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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全集-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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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
  他心想:我随意拈一个字,要是笔划成双,就是天意要我杀苏梦枕。如果是单划,则应改变这个计划。
  他果真随意想了一个字。
  哦,这个字似忽而在他心中“浮”了出来似的。本来沉积已久,而今终于浮现了。
  那是个:“夢”字。
  梦。
  他在土墙上用劲写了这么一个大字。
  写了之后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
  月华如垠。
  普照大地。
  此时正是:
  云收万岳,月上中峰。
  月光无限,有人正摇橹以快速渡河。
  他真的默算“夢”字笔画。
  他靠着窗,向着月,对着河,算字的笔划,这情景真有些似梦,谁也看不出来这翩翩公子的冥目玄想里,原来是正计算着如何背叛他的结义大哥。
  咦?
  不对。
  因为“夢”字只有十三划。
  ——十三划,那是单数。
  就算加上草花头“艹”字,也是十五划。
  十五划,仍然是单数。
  ——这样岂不是天意要我终止这计划吗?!
  他不甘。
  他不平。
  ——大丈夫岂可久屈人下?
  他还年轻。
  他还要拼。
  他想超越前人的成就,不要当一个受人指使的副手!
  ——这天意到底是不是天意?!
  这天机算什么天机!
  他不服气,所以去翻查古书。
  这一查,却给他查看了:原来古“梦”字,中间是“■”而不是“■”。
  这就大大不同了。
  至少加了一划。
  ——加上这一划,就是十六划了。
  双数!
  天意也!
  ——天机要杀苏!
  这是天的意旨,天机如此,天意不可违也!
  逢佛杀佛,遇祖杀祖!
  他高兴得弹着指。
  指风破空。
  射月。
  这指风使得河上的橹公,也有所感应,抬头见明月,也不知是清风拂明月,还是明月拂清风?
  这里边到底有没有天意?若有,谁也不知;若有,谁也不懂。
  只不过,月华依然普照,千里照样同风。月光照在墙上,轻风拂在白愁飞发际。
  那土墙上的“夢”字显得特别清晰。
  白愁飞看在眼里,却是满目都是权力。
  只不过,偶尔也有如此念头飘过:
  明天就是冬至。
  要动手了。
  ——却不知苏梦枕——苏大哥——苏楼主现在正在想些什么?有没有正想着什么? 
  
        


  第一篇 白愁飞的飞8 劫机 
  有。
  苏梦枕梦枕不成眠。
  他倚着枕,望着月,在寻思。
  他想起了白愁飞。
  还有王小石。
  他可以说是想起了白愁飞便想起了王小石,反之亦然。
  白老二是个憋不住的人。
  他对权字看得太重。
  一个对权力欲望太大、权力欲求太强烈的人,是无法与人分享他的权力的。
  白老二迟早都容不下自己。
  自己的病,却是越来越沉重了。
  自从在苦水铺中了淬毒暗器,又强撑与雷损一战,病、毒、伤,就一并发作了。
  可怕的病。可怕的是病,而不是死亡。病煞是折磨人,把人的雄心壮志,尽皆消磨,到头来,只剩下一具臭皮囊,对死亡,却是越迫越近,越折磨越是可怕。
  谁不怕死?
  自己便极怕死。
  简直贪生怕死。
  能活着,总是件好事。人生苦乐,总是要活着才能感受到,死了便啥都没有了。佛家教人看破生死,但不是叫人立刻去死。自己要不是怕死,便不怕病了,一病,就自尽,那还怕什么病?只有病怕自己死。——却是连病也怕死!
  ——一旦死了,便没有感觉了,躯体腐蚀了,病魔也无用武之地了!
  最近,自己的呼息又急促了。
  剧喘。
  多痰。
  痰里有血。
  吃什么下去,都呕出来。
  一睡下去,痰便上喉头来了,胸膛里似有人以重掌击打着,还完全不能睡:一旦躺下去,咽喉似有千个小童在呼啸去来,几乎完全不能呼吸!
