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凤池故作诧异:“有什么状能告?且将军是在赈灾,我只是去处置父亲的事务,顺带带上小娘一同去散散心罢了。”
霍光怔住。
谢凤池一身白氅温和宁静地坐在茶座旁,笑容挑不出丁点儿错,吐出的言辞也恭敬客气,却不知为何字字都比战场上的箭更锋利地扎在霍光心头。
眼看霍光被杜管家僵硬地请离,谢凤池嘴角的笑一点一点压了下去。
“霍光……”
谢凤池轻笑了一声,斟酌对方刚刚那翻话的深意。
原是他想简单了,那般蠢货应当是不知晓刺杀内幕的,那霍光是如何知道大皇子是被诬陷的呢?
他慢条斯理地又倒了杯茶,想到庞荣说,那刺客的手法颇为生疏,不似怀揣杀意的,
可他差点掀翻自己的座驾,是为泄愤,
闯入侯府,是慌不择路,
误进了正在沐浴的洛棠的屋……
他饮茶的动作缓缓停住,水里的倒映恍惚浮现出江南女子洛棠的笑面如烟。
那晚他没有逼问洛棠究竟有没有看清刺客的脸,是被她的泪水迷了眼,雪白的身段惑了心,不想叫她受到惊吓后还要努力回忆起不堪的记忆。
可现如今,他还坚持自己当夜的心软是应当的吗?
谢凤池双手托住杯盏,紧紧摩挲着杯壁直指尖泛白。
屋外风雪渐大,斜开了条缝隙的窗台边,未饮完随手放置的茶水凝结覆霜。
*
正月初一,新气象,家家户户迎新年。
洛棠一早也醒了过来,将昨日谢凤池给她准备发给下人们的小红包拿了出来,心疼不已地一一发给来拜年的下人们。
她肉疼的很。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可真想把那一部分钱也给藏进自己的小金库啊。
这半年加上昨夜收到的红包,才不过百两银子,搁在平常,紧凑贫寒地过一生也是够了,但若想给自己赎身或者逃离京中,怕是远远不够。
她堆着笑将红包散完,郁闷地回了屋,数了数小金库,再三算计,瘪了瘪嘴又将东西都放了回去,压在她妆奁下方,最不起眼的一层。
外面闹腾得开心,却不知她心惆怅,连着有人进屋都没放在心上。
直到一只手抚上她肩头,缓缓移向她的颈脖。
洛棠一惊,下意识缩起脖子低叫了声。
“洛娘。”
谢凤池轻笑,当她侧脸之际,将一支漂亮玉钗簪入她的发髻。
玉钗水色清澈,是上等佳品,洛棠正对着铜镜,一眼便瞧见。
“世子,你怎么……”她赶忙朝屋外看了眼,才知原来他进来前,已经找了理由将院中人都遣了出去。
谢凤池有颗玲珑心,行事向来滴水不漏。
洛棠笑着轻轻攥住谢凤池的袖摆。
“吓我一跳。”
她桃腮如雪,笑起来时眼中有些许媚意,纯与欲在这张姣好的面庞上浑然天成地相融。
谢凤池垂眸摩挲她的眼角:“洛娘以为是谁?”
“正是不知是谁才被吓住,”洛棠仿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悄声道,“知道是世子,才不会怕。”
掌心失了脸颊的温度,谢凤池安静下来。
洛棠摸了摸玉钗:“好漂亮,世子又送我东西了。”
“何来的又,”谢凤池跟着轻声笑,
“今早随杜管家清点库房才发现,原给后院裁衣的只是惯例,你平日也不常出门,新衣再多也无用,且女子最喜的应当还是头面上的东西,这才找出这钗子来送你,”
洛棠满心欢喜,还未说话,又听得谢凤池俯下身轻轻拨弄了下发钗,
“这玉钗形貌寻常,用料却好,若是出门在外手头不宽裕,送去当铺能换上一大笔现钱,还不易被追查到下落。”
洛棠直觉这话有些奇怪,不由扭头去看谢凤池。
端方的世子笑容温和,未见一丝不妥。
可她却不合时宜,忽的想到霍光所说的那些,呼吸错了一息。
洛棠不敢露出不安,她别过脸斜倚进男人怀中,抵着对方结实的腰腹,心惊胆战还要故作羞赧地笑。
“才不呢,世子送我的东西,我一样都舍不得变卖,我到哪儿都要跟着世子,”
她俏生生仰起头,眸中水色晃动,“世子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对吗?”
