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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卿-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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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气什么?”敬亭颐蔑声问。
  卓旸挑开木剑剑柄,“这话不应该由我问你么?你在气什么?刚来就要对练,练的时候却下死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得罪你的仇人呢。”
  又嗤笑一声,“噢,我就是得罪你了。”
  敬亭颐将那柄木剑甩进武器架里,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进屋。
  卓旸无奈地叹声气,跟着他进屋。
  敬亭颐给他俩各自淪了一盏茶,暴躁地撇着茶沫子。力道控制得精准,那茶沫子都弹到了卓旸的衣袍里。
  卓旸白他一眼,“行了,幼稚不幼稚?噢,怎么的,公主摔倒你心疼了?她衣裳脏了,你咽不下这口气,得让我的衣裳也脏脏?”
  “我有提是为公主出气而来么?”敬亭颐咽了一口热茶,说道,“先前你提过许多次,要带公主出去,看看风景,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我不同意,说外面危险。皇家人不敢轻易出行,要出去走,起码也得让环卫官跟着。今日你说要出去,我原是不愿放人。看在公主兴致高的份上,破例让你带她出去。结果呢,你倒好,把她带成这般狼狈样子。”
  卓旸心里那阵忿忿不平的气再也憋不住,搬来杌子坐到敬亭颐对面,翘起二郎腿,闷了口解渴的热茶,回道:“你什么意思?是我有意让公主摔倒的么?是我有意让她去看山上的坟头和尸骨么?我要是提前知道青云山有泥路,有坟墓,当然不会把她带到山里!”
  敬亭颐眉头一皱,“公主她看见了坟头和尸骨?”
  卓旸说是,“青云山风景与十六年前无异,唯独多了一座没墓碑的坟,坟前还有具被木杆撑起的尸骨。噢,公主还踩到了几根手骨。这场面把她吓得不轻,走路浑浑噩噩,一个没注意,就从坡上滑了下去。幸而那坡低,没摔伤筋骨。”
  又推心置腹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让公主好,想让她一直平安顺遂。但人活一辈子,总不能老是待在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罢!外面是危险,但难道能因着危险,就劝她不要出去么?我也想让她好好的,可不能借着为她好的缘由,就限制她的出行啊。你这番作为不是为她好,是溺爱!”
  敬亭颐觉着他夸大其词,斥了声荒谬,“我何时限制公主的出行了?我又何时溺爱她了?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你说我溺爱,哼,我告诉你,我能做到驸马的位置,就是凭借你口中的‘溺爱’。”
  “你提驸马作甚?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草木皆兵了。我在你面前,在外人面前,提过半句心悦公主的事么?眼下任何一个男的从公主面前走过,你是不是就得顾影自怜,想着人家对公主有意,要同你争抢?我实话说,我还真就对公主无意!”
  卓旸拍桌而起,指着敬亭颐的脸骂道:“我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眼里心里只有儿女情长一事!”
  不知哪个字眼戳到了敬亭颐的痛处,他也拍案而起,甚至把茶盏摔得稀碎。
  “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敬亭颐冷声道,“记住你说要公主好,记住你说对公主无意。”
  卓旸朗声说好,“那你也给我记住,说一万遍,讲一万句,你这也是溺爱。天底下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带孩子的。你比公主年长八岁,你比她更清楚,什么路才是她该走的。”
  他劝诫道:“不要小看皇家的身份。切记物极必反。你这么溺爱她,到最后,伤的是你自己的身心。”
  “我与公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指点。”
  话落,便跨步踱将出去。走出院前,又补充一句,“茶盏的钱,算在你头上。”
  卓旸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感心累。
  *
  是夜。
  敬亭颐洗漱后,在是去侧屋睡,还是去正屋睡之间犹豫。
  新婚第二夜,他就在犹豫。一面渴求与浮云卿同寝,一面担忧他得嬭她。每夜她睡着后,总有一段时间翻滚哼唧,非得噙住他才能消停。
  每晚都要噙至少半个时辰。他那处渐渐起了奇异的感觉。
  酥酥麻麻,平时穿衣或练剑,不小心擦到,总是痒梭梭的。
