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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怕吓坏了他,从小包袱里翻出在火车站买的麻酱烧饼递给他,“你吃饭了吗?奶奶带烧饼了。”
就这么着,韩聿才往前挪了一步,接过了烧饼,但也没有喊人。
烧饼还热着,韩聿两只手捧着,不敢吃。
老太太心疼地直掉眼泪,抱过他在他后背搓了几下,骂韩志勇,“你爸爸不是东西。”
韩聿被抱在怀里,想挣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
韩聿的奶奶就这么住了下来,韩志勇不打她,但是说话不会好听,生他的时候韩聿的奶奶都快四十岁了,老来子都金贵,从小放纵着,养成这么个性子。
“后来我问了邻居,找了点加工活,”老太太抬手在沙发前边一块地上比划了一下,“就堆在这,堆得很满,下脚都难。”
韩聿放学不和同学玩,每天就坐在客厅跟奶奶做活。
那时候劳动价格极其低廉,可能一个暑假做的加工活也只能换几十块钱,就这么块儿八毛的,也把祖孙两人养活了。
她说话语速很慢,偶尔有字音咬不准,怕严杨听不懂就停下再说一遍,说到难过的地方,还要抹两把眼泪。
严杨心里五味杂陈,翻江倒海地难过,一闭眼就感觉看到了那个乖巧坐在小板凳上做加工活的韩聿。
他觉得自己像是当年客厅里的某个摆件,当年种种,他都在场,所以感触才这么深。
严杨又抽了张纸递给奶奶,“您别哭,韩聿看见该心疼了。”
老太太也怕韩聿看见,擦了擦眼睛不再说了。
韩聿饭做好饭过来叫他们时,两人正不知说什么,老太太被逗得前仰后合,严杨也在笑。
“说什么呢?”韩聿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
严杨自己先站起来,再把老太太扶起来,“奶奶说这几天腰疼,我就想起来以前在网上看的一个说法,说老人小孩儿都没腰。”
几个人往餐桌旁走,桌上摆了三副碗筷,碗里都盛好了饭,还有一盘清炒莴笋,一盘青椒肉丝,一个蛋花汤。
韩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下雨没办法出去买,家里没什么菜。”
严杨倒是觉得很有食欲,跟韩聿说,“看起来就好吃。”
韩聿这才笑笑,扶着奶奶坐好,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倒是没剩菜。
吃完饭再收拾好已经过了晚上八点,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严杨想了想,跟韩聿说,“韩韩哥,你有雨衣么?”
“没有,”韩聿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要不再等会儿,说九点会停。”
严杨本来也没打算冒雨骑回去,虚虚试探下,听韩聿这么说,顺坡就下了,和韩聿又上了楼。
屋里还是热,严杨看到很多教材和本子,随口问,“你们班老师讲课你跟得上吗?”
三中实验班进度快,往往二轮复习都结束了,普通班才过了一遍,但饶是如此,也仍旧有跟不上进度的学生。
“跟得上,”韩聿说,“我们班老师讲课求扎实,不会很快。”
总归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严杨干脆从韩聿书桌上借了本书看,他指了指桌上几本课外书,“我能看吗?”
“可以。”韩聿说着,就帮他把书拿了下来,动作间碰掉了放在桌角的一沓文件。
那是一沓打印出来的文件,严杨帮他捡的时候,发现是高一每次月考的总排名成绩单。
严杨叠好递给韩聿,“怎么还留着呢。”
有一瞬间,韩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灯光昏暗,严杨只觉得自己看错了。
韩聿接过成绩单放在一旁,简单说,“激励手段。”
不过等严杨要再看韩聿的成绩时,他却怎么都不肯给看了,严杨只当他成绩一般,不想给人看,也没多纠缠。
他趴到地板上,翻开韩聿拿给他的书。
韩聿从枕头边拿了个巴掌大的小台灯放到地上,“光暗,伤眼睛。”
那个小灯造型很奇特,白色的小猪造型,两只棕色的耳朵立起来,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幼稚。
严杨没忍住笑他,“你还有这么可爱的灯呢。”
韩聿把灯打开,立刻有一团白色的暖光从台灯中散发出来,照亮了一小片木质地板。
“很早之前买的了,”韩聿没表现出什么不好意思,“随手拿的。”
严杨没再逗他,趴在地板上看韩聿的课本,韩聿坐着看了他一会儿,也抽出几张卷子趴在他旁边凑着灯光写。
韩聿写题很认真,严杨看书也专注,意识到太晚了之后,雨还没有停。
韩聿开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在我这儿凑合一晚上。”
严杨其实也不太想回去了,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很矜持道,“那麻烦你了。”
韩聿的床睡不下两个人,韩聿让严杨睡床,严杨不肯,最后决定两人都打地铺。
韩聿把床垫和被子都从床上抱下来,抖开铺在地上,问严杨,“困了吗?”
