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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桌酒席没摆出来,他的时间还多得很,何必忙在一时呢?
所以,他决定另外找个轻松的话题谈谈,他正在这样想着时,小杏花忽然望着他道:
“田爷跟葛九爷认识多久了?”
申无害道:“不太久,是蔡大爷介绍的,才见过两三次面。”
小杏花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
她忽然拉低他的肩头,轻声笑着道:“等会儿小贵妃来了,你可千万别打趣她,问她葛九爷这个人怎么样。”
申无害道:“为什么不能问?”
小杏花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好心提醒你,你却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能问就是不能问,我怎知道为什么!”
申无害这下连问为什么也问不出了。
不是吗?照道理说:在一个粉头面前提起她的老客人,应该是一件光彩的事,因为这表示她的手腕好,交游广,兜得转,吃得开,为什么这个小贵妃会例外呢?
还是因为三绝秀才是个例外的客人?
他要把这小贵妃找来,主要的便是想从这个小贵妃口中套问一点有关三绝秀才的消息,如果连三绝秀才的名字提都不能提,他的一番心机岂非白费?
不行!申无害得弄弄清楚。
他不是为了讨好这些娘儿们来的,就是问砸了锅,来个不欢而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关于问的方式,他则决定稍稍改变一下。
他知道一个人不论男人或女人如果觉得自己像个囚犯一样,老是在回答别人的问题,交谈一定马上会变得枯燥无味。
揭穿别人的秘密,原是一种乐趣,但如在逼供式的追问之下一说出来,情调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得设法提高这女人的兴趣,使这女人自动说出来,至少得先说出为什么不能在小贵妃那女人面前提到葛九爷的原因!
于是,他笑了一下,点点头道:“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了!”
小杏花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道:“你知道了什么?”
申无害笑笑道:“出手不够大方,对吗?”
小杏花道:“你说谁不够大方?”
申无害道:“当然是我们那位一提到就叫人生气的葛九爷。”
小杏花扑哧一笑道:“去你的!”
申无害道:“我说错了?”。
小杏花笑道:“这位葛九爷是我们开元寺这一带,人所共知的财神爷,他每次来这里,不管花多少银子,从来没有皱过一下眉头,一个人说话,可要凭点良心才好。”
申无害道:“再不然就一定是我们这位葛九爷用情不专,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像这样的客人……咳咳……”
他以含蓄的语气,笑笑道:“如何?这下该给我猜对了吧?”
小杏花越发笑不可仰,笑了好一阵子,才拭着眼角道:“你说你跟葛九爷是新交?”
申无害点点头。
小杏花接着道:“那么,你知不知道葛九爷会武功?”
申无害一哦道:“葛九爷会武功?”
小杏花点着头道:“是的,这位葛九爷据说能耐大得很,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精通文墨,我们院外大门上的那副门联,就是他写的。”
申无害暗暗点头。怪不得在这种地方,会有如此一副上佳的对联出现,若是出之于三绝秀才的手笔,就不足为异了!
他心里想着,口中却说道:“这就更奇怪了。”
小杏花道:“什么事奇怪?”
申无害道:“像这样一位文武全才,出手又很大方的客人,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还不受欢迎。”
小杏花道:“你又来了,谁说葛九爷在这里不受欢迎?”
申无害一咦道:“这不是很奇怪吗?既然这位葛九爷并不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物,而且他算起来也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在小贵妃面前就是提到了他,又有什么关系?”
小杏花给逼得没有办法,只好拉了他一把,轻轻说道:“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申无害点头道:“这个当然!”
小杏花凑在他耳边,低声接着道:“葛九爷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三绝秀才’,这个绰号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一带的姐妹,在暗地里,又替他另外取了一个绰号,大家都偷偷地喊他‘三笔秀才’!”
………………………………
第六十七章 黄雀在后
钱四的顾虑,其实是多余的,葛九爷其实早就来了。
葛九爷去的是杏花书院。
葛九爷走进杏花书院,第一个碰上的人,也是那个叫缺德鬼方老六的捞毛。
缺德鬼方老六抬头见到葛九爷,不觉一怔道:“哎呀!葛爷,你要早来一步就好了。”
葛九爷道:“什么事?”
方老六道:“刚刚有一位你的朋友,来这里找你,他说他是跟你和蔡大爷约好了的,但是左等右等,就是”
葛九爷打断他的话题道:“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方老六道:“大概四十来岁,身量不高不矮,人生得很斯文,举止大方,衣着考究,就跟你葛爷一样……”
葛九爷道:“他姓什么?”
方老六道:“姓田。”
葛九爷道:“名字呢?”
方老六道:“这个小的就不怎么清楚了。”
葛九爷道:“他有没有叫姑娘?”
方老六道:“有。”
葛九爷道:“叫谁?”
葛九爷道:“好!我在西厢房里等你,你去喊她们两个来。”
方老六道:“是!”
※※※※※
先到的是小杏花。
葛九爷道:“刚才是不是有个姓田的来这里找过我?”
小杏花道:“是啊!他说:他要在这里请蔡大爷,你是陪客。结果,约定的时间过去很久,还不见你们二位光临,他只好先走了。”
葛九爷道:“他有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叫田什么?”
“田沙行。”
“田沙行?”
小杏花道:“是的。”
葛九爷道:“你没有听错?”
小杏花道:“他说:有些朋友喜欢开他的玩笑,常把‘田沙行’喊成‘天杀星’。我记得你跟蔡大爷,上次好像也是这样称呼他的。葛爷还记不记得,就是你叫小贵妃唱扬州小曲小寡妇上坟的那一次?”
葛九爷脸色微微一变,双目中杀机隐现,隔了片刻才道:“这姓田的走了多久?”
