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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锋摇摇头:“我不确定,但应该不是。那天沈先生自己一个人去了趟商场,回来的时候就牵了个孩子,似乎是被人遗弃后由沈先生捡回来的。”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算他和范国平失职:身为二十四小时近身保护的保镖,他们俩那天竟然连沈十安什么时候出门的不知道。万锋对于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对于范国平同样有信心,能避开他们二人的侦查独自下楼几乎是不可能事情,但这件事又的的确确发生了。出了这样的疏漏,不管原因是什么,此时站在雇主跟前都有些难言的惭愧。
不过顾璟宸倒没有在意这点,坐进车里暗暗松了口气:他就说么,以顾家和沈家的基因,生出来的孩子怎么都不该是一副,大脑发育不全的样子。
沈十安拒绝了顾先生代为扶养小孩儿的提议,但对方的话却提醒了他一件事:沈寻现在是人了,想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那就必须接受相应的教育。
只是小孩儿这副动不动就要咬人的脾气,沈十安哪敢把他往幼儿园里送。思来想去,暂时只能自己教。
春节期间各种商铺大多歇业,好不容易在网上找到几家能够正常发货的,仔细对比后选了几套幼儿教学材料。沈寻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吐字不清说话含混,因此沈十安决定从基础抓起,先把拼音学好。
考虑到他毕竟变成人还没多久,枯燥的学习估计没法儿接受,最好是寓教于乐。所以除了教科书外,沈十安又给他挑了几本连环画和故事书,还有好几套简单易上手的乐高积木。末了又给自己买了几本专业性比较强的文字密码破译类书籍——假期时间多,他还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找到读懂功法书的方法。
快递抵达的速度比他预想得稍微快一点。沈寻紧紧靠在沈十安旁边,快递箱子刚打开就眼疾手快地从里面拿出来一盒积木,送到嘴里咬了咬,觉得没什么味道,便兴致缺缺又扔了回去。
教学材料有了,再搬出早就注备好的小课桌小黑板,纸笔橡皮依次摆放整齐,沈十安清了清嗓子:“小葵花课堂正式开课。”
教学进度还算顺利。小孩儿虽然看上去傻了点,没想到其实非常聪明,学习速度大大超乎了沈十安的预料,只花了两天不到就把声母表和韵母表全部背了下来。如果不是亲眼见证,沈十安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一个多月之前,他还是一条毛茸茸、会撒娇、生气时就在他裤脚咬洞的小奶狗。
只可惜喜人的教学进程很快就遇到了障碍。
沈十安深吸一口气,第二十三次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着急,他还是个孩子,小孩儿学东西本来就慢一点,得耐着性子好好教,教得次数多了,总能学会的。然后指着课本上的拼音道:“来,再把这个词语读一遍。”
小孩儿坐得板板正正,看上去又可爱又乖巧,操着一口奶音:“m—i—力,f—eng—哼,力哼!”
单个念起来是那么回事,连在一起就一差千里。
“错!什么力哼,力哼是词语吗?同一个词语错了多少次了?你看看这后面的图片,这么大两只蜜蜂怎么可能读错……”沈十安咬了咬后槽牙,尽量放轻语调:“刚刚才教过的,m,舌头悬空用嘴唇发音,蜜蜂,嗡嗡叫的蜜蜂,蛰一下肿个包的蜜蜂,记住没有?”缓了缓情绪,指向下一个拼音:“这个词语读一遍。”
小孩儿看了看:“h—ua—发,h—u—福,d—ie—蝶,发福蝶!”这回是词语了吧。
沈十安眉角直跳,垂在右腿上的手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不着急,不着急,孩子小,又是刚学,犯错误再正常不过,不能打死的。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教小孩儿会这么折磨人呢。
磨着牙 一字一顿仔细纠正,然后以最大的努力挤出笑容:“加油,想想我之前是怎么教的,你这么棒一定可以的。来,这个怎么读?”
“x—i—ao—小,s—ong—凶,sh—u—许,”沈寻挠挠脸:“小凶许!”
