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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长夜未明-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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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过生辰。”
  沈青梧呆住。
  张行简还在畅想:“我真羡慕你,可以随便选一天自己喜欢的,过自己的生辰。我就不一样了,还不能随便选。我就不喜欢五月过生日,我喜欢下雪的时候过生辰……”
  他滔滔不绝。
  沈青梧被他说得浮想联翩。
  她本不想要生辰,但是他这样说,她也生起兴趣。
  是了,一年三百日,她有整整三百日可以挑选……
  沈青梧问:“那我选哪一天?”
  张行简:“一年中你最喜欢哪一天?”
  沈青梧:“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喜欢。”
  张行简怔住。
  他眼中流动的火光静下,湖水潋滟,星光投入。他抬起眼睛,眼如星海,春风徐徐吹拂。
  这样的眼神,真让人心动。
  沈青梧还未表示什么,他已倾身,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亲完,他才看一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幸好他们坐在大树下,离人群远,没有人过来张望。
  张行简松口气。
  ……
  张行简别过脸,矜持微笑:“大庭广众,你不要勾我。”
  沈青梧看他的红耳根:“我没有勾你,我和你可不一样。”
  张行简笑:“是,你清高,我肮脏。”
  他弯眼睛:“是我被情被欲控制,不等人后,就想发、情。”
  沈青梧喜欢看他笑。
  沈青梧凑过来,要亲他,被他抬手挡住。
  他笑着求饶:“你饶了我吧,再这样下去,我就控制不住了。”
  沈青梧饶有趣味:“怎么个控制不住?”
  张行简警告地瞪她一眼。
  沈青梧分外有兴趣,凑到他耳边,轻声撩他:“要与我野、合吗?”
  他瞬懂。
  他耳尖瞬红。
  他瞪她。
  怕她胡来,张行简僵硬而坚决:“不要。”
  沈青梧“哦”一声,身子后退,靠到树身上。
  她不再是那般乖巧听话的抱膝坐姿了。
  她后退的姿势很慢,一只腿曲起,手指曲搭,上身懒散靠树,淡着眼看张行简。沈将军这番坐姿与气概,吊儿郎当,像个不学无术的准备强抢美男的恶霸王。
  张行简语重心长,不知是提醒她还是警告自己:“你莫要胡来。”
  沈青梧扬眉:“我胡来什么了?我好端端坐着,一根手指头也没动。你怕什么?”
  张行简微笑,垂下眼。
  沈青梧心头跳几下。
  她不说话。
  她当然不打算强迫他。
  她已渐渐了解他——如他这样本性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人,总有一日,他自己会主动。
  她可以当猎手,可以守株待兔,等着这头猎物自己撞上来。
  张行简掠过这个危险话题,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笑骂她:“你不要闹了。你快些说说,你打算选什么日子当生辰用。”
  沈青梧:“不知道。”
  张行简坐得清矜,脸红且含笑:“除了……喜欢我的时候,其他日子,就没有喜欢的吗?”
  沈青梧干脆:“没有。”
  张行简既开心她的无心告白,又要维持优雅风度:“那你也不能一年都在过生辰。”
  沈青梧颔首。
  张行简说:“那……选一个你能记得住的日子?对你来说意义重大的意思?”
  她看他一眼。
  张行简敏锐捕捉到她的目光。
  但是沈青梧说:“没有。”
  张行简:“你有。你不想说。”
  他蹙眉:“为什么不说?你为何有心事却瞒我?梧桐,夫妻相处,不能这样排外的……”
  沈青梧提醒他:“你我不是夫妻。”
  张行简:“那不重要。”
  他笑着哄她:“说嘛。我不喜欢你对我有秘密,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我会不安,会害怕,会担心你不要我,会瞎想……”
  他好能缠人。
  沈青梧被他烦死了。
  沈青梧终于慢吞吞开口:“我确实记得一个日子,但你恐怕不喜欢。”
  张行简静一下。
  张行简温声:“只要不是你与博容初相识的那天,你要留下纪念,用来当生辰,我就不会发怒。”
  沈青梧心想:还记着博容呢。
  她沉吟片刻。
  沈青梧慢吞吞吐出一个日子:“十月十一。”
  张行简眨眨眼。
  张行简茫然:“这个日子……特殊在哪里?让你能记住?”
  沈青梧问:“你不记得?”