谢凤池勾起唇角,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什么都说了,可确是一字未发。
洛棠心中不安,便起身拉着谢凤池坐下,红着脸主动坐进对方怀中,抱着男子的脖子轻轻靠上。
世子身上清幽的淡香叫她稍微定了定心神,谢凤池不用熏香,这是皂角与他所用墨砚的气味混合,他再有多少暗潮汹涌,表面都是个君子。
她便故意装作没体察出暗潮汹涌。
“世子今日来便是送我玉钗的吗?”
“洛娘以为如何?”谢凤池将手搭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着,不冷淡,却不似以往偶然会不经意滑落下些。
洛棠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疑心病犯了,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只好软声软气道:“我以为世子是来偷偷见我,再带我偷偷去快活的。”
谢凤池顿了顿。
他低头看了眼洛棠:“洛娘,我还在守孝。”
洛棠瞪着双无辜的眼:“我知道,我也只想着,去府外,像寻常娘子正月里会情郎一般……吃吃喝喝,花前月下。”
谢凤池看着她,直到将她的脸看红了,才轻轻笑了一下。
“原来洛娘只想要这个。”
洛棠胸膛发热,脸颊也跟着发热:“那,那世子以为呢。”
世子以为你想揣了好处便跑呢,谢凤池淡淡地想,可终是没将话都说出口。
左右都是猜测,左右庞荣还没查个清楚,她如何恣意翻腾,都还在自己掌中。
他垂头轻轻啄了下洛棠的唇:“来便是想送你个玉钗作新年礼物的,顺带告诉你,咱们得提前些时日动身。”
“提前?”洛棠愣了下,“不是说出了正月再出发吗?”
“原先是这么打算的,可钦天监说后面几日南方的雪会小些,适合出行,否则再等大雪,路上会耽搁,你也受罪。”
洛棠便恍然点头:“全凭世子安排。”
待谢凤池走后,洛棠迫不及待将那玉钗取下来,欣喜不已地反复盘摸。
当真是个好东西!
原先侯爷也曾送过她东西,可那些一眼便名贵,诸多据说还是宫里赏赐的,且那会儿她远在城郊,为显得乖巧极少进城,进了城也不好当着丫鬟们的面去当铺,以至于那些东西一直存着不好变卖。
如今看着这玉钗,她高兴之余又始终有些忐忑,
胆小如她总爱将凡事的后果往严重了想,如今世子虽说没对自己露出不满,可言辞间总让她不安——
因着世子也没给她任何承诺。
难道是还没触达到那个地步吗?
思来想去,洛棠还是借着年初一给世子亲手做点心的理由,又摸去了后厨一趟。
她眉目含情,实则忍着肉痛将个红包塞到程四郎手中,情真意切地抹着泪:
“四哥,这半年来多亏有你照拂,世子这趟带我去南边,若查出我确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怕是真要将我扫地出门了。”
程四郎大过年的哪能见她哭,慌了阵脚,忍不住将推开红包,一把握住洛棠的手也红了眼:“洛娘,你别怕,世子若将你赶出去,我,我也定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四哥哥!”洛棠心中翻起白眼,面上却失笑,
“我哪能再这么不知好歹麻烦你呢,只想着,还有几日出发,我这些天将文稿改好,劳烦你再帮我送一趟去玉山书斋,若真成了,也好让我流落在外也能自力更生。”
她善良坚强,叫程四郎红了眼,低头喃喃都是他没用。
洛棠反过来柔声宽慰了他几句,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最是期盼,这趟去江南,能查出她的身世是娴妃流落在外的女儿,哪怕不能得六皇子的照拂,也能寻去娴妃母家哭诉求个依仗。
她这张脸,连娴妃的亲儿子看了都恍惚伤怀,必然是极像的,加之娴妃当年也确实就在周边附近落过难,那么可能性便很大了。
娴妃已死,三公主又是那般骄纵,老人家怎会拒绝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外孙女呢?