沈十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憋了憋没憋住,唰地站起来,冲到厨房拿起两把菜刀,左右开弓剁了半个小时肉馅。
等到神经终于松缓下来,看着砧板上无比细滑的肉糜,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大步走回课桌旁,提笔在小黑板上写了两个词并且注上拼音,“来,再试一次,读对了咱们中午就吃这个。”
沈寻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这回读得倒是快:“h—ong—红,sh—ao—烧,r—ou—肉,红烧肉!k—ao—烤,j—i—鸡,t—ui—腿,烤鸡腿!!”
沈十安长长松了一口气,唇角忍不住弯起来:他就知道。
趁热打铁,赶紧拿起课本继续问他:“这个怎么读?”
小孩儿抑扬顿挫字正腔圆:“d—a—大,x—i—几,g—ua—八,大几八!”
“……”
沈十安捏了捏额角,觉得自己就是个心力交瘁的老父亲。
第17章
教小孩子学拼音太难了,沈十安决定放弃。还是研究功法书比较实际一点。
竹楼的书房内做了些简单改造,靠墙放了两张灰蓝色的布艺沙发,地板上铺了厚厚一层地毯,实木的圆形矮桌能围坐四人有余,桌旁则随意扔了几只抱枕,或坐或躺都很惬意。
沈十安将小孩儿的连环画、故事书、积木玩具全都放到圆桌上,嘱咐道:“自己玩,不要闹。”又往玻璃碗下面垫了张杯垫:“吃东西可以,但不要搞得到处都是。”
玻璃碗里装的是他给小孩儿做的小零食,橙汁芦荟,原材料就是那棵浇灌灵泉水后变异疯长的库拉索芦荟,用斧子将小臂长的利刺砍下来,叶肉去皮,选取中间最肥嫩的部分切成长条,先用开水汆熟去除苦味,再用鲜榨橙汁和蜂蜜腌渍两个小时,最后倒入铺满冰块的玻璃碗里,鲜嫩多汁清新爽口,最适合年节后消食解腻。
唯一的不便之处,家里和空间内温度都不算低,玻璃碗里装着冰,稍微放一会儿外壁就会液化出大量水珠,如果不用杯垫垫着,放在哪儿,哪儿就会留下来一圈水渍。对于沈十安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从小孩儿口中得到“碗在垫在垫若不在只吃青菜”的保证之后,沈十安从书架上取出功法书,沉心静气,再次尝试对其进行破译。
沈寻用叉子叉了几根芦荟条,一边嚼一边抓过一只骨头造型的靠枕闻了闻,将积木胡乱叠起来又一把推倒。勉强安分了十分钟,转头开始往沈十安身边凑,目光落在功法书上时猛地一亮:
哦豁,这随身领域里宝贝还挺多。
沈十安靠坐在沙发上,一腿微曲一腿伸直,于亚麻布料下拉出纤长笔直的线条。腿边凌乱散落了十几张稿纸,每一张稿纸上都是密密麻麻,依次按照各种破译方式对功法书内的文字进行排列重组。
沈十安的硬笔字很好看,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被吸引随即忍不住赞叹的隽秀工整,笔锋劲瘦自成风骨,高中时参加硬笔字比赛还拿过奖,语文老师曾夸他字如其人,“冷傲之中带着灵气逼人的浪漫”。
只可惜这些好看的字刚写出来没多久,很快就会被两道黑线重重划掉,同时在这段文字所运用的破译方法后画个小叉。
被涂掉的字越多,身边落下的稿纸越厚,那双半掩在黑发下的眼睛便越发烦躁不耐,等到又一张稿纸作废被扔下来时,沈十安“啪”的一声合上功法书,反手撸起额发,光洁的额头细白如玉,仰靠在沙发上重重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行。
沈寻盯着他瞧了半天,总算明白他想干什么。鼓着腮帮子心想:啧,愚蠢的安安。吧唧吧唧把嘴里的芦荟条嚼完咽下去,抓住他的一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挤出几粒血珠,涂抹在功法书的书脊上。
沈十安只觉指尖一痛,还没来得及质问,腿上的功法书忽然光芒大作,如同东升旭日一般缓缓悬浮至半空,转瞬化作无数光点,唰地朝沈十安包围过来,融入体内消失无踪。
放佛被扔进了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之中,似梦似醒昏昏沉沉,有无数光影从身边飞速掠过,却看不清抓不住,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昏暗中随波逐流,不知去往何处……
等到沈十安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正平躺在沙发上,旁边趴了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我睡了多久?”他捏着眉心坐起来。
沈寻伸出一只手:“…十分钟…”
四下看了一圈,功法书已经不见了——或者说是以另一种形式而存在,只要他心念一动,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整本功法书的内容。虽然语句深奥玄妙晦涩难懂,但总算不是之前毫无逻辑的乱码了。
他望着沈寻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用血才有用?”
