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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东西你喝了没?」
「早灌了几大口了。」说罢,龙王咂摸了一下嘴,又道,「给大郎二郎留一口。」
「爹,我们不渴。」
「爹,换我来拉车吧,都快到河边了,我拉一段。」
「滚,老夫猛得很,江东魏大象来了,我也敢跟他比一比。」
龙王说罢,又套上了缰绳,跟个牛马畜生似的,继续埋头朝前走。
走了一段儿,他耳朵里便听到了几个声音。…。
古井旁边,好些个村中老妇拎着水桶张望,见井里都快见地了,于是都在古井旁边的小小神龛前双手合什,然后求井龙王保佑。
「龙王爷,可得保佑风调雨顺啊,明年开春的年糕、野菜饼,可少不了你的啊。」
「龙王爷,你老人家可别断了井水啊。」
……
求保佑的声音很快通神入耳,拉车的龙王顿时「嘿」了一声,然后喊道:「吃不吃得上开春的年糕,就看咱们家能不能加把劲啦!老太婆,你使着点儿力气推啊!」
「来了来了,你个不中用的,拉空桶都这般没气力,还敢跟江东魏大象比一比,人家要是来了,吐口唾沫都打死你个活泥鳅……」
嘴上骂着抱怨着,龙婆却是抹了一把汗,把水葫芦给边上两个小子:「赶紧喝两口,别累着了,嗓子冒烟了还怎么读书?」
「娘,我们干什么要读书?」
「没听白家的败家子说吗?他妹夫说了,要想不被读书人骗,你自个儿就得多读书。他妹夫是谁?你们还不知道啊。」
「魏大象嘛。」
「头前南边儿来的那个爬虫,被白大哥骂得嘴都不敢回,就因为白大哥是魏大象的大舅子。这是什么威名啊,那爬虫可是妖王,竟是胆子小成这般模样。」
「你们啊,少跟……唉,算了,要说白大郎虽然是个败家子,可这一趟回来,倒是真不错。你爹上次路过他家,他还邀着歇歇脚,管吃管喝还给了十两银子。」
龙婆说起这个,有些高兴,「可惜他家就一个妹子,要是多来几个,怎么地也给你们说门亲事。」
「可拉倒吧,你也就是见白家哥儿现在生发了,之前还说他是坐吃山空,家产早晚败光。还说立吃地陷不如细水长流,咱们家就一口井,可是传世的家业……」
。
「呸!此一时彼一时,你个老泥鳅懂个甚么?拉你的车去!」
说话间,路上碰见几个同样拉车的,也都是井龙王。
互相都是认识的,累世的交情,都是古井深潭的神灵,当然,也都是穷哥们儿。
「你们高家庄也断水了?」
「别说高家庄了,喏,张家湾直接晒鸭子玩了,鱼都死了一干二净,这下过年的存粮都没着落。」
「张家湾那得四五十亩水面啊!」
龙王直接惊了,「我还想着最后再去张家湾借水呢。」
「别,没指望,这日头有毒,城里水脉全断了。那几个有钱的阔佬,都问城隍买水呢。」
「城隍哪来的水?」
龙王直接惊了,护城河没水了,就叫「隍」,城隍管的地盘,那就是没水的。
人间王朝的县令,才管着水。
「城隍去年纳的小妾,是顾家埭前年夭折的姑娘,这姑娘是原民部侍郎顾侍郎的小女儿,虽然是个庶出的,但那也是托了梦办了喜宴的。城隍这不是消息灵通么,就早早地从顾家埭阴兵搬运了不少水存着。」…。
「我的个娘!!」
抹着汗的龙王目瞪口呆,这操作,阴阳调和啊。
城隍爷原本赚不了几个阳间钱,现在好了,不但能赚,还大赚特赚。
一群井龙王都是言语羡慕,可这光景还是紧着自家那点破事儿努力干活。
虽说都是井龙王,穷富也是差距极大,像他们这种老旧村寨的井龙王,一口井也就是十几户二十几户人家在供着,甚至还能更少,兴许就七八户人家。
但城里的井龙王,就彻底不一样,一口井能打两丈宽,还能配几个出水槽,加装唧筒,没别的原因,纯粹就是城内水井都联通水脉,缺水这事儿是小概率事件。
所以往往城里坊市的古井,一用就是几百年,管着成百上千人家,那又怎么可能变成苦哈哈?
