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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里还有那么多人呢，凭什么就单单是季雪？
所以，她觉得这里头一定有猫腻，一定是季雪这女人背地里使了卑劣的手段。
沈厂长一听女儿这话，心里酸溜溜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女儿的骄傲跟榜样。可是，这次厂子倒闭，她从领导的职位下岗回家，这落差，让女儿受不了了。
其实，别说一个孩子，就是她，也受不了。
但是，受不了又如何？她得接受现实。
“小菲，人家年轻能干，咱比不上，咱认，别在班里大呼小叫的，不好。”沈厂长抬手，替女儿擦了擦眼泪，哄道。
孙小菲眼泪反而掉的更凶了，“妈，我没想大呼小叫，我实在是替你屈的慌，我心疼你啊，妈，你知道你现在瘦的？也一下子就像老了十岁……”
沈厂长苦笑着长出一口气，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季雪在旁都瞧的眼睛都直了，尼玛，这演的哪出苦情戏啊？绿茶白莲到一家了？
就连赵老师和底下的同学，似乎都对这母女产生了同情，对孙小菲那几天骂季礼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似的。
是啊，人家母亲从领导职位下岗回家，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啊，何况孙小菲还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呢。
她心里难受，骂人几句，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能允我说几句吗？”季雪突然走到赵老师身边，站在讲台上。
赵老师愣了下，“什么？”
季雪直接面向底下的同学们，“同学们，我想问一下，你们读书，究竟为了什么？”
“考大学。”
“找好工作。”
“学知识。”
……
底下同学倒是很踊跃。
季雪微微一笑，拿起讲台上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读书明智。
“同学们说的都很好，不过，我以为，读书最主要的是还是使人明智，能让人分清美丑，明辨是非……”
季雪普通话极好，比上课的老师说的还要标准清晰，她说话时，语速缓缓，轻柔中又带着一种坚韧，莫名的就很吸引人。
底下同学们，竟不约而同的齐齐看着她，听着她说，倒比其他老师上课时更加的认真专注。
赵玲玲站在旁边，也很好奇，想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季雪接着道，“首先，我跟大家澄清一点，就是红星毛巾厂在四月份差不多就已经倒闭，倒闭之后，原厂职工下岗，包括孙小菲的妈妈，原来的红星毛巾厂的厂长兼书记。
而我，是过了几个月，七月底，差不多八月份，才收购的原厂。并且这事是经过县里一致通过的，可以说是合理合法。
所以说，孙小菲同学说我抢了厂子，抢了她妈妈的职位，这话根本不成立。”
顿了顿，她目光真诚认真，接着道，“并且，我当初收购毛巾厂的初衷的是，不想咱们上一辈人的努力毁于一旦，不想那么多的下岗职工流离失所。
我就想着，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要将这倒闭的厂子拉起来，我要让那些下岗的工人们有活干，有饭吃……”
她话还没说完，底下，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第184章 群情激愤的孩子们
季雪原本就是单纯的想澄清事实。
她被人误会，倒没什么。
但是，侄子季礼季书还在这个学校里上学，若是因为自己，让两个侄子在学校里被人误解，那就不行了。
只是，季雪没想到，自己才说了几句话，底下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些孩子们，也太热情了。
就连赵老师都很欣赏的望着她。
季雪就有些懵圈了。
她不知道的是，班上有不少学生的家长，要么是下岗待业的，要么就是厂子不景气拿不到工资的。
对于季雪说的这种情况，他们太能理解了。
他们多希望，能在这时候，出现一个人，能救救他们，将他们的父母亲人从那种颓丧、无助甚至绝望中拉出来。
然而，季雪做了，她年纪轻轻，做了许多人想做却不敢或者说根本做不到的事。
她，了不起。
