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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媒是现成的,并无媒介牵引的事实,但媒还是媒,对男女双方仍然有其责任,万一将来好事难偕,或者有了什么变化.媒人仍难脱干系,所以只好说对不起。”
花灵长长喘口气,不以为然,但又无法反驳。
“那小弟就不敢相强了。”门士英表现了风度。
“门老弟还是另外物色合适的人选吧。”
“只好如此了。”门士英掩不住失望之色。
“何不请三世叔?”花灵挑了挑眉。
“嗯!”门士英点头。“是好主意。”
古二少爷知道所谓的三世叔指的是豪客,也就是过去“天煞星”口里的老三,至于豪客的真正路数至今仍是个谜。
就在此刻,一个家丁模样的匆匆来到,形色仓皇。
“二小姐!”
“什么事?”
“大小姐……突然发了性子,没人劝得住。”
“噢?”花灵起身。“姐夫,我们回去看看。”
“我也去!”妙妙跟着起身,望着古二少爷。
古二少爷点头,示意她应该去了解状况。
三人连同传消息的家丁一并离去。
古二少爷手按杯子心里在想:“妙香君发了性子是真还是假?照种种迹象判断,妙香君似已恢复正常,但她仍然继续装下去,但从另一个角度判断,她也可能是时醒时迷,她与门士英结合之后,会不会预伏下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门士英是不是包藏了某种阴谋,庄亦扬会不会就此放过门士英和妙香君?”
“二少爷,我真的饿坏了!”玄玄急吼吼地撞了进来,坐下,朝小二招招手,小二立即送来杯筷。他杯筷齐动,又吃又喝,连头都不抬,那样子真像是三年没吃过东西。许久,才放下筷子,抬头,拍拍肚皮,傻傻一笑。
“吃好啦?”古二少爷现在才开口。
“算是垫了底,止住冷汗。”
“怎会饿成这样子,身上没钱?”
“不,我……赶了长路刚到。”
“哦!赶什么长路?”
“去给师父和师妹送行。”
“送行,怎么说?”古二少爷心中一动。
“是这样……”玄玄用手抹了抹嘴。“家师已看淡一切,把所有恩怨全抛了,带着我师妹和师母……”
“师母……谁?我从没听你提过?”
“嘿嘿,面蒙黑纱的女人就是我师母。”玄玄伸伸腰,吐口气。“我是刚刚才知道的,家师在临走时才告诉我一切。对了,我那师妹要我转告二少爷几句话……”
“什么,快说?”古二少爷一向冷静,但在此时,他的真情流露了,丁大小姐、一婵、巧姑,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相貌,都是同一个人,这些影像一股脑儿呈现在眼前,还有那一份压抑在心底的情。
“她说……”玄玄沉吟了一下。“她不向二少爷道别,省得伤情,要是能再见是有缘,要是不能再见的话,就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
古二少爷心头升起了一份沉沉的失落感,他与段巧姑之间若有情又似无情,说无情又有着那么一些牵萦。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花灵在两人之间筑上了一道藩篱,形成无法跨越的鸿沟,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大概就是结局了。
沉默了许久。
“她真正的名字该是什么?”古二少爷幽幽地开口问。
“段巧婵!”
“嗯!巧姑、一婵、一分为二。”古二少爷故作平静地点头笑笑。“她是个好姑娘,我会记住她这几句话。”
“我倒是……”玄玄欲言又止。
“倒是什么?”
“希望二少爷跟她有天能续这份情缘。”
古二少爷无言地笑笑。
“家师此番觉悟,还是受了二少爷的感召。”
“怎么说?”
“江湖风波险恶,纵使不中途灭顶,到头来一切恩怨情仇得失荣辱总是一场空,没有真正的赢家。”玄玄一本正经地说。“追名逐利,争长较短.甚至生死相搏,结果什么也没得到,平安享受余年最聪明不过。”
“说得好!”古二少爷这句赞语却是由衷的,江湖如官场,能懂得急流勇退悬崖勒马是最明智的人。
“二少爷,您对花灵姑娘……”玄玄试探着问。
“不能说无意,但还是要靠一个缘字。”
“对我那痴心的师妹呢?”
