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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长夜未明-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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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
  沈青梧:“我加钱。”
  她俸禄虽不多,但因她常年在军营,并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她的假期值得大把钱财的挥霍,这些身外物,若能换得她的愉悦,也是值得的。
  大夫虽觉得这娘子太奇怪了,他弄不懂这娘子在想什么,但看在钱财的份上,他硬着头皮留下来为这家男主人煎熬。
  到了次日午时,张行简咳嗽着转醒。
  外人在的时候,沈青梧不会绑住他。张行简醒来,面对的是一个脸色古怪的大夫,以及抱着胸幽幽看着他的沈青梧。
  大夫支支吾吾地将昨晚的话重复一遍,大意是不可纵欲之类的。沈青梧目光微亮,果然看到张行简平静的脸皮上,面色微微僵一下。
  他出身大家,到底有些羞耻心。
  而沈青梧这时开口:“大夫,不如再为我家夫君配些治不举的药吧。”
  张行简:“……”
  大夫:“……”
  沈青梧一脸平静,压根不存在害羞之心:“你也说了,新婚夫君,容易擦火。我怕我们折腾得太厉害,我夫君不举了,不如提前备着药。
  “这种药,应该卖的挺多的吧?世间男子,多多少少都需要吧。”
  大夫震撼,转而回头看张行简:郎君,你夫人这般彪悍的吗?
  张行简保持微笑:“阿无调皮了,先生见谅。”
  沈青梧施施然送那大夫出屋,大夫摇着头念叨,沈青梧在门口转个弯儿,折回屋子。
  张行简仍坐在榻上,目光清水一样流动,看到她走过来,一腿搭在榻上,俯身向他。
  张行简冷静看她,动也不动。
  沈青梧扣着他下巴,问:“如何?”
  张行简不说话。
  沈青梧学着他平时那副让人恼火的平静样子,微微笑:“你看,我就是这么混蛋。你不配合我,我也要玩下去。我不怕丢人,你不在乎天下人尽知你不举,你就这么抗拒下去。
  “张月鹿,你看我们谁赢谁输。”
  张行简幽幽看她。
  他当时没有理会她,沈青梧以为他无话可说。
  当夜她才明白,张行简真是一个狠心的人——吃了药,他病倒了。
  当时那药喂下去,他下一刻就吐血痉挛,在沈青梧慌张而吃惊的拥抱下昏了过去。他身上开始大片起疹子,浑身烧得通红,气息由滚烫变得微弱。
  沈青梧几乎以为张行简会死在她手里。
  事实上他也确实会死在她手里——如果不是她武功高强,能立刻背起他,带他再次去敲那镇上唯一大夫的家门。
  大夫被这对搬来的小夫妻快折磨疯了。
  大夫看不出具体的毛病,只含糊告诉沈青梧,张行简可能有些中药不能碰,一碰就会发病。
  沈青梧茫然:“世间有这么脆弱的人吗?”
  大夫痛心疾首:“你更应该思考的,难道不是你夫君到底不能吃什么药,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他恨铁不成钢,简直想亲自上手,手把手教沈青梧怎么做人家妻子。沈青梧这种粗心的行为,多少个夫君,也得被她搞死吧?
  沈青梧并不服气。
  她心想这是张行简故意使坏,让她得不偿失;若是其他男子,没有张行简这种心眼,也根本不会拒绝到手的女人。
  什么毛病。
  她让他睡他还不愿意,宁可死也不屈服?
  沈青梧愤愤不平,但也确实在某方面被吓住,不敢轻易动张行简。
  张行简被她囚禁不到十日,便大病小病不断,身上的伤不说好起,反而病越来越多。她一定会把他弄死的……那她就无颜面对博容,博容也不会原谅她了。
  张行简和博容,到底是什么关系?博容为什么要她保护张行简?
  张行简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与之前几次醒来的状态都不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被用布条绑起,眼睛也没有被蒙上白布。手脚上的拷链虽然没有被取,但是有柔软的布条包住那冰冷的铁链,保护着他被磨得高肿的手脚。
  身上的伤被包扎过,衣服也穿得齐整。
  张行简从床上缓缓坐起,看到对面坐在角落里的沈青梧。
  她坐在暗光里,幽若鬼魅,目若野狼,浑身布满“别惹我”的戾气。若不知她在此,谁都要被她这副样子吓到。
  沈青梧盯着他:“以死相抗?你是真不怕死。”
  张行简微笑:“怕死能惹上沈将军?”