掌声经久不息，学生们脸上都洋溢着崇拜的神色，季雪抿了下唇，继续道，“谢谢大家的掌声。我就当是对我的鼓励和鞭策了。另外，我还要更正一下。原红星毛巾厂，是被我收购的，已经更名为雪儿毛巾厂。
雪儿毛巾厂自七月重新开工以来，运作良好，效益也不错。目前，我们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年底。
但我的目标可不止于此，目前，我打算再扩建厂房，增加机器设备，扩大生产，抓好产品质量，争取让咱们的产品，分销全国，乃至出口国外。”
“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底下瞬间传出「好」声，还有掌声。
那个热情，炸啊。
连赵玲玲都跟着鼓起了掌。
这时，下课铃声响起了，都被这掌声给压下去了。
别班同学放学了，听着这掌声和叫好声，都很好奇的围到高三一班的窗户边。
走廊上挤满了同学们。
而现场，沈厂长脸上布满乌云，孙小菲气的嚷，“你们别喊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等叫好声和掌声落下。
孙小菲鄙夷的瞪着季雪，“季雪，没错，就算你很能干，你收购了毛巾厂，可那又怎样？你就非得这么张扬，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不觉得你这样显摆，很低俗吗？”
其实，她是想骂不要脸的。
可是，刚才失口骂周然「死胖子」，已经吃了亏，这次，她学聪明了。
然而，季雪还没回应，底下就有同学反驳孙小菲了。
“季礼姑姑就是了不起，为什么不能显摆啊？她要是不显摆，咱们能知道这些了不起的事吗？”
“就是，你妈当厂长，把个好好的厂子给弄垮了。现在人家收购了，厂子效益好了，工人有工资了，日子好过了。
你还倒打一耙，骂人家抢了你妈的厂子和职位？你要不要脸？那厂子是你家的吗？还抢？”
“就是，孙小菲，你平时每次考完试，不也拿着试卷到处显摆吗？”
“她不但考试显摆，穿件新裙子，都要绕操场走几圈，生怕别人看不见。”
……
“喂，你们？”孙小菲被怼的红了眼眶。
沈厂长也气的肝儿疼，她道，“是，我无能，我弄垮了厂子。季厂长能干，还希望季厂长能带领毛巾厂长长久久的发展呢，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孙小菲妈妈，听您这话，是不服季礼姑姑啊？”
“就是，你要是不服，你干嘛当初不好好干？好好的厂子为啥干黄了？”
要不说小县城小呢，就这班上，就有学生家长是雪儿毛巾厂的。
大家是经历过红星毛巾厂的倒闭再到雪儿毛巾厂的兴旺的。
只是，一开始，谁都没想到，红星毛巾厂的厂长就是孙小菲妈妈，而后来的雪儿毛巾厂的厂长就是季礼的姑姑。
所以，既然知道了，那对原红星毛巾厂的厂长肯定是带着恨意的。
这一怼，底下其他学生纷纷附和，“就是啊，那么大的厂子让你当家，你当的什么家？就是当的让你的职工们全都下岗没活干，一家子老小没饭吃？”
沈厂长，“……”
她万没想到，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被一群毛孩子责问。
关键是她被怼的还无言以对。
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孙小菲看母亲难堪的模样，又痛又恨，她手指着学生们，“你们太过分了。你们以为我妈就想厂子倒闭吗？你们不知道，当初厂子效益不好的时候，她有多焦心。
整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她也担心厂子，她也希望厂子好啊。
可是，没办法啊。厂子倒闭之后，她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以前她都没有白头发的，现在，你们看看，她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了。”
“小菲，别说了。”沈厂长羞愧的扯住孙小菲。
这人啊，就是这样，成功了，谁都说好，失败了，就只能被人踩。
她失败了，她认。
孙小菲看着母亲，“妈，我就听不得人家这样说你，这对你不公平。”
“对你妈妈不公平，那对其他的下岗工人就公平了吗？”窗户边围着的同学，也不知哪一个喊了一嗓子。
其他人纷纷认同，“就是，你妈愁的吃不下睡不着，厂子倒闭，谁又能吃的下睡得着了？谁不难过？”
“再说了，你妈是厂长，是领导，她就该为厂子想办法啊。想不到办法，让厂子倒闭，那就是她无能。”
