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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岱可能已经把矿泉水的事情告诉严杨了,韩聿猜测那是严杨“正在输入中”的原因。
韩聿猜得确实不错,严杨的确在想那瓶水。
开始他觉得韩聿只不过是因为那一群人里只跟他还算有那么点熟,所以只给他买水,但思来想去,发现这其实是一个不成立命题。
因为韩聿根本不可能是这样不周到的人,一个人再怎么孤僻,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韩聿其实不算孤僻,虽然一脸生人勿近的样,但意外地很好相处。
他又想,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给韩聿买过水,所以韩聿也给他买,但想着想着又觉得此举划分界限的意味太浓重了些。
要想和一个人划分界限,那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多讨厌这人啊。
严杨自认虽不是人见人爱,但最起码不招人腻歪,跟韩聿的短暂几次相处,也能感觉到韩聿并不讨厌他。
严杨想不通,觉得自己这没什么问题了,尝试站在韩聿的角度分析问题。
可能韩聿只是单纯的不想交朋友?也不对啊,严杨也没释放出非要死乞白赖和人家交朋友的信号吧。
虽然他是挺喜欢韩聿。
韩聿自然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毕竟他只是,毫无道理地做了这件事,可能是出于想引起严杨注意的心理,也可能只是单纯很想给他买。
韩聿拿着手机,再次点亮屏幕,在对话框里输入,“路上小心”,在快要发送出去时又改成,“嗯。”
他没有拥有一只羊崽的资格,所以尽量避免靠近。
今晚月光很亮,韩聿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复,顺着昏暗的光线上了楼。
楼梯里没有灯,韩聿走习惯了,因此也不觉得黑。
黑暗中嗅觉更敏感,他闻到自己身上若有似无的烧烤油烟和孜然味。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习惯了的味道今晚存在感变得格外强烈起来。
在拿钥匙开门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咩咩:“今晚沾你的光,老板给打折了。”
韩聿什么都没做,只是李岱会做生意人又很好,不过在严杨看来,确实是韩聿的功劳。
韩聿捏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还合口味吗?”
严杨没立刻回复,韩聿推开门,顷刻间,今晚由严杨带来的短暂的快乐消失地无影无踪。
客厅灯亮着,韩志勇坐在沙发上狠盯着他。
家里没有打砸过的痕迹,韩聿换了鞋,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往里走。
“你瞎了!”韩志勇的吼声在背后响起,韩聿停下脚步,面无表情跟他对视。
其实韩聿的长相大部分都遗传韩志勇,他从小就听到过很多次“像爸爸”,因此他对自己的长相也厌恶至极。
韩志勇因为常年不分黑天白夜的打牌,眼下乌青很重,头发也油腻杂乱,完全看不出一点儿年轻时的好皮相。
韩聿看他一眼,“奶奶睡了,你小点声。”
“轮得到你来管老子!”韩志勇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抬手指向他,“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老太太屋里已经传出动静,韩聿回头看了一眼,跟韩志勇说,“别找事儿。”
韩志勇爆出一句很脏的怒吼,随手将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摔到墙上,瘸着腿朝韩聿走过来。
他因为两条腿长度不一样,又怒火攻心走得急,因此姿势很怪异。
韩聿没有动作,等韩志勇挪到他跟前扬起巴掌时,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抽你!”韩志勇声音很大,说话间露出被烟熏黄的一排牙,“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在韩聿的逼视下,还是骂骂咧咧放下了巴掌,以一句,“贱胚子”收尾。
老太太已经慢慢挪到了门口,见两人在吵,还没说话就先哭了出来,“你干什么?聿聿又怎么你了?”
“你给我回去睡觉!”韩志勇抬手指着老妈,“哭哭哭,都他妈让你哭穷的!”
“闭嘴!”韩聿抬高了音量,捡起地上摔坏的遥控器扔到沙发上,上前一步凑近韩志勇,低声说,“别再朝她喊了。”
“我说没说过,别再朝她喊了。”韩聿重复道。
他个头早就超过韩志勇了,低头俯视人时,眼里凶狠不掩饰,韩志勇被他逼退一步,没站稳倒在沙发上。
“反了你了!”因为愤怒至极,他脸上肌肉疯狂抖动着,眼睛瞪得很大,像是一条缺水的死鱼。
他骂了几句就开始咳嗽,因为常年吸味道呛人的劣质烟,咳嗽起来口腔里也满是烟味,从里到外透着一股马上要完蛋的腐朽。
韩聿没管他,走过去扶住老太太,温声细语地问她,“吵醒你了?”
