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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卞甚是精明,闻后记在心里,向其兄问起这件事,蔡京自是一惊,连忙追查话的来源,始知是蔡攸说的,他当下脸色一沉,道:“攸儿太工心计,要提防。”
俟蔡卞离去之后,蔡京又跟夫人细语道:“卞弟也不居好心,明知这一说,我会对攸儿慎加防范,他也故示忠心,实为离间,我们也要小心他。”
那时候,他困在八爷庄挨过唐宝牛一顿揍,却又再升了官、加了俸禄,更加得宠,在朝更是叱咤一时,无以复比。
那一天,皇帝仍在别野别墅养伤,苏州大豪朱冲的儿子,也是苏杭奉应局总办朱勔,因一向能仰承旨意,并善加推波助澜,深得赵佶赏爱,常召之身边宴乐,听皇帝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作了这样的表示:
“……这么多人里,就蔡卿最忠心,为救朕而一道受伤。朕虽一时不察负伤,但以蔡卿这等机警人物,也一样遭了伏击,可见朕亦伤得不冤。哈哈,他比朕伤得还重呢!忠心可表,难能可贵,应多加犒赏。”
朱勔十分知机,把这番话转告蔡京。
这之前,蔡京已为龙八、“八大刀王”等人求恕。赵佶冲着蔡京求情,也就答允了。蔡京又为多指头陀、“天下第七”等人求赏赐,赵佶也一一应承。
这一来,人人都对蔡京感激万分,愿为他卖命效死——然而蔡京则不必出一分银子,就可以尽得这些在朝在野、在武林在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来为他卖命。
他又向皇帝请准:那两名刺客交由他处置。
赵佶本就没功夫处理这些“俗务”:
他忙。
忙着玩。
他只(随意)问了一句(主要还是因为受过辱、挨过揍,这才记起这件事,要不然,像其他的忠臣良将,他全部交蔡京“处置”掉了,他也从不记得有那样的人,有这样的事):“卿要将他们如何?”
“禀告陛下,”蔡京毕恭毕敬地说,“当然是当众枭首,以儆效尤。我正想向皇上请准,由米公公亲自监斩,可保犯人的同党无法营救,万无一失。”
赵佶当然没有异议。
——他认为人生一世,说玩便玩,应乐便乐,管这等琐事才是毫无意义!
这时候,唐宝牛和方恨少给押到八爷庄的机房(那儿原名是神机房,比深记洞窟更加守卫森严而又隐蔽的所在,本是蔡京与龙八这一党人密议的地方),看守他俩的人,是“七绝神剑”:剑神,剑仙、剑鬼、剑妖、剑怪、剑魔、剑等七大高手,所以蔡京也很放心。
以他现在,坦白说,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奇怪”的是,蔡京也没特别命人为难方恨少与唐宝牛二人。
他只下令让他们“动弹不得”:包括不能伤害人或伤害他们自己,其余的,就尽让他们吃好、睡好,一切都服侍好。
如是者三天。
所谓“特别”,是依照蔡京的为人与惯例,他会这样“礼待”他的政敌或仇人,简直是不合常理的事。他竟对唐、方二人这般仁慈,说起来真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而与此同时,他也要手上大将打听清楚:“金风细雨楼”里白愁飞等人的动向、乃至苏梦枕的下落、“六分半堂”内狄飞惊、雷纯等人的动静,“象鼻塔”中王小石和“发梦二党”温梦成、花枯发的去向。
而这段时间,唐宝牛和方恨少除了不得自由也不由自主外,依然吃好、穿好、睡好……
唐宝牛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毛骨悚然的,而且也没什么好提防的。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他已落在人手里,大不了不是命一条,他不在乎。
他反而常常跟方恨少争辩这个:
“我打的那狗崽子比你打的兔崽子更难惹!皇帝是什么?鸡都抓不住一只!蔡京那王八崽子就不一样了!他可比狐狸还狡,比狼还狠,比鳄鱼还残忍,比老鼠还会溜——你看,这些年来,多少仁人志士,要杀他,想杀他,都功败垂成。你看我,把他往下一压,乒乓乒乓,一连打了十七八拳的……”
方恨少平时都跟他争辩不休:他打的是皇帝,皇帝大过天,那天皇帝都吃了他的口水(他向赵佶啐了一口),蔡京算个啥!