“同样的答案。”古二少爷口里应着心弦却是一颤。
一个长相猥琐的灰发老者步了进来,头顶心挽了个道士髻,一袭黄黑不分的长布衫曳在腰间,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布料。高腰袜套着芒鞋,肩上挎了个布褡裢,重甸甸似乎很有分量。半眯着眼,一阵溜扫之后,径自走到古二少爷的桌边下,非常自然,就像是老朋友正在等候他,不打招呼,却朝小二比了个手势。
小二急忙送上杯筷。
玄玄一瞪眼正要发作,却被古二少爷以眼色制止。
老者自己斟上酒,这才正视着古二少爷。
“二少爷,这一桌好菜如何消受?”
“菜可以吃,也可以看,看菜也是一种享受。”古二少爷毫不在乎地回答。他并不认识这令人看一眼便不想看第二眼的老者,但他知道愈是不起眼的角色愈不寻常,对方现绝非身偶然,而这份德性却令他感到兴趣。
“老夫不作兴看菜。”
“那就随便用吧。”
老者真的就吃喝起来,左手杯,右手筷,杯子空了就添。
玄玄,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
古二少爷倒是神色自若,毫不在乎。
人矮小干瘦,食量和酒量一样惊人,加了三壶酒,一阵风卷残云,十几个碟差不多全见了底。放下杯筷,咂咂嘴,用衣袖一抹,满足地咧嘴笑笑。
“二少爷,你不在乎吧?”
“不够还可以再叫。”
“够了,够了,酒足菜饱,老夫吃喝是有节制的。”
这种节制令人绝倒。
“阁下不但斯文,而且知足。”玄玄忍不住了。
“对,玄玄是知人者也!”用手捻了捻须,还附上一笑,细眯的眼张了张,这一张,精芒毕射,有如电光。
玄玄傻了眼,这老者竟能极自然地叫出他的名字,而他对这老者却一无所知,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阁下找上区区,不是为了吃这一顿吧?”古二少爷切入了正题。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就开门见山吧。”古二少爷并不问对方来路。
“听说二少爷不久前在土城凭手气捞了一大宗?”
“有这回事,不多,一百五十万两而已。”古二少爷满无所谓地说,这吓死人的大数目他说来轻描淡写,口气相当惊人。
玄玄又瞪眼,暗忖,如果想打歪主意便是撞上铁板。
“那传言是不虚的了?”老者眼里又射出精芒。
“实有其事。”
“老夫便是为此而来跟二少爷谈一笔生意。”
“噢!什么生意?”
“此地不便谈,换个地方如何?”
“可以,随阁下之便。”古二少爷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他并非胸有成竹,而是对方既然找上门来,不是随便就能打发的。最主要的是他敏感地想到了“碧玉蟾蜍”,“招魂催生鼓”应承至多一个月之内归还,推说是时机未到,这老者的德性与那老怪物相差无几,开口提到了银子,这当中显然有文章。当然,他也不排除庄亦扬施展阴谋的可能。
“城南三里的坟场如何?”
“好极!”
“那老夫先走一步。”
“请便!”
老者起身离去。
“二少爷!”玄玄已经憋得发昏。“这老家伙来路不明,居心叵测,您不问清楚便贸然答应,这……”
“放心,我自有道理。”
“要我跟随?”
“老规矩,在暗中随着吧!”
坟场,不问可知是什么景况。
古二少爷进入了垒垒荒冢之间,虽是大白天,但这种鬼地方依然是一片阴森。新坟旧冢,毫无规律地杂埋乱葬,有的甚至坟上加坟,挖出来的无主骸骨也没人收拾,任其散抛,还有些浅土草葬的婴尸路倒,被野狗拖得一片狼藉,碎布腐肉加上恶臭,令人无法忍受。
一条人影兀地从草丛中冒了起来,正是那无名老者。
古二少爷飘了过去。
双方面对而立。
“二少爷,这地点如何?”老者咧嘴笑笑。
“好极了,除了鬼没人打扰。”
“我们开始谈生意吧。很多笔,一笔一笔地谈,老夫一辈子讲究的是公道二字,一分钱一分货,开出的价码绝对得回所值。”老者俨然真正的市商。“当然,老夫绝不会漫天要价,会酌量买主的能力。”
“开场白到此为止,言归正传吧!”古二少爷笑笑。
“唔,好,每笔二十万两,公道吧?”
