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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新传-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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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穿着件极讲究的软缎袍,手里提着个黑色的皮箱,衣服是崭新的,皮箱却已很破

    旧。

    他的人很高,腿更长,皮肤是淡黄色的,黄得很奇怪,仿佛终年不见阳光,又仿佛常常

    都在生病。

    但他的一双阵子却很亮,和他的脸完全不相称,就好像老天特地借了别人的一双眼睛,

    嵌在他脸上。

    胡铁花笑了。若是别人在后面钉他们的梢,他早就火了,但他对这人本来就没有恶感,

    此刻远远就含笑招呼着道:“同船共渡,已是有缘,我们能在一个池子里洗澡,更有缘了,

    为何不过来大家聊聊。”

    这人也笑了。

    他距离胡铁花他们本来还很远,看来走得也不太快,但一眨眼问,就已走时三四丈,再

    一眨眼,就已到了他们的面前。

    楚留香脱口赞道:“好轻功1”

    达人笑了笑,道:“轻功再好,又怎能比得楚香帅。”

    楚留香含笑道:“阁下认得我,我却不认得阁下,这岂非有点不公平。”

    这人微微一笑道:“我的名字说出来,两位也绝不会知道。”

    楚留香道:“阁下太谦了。”

    胡铁花已沉下了脸,道:“这倒也不是太谦,只不过是不愿和我们交朋友而已。”

    这人抢着道:“我绝非故意谦虚,更不是不原和两位交朋友,只不过……”

    他笑了笑,接着道:“在下姓勾,名子长,两位可听过么?”

    楚留香和胡铁花都怔住了。“勾子长。”

    这名字实在奇怪得很,无论谁只要听过一次,就很少难忘记,他们非但没听过这名字,

    简直连这姓都很少听到。

    勾子长笑道:“两位现在总该知道,我是不是故意作状了。”

    他接着又道:“其实我这人从来也不知道“谦虚”两字,以我的武功,在江湖中本该很

    有名才是,只不过,我根本就未曾在江湖走动过,两位自然不会听过我的名字。”

    这人果然一点也不谦虚,而且直爽得很。

    胡铁花最喜欢就是这种人,大笑道:“好,我叫胡铁花,你既认得楚留香想必也知道我

    的名字。”

    勾子长:“不知道。”

    胡铁花笑不出来了。

    他忽觉得太直爽的人也有点不好。

    幸好勾子长已接着道:“但我也看得出,以胡兄你武功在江湖中的名气绝不会在楚香帅

    之下……”

    胡铁花忍不住笑道:“你用不着安慰我,我这人还不算太小心眼。”他瞪了楚留香一

    眼,扳起了脸道:“但你也不必太得意,我就算不如你有名,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我酒比你喝

    得多,醉的时候比你多,所以风头都被你抢去了。”

    楚留香笑道:“是是是,你的酒比我喝得多,每次喝酒,我喝一杯,你至少已喝了七八

    十杯。”

    胡铁花道:“虽然没有七八十杯,至少也有七八杯,每次我看见你举起杯子,以为你要

    喝了,谁知你说几句话后,就又放了下去。”

    他指着楚留香的鼻子道:“你的毛病就是话说得太多,酒喝得太少。”

    楚留香道:“是是是,天下哪有人喝酒比得上你,你喝八杯,我喝一杯,先醉倒的也一

    定是我。”

    胡铁花道:“那例一点也不假。”

    勾子长忍不住笑了。

    他觉得这两人斗起嘴来简直就像是个大孩子,却不知他们已发现路旁的杂草丛中有人影

    闪动,所以才故意斗起嘴。

    那人影藏树后,勾子长竞全未觉察。

    胡铁花和楚留香对望了一眼,都已知道这勾子长武功虽高,江湖历练却太少,他说“根

    本未在江湖走动”,这话显然不假。

    但他既然从未在江湖走动,又怎会认得楚留香呢?

    这时那人影已一闪而没,轻功仿佛也极高。

    胡铁花向楚留香汀了个眼色,道:“你说他可曾听到他什么?”