只不过,这次他却静了下来,若有所思。
没人跟他争论,唐宝牛反而觉得不习惯。
“怎么了!”
“他们对咱们那么好——”方恨少苦思道,“你不觉得有点不妥吗?”
“大不了一死!”唐宝牛豁达地说,“除死无大碍,管他什么阴谋,我只直来直去,不屈不降!”
“我们一死,自是难免……”方恨少悒悒寡欢地说,“但要是连累别人,那就……”
唐宝牛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看他这位兄弟兼战友瘦薄得近乎女子的肩膊,不由心中一痛,继而悚然了起来。
——他们是连累了他人……尤其连累的是弟兄们!
第二章 假如我是天子1 机枪
“他们竟敢狙击蔡京!”王小石相当惊讶:他自己也曾试图打杀过蔡京,他的震诧是担心多于惊心。
——因为他知道:就凭唐宝牛和方恨少,还绝对惹不起蔡京这等人物!
他不希望他们“出事”。
因为他们是他的兄弟。
兄弟是什么?
——真正的兄弟是永远同一阵线,平时打骂无妨,一旦遇事,并肩作战,共同进退,生死同心。
兄弟比朋友更有默契,意会多于言诠。
他曾跟这些“弟兄们”谈笑之余,比谁的胡子多,谁的耳朵最长,也下赌注谁先讨到个老婆。
——那一次,最自命风流的唐宝牛,人人都赌他赢不了朱小腰的芳心。
这可把唐宝牛气火了!
“我神勇威武天下无敌宇内第一剑气长江两广豪杰江山如画英雄好汉闯荡江湖神州无敌寂寞高手天下有雪绝代单骄刀枪不入倚天屠龙大侠传奇十指琴仙唯我独尊玉面郎君……(太长,不能尽录,下略)唐前辈宝牛巨侠,”他吼道,是一次非常长气的“吼”,“居然赢不得朱小腰对我的青睐,嘿,论魅力我有魅力,论长相我有长相,论英雄我是英雄……”
方恨少当时悠悠接了一句:“——你也算英雄,那大家都是狗熊算了!”
这一句,差点没气炸了唐宝牛。
其实,兄弟们就是要把他气炸:也许,气炸了这个人,才迫使他真的有勇气去追求朱小腰,不再忸怩,不再退缩,不再一见佳人就当不了英雄只见脸红!
他们之间,也比喝酒。
不是比谁海量:谁喝得多谁就是英雄,那只辱没了“英雄”二字,酒量好的人也有胆小鬼。要靠酒气才见出胆气的,英雄有限;非喝酒不能当汉子的,只能算是酒鬼,跟英雄也没关联。
他们赌谁的酒量最差:
——果尔又是唐宝牛。
他最魁梧,酒量却非常蚊子。
比吃饭,谁也吃不过张炭。
比丢书袋,当然是方恨少第一:虽然他的“引经据典”常引错经、用错典,反正,不是太多人听得懂,更遑论去指正他了。
不过他也最穷,他自己形容穷得已开始嚼舌根充饥了:他自称是“钱到用时方恨少”。
既然比吃饭吃不过张炭,比先醉倒又快不过唐宝牛,比睡觉又睡不过朱大块儿,蔡水择就比喝“粥”。
他喝粥比谁都快,还可以掺着几块地瓜一齐咕碌碌地灌下喉里去,连吃饭吃得砍瓜吃菜的张炭都可从心里佩服他,叹为观止。
这些兄弟,跟他们在一起,真不愁寂寞,也不愁不热闹。
他们什么都吵,什么都比,甚至比谁的脚趾尾长,还比过谁的——鼻毛长。
不过,一旦遇事,他们又比谁都齐心、团结,就像一把装上机关的长枪,平时使出来的只是枪法枪花,一旦接上机关,射出来的却是脱柄而出一击必杀的箭枪!
他们的感情是那么好,以至完全没有妒嫉,所以反而什么都可以拿来比:
——朋友之间,还会有一大堆“禁忌”,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问;但兄弟则早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问,就算惹他生气也能断定对方只生气到什么程度。
可是他们现在却惹上了弥天大祸:
他们不只是闯了龙八的家——
(要是只惹怒了龙八,都还可以化解。)
他们不只打了蔡京——
(惹上蔡京,只怕已极难平息干戈了。)
他们还竟打了这天底下决不能打的人、惹怒了天下最不能惹的人——
皇帝!