“没睡呢,”老太太眼睛浑浊,眼角还挂着泪,跟他商量,“聿聿,你别跟他吵了吧?”
韩聿说,“嗯,不吵。”
他说着,扶着老太太进了屋,韩志勇的咳嗽还没停下,像喘不上气一样,从胸腔里往外排浑浊的生机。
把老太太安抚好,韩聿准备往外走,被叫住了。
老太太苦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守寡,养儿子又养成这样,她没能耐,只能苦了孙子。
“聿聿,”老太太伸手扯了扯韩聿衣角,小心翼翼地,“别跟他生气了,不值当的。”
韩聿摸了摸她的手背,没说什么,关了灯出去了。
韩志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倒抽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看见韩聿出来又眼睛一瞪就要骂他。
“闭嘴,”韩聿在他开口之前止住他,“再把她吵出来我真会动手。”
韩志勇现在肯定是打不过韩聿的,小时候韩聿被他抓着头发往墙上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韩志勇又骂了句脏话,不过再开口音量确实小了些,“钱呢?”
韩聿冷着脸看着他,不说话。
“老子跟你说话呢!”韩志勇嗓门又开始大。
“这个月的钱已经给你了,”韩聿说,“我也没有了。”
“你没钱就去想办法!你不是在李岱那打工吗,狗玩意用我儿子不给钱?”韩志勇眼底都是血丝,歇斯底里喊着。
韩聿觉得他像是一条见人就吠的疯狗。
“给你的钱足够你花,”韩聿冷静地说,“你也可以去找李岱,看他会不会让你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李岱不是风华里的人,手黑,给韩志勇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
果不其然,听见韩聿这么说,韩志勇歇了心思,但还是嘴硬道,“你给那点钱够个屁!老子生你养你轮到你尽孝了你不应该?”
屋里闷热,因为韩志勇一直在叫,韩聿觉得周遭空气都被污染了,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他吵了。
楼里已经开始有声音,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邻居上来找。
韩聿处理这种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但仍旧不想让人看笑话,“你不赌就不会不够。”
韩志勇没来得及说话,韩聿补了一句,“你也可以去借,反正你还有一条好腿可以给他们砸。”
谈到伤腿,韩志勇条件反射抖了一下。
他仰头紧盯着韩聿,看着韩聿的表情,想起上次债主找上门,韩聿倚在门边平静无波的眼神。
往常他打牌输点钱,韩聿都能给他还上,虽然每次要钱艰难,但是韩聿很少不管,那次他输红了眼,借了高利贷。
借给他钱的人开始对他的情况应该不了解,没想到他真的一个子儿都没有,催债的来他家堵了他几回,都让他运气好给避开了。
他在外边躲了三个多月,偷着回了一次家就被人堵着了。
老太太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跌坐在沙发边,头发散着一直在哭,他一进门就被按在茶几上揍得鼻青脸肿。
韩聿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他进来先看见老太太,把人扶起来送回屋后跟打头的商量,“刘哥,您跟我说好了,要钱归要钱,不动手。”
被他叫刘哥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袖子撸起来满臂刺青,不耐烦地说,“我只答应你不碰老太太。”
“那我奶奶……”韩聿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出来拦着,”有人说了句,“自己摔的,没人碰她。”
韩聿不知道信没信,不再问了。
韩志勇看见韩聿之后就开始乱挣,嘴里不干不净喊着,像是韩聿是什么百万富翁能立刻帮他还清钱一样。
“刘哥,”韩聿说,“钱我不是都还了?”