  张行简:“我应该记得?”
  她看他片刻。
  沈青梧:“你要我捅你一匕首、逼我离开沈家的日子。”
  大雨滂沱,秋日凄凉。
  她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忘记那天。
  ……
  当张行简与沈青梧彼此无言时,有另一对儿女,也被逼仄沉默淹没。
  这一晚无风无雨。
  天上无月,正是杀人夜。
  沈青叶在遥远的东京外荒僻山下废弃木屋醒来,披衣走出屋子,见到修长郎君身子背对着她。
  磨刀霍霍。
  一身凛黑。
  沈青叶轻声:“……当真要回去‘秦月夜’?”
  秋君淡淡“嗯”一声。
  他道:“你我契约已了,你如今已然安全。”
  沈青叶鼓起勇气:“你可愿与我……”
  秋君:“我是杀手。”
  四个字,气氛僵冷。
  沈青叶瘦弱单薄的身子,宛如一道泠泠月光,搭在门边。乌发贴颊,秀眉朱唇,她是如此美丽而羸弱。
  秋君回头看她一眼,移开了目光。
  “秦月夜”是杀手组织,已投靠帝姬,杀人生意过来,金牌杀手如他,岂能退避?
  何况……秋君有些自己的心思。
  他不能让沈青叶无名无分地跟着自己,他不好委屈了她。
  虽然……二人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可是在有什么之前……他得让自己有资格。
  若是帮帝姬成事,若是自己立了功,帝姬可愿意给沈青叶一个脱离于沈家的身份,让她真正安全?
  一个大家闺秀,与杀手同行四百日。
  已然委屈了她。
  秋君有许多话想说,想让沈青叶等他,想问“如果我可以回来,你能否给我机会”。
  但是……
  看命运吧。
  他走入一团幽黑中,如梦如幻。
  沈青叶慢慢坐下,靠着门框,擦去眼中水雾。她想那不是泪,只是露水罢了。
  世界如此静,又只剩下她一人。
  爹娘、姐姐、秋君……皆如人生过客啊。
  但她已经不是很害怕了。
  与杀手同行四百日后,剩下的路,沈青叶决定自己走下去。
  ……
  回到益州以南。
  寒夜风清,坐在树下的张行简怔忡。
  他松开搂着她肩膀的手,一瞬间想后退。
  沈青梧倾前,握住他手腕,扣住他肩。
  沈青梧紧盯着他刹那间苍白的脸:“不许伤心。”
  张行简:“……”
  沈青梧:“不许哭。”
  张行简:“……”
  沈青梧:“不许闹。”
  张行简:“……”
  沈青梧语重心长:“不许躲在被子里嗷呜哭泣,说‘沈青梧讨厌我’‘沈青梧心里没我’。”
  张行简心乱如麻,眼神飘移,若非被她扣着,他恐怕早就走了。
  他口上勉强道:“我岂会如此?”
  沈青梧:“你不会如此,我白嘱咐的。”
  张行简怨怼的目光望回来:“……”
  作者有话说:

? 第 101 章
  当夜二人出城; 避免被人驱逐的狼狈结果。
  再过几日,沈青梧跟随张行简拜访了他最后一个要见的人。张行简跟帝姬写信; 请与帝姬面谈。
  沈青梧问:“你是不是打算回去见帝姬?”
  张行简点头。
  沈青梧:“那你先跟着我去一个地方吧。”
  张行简诧异。
  此次同行一路; 沈青梧从未发表过意见,这是她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
  张行简饶有趣味:“你有想带我去的地方?”
  沈青梧颔首:“我确实有想带你去的地方。”
  张行简心中愉悦起来——天大地广,山河辽阔,她也有想去的地方。她将自己考虑进了她的想法中。
  而且; 她还会陪自己一道在外过生辰——比二姐办的宴; 让他欢喜多了。
  二人这边闲聊时; 正于荒野中骑着马。一前一后; 张行简驱使马身向前,追上沈青梧那匹马。
  沈青梧并未回头。
  而心情好起来的张行简,想谈一些让他纠结几日的事。
  张行简伏于马身; 笑望她:“梧桐; 你当真打算自己选生辰,选十月十一那日?”
  沈青梧:“是。”
  张行简说:“你知道你这样做,我会不舒服吗?”
