙宇外茂密的菩提树上,指尖动了动,诛邪剑便飞上飞下,带着一坛放在门边的喜酒归来。
修道之人没有忌口且耳清目明,自然把殿内的一切收入耳中,陆凌饮下烈酒,纯澈的目光忍不住频频看向小殿。
夫妻间打情骂俏,耳鬓厮磨。
好像非常快活。
陆凌眼中闪过迷茫,又喝了一口酒。
过了一会儿,隐约听到女子长裙衣摆划过软塌的窸窣声音,她趿着绣鞋,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扇。
殿内的热浪瞬间被凉风吹散。
陆凌下意识望过去。
恰好看到那袭绛色长裙被妖精穿得松松垮垮,猩红痕迹如同野蔷薇般,绽放在精致肩颈上。
嗯,像是被狗啃过的一弯月亮。
陆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
那条狗是他师弟。
茯苓看向菩提树。
一人一妖眼神交汇。
陆凌倏然一惊,匆匆移开目光。
等茯苓关上窗户,回到殿内,他才觉得自己好似有些多此一举,菩提树枝叶茂密,对方应该看不到他才是。
眼神对上什么的,那都是意外,不能自己吓自己。
更何况,就算被发现,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