他不困,但是既然韩聿问了,还是顺着说,“有点儿。”
韩聿又不知从哪拿了两个枕头,严杨随意选了一个,放在被子上躺好。
韩聿从桌上抽了一个很薄的笔记本递给严杨,问他,“热不热?”
严杨接过本子,给自己扇了两下又给韩聿扇了两下,笑着说,“还好。”
韩聿就又拿了个笔记本,关了灯躺到他身边慢慢扇着,他用的力气很大,严杨能感到风一下下扫在自己肩膀上。
灯一关,雨打在屋顶的声音就有些吵闹,其他感官也跟着明显。
韩聿家浴室里有个很大桶的洗浴用品,看不出牌子,用了将近一半,严杨最开始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犹豫了一下才敢用。
现在闻着韩聿短发上一样的味道,发现自己没用错,方才隐秘地安心起来。
两人并排躺在地板上,严杨觉得有些困,正准备睡觉时,韩聿跟严杨说,“对不起。”
在严杨看来,韩聿没有任何要道歉的地方,贫穷不是错,即便是错,也不该由韩聿承担。
他只是借住在韩聿家,更没什么道理接受他的对不起。
他不知道怎么跟韩聿说,所以只说,“快睡吧。”
过了一会儿,韩聿在黑暗中突然开口,“咩咩。”
严杨翻了个身,面朝着他,“怎么了?”
屋里太暗,韩聿的神色看不真切,严杨听见他声音很低地说,“没什么,叫叫你。”
雨打在屋顶的声音很吵闹,严杨试图理解一下这句话的含义,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静不下心,只觉得心跳有些快,因此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
心跳声混杂着打在屋顶的雨声,杂乱无章地响在阁楼里,严杨无知无觉地睡过去。
一夜无梦,只依稀记得,韩聿用那个写满公式的旧笔记本,给他扇了一整晚的风。
第15章
十月一假期短暂的令人发指,比短暂假期更令人发指的是,回来就要面对第一次月考的成绩。
很不幸的,三班是高二理科实验班里成绩最差的一个班,甚至班里后几名的大排名直接掉出了实验班的基准线。
“这几位……”冯玉杰优雅地靠在多媒体讲台上,激光笔对着大屏幕上的成绩单点了点。
激光笔挪到高晨上下几位,高晨鹌鹑一样低下头。
“来,高晨,”冯玉杰温柔地喊了高晨的名字,“咱们交流一下。”
高晨不说话,熟练地做出怂人当中最怂的那个表情,试图从冯玉杰的精准打击下给自己留个全尸。
冯玉杰对他装怂视而不见,认真且困惑地问,“实验班风水不好吗?三班有哪里对不起你吗?为什么这么急着跑呢?”
他一个和风细雨地三连问,直接把高晨万年修炼的城墙脸皮问红了,“老师,我下次努力。”
古往今来,各行各业画大饼的姿势和方法都出奇一致,“我下次努力”。
严杨不小心放松了警惕,没忍住笑了。
他这一笑,就遭了报应,把火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冯玉杰激光笔死亡射线移到严杨上下几位,来回巡视几番,定在了严杨的木字旁上。
严杨叹了口气,心知自己死期将至,满脸麻木地站了起来。
“课代表,”冯玉杰朗声道,“你对我的教学方式存在不满吗?”