“你是还了,”刘哥点了支烟,“不过只还清了本金,利息还没还完。”
韩聿眼神冷下来,不过很快垂下视线没让人看见,低声说,“再多我真的拿不出来了,我没成年,出去打工也没有人要。”
“拿不出来也有办法。”刘哥一口烟吐到他脸上,不无得意地笑了笑。
韩聿眉头连皱都没皱,“你说。”
刘哥撇了撇嘴,夹着烟走过去一脚踩到韩志勇膝盖窝,“你不是会跑吗? 腿留下吧。”
韩志勇立刻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就连平时不入他眼的韩聿也被他求了几句,刘哥回头看着韩聿,“这方法不错吧。”
韩聿没说话,韩志勇扑过来抱住韩聿的小腿,鼻涕眼泪地说,“聿聿,你救救爸,爸再也不赌了。”
韩聿低头看着他,半晌抽出腿,回头往老太太屋里看了一眼,过了很久才轻声说,“你们把他带走吧。”
韩志勇的哭嚎声响遍了整栋楼,韩聿就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看着他。
后来断了一条腿的韩志勇被人扔在楼下,韩聿带他去了医院,但因为对方下手太重,腿接上也短了一截,从那以后韩志勇几乎就不怎么回家了。
不过他也没再敢借钱了。
韩聿今天说让他去借钱,无疑触动了他某根神经,恶狠狠盯着韩聿一会儿,一瘸一拐摔门走了。
韩聿听着他下楼的动静,拿着书包去了楼上。
太阳晒了一天,阁楼门一开就是一股蒸人的热气,手机震动了两下,严杨给他回了消息。
咩咩:“我刚骑车来着,没看手机。”
咩咩:“味道超级不错。”
韩聿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坐到地板上似乎又闻到烧烤店的油烟味,他想到今晚严杨凑过来时的味道。
严杨身上有很淡的香味,像是洗衣液,也像是某种含蓄的沐浴露,和烧烤摊格格不入。
让韩聿不敢靠近。
他给严杨回复,“李哥看你吃得不多,让我问一下你。”
咩咩:“转告李哥,非常好吃!”
咩咩:“我只是太热了。”
韩聿想那就好,不然他这么远过来,肯定要失望了,于是他给严杨回复,“嗯。”
严杨没再回复,手机又归于安静,有风从窗户钻进来,很热,不会是严杨喜欢的温度。
十一点钟的月光很亮,银河望不到尽头,稀疏的云层后,是风华里毫无生机的天空。
在破旧的阁楼里,有一个试图靠近月亮的人。
第11章
严杨自己住在二楼,窗户朝向很安全,因此睡觉不喜欢拉窗帘,一觉醒来看到阴透的天,第一想法是,这个夏天雨似乎多了一点。
屋里空调温度很低,他找了半天遥控器没找到,干脆蒙上头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昨晚久违地梦到了严唯。
严唯比他大13岁,上学很早,他稍微懂事点的时候,严唯已经到外地上大学了,因此关于严唯的记忆总是飘渺而模糊。
想起他来,只记得自己过分依赖的感情,以及摔倒时大哥伸过来的手。
那时候分公司还没开,严海川和陈静茹也还没离婚,回家比现在要勤一些,但严杨年纪小,总觉得家里经常只有大哥和张阿姨。
严唯病发去世的时候,严杨9岁,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但是又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的年纪,然后从某天开始,他没有哥哥了。
想到严唯,严杨失了一会儿神,直到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他的门。
张阿姨和老妈平时并不会上来,严杨想到什么,掀开被子跳下去开了门。
“严总!”严杨开门,正撞在老爸身上。
严海川拎着个公文包,动作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哟,我这待遇看来还不错。”
严杨笑了笑,站好了问,“您怎么回来了?”
“来这边谈客户,”严海川拍了拍他肩膀,“妈妈走不开,我就过来了。”
严杨挑眉装作不满,“我妈回来的可比你勤,这是给你机会看儿子呢。”
“这不就来了吗,”严海川笑了笑,“中午带你吃饭,给不给机会?”
“给给给,”严杨说,“正好想出去呢。”
严杨早起还没来得及收拾,头发有些乱,短裤一个腿卷了边,睡觉穿的T恤因为洗过多次,领口有些松垮。
严海川看着儿子,突然生出些没来由的感慨,“长大了。”
严杨震惊道,“爸,我没记错的话,暑假您才见过我吧。”
严杨暑假确实去严海川那住了几天,不过严海川每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