也就是为什么乡下的井龙王,这会子还得自己拖家带口去借水,城里的井龙王,直接掏钱买就完事儿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能叫事情吗?
忽地,有个井龙王拍了一下大腿:「他娘的,这城隍不地道啊!!」
此言一出,十几个井龙王都愣住了,然后也反应过来:「啐!还真是啊!」
也算是共保一方水土吧?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他娘的阴司消息灵通,结果就想着自己吃独食捞钱?
咱们这里可都是家底都没了!
「都他娘的别瞎咧咧,赶紧打水去!」
从龙婆那里拿过葫芦,晃了晃,居然还有大半,龙王扭头瞪了一眼龙婆,结果龙婆反过来瞪了他。
夫妻二人又扭过头,一起瞪两个孩子。
两个小龙嘿嘿一笑,倒还是理直气壮:「白大哥说了,孝心为善,善之善为上,将来我们出去闯荡,难保也会有个难处,有善心的,也会襄助。」
「败家子的话你也听?」
「白大哥妹夫可是魏大象。」
「……」
井龙王顿时无语,可又得承认,自己来管教,过几百年也是土鳖,能有什么见识?一抬头,古井大的天;迈开腿,十几户人家轻松就逛了过来。
要是太平年景,倒也还好。
难保会有个天灾人祸,甚至一场大战,整个村子就彻底衰败了。
人没了,要井何用?
人气烟火的消散,何尝不是神灵无用的结局。
当下井龙王叹了口气,梗着脖子颇有些执拗地说道:「要学好!」
。
「知道了爹。」
一时间,干涸的河床上,拉车的十几个井龙王之家,都是安安静静,日头越来越晒,他们是真的没力气再聒噪。
而此时,一只燕子盘旋落下,开口道:「冒昧叨扰,刚才飞过的时候,我听到你们聊起白姓的龙族?不知可是白辰白公子?」
「嗯?」
有个井龙王穿着短衫,之前的祖传龙袍扔到了板车上,龙王冠也取了下来,实在是冕旒晃荡得难受,倒是不如整块包巾。…。
「你不是本地的燕子吧?听你口音,怎么南北都带着点?」
「我是从左阳府飞过来的,奉了‘赤侠秀才,魏大象之命,前来拜访白辰白公子。不过听你们的意思,白公子还是魏大象的妻舅?」
「可不是怎地?」
「嗳,莫不是白大郎是自我吹嘘的?其实没有这一桩婚事?」
「也对啊,他个坐吃山空的败家子儿,人家魏大象早晚中举的,能瞧得上他家?举人老爷是缺了一口吃的,还是少了一件穿的?」
「都别瞎咧咧,一群不中用的穷汉,倒是编排起白大郎来了。」
龙婆瞪了一群井龙王,另外几个龙婆也是凑过来帮腔说话,不多时,穷汉龙王们都闭了嘴。
囊中羞涩,龙王爷那也得低下头。
「那燕子,你往西边去,若是见了一片良田,良田中间有个小庙,那便是白家的住处。」
「我就是从西边飞过来的,还在一户人家逗留了片刻。」
「哎呀,白家如今是有些落魄的,你若是瞧见附近有些土包,莫要以为是坟头,那是附近‘保家仙,的在野别墅哩。」
「啊?他一个龙族,怎地混成这般模样?」
「……」
「……」
「……」
原本就被老婆凶得闭嘴的井龙王们,这时候就更加老脸通红,心中暗骂:哪里来的小鸟儿,个头不大,嘴巴倒是挺毒的。
燕玄辛心直口快,见井龙王们脸色不对,顿时知道失言,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们混得不好……」
「……」
「……」
「……」
几个井龙王的脸红得发紫,紫得发黑,恨不得现形刨地,然后躲进去再也不出来。
这是哪家的燕子,真是讨厌!
