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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芝正在摊鸡蛋饼，看她过来，不咸不淡地问候了一句：“今天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沈梧秋凑近鸡蛋饼用力吸了一口气，仍旧没有那股想吐的冲动，反而闻着这股香味，她食指大动。
苏云芝余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她一眼，“两天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饿了？”
沈梧秋看了一眼碟里刚盛出来的鸡蛋饼，点点头。
苏云芝放下手里的鸡蛋液，擦了擦手，就从橱柜了拿出碗给从一边的电饭煲里盛了一碗小米粥，“肠胃炎就不能吃太油腻的，早上喝点粥吧。”
沈梧秋有些受宠若惊，“……谢谢阿姨。”
苏云芝没说话，又转过身去摊饼，稍许才道：“隽隽说你给他介绍的工作很好，让我好好谢你。”
沈梧秋原本想端着粥出去的，听她开口，又停了下来，“他喜欢就好。”
苏云芝背对着她，继续摊着鸡蛋饼，“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不大喜欢的，我也没想你能把我当亲妈一样对待，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也确实没把你当亲女儿对待。希望你也不要怪我从前那些做的不好的地方。”
沈梧秋从未想过，苏云芝有一天能这般和她说话，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好一会，才道：“阿姨言重了。”
“我今儿是真心实意地跟你说这些话儿的。昨儿看你这副模样，我也有几分心疼，我想了很多，成为一家人大抵也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事。”
苏云芝说完，转过身来看着她，非得要她表个态一样。
“既然阿姨都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无须多言。”
这不痛不痒的话虽然不是很合苏云芝的心，但也聊以慰藉，也知晓她素来就是个不善多言的冷性子，也就不强求了，低头去摆弄餐具，转移了话题，“灵玉醒了吗？要不要叫她起来一道吃早餐。”
“我上去看看。”
“嗯。对了，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梧秋其实并不太挑食，但苏云芝这么提一嘴，她倒有些挑嘴了，“鲈鱼吧。”
苏云芝怪异地看了看她，“你怎么也爱吃鱼了？被灵玉那姑娘给传染了？”
沈梧秋也有点后知后觉地惊讶，她小时候鱼肝油吃太多了，此后对鱼都有了抵触心里，后来长大了，虽然并不是完全不沾鱼，但绝对不会想吃鱼。
“可能吧。”沈梧秋敷衍道。
出了厨房就拿出了手机，度娘告诉她——怀孕期间口味多变是正常的。
“……”沈梧秋决定以后也不相信度娘了，一口把碗里的小米粥喝完，就气哄哄地上了楼。
大约是憋着一口气，敲门也不像以前那么礼貌，走到门口就直接把门敲得噼里啪啦，直到门从里面打开。
“姐姐～”
沈梧秋瞥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语气不甚好道：“下去吃早餐了。”
“好。”顾灵玉当着她的面伸了个懒腰，让本就挺……翘的地方更加傲人。
沈梧秋看得直憋火，索性转过身去，“快点。”
“姐姐今天的孕吐……”
“……我不是孕吐。”沈梧秋气恼地打断了她的话。
气恼过后，又自我厌弃这样暴躁的自己，遂又深吸一口气，“我就是肠胃不舒服。”
顾灵玉也不跟她争，“那姐姐的肠胃今天好点了吗？”
沈梧秋点了点头，想到昨晚的梦境，又问道：“你昨晚的那种果子了？”
“已经……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突然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顾灵玉一本正经：“那果子只有怀了崽崽的人才能吃了。”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孕吐的，沈梧秋败下阵来，“那算了。”
想了想，她又觉得有些不甘心，“那果子是不是酸酸甜甜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还没怀过崽崽了。”
“……你都不好奇它的味道的吗？”
“不好奇，阿娘说，好奇害死猫。”
“……”沈梧秋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俗话说，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会关注什么。
沈梧秋越是担心自己怀了崽，她就发现自己的症状越来越像怀了崽，饮食习惯在悄然变化不说，她发现自己的作息也在变化，甚至她偶尔摸着肚子，都会产生肚子里有东西在动的错觉。
再加上大姨妈迟迟不来……
她是真的慌了。
于是，在大姨妈推迟了整整二十天的时候，沈梧秋又偷偷去了一趟县城的医院。
这一次，她一鼓作气，直接去妇产科挂的号。
从挂号到拿上检查单站在医生面前前，沈梧秋都是紧绷着一根弦，就像一个等着被判刑的犯人一样。
医生先是扫视了一圈检查单，随即又将其中一张拿近了一些，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圈，看了许久，才看向沈梧秋，神色十分复杂。
沈梧秋一看医生这副表情，心情也很复杂，医生这表情不像是自己怀孕了，而是自己得了绝症一样。
过了好一会，医生才扶了扶眼镜，问她：“要吗？”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沈梧秋没反应过来，“要什么？”
“孩子们八周了，你要不要？”
难道自己看起来像个来流产的……不对，刚刚医生说什么们？
“……孩子们是什么意思？”
“b超上显示，有四个孕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代表这是四胞胎。”
“……”沈梧秋脑子一片空白，怀孕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是她承受不住的晴天霹雳了，结果一次还来四道？
医生对她的震惊倒也表示理解，毕竟她乍一看结果时，也吃了好大一惊。
“在医学上，四胞胎并不是没有，但也比较少见，妈妈可能要承受比较大的压力。”
“医生……”沈梧秋费劲咽了下口水，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艰涩，“这结果是不是有误啊？”
医生乜着眼看她，“你是怀疑我们医院的设备，还是怀疑我的专业技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也看到病例单上我填的，我是未婚。”
医生点点下巴：“所以我才没先说「恭喜你」，而是问你「要吗？」。”
“我的意思是，我也还没有男朋友。”
“那看来这孩子是不能要了。”
沈梧秋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敞开了说，“你说没有x行为的人可能会怀孕吗？”
医生愣了愣，随即眼神从眼镜上方的空隙里钻出来，“小姑娘，dy是不被允许的哦。”
“……”沈梧秋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连深吸了三口气才道：“我没有dy，也没有x行为，所以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医生也问她：“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沈梧秋快要崩溃了，“我是在问您。”