  沈青梧:“你真不怕我弄死你?”
  张行简:“生死有命。”
  沈青梧冷笑:“其实你是猜到博容要我保护你的命令了吧?”
  张行简叹口气。
  他见沈青梧面色难看,也担心她剑走偏锋,自己将她气得彻底失去理智,她作出更坏的事情。他温和道:“在下不知道博帅要沈将军保护我的事,在下也不过是试一试,猜一猜。
  “与沈将军这样的巾帼豪杰作对,少不得冒险一些。”
  他非常诚恳:“相信我,如沈将军这样的人,我也从未碰到。”
  一个一门心思要折服他的女子,不走寻常路要困住他的女子,偏偏这女子对他来说又不是毫无意义……张行简心想,若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并不必这么顾忌她死活。
  可换言之,若不是沈青梧对他有几分心思,他也早死在她手里千百遍了。
  与沈青梧的这场过招,步步斟酌,张行简也十分疲惫。
  沈青梧的话将他拉回现实:“你以为你赢了?”
  张行简:“嗯?”
  他疑惑看她:睡不能睡,碰不能碰,不加理会,即使这些会勾起她嗜战的本性,可他作为一个自废前路的对手,沈青梧又能如何?
  沈青梧向他走过来,一膝搭在床上,向他俯身过来。
  张行简眸中光闪烁,面皮轻微一僵:她不会又要……
  她是宁可弄死他,也要与他缠绵?
  沈青梧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她手掌托住他肿起的手腕,锋锐的内力从掌心输送入他体内。
  一刹那,张行简感觉到从手腕处传来的刺痛感。与此同时,那股力量修复着他在狱中被折腾得半废的手筋。痛与快意同时到来,尖锐的感觉沿着血液向脑颅窜去……
  张行简闷哼一声,额上渗汗,不自禁地向后倒。沈青梧顺着他的力道,跟他一同倒下去,压在他身上。
  她手仍托着他手腕,拨开那碍事的锁链,强硬地治疗他。
  他额上、睫上沾着水,目光迷离,喘息连连,面容因此发红。
  沈青梧惊讶无比,又一下子兴奋起来。她手上动作放缓,内力停下,那呼吸起伏的郎君甚至忍不住伸手来拉住她,声音喑哑若磨沙:
  “别走……”
  沈青梧贴着他的耳,好奇问:“这么舒服?”
  她本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有用……她恶劣地弯唇,道:“张月鹿,你就喜欢受虐,是吗?”
  她这话说得并不公道。
  她不知道那股刺痛与温暖同时在手腕上炸开的感觉,张行简的手筋受损已经月余,自他从狱中出来,他手筋脚筋都出不了太多力,这也是他一直病歪歪的一部分原因。
  当日那些山贼,他应付不了,身体的虚弱,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也想养好自己的伤。
  于是,沈青梧见那“骨酥”都不能让人屈服的张行简,却因她的输送内力而面颊绯红,呼吸凌乱。他在下方蹙着眉,眉梢眼尾红白交加,唇微微张。
  沈青梧低头便与他亲吻。
  他停顿一下。
  沈青梧便不再给他输送内力。
  当她不再输送内力时,时时肿着的手腕,竟然让张行简不能忍受那痛。
  张行简蹙着眉,有些迷茫地看她。她好整以暇地俯视,只是与他唇相挨,并不如往日那样掠夺。二人便无声地对峙片刻,张行简眸中清水流淌,缓缓张开了口。
  沈青梧目中噙笑。
  舌与舌,齿与齿。
  她想,不过如此。
  于是,昏昏烛火下,他二人仍是到了一张床上,分不清是谁主动,谁追逐。情如密网,一旦织就,漫天遍地,本就很难逃脱。
  烛火攀爬在飞扬的青帐上,每每此时,沈青梧掐着他肩膀,总是喜欢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睥睨他。
  而他呼吸急促,面容被她弄得红透,整个人如在沸水中煎熬。他手控制不住地搭在她肩上,颤一下,碰到她温度不低的肌肤。
  沈青梧低头亲他额头,细密气息在二人身上流动。他模糊中听到她问:“你怎么猜出的阿无就是沈青梧?说!”