小杏花道:“有一会儿了。”
葛九爷注目接着道:“临走之前,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来?”
小杏花道:“没有。”
葛九爷道:“什么话也没有说?”
小杏花道:“是的,因为他走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样子看起来也好像很不高兴。”
葛九爷道:“什么事不高兴?”
小杏花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为了你们二位未能如约而来的关系。”
葛九爷目光一转道:“那么,他在喝酒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小杏花想了想,摇头道:“也没有说什么,他先叫小贵妃唱了两支曲子,后来说一个人喝酒不起劲,要我们这里设法派人去把你跟蔡大爷找来,我们回称不知道你们二位的住所,没有地方好找。”
葛九爷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小杏花道:“但是,他说他不相信。他说你葛九爷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我们即使不知道蔡大爷住哪里,也绝没有不知道你葛爷住哪里的道理。”
葛九爷脸色不禁又是一变道:“他说过我是这里的常客?”
小杏花道:“是的。”
葛九爷道:“后来呢?”
小杏花道:“后来,我们被他逼得没办法,只有大家一起动脑筋,最后还是由小贵妃先想到个地方,她说可以试试去这个地方,或许能找着你葛爷也不一定。”
葛九爷一愣道:“小贵妃知道我住的地方?”
小杏花道:“是的。小贵妃说:隔壁钱四那个赌鬼有一次告诉她,好像曾经在三元坊的丁二酱园里,看到过葛爷。所以,我们最后决定着人到丁二酱园去一下,打算先把你葛爷找着了再说。”
葛九爷的脸色一下全白了,但小杏花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她接下去说道:“可是这位田爷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怎么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又改变了主意,他说这样劳师动众的,未免太麻烦,还是另外选个日子,重新碰头算了。”
她笑了一下,又道:“这位田爷的脾气虽不怎么样,出手倒是挺大方的,只不过是一桌酒,居然赏了一个整数儿……”
葛九爷冷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再说,在茶几上放下一块银锭子,站起身来,往外便走。
………………………………
第六十八章 出手一击
西跨院里,静悄悄的,一片沉寂。
从前面大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的笑语之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而在这里,有的只是料峭砭骨的寒风,冰冻的水池,斑驳的残雪,和吞噬了一切的迷蒙夜色。
葛九爷从角门中走进来。”
步伐很轻,但很稳定。
他走进来时,脚底下没有一点声音,轻灵得有如一头狸猫,但神态举止之间,仍然从容自若,这时就算有人看见了他,也必会将他错认为是从大院子偶尔出来透透空气的雅客,而不会想到一场可怕的惨剧,已随着这位雅客的脚步,来到了这座跨院。
跨院里只有一个房间有灯光。
灯光非常暗弱,映在贴了红福字的窗棂上,就像一小滩被雨水冲淡了而在微微漾动的血渍。
葛九爷在假山阴暗处停下脚步。
他面对着那个有灯光透出的房间,从袖筒里徐徐抖出一支铁笔,一面倾听着房中的动静。
房间里除了重浊的呼吸,没有一丝声息。
葛九爷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
过去这两年来,他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为了炼制这种化功丹,他不知跑穿了多少双鞋底,为了试验它的药效,更使他忍心牺牲了好几个要好的朋友。
如今,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
“好哇,小子!在杏花书院,你叫小贵妃陪酒唱曲子,到了金谷书院,你又叫桂英和你睡觉,便宜算让你小子占尽了。现在呢?嘿嘿!现在你小子总该知道你家葛九爷的厉害了吧!”
他冷笑着,缓缓转过身去,扬起手臂,掌心微微向下一压,身后那排厢房屋顶上,立即如巨鹰,飞落四条身形。
当先一人,正是那位剑宫总管,无情金剑艾一飞。
无情金剑身后,是三个面目陌生的中年汉子,从三人衣着上看来,这三人显然并非剑宫剑士。
三人中间的那个汉子,面色枯黄,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身材又高又瘦,一件大棉布袍子,虚虚荡荡的就如同技在一根竹杆子上。
他手上拿的,也是一根竹杆。
不知是否就是他的兵器?
在这汉子左首的一个汉子,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过,这汉子却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英俊面孔,一双眼睛也特别有神。
至于站在高瘦汉子左首的一个汉子,长相就叫人不敢恭维了。
这汉子脸胖得像个南瓜,一个鼻子大得出奇,而鼻子上面的一双眼睛,却又小得出奇。
两只小眼睛跟着一个大鼻子,看上去就像顽童信手捏出来的一个泥娃娃,不伦不类,滑稽可笑。
这两个汉子手上都没有兵刃。
四人身形落地,无情金剑第一个开口道:“葛大侠敢肯定这姓田的就是天杀星那小子?”
三绝秀才葛中天微微一笑,面有得色道:“是与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那个高而瘦的汉子接口道:“那就过去搭出来看看啊,既然小子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一身武功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好等的?”
三绝秀才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抬头四下望了一眼,又转向无情金剑道:“带来多少人?”
无情金剑道:“二十六个。”
三绝秀才葛中天道:“都布置好了没有?”
无情金剑道:“都已布置好了,只要真是姓田的那小子,一万两黄金的票子,文某人随时双手奉上!”
葛中天轻咳了一声道:“这个用不着忙。”
他顿了一下,像想起什么似的,忽又问道:“聂老前辈怎么没有来?”
无情金剑轻轻哼了一声,皱皱眉头,欲言又止。
这位剑宫大总管,一听起天绝老魔,好像有着无限委屈,但是,即使在背后,他似乎仍然不敢对那老魔头轻易出口批评。
葛中天马上也发觉到这一点,他解嘲似的又咳了一声道:“这也难怪,如今捉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