“非常公道。”古二少爷又笑笑。“头一笔?”
“‘云岭三怪’硕果仅存的‘一矮’的死因。”
古二少爷暗自一震,这的确是值得交易的买卖,但前此判断,暗下杀手的是庄亦扬,只是杀人的动机不明。
“成交了,说吧!”
“现钱现货,不赖帐。”
“这么多银子能揣在口袋里?”
“银票?”
“没有,银子没进钱庄。”
“也罢,谅来二少爷不会赖帐。”眼里精芒一现而隐,徐缓地接下去。“‘一矮’有眼无珠,误收狼子为徒?结果遭到反噬,逆徒弑师的目的是为了灭口。”
“狼子是谁?”
“二少爷应该心知肚明,就不必多此一问了。”
“这得由阁下亲口证实!”
“很好,‘金剑’庄亦扬。”
“可是,‘一矮’否认他的传人是庄亦扬。”
“这并没有错。”
“什么意思?”古二少爷剑眉挑了起来,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但他胸有成竹,如果这小老头存心打哈哈,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二少爷心目中认定的狼子是庄亦扬,而‘一矮’心里的对象却是另一个,都没有错,二而一,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古二少爷大为困惑,深深想了想。“‘一矮’所收是庄亦扬的化身?”
“正相反,是那狼子化身庄亦扬。”
古二少爷愣住了,这可是从来没想到过的问题。庄亦扬不是庄亦扬,那坠落天龙瀑而又复活的庄亦扬呢?从闲云居中搜出的金剑又做何解释?以邪恶手段对付妙香君姐弟的蒙面人自认是庄亦扬,难道是假的?化身庄亦扬的目的又何在?依据事实,庄亦扬因爱生恨而疯狂报复情在理中,冒充者又何能利用上这重关系?
“狼子是谁?”
“闻天浩!”
三个字有如巨雷,震得古二少爷黑地昏天,闻天浩原本是妙香君的未婚夫,早巳陈尸荆襄道上,岂非又一个死后复活?他报复妙香君姐弟莫非是外传他实际上是死于范江陵的设计?可是他是先得范江陵的赏识而以女许之,这又是个大矛盾。现在的关键是这小老头来路不明,却又深知内幕,他说的可信么?会不会又是庄亦扬的诡计,藉而达到某种目的?
“庄亦扬本身呢?”
“陈尸天龙瀑下。”
“那狼子呢?”古二少爷故意再问一次。
“便是借尸还魂的闻天浩。”
“闻天浩不是陈尸荆襄道了么?”
“这是另一笔生意,价钱相同,二十万两。”
古二少爷为之气结,这分明就是存心讹诈,转了半天圈子,并没有真正揭开谜底,这种手法太不高明,但姑且由之,反正他无法得逞。
“好吧,也成交了,说吧。”
“二少爷,这笔要保留到最后,老夫有个毛病,谈生意必须照原先预定的顺序,这第二笔生意是‘华岳三公’。”
废道观中三公陈尸东耳房的离奇画面倏现脑海,这一段秘密也是古二少爷急于要揭开的,鼎鼎大名的巨擘竟然一起遭了意外,更不可理解的是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且看这小老头怎么说。
“嗯!算它是第二笔,成交。”
“闻天浩真正是‘华岳三公’的传人,三怪共收一徒,为了造就他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三怪议定各输五成功力给他,而这狼子竟然乘三公输元之后的调息空档,下手弑师,三公至此含恨九泉,这与‘一矮’的故事相同。”
古二少爷内心的震撼不可言状,这应该是武林中空前也可能是绝后的大逆不道行为,真正地人神共愤。
由此而断,这小老头的话似乎可信,其理由——
第一,若非如此,无人有能耐一举而杀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