  他闭眼不应。
  她停下来。
  他睁眼看她,目中波光潋滟。她心动万分,可她就是掐住他下巴,看他呼吸不受控,看他绯意连连眸中噙水。他眼中的水波,快要淹死她,沉浸她。
  她贴着他的唇,反复逼问:“你怎么知道阿无就是沈青梧?”
  汗水相融。
  还有什么煎熬比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更过分?
  张行简忍耐不住地将手在她腰上推了推,闭目间,语气轻哑:
  “一个人常常让我想到另一人,可这人方方面面都不应与那人相同。如果不是她疯了,就是我疯了。沈将军,你觉得是哪个原因?”
  沈青梧笑起来。
  张行简听到她笑声,睁眼仰望她。烛火在背后,跪坐的沈二娘子乌发凌散,弯眸发笑。她比寻常活泼,眼中荡起桃红,此时的她,美艳不同往日。
  她戏谑:“是你疯了。”
  张行简心想:如此。
  是吗?
  ……
  事了之时,张行简躺在榻间,面容雪白,发丝黑透。
  月光照拂。
  他侧过脸,看沈青梧心情极好地系腰带,随意地束发,她作出要出门的模样。
  沈青梧回头,与他目光对视。
  她笑嘻嘻道:“谁赢了,嗯?”
  张行简温和:“言之过早。”
  沈青梧:“随你怎么说。”
  她不爱下厨,这几日困着张行简,没人给她做饭,她都非常敷衍地一人在灶房捣鼓。她觉得她做的饭跟猪食差不多,张行简没任何意见,她自己意见却很多。
  她眼下去高兴地进去灶房,打算做顿好吃的,慰劳自己。
  她真是有些喜欢张行简了——每次与他过招,他都带来惊喜。
  更好的是,她又一次睡到他了。
  继那味“骨酥”后,她百般尝试,与他斗智斗勇,终于再一次尝到了他的味道。
  让她意外的是,她不觉得厌烦,不觉得索然无味。她与他碰触的每一次,两人呼吸缠上的每一次,她心中都有一种与血液共同震动的麻意。
  酥酥的,让她头脑发昏,失去理智,只能看到他一人。
  她每次亲到他,都有一种魂魄上的爽意。
  这代表什么?
  必然代表着张行简是极为好睡的郎君。
  她食髓知味,变成自己同僚那样的年轻人,对性充满了兴趣,刚结束便期待着下一次的开始。
  而沈青梧离开后,张行简平卧于榻上,闭着眼,也在回忆方才的情形。
  他其实大脑空白,并没有主动去想。可是太过不同寻常的经历,总是会不受控地刺激他。
  她与他指尖相缠,她的气息擦过他脸颊,她的每次靠近,都让他体内血液沸腾,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心头同时升起一种空茫茫的欢喜感。
  张行简淡漠地想着:男子的劣根性,不外乎如此。对性而食髓知味,抗拒本性格外艰难。
  他绝不能屈服。
  他是张家的月亮,身上肩负着家族的希冀。那轮太阳抛却家族后,他已是家族的唯一。他想要功成名就,想要取代太阳,想让所有人记住他,他想成为唯一。他想将自己所学全都回报给大周,不枉费自己那多少年被困在院落、寂寞无比的岁月。
  他在年少时就放弃过沈青梧,他早就知道那是错的,谁也不会接受沈青梧……
  张月鹿和沈青梧不同,沈青梧不高兴就能扭头就走,张月鹿却谁也不能放下。
  人生应该走一条容易些的路,不是吗?
  濛濛月色照着榻上的郎君,张行简清楚无比地看着自己在暗处的挣扎与迟疑,清楚无比地在脑海中盘旋着沈青梧的面容。
  她冷漠的眼神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的走路方式与其他女子不同;她胡乱的打扮衣着、只会梳马尾的青丝;她得意的笑容,挑衅的眼神,偷看他时被抓到时冷漠的不认嘴脸……
  沈将军天下无敌。
  床榻上,张行简翻身面对墙内,手脚上拷链撞上床板,发出叮咣声。手腕没有往常那么痛,连这也是沈青梧带给他的。
  张行简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会被沈青梧渗透到这个地步。他却没太多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最后闭上眼,颇为无奈而自嘲地笑一声。
  罢了。
  他需要沈青梧帮他治手脚上的伤,甚至需要沈青梧帮他取下手脚上的拷链。
  小小牺牲也无妨。
  她不过是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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