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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鹤愕然道:“这二十年来,我与阁下,也算日日见面。虽未交手,但阁下在刀道上的造诣,相信已不下于昔年魔教的魔刀传人。但阁下如此修为,竟然……只是一名刽子手?”
那垂暮老人干笑两声,道:“半点不假。这是我们姜家世代相传的祖业。我从五岁开始,就练习怎么才能一刀砍下犯人的脑袋。练到十五岁的时候,才算是出师。第一次上刑场,砍了个大官。之后一直干了十八年,砍下的脑袋究竟有多少,我自己也算不清了。再后来么……呵呵~”
微微摇摇头,垂暮老人收起笑容,不再言语。可是旁边那三尺八寸高的矮子,却阴恻恻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刑部第一刽子手,人称‘姜断菜’的姜断弦。
可是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彭先生,彭十三豆。萧山十九寨,连云八杰,西北玉霸王,独行大盗雷金刚。这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方巨擘,全是被你一刀斩首的。”
姜断弦又笑了。他裂开嘴巴,流露出一种活像海中鲨鱼般的笑容,凝望着眼前这名矮子。缓缓道:“我也认得你。”
矮子也裂开嘴巴,笑得活像一条食人鱼:“哦,你认得我?那么你说说,我是谁?”
姜断弦凝声道:“我为了练刀,曾经渡海前往扶桑。在那里,我听过一个传说。很多年之前,江湖上曾经有一个非常秘密的门派。他们师兄弟之间,出身和年纪都相差很远。有的在数十年前已经出道,也有的直至我从扶桑归来时,仍是孩子。”
矮子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凝声道:“继续说。”
这简单的三个字当中,其实隐含着某种威胁。但姜断弦自不会被这威胁吓倒。他淡淡道:“这个秘密门派中,每一名弟子所练的武功和兵器,都不相同。其中排行第七那名弟子,练的也是刀——天地神佛人鬼兽,见神杀神,遇鬼斩鬼的天王斩鬼刀!
可惜,到最后这口天王斩鬼刀,也敌不过魔教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所以斩鬼刀的主人,只好远赴海外,在海上称王。南海诸国的人对之无不畏惧,都称呼他为‘海神’。”
姜断弦顿了顿,凝望着那矮子,道:“你就是海神。你的刀,就是天王斩鬼刀。”
矮子没有否认。他只是叹了口气,道:“不错,我就是海神。其实我的真名,叫墨七星。我纵横海上,诸国的金银财帛子女,无不任我予取予求。在我这一生之中,便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始终没能胜过小楼一夜听春雨。
为了弥补这遗憾,所以我才想求取琉璃宝藏。没想到,一耽搁,就是这么多年。唉~即使现在取得宝藏出去,但当年击败我的那个人,却多半已经不在了。只希望他能有后人,传承下他那天下无敌的魔刀吧。”
那风流道者则摇头道:“墨兄,你和魔教教主恩怨纠缠,也算是难为知己难为敌了。或许你心中有所不忿。但就算你的天王斩鬼刀,胜过了他的小楼一夜听春雨,那又能证明什么呢?天下或许有不败的人,却绝无不败的武功。当你不在之后,早晚有一天,天王斩鬼刀还是会败在别人手上的。你说是不是?”