  有时甚至荒谬地想,照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日,真的挤出了嬭。水。他真变成了“男妈妈”,捧着两颗嫣红的樱桃,安抚她焦躁的心。
  但又想过,变得如此怪异,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只有他一人能嬭她,她会对自己产生依恋。依恋着依恋着,说不定就爱上了他。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侧犯福身道:“驸马,公主唤你进去。”
  于是只能踅进正屋。
  囍字已被揭下,龙凤烛也会搬到了库房,也许再也不会被拿出来,只会在库房里静静落着灰。
  屋里没有大婚时的红意,却仍激诱着敬亭颐的心。
  刚坐到床边,一颗脑袋便从被衾里扒了出来。
  浮云卿露出一口白牙,憋在被衾里,脸蛋捂得像林檎,“快来,我给你暖好窝了。”
  噢,俩人如今盖着一床被衾,睡着一个被窝。
  夜里翻身,有时她会把腿横在他腰腹上,有时会搂着他的腰,扎进他的胸膛。
  这看似是件很亲密的事。
  可又时常叫敬亭颐觉着,身陷深渊。
  只有暧昧的拥抱,没有真诚的亲吻。两具身子离得这样近,可心是却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亲吻后,是握雨携云,是身心纠缠。可他们没有亲吻,现在没有,也许将来也不会有。
  这又是件很磨人心性的事。
  敬亭颐眸色深沉,吹灭床头桌几上摆着的榉烛,霎时屋里陷入一片沉闷的黑暗。
  浮云卿开口说起下晌捉鱼的事。
  她揿着被衾,声音甜得发腻,“青云山的风景确实很好。放眼望去,都是苍翠高大的乌桕与青松,很是养眼。山下的溪流浄泚,溪水凉凉的,真想在那里洗个澡。凉快得不像身处在夏日,像是秋高气爽出游。噢,溪流里有好多条鱼,大的小的,肥的瘦的,各种纹理的,我都见过。”
  说说凉爽的风,说说笔直的道,最后将摔倒的事一笔带过,偏偏不说坟头与尸骨的事。
  浮云卿心想,这么说氖戮捅鸶盗税眨〉较衷冢褂行┖笈隆4笸砩系乃嫡庑┦拢赐ひ没蛐硪不岷ε隆K慌拢豢人裕稚×耍刹恢档薄
  临了落一句,“敬先生,我要睡囖。祝你好梦。”
  依旧睡得快,依旧不自主地窝在敬亭颐怀里,扯开他规整的里衣,找着梦里甜美的樱桃,一口咬下去。
  也许有些人,从出生到死亡,一直过得悲哀,过得凄惨。
  不被信任,不受欢迎,偏偏甘之如饴,会拼命从苦里挖出甜,细细品味。
  敬亭颐想,也许自己就是这种人。
  从心到身,又卑又贱。将尊严碾碎,赶鸭子上架地求她亵。玩。
  熟悉的刺痛酸麻感传来,敬亭颐捏住浮云卿的鼻子,让她松开那处。
  “今晚就到这里,吃多可不好。”
  吃多了,翌日起来,又要向他抱怨嘴酸嘴皮干。
  给她掖被角时,她暖热的指腹正巧擦过他的唇。
  敬亭颐拽住那根手指,细细密密地亲了亲。
  既然他的爱阴暗卑贱,索性趁着身处阴暗地,向她索求些报酬。
  用他的痛,换一个单方面的亲吻。
  敬亭颐撩起她额前的一缕发丝,掖在她耳边。
  没由头地叹了句。
  小浮云,快快开窍。
  作者有话说:
  妈系带娃:干净可爱小姑娘。
  爹系带娃:潦潦草草活着就行。
  *
  哈哈哈营养液破400啦,等我周末加更一章!


第44章 四十四:花铺
  ◎针尖对麦芒,战争一触即发。◎
  时日如湍湍流水; 任哪般阻拦,都止不住它向前奔涌。
  那次争执后,敬亭颐与卓旸俩人总在暗自较劲; 想尽一切办法,明里暗里争夺着浮云卿的偏爱。
  渐渐的; 纵是迟钝如浮云卿,也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清早,麦婆子抱来一篮时令生花①,踅过月洞门; 直直朝内院走来。
  已至盛夏; 木槿香栀枝桠粗壮,枝头缀着的花苞迎风盛开; 缀得繁沉,不时有几朵花从枝头折下来,“啪嗒”一声; 沿着青石路面滚一圈; 沾上土粒子,霎时失了艳色。
  夏菊栽在小径两边,粉白黄红四色堆积在一起,白天耀眼夺目,晚间驱虫驱蚊。
  要养活这一簇菊,土壤得疏松肥沃,四周还得通风透气。一层院常常需大开窗棂,窗扇朝外敞开; 遥遥睐见屋内站着几个人。
  麦婆子搦着日渐圆润的腰肢; 抬眸望去; 见敬亭颐接替了女使的活儿; 正给浮云卿搭着衫子。
  而两位贴身女使,侧犯尾犯,站在一旁,摩挲着手,不知该做什么。
  这样的场面,自打浮云卿成婚以来,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
  浮云卿口渴,敬亭颐就出门取最清冽的山泉水,出入后厨,给她烧一壶热水。浮云卿嘴馋,敬亭颐就想法套出了城里几家冰饮铺的秘方,回来给她做各种冰饮点心。衣裳破了,他就拿来针线给她缝。脸上起痘,不用经大夫的手,他自己制药膏给她抹。还别说,这成效比大夫先前开的药还好。
  偌大的公主府,同样是给公主做事解忧,偏偏他敬亭颐一人顶几十人,好似只要他在,公主就不用发愁。
  他替了别人的活儿,别人呢,就傻傻呆着不动。渐渐的,一些风声就传开了来。
  麦婆子叹口气,把生花放到桌上,“驸马,伺候穿衣洗漱这事,您交给女使做就好。这些女使伺候公主许久,乍然没了事做,只觉得是在吃白食呢。”
  言外之意,是劝他不该插手的,就别插手!