到这个地步,王小石也不得不颤声问:“老唐和大方他们可……怎样了?!”
无情道:“给抓起来了,没死。”
王小石神思恍惚:“那么……皇帝可有受到惊吓?”
“不止。”无情冷冷地道:“万岁爷还给方、唐二位揪在地上揍了一顿。”
忽听“哈哈”一笑,原来是王紫萍听得开心忘形:“我听说这皇帝荒淫无道,自皇宫里开一条地道到妓院里,滥饮狂嫖,又把民间一切奇珍异宝,都下了封条,说是他的。他活该给人揍!”
王小石连忙喝止,但忽想来他姊姊也说得是,既然是对的,他就不能阻止了。
却听一阵拍手喝彩声,原来是何小河:“没想到堂堂九五之尊,竟给咱们两位兄弟打得个狗吃屎,嘻嘻,他们好威风啊!”
那个时候,说这种话,可不止要杀头,还得要诛九族的。
无情道:“他们不仅打了皇帝,还揍了蔡京一顿。”
铁手和冷血相觑一眼,铁手沉声道:“自古以来,皇帝、宰相在得势当政时给国人同样这样揍,恐怕还是第一次。”
冷血只说了三个字:“好汉子。”
追命长吁了一口气:“他们真的做到了。”
他们说这些话,也当然不止是杀头的。
可是他们都说了。
——因为王紫萍说了,何小河说了,王小石也没去制止,所以他们也立时表了态,说了类似的话。
那无异于表达出“站在同一阵线”之意。
他们是江湖上的好汉子。
他们永远不使自己的朋友为难。
他们不怕事。
他们甘冒大不韪。
所以他们不惜说了不该说的话。
——因为他们当这些人是朋友。
朋友!
除了兄弟之外,这两个字最教江湖好汉、儿女巾帼热血填膺,无惧生死!
无惧生死的结果,往往就是死。
命只有一条,谁都一样,十分公平,牺牲掉了便没有了。
——战争最可怕之处,是几个野心家为自己的私欲而送掉千千万万条别人的性命。
但对侠客而言,生命固然珍贵,但一如花只开一次,百年如一梦,与其苟且偷生,赖活残喘,不如为值得的事轰轰烈烈灿烂而死,总胜委曲求全。
不明白他们想法的人总以为他们傻。
他们是傻。
——可是若没有这些傻子、傻事,这世界早已丑恶可厌得让大家都一头撞死算了!
王小石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他弄清楚了之后,反而沉静了下来,半晌才问:“他们……人在哪里?”
无情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八爷庄’内,但你不能去。”
王小石一笑。
他的门齿白如清清河边的卵石。
“我刚从那儿回来。”
无情当然明白王小石的意思。
但他摇首。
坚定地摇头。
由于他有着比美丽女子更好看的样貌,也有比好看女子更秀气的五官,他这般坚定、坚决、坚清摇首之际,很有一种决绝孤绝卓绝的男子气慨。
“那是刚才,”他说,“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王小石当然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死心。
“因为日间他们没防备,”无情无情地道,“现在他们正等着你去。”
他补充道:“你没有机会。”
王小石眉一皱。
他的人虽历尽风霜、但依旧不改童真。他的样子十分孩子气,可是眉宇间又掩不住那一股英雄本色。当他的浓眉一蹙时,整个样子就变得有一种受苦坚毅的表情了。
无情却似完全无睹于他的“不服气”:“这事情太难,你就算会使‘惊艳一枪’,也闯不入‘机房’,敌不过‘七绝神剑’——何况那儿不止那七名绝世神剑手!”
“刀要磨才利,事要难才伟大,朋友要经冲突才见情谊。”王小石说,带着苦笑和自嘲,“也许,这就是考验的时刻吧。”
无情板着脸孔道:“你现在去,只是送死。”
王小石笑了,反问:“要是现在老唐和大方换了铁手追命,盛师兄还是这一个说法吗?”
无情的眼神泛起了冷冷的笑意,冰一般地说,“我绝不去‘八爷庄’救他们。你们今午能入,是因为他们未加防范。那两个荒唐的东西能混进去,是混水摸鱼。现在,至少有七百名一流高手伺伏在那儿,你去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