  不能睡,只能干耗着,听着自己咽喉胸臆间相互呼啸,看着自己一天天皮包骨骨撑皮地消瘦下去,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脚趾四肢颈肩渐渐有许多动作不能做、不能干,甚至不能动作了——这是比死还凄然的感觉。
  看来,今晚青楼之宴出了事,只怕有蹊跷。
  ——是白老二沉不住气要动手了吧?
  却是选得好时机!
  ——正是自己病发的时候!
  自己也早算得有一劫。
  ——可是这一劫过不过得去?劫得重不重?却是天机!
  这是个劫机,但正如良机一样,可以算得出来,却不知轻重、大小。
  这是术数算命的缺失之处。
  自己虽精通命理相学等十六种术数,但绝对精确的神算,那只有问天了。
  自己确是可以算得出来:什么时候走好运,什么时候走霉运。
  ——像过去十年,他正鸿运当头,但隐伏危机!
  危机有什么要紧,反正富贵险中求。
  ——一如现在,他正走着霉运。
  但自己却不得知:好有多好,坏有多坏?
  自己可以算到人有火厄。但火厄有多大破坏,可算不出来。那可能是给一支蜡烛火焰烫伤了手指,但也可能是烧掉整座房子。
  自己也能够算着他人有意外之财。那意外之财到底有多大?是赌坊上赢来了十万两银子,还是路上拾到了一只金戒指,他也算不准。
  同样为自己算了一算:今年,有劫。
  ——有机象显示遭劫。
  但劫运有多大、多强、多麻烦,杀伤力如何,也无法看得准。
  当然,术数可以配合面相和手相来看。
  可是自己现在正患病。
  脸色已太难看。
  这时候,连自己也讨厌看到自己那张脸。
  那就像一张鬼脸。
  脸上点燃着两点寒火。
  鬼火。
  那就是自己的眼。
  ——看相首得要看眼神,自己这样的眼神,实在已不必看下去了。
  看下去只心寒。
  至于手相,也不必看了。
  自己的手,一直在颤。
  别说拿刀了,甚至还捏不稳筷子。
  甚至连下颔也一片惨蓝。
  这是长期服药的结果。
  自己相信也感受得到:肺部有个恶毒的肿瘤,而胃部也穿了个大洞。
  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似径自移了位,身上也没有一块肌骨是完整的。
  有这样的内脏,而且还废掉了一条腿,自然手心发青。
  掌纹简直一团乱。
  ——只怕连眉心都已开始发黑了吧?
  只有苦笑。
  ——这一劫,应得有多重都好,都是明年的事。
  看来,自己还熬得过今年。
  挨得过今年,大概王老三就会回来了。
  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留意老三的动向,他去到哪里,只要自己能力所及,他都特别交代当地的英雄豪杰,特别地照顾他。
  自己尽了一些心力。
  这可好了,京城里权力变更,王小石又可以回来了。
  他回来,或许就可以节制白老二了。
  只不过,老二一定不会让他轻易归队。
  所以,自己也派了亲信跟老三保持联络。
  也许,自己虽有劫运,但疾厄宫却自明年起有转机。
  自己一旦能够康复,就可以重行整顿,不管内患外敌,总可放手一搏,决不甘坐以待毙。
  加上王老三及时回来,自己就不怕白老二这等野心勃勃的人了。
  ——如此情势,却是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呢?
  白老二会不会提早动手呢?
  不可。
  自己委实病重。
  小石头未返。
  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的“金风细雨楼”,已有一半以上是白愁飞的心腹。
  这局面只能拖下去。
  何况白老二还有权相撑腰。
  如果彼此公然开战,自己能敉平内乱,只怕也元气大伤。御得了内奸,也防不了外敌。外患定趁机攻击围剿。
  万一杀不了老二,只怕他老羞成怒,发动朝廷军力,那时就一拍两散,“金风细雨楼”的基业,就得从此毁了。
  而且,二当家的人虽然浮嚣叛逆,但未必就一定会叛我逆我,说什么,自己都是一手扶植他起来、上来、蹿红得抖起来的人啊。
  他的人只是不讨好些,手段激烈些,但他已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背叛我的。
  疑人不信。
  信人不疑。
  自己要用他,就得信他。要他不背叛,也得重用他。想他不生二心,就得把他推心置腹。若处处防他,一旦给他发现了,不生异志才怪呢!