墨七星一下子怔住了。或许,他当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藏人箭客则抚掌微笑道:“以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名动天下的巴山顾道人,果然人如其剑,一样的空灵清绝。难怪巴山派虽然并不在七大剑派之中,但江湖之上,仍有无数年轻人把巴山道观奉为剑道圣地。把回风舞柳剑奉为天下无双的剑中绝学。”
那风流道者笑道:“不敢当。回风舞柳剑乃贫道手创,虽然自信也有一点独得之秘,但要说天下无双,那还差得远。至少,和班察巴那相比,便相距不可以道理计算。”
宇文鹤凝望着那藏人箭客,缓缓道:“峨嵋处于川中,和藏地距离极近。所以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班察巴那的故事。传说,他是圣母峰下第一位勇士,也被称呼为五花箭神。五花箭神以藏语来说,就是班察巴那。
在藏人最原始古老的经典文字中记载着,班察巴那有五支锐箭、一支坚强如金,一支温柔如春,一支娇媚如花,一支热烈如火,一支尖锐如锥。
班察巴那永远年轻,是天上地下,诸神中最美的一位少年郎。他掌管着人世间最不可抗拒的力量:情与欲。
他的箭,正是情与欲的化身,箭羽上有痛苦的心,箭簇上有相思的心,所以才是百发百中,没有人能抗拒。就像也没有人,能抗拒情与欲的力量一样。”
班察巴那微笑着点点头,道:“我不是神,但我确实是班察巴那,圣母峰下的第一位勇士。我不是中原人,是藏人。穿藏人传统的服装,吃藏人传统的饮食,喜爱外地人不能进口的‘葱泥’,喝颜色漆黑如墨汁的酥油茶和青棵酒。
我生而为藏人,并以此为荣。我的族人,也同样以我为荣。所以,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更不能让藏人失去他们世代繁衍的家园,沦为他人的奴隶。所以宇文掌门,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了。在我们之间,势必一战。”
宇文鹤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并没想过,要侵犯你们的家园。”
班察巴那道:“宇文鹤说的这句话,我信。但慕容鹤说的这句话,我不敢信。或者更严格地说,我不能信。”
宇文鹤的眼眸陡然收缩,道:“你都知道?”
班察巴那道:“数十年前,慕容家所建立的金雕王朝覆亡。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但很少有人知道。金雕王朝最后一位国王,临死前曾经把自己的独生子,托付给四位心腹重臣。让他们带着金雕王朝国库里的财宝一起逃跑,将来再伺机复国。
但金雕王国本来占据的地盘,已经属于中原天子所有。你们觉得在中原复国无望,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周边其他地方身上。我的家乡雪域高原,就是你们首选的目标。所以,慕容鹤才会变成宇文鹤。对不对?”
宇文鹤紧锁的眼眸,徐徐放松,叹道:“你果然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么看起来,即使不为了宝藏,你我之间,也终须一战的。真让人觉得……无奈啊。”
班察巴那点点头,道:“确实很无奈。但人世间的事,本来就是这样的。我们无从逃避,只能选择接受——就像我们在这山庄里二十年的日子一样。大家开始也都不习惯。但现也,也同样接受了,不是吗?”
第409章 无处可去
华山掌门!峨嵋掌门!巴山顾道人!刑部首席刽子手!海神墨七星!藏地五花箭神!酒桌上这六名客人,果然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巨擘。不过……
程立却有些奇怪。因为除去华山和峨嵋这两大派之外,其他的什么巴山剑派,什么海神,什么五花剑神,什么彭先生……程立全部都没听说过。
即使是华山与峨嵋,也和程立的记忆,有很大的偏差。
在他记忆中,华山派的掌门,分明姓穆,只有三名嫡系弟子,大师兄姓黄,二师兄姓归,都已经在江湖中成名数十年了。据说,数年之前,穆掌门又收下一名姓袁的小孩子做关门弟子。除此之外,华山门下,也没有什么气宗剑宗的分别。
至于峨嵋派,在程立的记忆里,其创派祖师就是位女子。不但是女子,而且还是位出家的女尼。之后峨嵋派一代传一代,代代都是女子为掌门,为七大剑派里唯一的特例。却又哪里钻出来一位男子是峨嵋派掌门了?
纳闷归纳闷,但程立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酒席上各位客人,并没有捏造身份来欺骗任何人的必要。但也正因为如此,反倒更加奇怪了。
程立正在沉吟之间,忽然察觉四周一片寂静,显得颇不寻常。他抬起头来,却见众人都目光炯炯,向自己身上审视。那矮子墨七星率先忍耐不住,问道:“小朋友,我们都把自己的身份说了。那么你呢?大家只知道你姓程。但你又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掌门了?”
程立摇摇头,道:“我不是什么掌门。勉强要说的话,我是辽东自在山庄的庄主程立。”
“自在山庄的庄主,程立?没听说过啊。”
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眉宇间都是一片迷惘。显然,在他们印象里,对于“自在山庄”四个字,只有一片空白。
孤独侯则咳嗽一声,微笑道:“各位不必如此。程小友出道在各位之后,各位没听说过,那也很正常。不过对于程夫人,各位便应该如雷贯耳了。”
在座众人都愕然一怔,下意识回头过去,向雪烟霞上下审视。要知道,在场众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方大豪。虽然性格各异,不过凭着他们的地位和力量,却同样可以对世间所有美女都予取予求。故此,他们虽然也觉得雪烟霞是位美女,却还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但众人谁都可以不相信,唯一不能不相信的,就是孤独侯。当下,华山掌门宁不群率先问道:“敢问程夫人,尊姓是?”