严杨乖巧否认,“没有。”
“我觉得也不该有,”冯玉杰叹了口气,“在下不才,但全国优秀讲师也排得上号,不觉得教学水平存在大问题。”
严杨捧场,“没问题。”
“那考这个分数就是故意的了,”冯玉杰激光笔在严杨的理综成绩上画了个圈,“你这个排名,能考出这个成绩也实在不容易。”
严杨这次成绩还算说得过去,班级第三,年级第九,但理综成绩确实不太理想,物理明显拉了后腿。
严杨虚心受教,承认自己物理差了点事,并给冯玉杰画了张大饼,“我下次努力。”
冯玉杰说,“现在粗心,高考的时候敢不敢了?”
严杨说,“不敢。”
冯玉杰暂时放过他,开始新一轮无差别全员攻击。
班会结束时,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了点血,冯玉杰心满意足收了兵。
他和学生关系好,实验班的学生又有那么点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特性,当即有人试图反抗,“杰哥,您说的我们都没信心了。”
冯玉杰一个温柔眼刀扫过去,“没关系,我帮你重拾信心,晚自习我在办公室等你。”
班里立刻笑作一团,冯玉杰说,“我这周晚自习都在,欢迎各位组队前来。”
他这话一出,班里人人自危,生怕不幸获得班主任晚自习信心重塑课外班资格,一时间大家安静如鸡。
冯玉杰满意地点点头,“根据我不怎么丰富的教学经验来看,本次班会开的非常成功,本人达成了令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成就,值得庆贺。”
班里哀嚎中夹杂了一点笑声,冯玉杰也跟着笑了笑。
他关掉投影,班级排名消失在白板中,“成绩不代表所有,但是最起码现在对你们来说,是暂时排在所有事情之前的。”
他说完就出了教室,留下一句毫无感情的,“课代表晚自习去领卷子。”
班会排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严杨往外看了一眼,感觉教室门就是一道结界,一出门就会被热死,拒绝了高晨的晚饭邀请。
班里剩的人不多时,气温倒降下来一点,严杨抽出理综试卷,准备重做一遍错了的那题。
其实还是很有些要脸的。
十六七岁的年纪,除了学习没别的正事,最好的教学资源都在实验班,就这还考不好,严杨觉得有点丢人。
冯玉杰还给他留了面子,其实他根本不是粗心,他是真的不会。
他刚把图画出来,桌肚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高晨拍了张食堂的照片,问他吃什么。
严杨一到夏天就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又被物理阴云笼罩,盯着照片看了半天确定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吃,给他回,“真不吃,带瓶水吧。”
高晨回了个“嗯”,过了十几秒又发了个表情包过来,似乎是觉得自己那个“嗯”太冷漠了。
严杨盯着那个“嗯”,不知怎么又想起来韩聿。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韩聿家借宿,也或许是和韩聿分享了很多秘密,他最近想起韩聿的频率有些高。
想到韩聿,又想起来吃烧烤那天韩聿买的那瓶水。
不过那天晚上纠结半天也没好意思问,错过了最佳开口时期,再问就显得有点矫情。
一瓶水而已。
思来想去,问题又回到原点,韩聿到底为什么只给他买水啊?
他正想着,手机又震动一声,还是高晨,“水都不凉。”
炎热夏季,物理没考好的严杨少爷只是想喝一瓶带冰的凉水都没有,严杨叹了口气,“那先别带了。”
他回完消息就拿着手机出去了,有个地方一定会有冰水。
尽管是放学时间,化验楼小卖铺人还是很少,因为隔了个十一假期,冰柜里卖不出去的水像秤砣一样,冻得很结实。
严杨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能立刻喝的,随手拿了一瓶放在冰柜上,找了个小板凳坐好,一声不吭地蹭老板的电视剧看了。
期间又来了几个学生,无一例外都在讨论这次月考,严杨一心二用听了一会儿,又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视剧上。
情深深雨濛濛已经推进到剧情高潮,依萍准备跳河,严杨想起自己小时候每逢假期就被张阿姨按在椅子上看琼瑶剧的恐惧,后背一凉,看不下去了。
水还没化开,他拿在手里捏了捏,不知道怎么想的,点开手机拍了张照片,犹豫了一下发给了韩聿。
还没想好要配什么字,韩聿那边就回了消息。
韩聿:“去小卖部了?”
严杨舔了舔嘴唇,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逻辑,推导过程为,上次来这是和韩聿来的,两人顺利买到冻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