“就是，平时当领导，福利全享了，等要担责任的时候，跑了。然后，还到这来诉苦？你妈头发白了，我妈腿还断了呢。
我妈以前就是毛巾厂的职工，厂子倒闭，没活没工资，她就自己摆早点摊子。结果，有一天早上从那滚坡上摔了，腿都摔断了。你说找谁去？”
同学们越说越激愤，有些不是毛巾厂的，甚至其他厂的，也有许多意见和不满。
沈厂长母女，站在教室前头，突然觉得，这就像一场批斗会，她俩被喷的头都抬不起来。
最后，还是季雪救了他们。
季雪声音响亮，见和声细语压不下这帮孩子们的嘈杂，双手一叉腰，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所有嘈杂，戛然而止，所有人就像同时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视线齐刷刷望向她。
季雪，“……”
第185章 做有为少年
看着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全部射向自己，季雪囧了囧。
她也没想到，自己那一嗓子，功力那样大。
这些熊孩子们都快将教室的屋顶掀翻了。结果，她喊了一声，屋顶又稳稳落下来了。
大家都看着她，现场安静极了，落针可闻。
“咳，同学们，那个，同学们都很好，很棒，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能够明事理，辨是非。”季雪先给这些熊孩子们竖了个大拇指，狠狠的夸了一句。
然后，才又道，“不过，同学们，我们看待问题，还需要更客观一些。刚才，你们批发沈厂长的话，我都听了。
说实在的，沈厂长在红星毛巾厂倒闭这件事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沈厂长低着头，自嘲的苦笑。
她今天就不该来，或者，来的时候，看到季雪，她就该躲的远远的。
毕竟，好几次的教训了，她怎么还敢往上碰啊？
这丫头，就是老天派来克她的。
“但是……”季雪却是话锋一转，道，“一个厂子的倒闭，绝不是沈厂长一个人的原因。”
“不怪她怪谁？她是厂长，就该负责任。”有人不服季雪那话。
季雪点头，“没错，她是厂长，就该负责任。但是，一个厂子，绝不是只有厂长一人，它是由许多部门组成，许多人组成。
我相信，孙小菲之前说的话。沈厂长是想毛巾厂好的。只是，她跟许多人一样，犯了不容忽视的错误。”
“什么错误？”学生们个个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季雪。
沈厂长亦是。
这些天，她反思了许多，她知道自己有许多毛病。
但是，她就是想不通，为何厂子到她手里就倒闭了。
可季雪一接手，就跟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似的，厂子立刻就活泛了。而且，效益好的叫人眼红。
真的，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厂子还是那个厂子，就是换了个名字而已。
工人也还是以前的那些工人。
设备也是以前的设备。
当然，就只是毛巾改成了毛巾被和毛巾毯，多样化生产了而已。
可就这样，能让一个厂子起死回生？
怎么都不能叫人信服。
此刻，听季雪这样说，沈厂长也很想听听，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季雪扫了众人一眼，也扭头看了一旁的沈厂长。
此刻的沈厂长，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站在那里，脸皮浮肿，头发花白，的确是个没了精气神的老人了。
她叹道，“这个错误就是：不知与时俱进，开拓创新。”
“呃……”所有人听言，懵了。
这话，字面意思，都能听的懂，可是，不够理解。
沈厂长难得出声了，“季雪，你能说的更明白一些吗？”
“可以。”季雪冲她点了点头，“不光咱们这毛巾厂，包括咱们县里，甚至全国，许多国营厂，说实话，都是原地踏步，吃老本。
但是，前些年，计划经济时代，物资严重匮乏，你生产什么都是供不应求的。所以，也就造就了我们许多国营厂的傲慢。
以为，自己生产的东西，不愁卖。
可结果呢，时代在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老百姓对物质要求逐步提高。”
“那照你这么说，老百姓的购买能力提高了，购买力应该更多，我们的毛巾应该更好卖啊。”沈厂长提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