雪烟霞淡淡一笑,道:“雪。双字烟霞。”
霎时间,除去孤独侯之外,在座众人都齐齐为之变色。本能地纷纷起立。巴山顾道人更动容道:“莫非就是‘匹练飞踪’雪仙子?”
雪烟霞微微欠了欠身,道:“仙子二字,愧不敢当。妾身久已不在江湖走动,想不到诸位居然还记得妾身贱名。”
峨嵋掌门宇文鹤感叹道:“仙子大名,天下皆知。三十年前,仙子与西方玉罗刹那一战,更是震铄古今。在下一向都对仙子仰慕得很的。”
海神墨七星也点头道:“魔教历史源远流长,组织庞大 ,分支众多。听说其中主要分为东、西两支。曾经击败我的魔刀传人,就是魔教东支教主。但魔道传人也曾经说过,天下间唯一能够令他感到忌惮的,便只有魔教西支的教主,西方玉罗刹。”
五花箭神缓缓道:“玉罗刹的西方魔教,组织极其庞大严密。多年以来,也一直对雪域高原抱有极大的野心。所幸他们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中原,所以藏地才没有被他们所侵夺。否则的话,单凭我们藏人自己,早就抵挡不住了。
可是就在那一年,玉罗刹却与仙子,约战于昆仑天池。最后仙子毫发未伤,安然下山。玉罗刹却等到三日之后才离开,并且宣布闭关,从此再未在江湖中现身。西方魔教就此变成了一盘散沙,也无力再侵夺藏地了。仙子对于我们藏人,可说有大恩啊。”
雪烟霞微微一笑,道:“那一战,其实妾身只是侥幸占了个便宜而已。严格说来,玉罗刹也并未落败。所以班察巴那要谢的话,还是谢老天比较适合。”
“谢老天……谢老天……呵呵~~呵呵呵~~”
五花箭神眉宇之间的神色,陡变惨淡。苦笑道:“我还真要谢谢老天。要不是老天,我又怎么会在这里,一住二十年?”
程立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问道:“各位,你们都说自己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二十多年,就为了追寻琉璃宝藏。可是既然要八把琉璃钥匙聚集齐全,宝藏才会出现。而这些钥匙又迟迟没能聚齐,那么,你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干等呢?大可以先回家去做自己的事,等待钥匙聚齐了,然后再回来啊。”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尽皆苦笑。华山掌门宁不群摇头道:“程小友,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太清楚。这孤独山庄,既可以说是天下间最美丽,最自在,最逍遥快活的仙境。但同时,也可以说是天下间最丑恶,最不自由,最恐怖难过的囚牢地狱!”
巴山顾道人也颓然道:“不错。此间已非人世。无论仙境也好,地狱也罢。总而言之,一入此间,除非能拿到琉璃宝藏,否则的话,那是永生永世,再也休想能够回返人间了。”
程立只觉手心有些发冷,道:“为什么会这样?假如我们真要走的话,难道侯爷还会强行留客不成?”
孤独侯安详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之色,缓缓道:“寡人又怎会留客?事实上,你们若真能离开的话,千万别忘记也带上寡人一程。”
程立怔住了。直过去很久,他才能勉强说得出话来,嘶声道:“这是为什么?”
海神墨七星冷笑道:“百闻不如一见。与其问为什么,不如自己亲眼去看一看,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程立再不说话,一把推开桌子站起来,动身就往大厅之外飞奔而出。顷刻之间,他已经奔至山庄的围墙之下。也顾不上再去找门,他纵身一跃,跃上了墙头,凝神向外一望,登时整个人都活像三九隆冬中被泼了一大桶冷水,彻底透心凉。
围墙之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什么都没有。整座山庄,俨然都置身于无尽虚空之中。哪里还能够离开?或者说,离开了山庄,又能到哪里去?
宁不群和顾道人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座孤独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