墨绿色的眼睛眨巴两下,懵懂可爱又无辜:“…滴血认主,电视里都这么演…”
沈十安默了默,“……以后少看电视。”
这件事其实是他自己走进了思维误区,因为书中文字顺序明显不对所以光想着解码,又因为功法书是纸质的,所以从来没想过将它和血液这种液体联系到一起。既然佛珠是融合了他的血才产生变化开启空间,早就应该把这个方法也在功法书上试试才对。
枉他冥思苦想这么久,最后竟然让个爱看仙侠剧的狗子精歪打正着。沈十安不由失笑,在小孩儿头上揉了两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融合了功法书之后,整个空间在他眼里就完全变了一番模样: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淡青色的物质,这种物质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毫无规律的四处浮游,并随着呼吸渗入人体之中。
而当他默念功法书内记载的口诀时,这种物质渗入人体的速度就会骤然加快,沿着脉络循环一周后聚集在小腹处,宛若一汪温暖的灵泉水,滋养着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指尖那个被沈寻咬出来的伤口在其修复下早就愈合如初,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身体内的所有细胞都因为这股物质而欢欣雀跃,如同雨后春草,焕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沈十安尝试着握了握拳头,一股澎湃的力量感立即汹涌而出——如果说灵泉水提升了他的体质,那么在功法作用下,这股名为灵力的物质就对他进行了一番从内而外的彻底改造。
按照书中记载,如果能将这套“归墟功法”修炼至十二阶大圆满境界,就能翻呼风唤雨踏碎虚空,成为类似于神袛类的大能。如今沈十安才刚刚接触功法,虽然连第一阶的屏障都没碰到,但对于目前的效果已经非常满意了。
往空气里随意挥了几拳,清晰的破空声彰显出拳头上所蕴含的可怕力量,此时的沈十安活像是一只刚成年的猎豹,年轻矫健斗志昂扬,满身的充沛精力喧嚣着不知该如何发泄。
在书房里来回转了几圈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沈十安脚下一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转身就往外走。
“…安安…”沈寻赶紧站起来,抱着玻璃碗追了过去。
行至一楼客厅靠内的位置,沈十安顺着楼梯继续往上,走到拐弯处略停了停,抬手在空气里挥了两下——
没了,原本挡在这的无形屏障果然消失了。
沈十安心中一喜,立时加快脚步走上去,等到视线所在的高度越过楼梯口,整个二楼便一览无余:
二楼和一楼不同,没有彼此分隔的房间,整层楼都是打通的,楼层约有五至六米高,以六根环抱粗的实木柱子作为支撑,放眼望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安安…”
沈十安回过头,发现沈寻迈着小短腿正在吭哧吭哧往上爬,爬了半天连四分之一都没爬到,坐在楼梯上奶声奶气撒娇:“…抱抱…”
唇角弯起,退回几步将他抱上来,然后围着柱子走了一圈。一楼有墙壁阻隔分成了好几个房间,感觉并不明显,整层楼都打通后才发现竹楼的面积十分可观,再加上二楼楼层比一般住房要高,看起来便极为宽敞空旷。
走到楼下书房对应的位置,沈十安倏地停了下来,目光直直落在一整面兵器墙上。
墙上挂的全都是冷兵器,刀枪剑戟种类繁多。最中间是一把半人多高的长剑,通体漆黑造型古朴,剑鞘上雕刻着某种简易却充满奇异美感的兽形纹路。
沈十安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握住剑身,将长剑从支架上小心翼翼取了下来。右手执鞘左手执柄,微微使力,一泓雪青色的剑光于视野中唰然亮起,剑身轻颤宛若龙吟——
长剑寒光湛湛,剑如秋水刃若冰霜,即便对冷兵器知之甚少,沈十安也丝毫不怀疑手里拿的是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
单手执剑往空气中刺了几下,沈十安很快就明白了先前楼梯上那道屏障之所以存在的原因:手里这把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材质,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