  女使不敢说,那她这资历深的婆子就替她们说。好歹也是把公主从小嬭到大的婆子,公主尚敬她三分,何况是这初来乍到的愣头青驸马。
  敬亭颐全似没听出话外意,眸色澹然,给浮云卿系着腋下的衣带。
  “看看臣给您搭配的怎么样。”敬亭颐扽扽浮云卿的衣襟,握着她纤细的腰肢,移步到一方竖镜前面。
  暖黄的竖长铜镜,映照出一位揪着衣摆,细细打量自己的少女。
  垂顺的绛红襟子,内搭一件黄润抹胸,下着银朱涧裙,明艳轻快。穿着这件衣裳,畅快迈步通衢,既不扎眼,也不落俗。浮云卿提起裙摆在镜前转了一圈,对这身打扮相当满意。
  更别提她梳着时下京城里最兴盛的流苏髻,这种髻式搭几根簪子,几根玉钗,显得落落大方。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家,爱美,但也怕出大风头。这样不落窠臼的美最讨浮云卿欢心,一个劲地夸赞敬亭颐眼光独到。
  侧犯尾犯爱把她往雍容华贵上打扮,往常出门,尽管带上帷帽,却还是能叫百姓猜出她的皇家身份。
  出去一次,被百姓叫一次公主。有时会被热情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本来想简单出去逛逛,然而每每归来,手里提满了百姓送的鸡蛋鸭蛋,送的鲜花美酒。
  当久了受人尊崇的公主,偶尔也想做一回寻常人家的小娘子。
  再一转身,就连女使婆子,也都被她这身新奇的打扮给惊艳到。
  浮云卿笑弯了眼,唇边露出浅浅的梨涡,“穿这身去见素妆阿姊和缓缓,怎么样?”
  麦婆子心里想,驸马的手艺挑不出一分错处,比她们还要了解浮云卿变化无常的喜好。这身打扮,堪称完美。
  可又不甘落下风,遂回:“自然好。但奴家拙见,公主鬓边还得再搽一朵栀子花。京里贵女都爱簪花,可别小瞧这一朵花,簪到鬓边,人顿时美得跟仙女一般。”
  言讫,便从竹篮底翻出一把剪刀,利落地剪下一朵白净的栀子花,簪到浮云卿鬓边。
  浮云卿往镜里一照,真是灵动活泼。旋即踱到敬亭颐身旁,仰着头左右晃了晃,寻求他的意见。
  敬亭颐学着麦婆子话术,先说了声好,又补充道:“臣以为,生花虽灵动,却远远不及宫花风采。宫花端重,解了您这身衣裳的随性,相融相合,恰到好处。”
  所谓宫花,是用罗、绢、通草等料融成的假花,逼真生动。
  敬亭颐托起一个内里铺软绸的匣盒儿,举到浮云卿眼前。
  髹黑匣盒儿里,有瓣罗织的栀子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选的宫花,与麦婆子选的生花,竟是同一种花源。
  揿起那瓣轻盈的宫花,替代生花,簪到浮云卿鬓边。宫花与玉钗碰撞交缠,那份不容抗拒的力道,如头上的簪珥,绕在浮云卿身边。
  今日她要去与两位好姐妹相会,这次相会,与往常不同。
  往常仨人聚堆,去牌馆或修面净身馆,一待就是大半天。今日她要先去麦秸巷赴素妆的会,再去万福巷,与缓缓见面。见面前,她还得先买些见面礼。
  两位姐妹近来被家里限制出行,家里长辈有意让她们少与皇家来往。可她们偏偏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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