    楚留香笑道:“什么也没有听到。”

    勾子长咳嗽了两声,抢着道:“我非但未曾听说过胡兄大名,连当今天下七大门派的掌

    门,我都不知道是谁。”

    胡铁花失笑道:“那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勾子长道:“当今天下的英雄,我只知道一个人,就是楚香帅。”

    胡铁花道:“他真的这么有名?”

    勾子长笑道:“这只因我有个朋友,时常在我面前提起楚香帅,还说我就算再练三十

    年,轻功也还是比不上楚香帅一半。”

    胡铁花微笑道:“这只不过是你那位朋友在替他吹牛。”

    勾子长道:“我那朋友常说楚香帅对他思重如山,这次我出来,他再三叮咛,要我见到

    楚香帅时,千万要替他致意,他还伯我不认得楚香帅,在我临行时,特地将楚香帅的丰采描

    叙了一遗。”

    他笑了笑,接着道:“但我见到楚香帅时,还是未能立刻认出来,只因……”

    胡铁花笑着接道:“只因那时他脱得赤条条的,就像个刚出世的婴儿,你那朋友当然不

    会是女的,又怎知他脱光了时是何模样7”

    勾子长笑道:“但我一见到楚香帅的行事,立刻就想起来了,只不过……我到现在为

    止,还想不通那颗珍珠是怎会跑到玉带中去的。”

    胡铁花道:“那只不过是变把戏的障眼法,一点也不稀奇。他一定是从住在天桥变戏法

    的‘四只手’那里学来的。所以他还有个外号叫‘三只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7”

    勾于长道:“这……我倒未听敝友说起。”

    楚留香笑道:“这人嘴里从来也未长出过象牙来,他的话你还是少听为妙。”

    胡铁花道:“你嘴里难道就长得出象牙来?这年头象牙可值钱得很呢,难怪有些小泵娘

    要将你当做个活宝了。”

    楚留香也不理他,问道:“却不知贵友尊姓大名,是怎会认得我的?”

    勾子长道:“他叫王二呆。”

    楚留香皱眉道:“王二呆?”

    勾子长笑道:“我也知道这一定是假名,但朋友贵在知心,只要他是真心与我相交,我

    又何必计较他用的是真名,还是假姓?”

    楚留香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别人不愿说的事,他就绝不多问。

    他们边谈边走,已快走到江岸边了。

    风中传来一阵阵烤鱼的鲜香。

    胡铁花笑道:“张三这小于总算还是懂得好歹的,已先烤好了鱼,在等着慰劳我们

    了。”“快网”张三的船并不大,而且已经很破旧。

    但楚留香和胡铁花都知道,这条船是张三花了无数心血造成的。船上每一根木头,每一

    根钉子都经过细心的选择,看来虽然是破旧,其实却坚固无比,只要坐在这条船上,无论遇

    着多么大的风浪,楚留香都绝不会担心。

    他相信张三的本事,因为他自己那条船也是张三造成的。

    船头上放着个红泥小火炉,炉子旁摆满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罐子,路子里装着的是各式

    各样不同的作料。

    炉火并不旺,张三正用一把小铁叉叉着条鱼在火上烤,一面烤,一面用个小刷子在鱼上

    涂着作料。

    他似乎已将全副精神全都放在手里这条鱼上,别人简直无法想像“快网”张三也有如此

    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时候。

    楚留香他们来了,张三也没有招呼。

    他烤鱼的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管的,无论有什么事发生,他也要等鱼烤好了再

    说。

    他常说:“鱼是人人都会烤的,但我却比别人都烤得好,就因为我比别人专心,‘专

    心’这两个字,就是我烤鱼的最大的诀窍。”

    楚留香认为无论做什么事的人,都应该学学他的这诀窍。

    香气越来越浓了。

    胡铁花忍住不道:“我看你这条鱼大概已经烤好了吧。’张三不理他。

    胡铁花道:“再烤会不会烤焦7”

    张三叹了口气,道:“被你一打岔,一分心,这条鱼的滋味一定不对了,就绪你吃

    吧!”