  沈青梧侧过脸望他噙着些笑意的眼睛。
  她看得出他的情绪低落。
  但是——
  沈青梧说:“是你说让我自己选; 是你建议我选最有纪念的一日。”
  张行简:“……那到底有何纪念价值?”
  清风卷起绿叶; 拂过沈青梧眼前。濛濛的感觉,让视线短暂漆黑。就像她曾经历过的一段过往一般。
  沈青梧答:“那是我脱胎换骨的一日。”
  她重复:“我要选作我生辰; 让我永远记着那一日。”
  堂皇间; 数把没有痕迹的小刀,扎入张行简心房; 让他哑口无言; 心窟漏血。
  沈青梧对什么感兴趣起来; 他确实很难撼动。何况……那件事是他理亏; 他揪着不放; 未免过于小气,惹沈青梧不喜。
  可是沈青梧的表现,真的像一种报复。
  张行简闷闷不乐半晌,说:“我有一个朋友,行事便会考虑她心上人的心情,对她夫君格外体贴。”
  沈青梧乜他。
  沈青梧淡然:“我也有一朋友,百般体贴他心上人,宁可自毁也要护他心中人周全。”
  张行简:“……我的朋友未有明确指向,你的朋友,我怎么觉得——你当真有这么一个朋友吧?是谁?”
  沈青梧便不与他说了。
  她眺望青山,眼含川流。她目光追着尘埃,落到遥远的地方,心中便偶尔想起博容——
  他在东京,可还好吗?
  张行简说张家会一直囚禁博容……若真如此,也算是好事吧。
  ……
  东京城中,风雨满楼。
  好消息是,少帝醒来了。
  坏消息是,沈家请来的神医为了让少帝醒来,用过猛的药唤人。也许少帝原本还能苟延残喘数月,这番猛药下去,少帝活不过一月。
  宫城、皇城,禁卫军被分散,被收服,官员被禁足,被打压。
  沈家从未有过这种胆量,沈家如今却做着这样的事。
  年轻的皇帝李明书从昏昏沉沉中苏醒,全身没有知觉,帐子四周燃着袅袅幽香。恍惚间,他忆起自己父皇母后过世时候的葬礼——
  他被姐姐领着跪在帐外哭,他不理解死亡代表什么,也哭不出眼泪。姐姐掐他一下,他哇哇大哭,外头那些大臣们便满意,夸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而今、而今……
  周围死一般的冷、静、潮。
  李明书动弹不得,呼吸艰难,意识模糊。他慌张万分,想不起今夕何夕,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心中哭着呐喊:姐姐!姐姐救命!有人要杀朕,姐姐救我!
  常年生活在惶恐与贪婪中的李明书,没有等到幼时曾保护过他的姐姐,等到的是脚步声。
  那脚步声轻而缓。
  他听到一个有些熟悉、又不太熟悉的某位臣子恭敬的声音:“博帅,请。”
  说话的人是沈琢,进殿的人是博容。
  而躺在金色帐中的李明书,听不出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做皇帝太有趣了,杀伐权握在手里太刺激了,大臣们全都长着相似的脸,李明书平时压根不看他们谁是谁。
  一只枯而瘦的男子手从外挑起了悬帐。
  躺在龙榻上只有喘息力气的李明书,惊恐瞪大眼,看到了一张只有噩梦中才会见到的脸——
  博容是美男子。
  早已过了中年,少了年轻时的意气与秀气,他多的是儒雅气派,以及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肃杀之气。
  这是让李令歌念念不忘的脸。
  也是让李明书每一次午夜梦回都湿一身冷汗的脸。
  这人、这人……是鬼!
  鬼复活了!
  李明书喉咙翻滚,他在惊恐之下,竟然用尽全力蹬腿,往后撤退。他口中咕噜,说不出话,含糊音只有他自己听得懂:
  “杀你爹娘的是我姐姐,不是我!全天下人都知道,是我姐姐骄纵任性,非要嫁你,才杀你父母,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博容沉静地望着他。
  博容心想:爹娘,满意吗?你们想护的,就是这样的跳梁小丑啊。
  他无声地笑了一笑:你们想护的,等着我来摧毁吧。
  博容坐到榻边,温和平静:“官家醒了?官家大限快到了,皇位不能无人继承啊。臣帮官家想一个法子如何——
  “官家召帝姬回京吧。写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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