「对不起对不起,那什么……多谢告知。打扰了。」
燕玄辛赶紧飞走,她怕自己再说下去,几个井龙王要发火。
眼见着一个个都脸色铁青,可见是真的说了扎心的话。
振翅飞走之后,几个井龙王穷哥们儿才开骂:「外地来的妖精,就是缺管教!」
「要不是我现在有点渴,我刚才非要教训教训她!」
「等我借水回来,再跟她掰扯掰扯!」
龙婆一看这几个穷汉又吹上了,顿时讥诮说道:「瞧瞧你们几个模样,人都飞走了放什么狠话。就你们几个,还不如人家一翅膀扇的,没瞧见别人都身负神光?那是经历了艰险,磨砺了精神的。一群吹牛不上税的,都赶紧拉车!」
「……」
「……」
「……」
很是无奈,井龙王们虽然觉得没面子,但还是老老实实拉起了车。
说破天,也是先紧着江湖救急啊。
只是走了一段路,有个龙婆才道:「嗐,都怪这群不中用的,刚才就该问一问那会飞的闺女,这她一路过来,外边儿是不是也这般日头毒辣?」…。
「这有什么好问的,天无二日,外地的太阳,难道就不是大巢
。
州的太阳了?」
「闭上你的嘴!拉车!」
「哎!」
跟一群借水的井龙王分别之后,燕玄辛又原路返回,她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结果白家就在进来的地方。
这光景,大巢州州城以西三十里处,有一片低洼农田中,果然一个被围起来的小小庙宇。
说是庙宇,其实不大,就一间房,只是粉刷的还行,前后还围了柳树之类,虽然树不大,但瞧着像模像样。
庙宇周围有不少土包,土包应该是垒砌田埂留下的,多是一些刺猬、黄鼬、田鸡、蛤蟆的洞窝。
还有一些不起眼的温顺无毒蛇,诸如翠青蛇之类,在土包窝里盘一会儿,就觉得热,于是去庙宇的小柳树下呆一会儿,也能舒服得多。
燕玄辛见状,便知道找对了。
一个俯冲,直接扎向那小小屋子,落地的瞬间,周围景物顿时一变。
只见前庭后院柳树成荫,四周还有郁郁山岗,当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住在这里着实惬意。
「姑娘,你是打哪儿来的?」
柳树下有个秋千,秋千上有个身穿绿衣的女子,手中握着书卷,然后好奇地看着化为人形的燕玄辛。
「我奉‘赤侠秀才,魏大象之命,前来通知白辰白公子,不知这里可是他的府邸?」
「可是来迎接白妹妹的?哎呀,真是太好了,总算是找着个体面人家!」
「呃……我是奉命来找白公子的。」
「他魏大象不娶白娘子,跑来找白大郎做什么?」
「有要事。」
燕玄辛说罢,便往前走,准备敲门,只是到了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吵嚷声。
「开!开!开!开!开!三个六,哈哈,给钱给钱!」
「白哥儿,你这出去一趟,可真是长了本事啊。」
「废话,我除了给妹妹找了良人,自己那也是没闲着的。北阳府知道么?那可是繁华之所,玩骰子早就不玩了。什么推牌九、打麻将、赛马……那是应有尽有,甚至连相扑、摔跤都能关扑,别提多有意思了。」
「照我说哥儿这一回,最厉害的就是涨了神通,一身的香火气。」
「那也是哥儿碰上了啊,平时哪能随便现形,偏是他跟着魏大象在枯骨山伐山破庙,这是白捡的‘善男信女,啊。」
「也难怪现在哥儿不愁家里缺水啊。」
「嘿嘿,我这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院子内,白辰得意地笑着,而门外,燕玄辛一脸不可思议:魏大象真的要娶这么一个玩意儿妹妹为妻?这还不如娶自己呢,好歹自己求上进。
柳树下的绿衣女子一脸尴尬,然后上前道:「跟我来吧,白家是我家世交……」
然后推门而入,就见几个青年各自架着推在凳子上,然后围着桌子耍钱。
指着一个浑身锦缎,一把扇子插在后颈,头上戴着一朵牡丹花的小生,绿衣女子道:「这便是白辰了。」
「……」
燕玄辛忍住了扭头就走,眼神虽然嫌弃,但还是道:「白公子,我奉‘赤侠秀才,魏大象之命,特来告知,魏大象已经到了江南,就在左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