  白愁飞原本就是那种“呵风骂雨机锋峻烈”的人。他横行无忌,恣肆无畏的慑人气势,连敌人有时都闻之胆丧。
  但自己只有看着:
  朝朝日东出
  夜夜月西沉
  自己学的是一种“勇退”——也就是一种“回光返照式的退步”。有时,万事不由人,不如冥思静虑,放下尘俗,只管打坐,而又自有分数。
  甚至既不思善,也不思恶。
  只想念。
  ——思君如明月。
  想念她。
  那女子。
  一尘举而大地收,一花开而世界起,都是为了为了,世间世间,有那女子。
  ——夜夜减清辉。
  苏梦枕想到这里,长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又在他胸臆间造成剧烈的撞击。
  ——对别人而言,那只是呼吸一口气;对他而言,每一次呼和吸,都在他生命里减少了一次,而且这每一次生命的呼吸都使他痛苦以及痛楚莫名,所以他更珍惜这每一次的呼吸。
  他决定明天接受白愁飞的要求:
  ——白老二在明儿冬至,要入象牙玉塔进见自己。
  ——若不给他来,他必生疑虑,只怕会马上造反。
  ——如给他来,就得要冒险。他相信在今年之内,白愁飞时机未成熟,还不敢轻举妄动。
  ——假如趁他来的时候,自己主动地伏袭狙杀他,这一点,自己却做不来。
  当兄弟手下出卖和暗算他的时候,他必然反击之;但要他先行暗害和出卖自己的弟兄弟子,他做不到。
  有所为,有所不为。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冬日的梅花甚美。
  他闻到梅香。
  ——隐约是从“六分半堂”那儿透过来的吧?
  月光如梦。
  梦如人生。
  想到这儿,他又呛咳起来,全身也痉挛起来,眼睛也红了起来,紧紧地抓住怀里的翠玉枕头。
  在他一生里,都是恶战的梦。
  只有一场是旖旎而甜蜜的。
  ——但那女子已成了仇家,日日在等待他的死讯,夜夜磨亮刀刃,要把冷冰的怀剑刺入他尚有余温的体内。
  啊。
  谁家吹笛画楼中?
  笛声悠悠传来,像是诉说一个梦。
  一个遥远的梦。
  梦,远了。
  枕,却还在身边。
  月华,照着他的无眠。
  劫,却不知远近,在等待他来应验。 
  
        


  第一篇 白愁飞的飞9 应机 
  白愁飞入了塔。
  上了塔。
  ——“象牙塔”。
  他见着了苏梦枕。
  ——一个病得快要死了的人。
  他一看到了这个人,心中马上有两种感觉:
  一是紧张。
  这些年来,是这个人栽培他,从当年的仰仪到后来的亲近,这人的过人之能仍给他相当震撼和神秘的感动,到现在仍未能完全改变过来。
  而今天,他是来对付他的。
  所以他感到紧张。
  一如平常,他觉得紧张的时候,就呼吸。
  深呼吸。
  另一种感觉是:
  ——这不但是个病得要死的人,而且是个病得要死但却偏偏怎么病都病不死的人。
  也就是说,这是个生命力极强的人。
  ——既然这个人病不死,他只好提早结束他的痛苦:
  他决定杀了他。
  他不是一个人上来的。
  随行的还有五个人。
  其中四个人,自然是“吉祥如意”:
  朱如是。
  欧阳意意。
  利小吉。
  祥哥儿。
  另一个不详。
  “不详”就是他有脸又似没脸——脸上就像罩上了一层肉色的薄纱似的,皮笑肉不笑,肉笑骨不笑,有时五官都笑了,可是却连一点笑意都没有,敢情是脸上罩上了一层人皮脸具。
  这人如果不是跟着白副楼主上来,只怕在塔外三十丈已给人截下来了。
  白愁飞带五个人上来,也很合理。
  身为一个副总楼主,身边总该有点人手,这才够威风,这才像话。
  而且,既能让白愁飞上来,却不许他的随从上来,未免令人生疑——能活着进去,是不是也可以活着出来?
  苏梦枕身边也是有人。
  三个人。
  都是姓苏的。
  这三人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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