至多怕她血统混乱,叫顾家里有些人不开心,可给她安个表小姐身份就是,终归是能让她飞上枝头过上富贵日子的。
等到那会儿,不论是谢凤池,是霍光,还是说话不算数总不给她过稿的崔绍,自己都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了。
可若是结果不如意,她自然还是要继续像如今这般费心的,还求程四郎吊着崔绍,也是图这个目的。
她想着幽幽叹了口气,忍不住摸了摸发髻上簪着的玉钗。
另一边将军府里,听闻安宁侯世子不日要去江南的霍光整个人就不舒服得明显了。
想起那双哭红的眼,他心中郁结,总觉得有些不甘。
左思右想,他决定也得一道去!
不想,出门筹备货物当天,他的宝贝小马不知是吃坏肚子还是受了惊,当街将他摔下去。
大夫伸手比画了个数字,道:起码卧床休养半个月。
作者有话说:
大夫:智商低也不建议和聪明人抢女朋友
第三十五章
几日后; 侯府的马车接上两位主子,迤然离京。
洛棠坐在稍后的一辆车中悄悄探望,察觉这批护送的家将们都是生面孔,各个板硬着脸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近。
她下意识拘束了几日; 等到第三天; 终是忍不住地趁着下车休息之际; 偷偷钻进了谢凤池的车辇中。
“世子,你怎得都不想我呢?”
才一进去; 洛棠就迫不及待钻进了谢凤池怀里,笑着啄了口世子薄削的唇。
她其实知道,出行在外; 谢凤池这般守礼的君子定是要避人眼耳的; 周围不是些直肠子下属就是客栈中的人多口杂,若是举止逾越了,脸面上挂不住; 于她处境也不好。
可她偏偏要问一问,来彰显他的不是,反衬还是自己赤诚; 先来找的他。
这点小心思谢凤池自然看得清。
他将人搂紧怀中,轻轻揉了把她的唇角:“是我错了; 洛娘莫怪。”
洛棠便软绵绵地倚在他怀中; 四处打量起来。
“世子,你车中为何没有放炭盆,不冷吗?”
谢凤池伸出手翻了页书:“多穿些便好了,车中放了许多书; 不宜见火。”
他披着件狐裘; 将洛棠搂得只剩个脑袋在外; 倒也暖烘烘的,极是舒服。
洛棠却知道,真正暖和的是男子的身躯,若是不给她炭盆,饶是披上两三件狐裘,靠着自己也暖不了。
马车已经行至南方,车外寒风呼啸,钦天监说了这几日雪小了些,可相对久不逢雪的地方来说,仍算艰难。
她则贪恋温暖,环住了谢凤池的腰。
谢凤池捻起书页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仿若无事地继续翻页。
“世子,外面好冷呀。”洛棠小声说。
“嗯,再有几日,等进了广陵府,寻间客栈住下便不冷了。”谢凤池轻轻回她。
洛棠便来了兴致,挺直了身子眸光颤颤地看他:“世子,到了射阳,直接就去我当年待过的大院吗?”
谢凤池侧目温温地看她:“洛娘还想去何处?”
“我倒不是想去何处,”洛棠顿了顿,笑得怅惘,“我只是有三年没回去了,心中……有些不适。”
谢凤池索性将书合上,将手收回大氅内,把少女抱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为何不适?”
洛棠抵着他的肩窝,手指轻轻在他胸膛上划拨——
“世子许是不知,我……来京之前,在那儿被教养了十多年,”她手指颤了颤,惹得谢凤池的呼吸短暂屏息了一秒,“那些人对我不好。”
谢凤池将她胡作非为的小手包起来攥住,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记事起,他们就逼我苦练各种技艺,练不好就打,再练不好就饿着不让吃饭,”
她委屈地抿着唇,“那么小的小孩子,不给吃饭,怪不得我身子长得不如旁人高挑曼妙,全是饿出来的。”
谢凤池忍俊。
洛棠嗔怪瞪他,他压平嘴角,又轻又慢道:“洛娘,也很曼妙。”
男子修长的手指在大氅遮掩下轻轻敲了下她的手背,勾出一个弧度,洛棠红了脸,低哼了一声:“你又不知道。”
谢凤池却不顺着她的意思继续深入去聊了,他垂着眼眸,自顾自地揉着少女纤若无骨的小手,心中想着,他怎会不知洛棠的过往呢。
那日洛棠被姑母命令雨中罚跪,高烧之下将他误认成了教养婆子,声泪俱下求饶的景象依稀可记。
可怜是真的,可她的小心思从未止歇,约莫也是真的。
洛棠等不来谢凤池的反驳,便也不好主动将两人的密切再深入一层,否则就显得自己过分廉价。
她只好另起话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