医生看了她一眼，“您确定你真的没有过x行为？”
沈梧秋斩钉截铁地点头，“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确定真的没有，你也不用想远了，就最近两三个月内。”
沈梧秋点头，“真的没有。”
医生看着她，再次问了一遍，“真的？”
沈梧秋一对上她的眼睛，脑海里不知怎么就跳出了顾灵玉的那双眼睛，继而是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她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垂眸道：“倒是做过几次相关的梦……”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小姑娘啊，有时玩的疯，就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医生收回视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你现在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孩子，若是要的话，各方面都要多注意，要是不考虑要的话……四胞胎很难见的……”
“医生。”
“嗯。”
“就算梦是真的，可……”就算那不是一场梦，但她确定不可描述的对象也是个女人！
后面的半句话沈梧秋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医生等了半天，见她没了下文，也懒得好奇，毕竟他们忙地很，“还有什么其他疑问吗？”
沈梧秋摇摇头，很快又点头，“您刚刚说要是不考虑要的话，就怎样来着？”
“如果不考虑要的话，你就要尽快做决定了。”医生顿了顿，“当然，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四胞胎……还是比较少见的，我这边建议你今天先回去与家人商量一下。”
医生说完，就迫不及待地传唤了下一位患者。
直到下一位患者走到了跟前，沈梧秋才急急忙忙起身出了医院。
不同于医院的冷色调，外面阳光明媚地刺眼。
南方的五月已经有了盛夏的气息，十一点的阳光刺眼而灼人。
沈梧秋看着大门口背对着光站着的少女，觉得美丽的近乎神圣。
她不由看晃了眼，久久地愣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对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姐姐。”
沈梧秋像反应吃顿饭的老妇一样，过了好几秒才眨了下眼睛，“你怎么来了？”
顾灵玉没有回答她，只是弯腰牵着她的手，“姐姐，我们回家吧。”
沈梧秋看着她，过了很久才点了一下头，木讷地跟着她的脚步。
沈梧秋在车上静坐了许久，才低声道：“我真的怀孕了。”
“嗯，我知道。”这对顾灵玉来说，是早就确定的事。不过，她的伴侣显然对这件事接受地有点艰难。
“医生说，是四胞胎。”
说实话，第一次感受到她肚子里四个生命时，顾灵玉也觉得匪夷所思，他们这一族孕育子嗣素来艰难，即便有了孕果，一百年也未必能孕育出一个新的族人，更不用说一次孕育四个了。
这对他们族人来说，这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喜事。
然而，正因为她懂得孕育子嗣的艰难，所以她也担心。
繁衍子嗣，这是她作为族长的使命，但她也希望自己的伴侣能平安健康。
沈梧秋趴在方向盘上，侧头去看她，“一个孕果，一个孩子，对吗？”
顾灵玉点头。
沈梧秋看着她，“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吃了会让人生孩子的果子。”
“姐姐，你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脑海里的疑问太多了，沈梧秋突然就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索性就不问了，抬起头来，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去启动车子，“我们回家吧。”
回家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四道晴天霹雳的威力实在太大了，沈梧秋实在难以承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这个事实，所以只好通过工作来麻痹自己。
正好到了五十亩水田插秧的时候了。
这些水田都是村里人荒下来的，沈爸爸低价承包下来，上半年种一季油菜，油菜收割后就插水稻。
沈梧秋回到家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帮着去扔秧苗。
她甚至恶毒地想，只要她干活足够卖力，保不准这些小崽崽就自己没了。
大约真应了母子连心这句话，当天她就梦到了孩子。
梦里，四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上一刻还围着她嬉笑叫她妈妈的，下一刻，梦境的画风就突变，原本可爱的孩子变得残缺不全地，哭喊着求她：“阿娘，不要丢下我们……”
那画面太惊悚了，沈梧秋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此时已经天光大亮，明媚的光线将梦境的阴冷驱散了不少。
沈梧秋不愿再回顾梦境，醒过来就直接奔向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
准备下楼去的时候，顾灵玉恰好也从房间出来，“姐姐，早。”
“早。”沈梧秋站在原地等她走过来，待她走到跟前了，她问她：“孩子要是生下来，算谁的？”
顾灵玉觉得她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当然是你和我的。”
“他们跟我也有关系吗？”
“是你生的，当然跟你有关系。”
“他们不是果子变的？不是你们族中的圣物？”
“果子是我用我的精血养大的，他们在你体内长大，自然就是我和你的孩子。”
沈梧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哦”了一声，然后就下楼了，整个人就跟个行尸走肉似的。
沈爸爸也察觉到了她的反常，“秋秋，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啊？我怎么瞧着你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精神也不太好。”
“可能吧。”
苏云芝看她碗里的粥没了，又给她盛了一碗，“你一个女孩子没有经验，一下子接手这么多天地，难免压力大，要不多请些人。”
沈梧秋不让苏云芝给她盛满了，将小半碗稀粥小口抿完才道：“嗯，我知道的，你们不用担心。”
沈爸爸越瞧她这模样就越担心，“我觉得我最近身体康健了不少，要不你休息两天，我去帮你看看？”
闻言，沈梧秋朝他看了一眼，才注意到沈爸爸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确实和一个健康的中年男人没什么区别，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也算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爸，要不咱们还是上医院做个检查吧。”
沈爸爸说起医院就不耐烦，“没病上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