    他将鱼连着铁叉子送过去,喃喃道:“性急的人,怎么能吃得到好东西。”

    胡铁花笑道:“但性急的人至少还有东西可吃,总比站在一边干流口水的好。”

    他也真不客气,盘膝坐下,就大嚼起来。

    张三这才站起来招呼,笑道:“这位朋友方才在澡堂里差点被我撞倒,我本该先烤鱼敬

    他才是……你们为何不替我介绍介绍7”

    勾子长道:“我叫勾子长,我不吃鱼,一看到鱼我就饱了。”

    张三怔了怔,大笑道:“好,好,这位朋友说得真干脆,但不吃鱼的人也用不着罚站

    呀……来,请坐请坐,我这条船虽破,洗得倒很干净,绝没有鱼腥臭。”

    他船上从来没有椅子,无论什么人来,都只好坐在甲板上。

    勾子长先将那黑皮箱放下,再坐在皮箱上。

    张三眼睛瞪着他的皮箱——这皮箱放下来的时候,整条船都似乎摇了摇,显见份量重得

    惊人。

    勾子长笑道:“我不是嫌脏,只不过我的腿太长,盘着腿坐不舒服。”

    张三似乎全未听到他在说什么。

    勾子长笑道:“你一定在猜我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你永远也猜不着的。”

    张三似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笑道:“我知道箱子里装的至少不会是鱼。”

    勾子长目光闪动,带着笑道:“我可以让你猜三次,若猜出了,我就将箱子送给你。”

    张三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猜得出。”

    他嘴里虽这么样,却还是忍不住猜着道:“份量最重的东西,好像是金子。”

    勾子长摇了摇头,道:“不是。”

    他忽又笑了笑,接着道:“就算将世上所有黄金堆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将这箱子换给

    他。”

    张三眼睛亮了,道:“这箱子竟如此珍贵?”

    勾子长道:“在别人眼中,也许一文不值,但在我看来,却比性命还珍贵。”

    张三叹口气,道:“我承认猜不出了。”

    他凝注着勾子长,试探着又道:“如此珍贵之物,你想必也不会轻易给别人看的。”

    勾子长道:“但你迟早总有看得到的时候,也不必着急。”

    他笑了笑,接着道:“性急的人,是看不到好东西的。”

    鱼烤得虽慢,却不停的在烤,胡铁花早已三条下肚了,却还是睁大了眼睛,在盯着火上

    烤的那条。

    勾子长笑道:“晚上‘三和楼’还有桌好菜在等着,胡兄为何不留着点肚子?”

    胡铁花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世上哪有一样莱能比得上张三烤鱼的美味?”

    他闭上眼睛,摇着头道:“熊掌我所欲也,鱼亦我所欲也,若是张三烤的鱼,舍熊掌而

    食鱼矣。”

    张三失笑道:“想不到达人倒还有些学问。”

    胡铁花悠然道:“我别的学问没有,吃的学问却大得很,就算张三烤的鱼并不高明我也

    先吃了再说,能呼到嘴的鱼骨头,也比飞着的鸭子好。”

    他忽然又瞪起眼睛道:“你们以为今天晚上那桌菜是好吃的么7菜里若没有毒,那才真

    是怪事了。”

    楚留香忽然道:“这罐醋里怎么有条娱蚁?难道你也想毒死我?”

    醋里哪有什么蜈蚣?

    胡铁花第一个忍不住要说话了,楚留香却摆了摆手,叫他闭嘴,然后就拿起那罐醋,走

    到船舷旁。

    谁也猜不出他这是在做什么,只见他将整耀醋全都倒了下去。“这人究竟有什么毛病

    了?”

    胡铁花这句话还未说出来,就发现平静的江水中忽然卷起了一阵浪花,似乎有条大鱼在

    水里翻跟斗。

    接着,就在个三尺多长,小碗粗细的圆筒从水里浮了起来。

    圆筒是用银子打成的,打得很薄,所以才会在水中浮起。

    胡铁花立刻明白了,道:“有人躲在水里用这圆筒偷听?”

    楚留香点了点头,笑道:“现在他只怕要有很久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水里听不见水上的声音,只有将这特制的银筒套在耳朵上伸出水面,水上的声音就会由

    银筒传下去。”

    但他却再也想不到上面会灌下一瓶醋。

    胡铁花笑道:“耳朵里灌醋,滋味虽不好受,但还是太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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