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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芳端起那杯呈唬瑰色的酒,浅浅啜了一口,缓缓说道:“你对这件事虽然没有意见,但我知道你心中一定多少存有一点怀疑。”
巫老大道:“是的。”
罗芳道:“你可以问。”
巫老大道:“小丁对本教的忠心,我敢保证无问题,所以我始终不明白长老这次为什么一定要逼他走上这条路?”
罗芳道:“为了两个原因。”
巫老大注意听着。
罗芳道:“第一个原因,是我喜欢那些猫眼玉,听说这些猫眼玉都是罕见珍品。”
巫老大点点头。
罗芳道:“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如果换了你或仇天成,相信你们也一样能将那些猫眼玉替我弄到手。”
巫老大又点了一下头。
执行这一类的任务,他自信要比小丁强得多。
罗芳道:“第二个原因,是我想藉此机会,让他们交成一对知心的朋友。”
巫老大道:“他们?”
罗芳微微一笑,没有开口。
她所说的他们,他应该知道指的是谁和谁。
巫老大想了一下,又道:“长老以为……他们……一定可以交成朋友?”
罗芳道:“一定可以。”
巫老大道:“何以见得?”
罗芳道:“小丁的一身武学,是个很大的诱惑。”
巫老大点点头,这一点他承认确是事实。
以小丁目前这种年纪,竟已练成了武林中三大玄功之一的剪魂手,无论叫谁知道了,都难免想去弄清楚,这小子的一身绝艺,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罗芳微笑着道:“你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巫老大犹疑了片刻,才道:“长老为什么希望他们交成朋友?”
罗芳笑笑道:“因为我想为本教铸造一把利器!”
巫老大道:“利器?”
罗芳道:“是的,利器,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器!”
她缓缓接下去道:“昨天能把天绝老魔收拾下来,只能归功于侥幸,当时如果只由他们两个人动手,便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而且也安全可靠得多!”
巫老大说道:“长老已确定那‘人屠张弓’真的就是‘天杀星’那个姓申的小子?”
罗芳笑道:“绝错不了!”
巫老大思索着,微微皱起眉头道:“我只是担心……”
罗芳笑道:“担心这样一把利器,万一落入别人手里,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是吗?”
巫老大一哦道:“长老原来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罗芳微微一笑,道:“我如果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就不会花这么多心机,为他们两个先打造两条锁链,把他们牢牢拴住了。”
巫老大道:“长老指的是‘燕云’和‘红红’?”
罗芳道:“用普通绳索拴不住男人,若想加以控制,就只有一个办法,替他们找个喜欢的女人,情感就是这世上最好的锁链!”
巫老大轻轻叹了口气,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背,默然不语。
不知他是佩服他们这位长老行事设想周到,还是在庆幸他自己幸而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罗芳端起酒杯,又浅浅吸了一口。
巫老大忽然抬头道:“如果我们推说马虎,收留下这位天杀星,三个月之后,我们又如何向那位蔡大爷交代呢?”
罗芳笑笑道:“这是我的事。”
巫老大道:“长老已有安排。”
罗芳道:“在三个月中,还会发生很多事情,到时候我自会斟酌实际情形,吩咐你怎样去做。”
巫老大点点头,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操心的人,只要是不该他负的责任,他绝不会多问一个字。
罗芳望着他道:“小组里除小丁和姓申的,其他的人近来情形如何?”
巫老大忽又皱了眉头道:“长老既然问起了,有件事我就不得不向长老提个建议。”
罗芳道:“什么建议?”
巫老大道:“下次教方如果想除去某一个人,我觉得,最好能另外改换一个方式。”
罗芳道:“有人起了疑心?”
巫老大道:“是的。”
………………………………
第九十章 长安风云
这个跛子上楼之后,满楼四下扫了一眼,然后便在申无害对面坐了下来。
他好像突然发现申无害也在座似的咦了一声道:“张大爷也来喝茶?”
申无害笑笑道:“你好。”
跛子道:“张大爷最近没去大牌坊附近的留香院?”
申无害道:“那里没有好姑娘。”
跛子道:“有个花名叫小可怜的姑娘还不错。”
申无害点点头,笑笑,一面传音道:“谢谢分舵主!”
跛子忽然道:“我是来找孙掌柜的,有点事,他不在这里,我要走了。”
申无害从怀中取出一纸摺道:“这是我一个朋友住的地方,最近我有一批生意要找他商量,烦你转告他,五天之后,我在这里等他。”
跛子很快地接过纸摺收好,点头道:“你放心,一定不会误了你的事。”
跛子走了,不一会小丁也来了。
从小丁的笑容,可以看出那批猫眼玉一定卖了好价钱,但申无害对这件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只希望那位丐帮分舵主,能早一点把麻金甲请来。
※※※※※
“天杀星已来长安,问题即可解决,日内盼勿外出!”
老吴送来的密笺,如今就摊放在窗前那张红木梳妆台上。
自从这张密笺送来之后,大烟杆子蔡火阳反反复复的已不知看了多少遍,但他每隔一会儿,仍忍不住再看一遍。
虽然看来看去,还是那短短的两三行字,但他只要每多看一遍,心底就会产生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天杀星已来长安,问题即可解决,日内盼勿外出!”
虽然只是三句话,但这三句话却像层层起伏的波浪,给予他无比的冲击力!
“天杀星已来长安。”
“问题即可解决。”
“日内盼勿外出!”
第一句使他紧张,第二句使他兴奋,第三句则又使他隐隐感到一股无名恐惧。
“日内盼勿外出!”
如果他依言在这几天内,不走出这个房间一步是不是就一定能保证他安全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能给予他这种保证。
就是有人向他保证,他也不会相信!
金狐管四娘她们当初以洛阳桑家废园为秘密集会之所,几乎人人都认为是一种安全可靠的地点。
但是,结果呢?
结果还是被那小子挖空心思找到了!
所以,自从这张密笺送来之后,他几乎没有片刻安宁过。
有好几次,他忍不住一股冲动,真想马上离开这座留香院,另外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可是,他想来想去,却又想不到躲到哪里好。
过去这半个多月,他连续换了四个地方,如果连这种地方也不够安全,要躲到哪里才算安全呢?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他的恐惧也愈来愈深。
他站起来,走几步,坐下来,又站起来,再坐下,心头七上八下始终拿不定主意。
过去几十年来的生活,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停地闪现。
他还能鲜明地忆及当他第一次伏击一名单身客商的经过,那次一条人命的代价是九两七钱银子。
这些银子还不够他喝一顿花酒的开销,但在当时,却使他兴奋了好几天。
不过,这一段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他的胆量愈来愈大,手面也愈用愈阔,区区十两八两银子,已经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他开始一大票一大票的干。
经验慢慢地告诉他,案子犯得愈大,风险反而较小,他至今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但事实却是如此。
以后,局面混开了,他甚至用不着亲自出马,财源都会不断的滚滚而来。
只要狠得下心肠,发财竟是如此容易,实在是他当初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他的财富愈来愈惊人。
等他发觉挣来的财富,这一辈子已吃喝不尽时,他又想起另一件事名气。
于是,他开始以大善人的姿态出现。
平时,修修桥,补补路,冬夏两季,再惠而不费的施点粥和茶。
结果,只不过两三年工夫,江湖上已无人不知巴东有位乐善好施的蔡大爷。
银子真是一样好东西。
你只要有了银子,不论你是以什么手段弄来的,你就可以随时凭银子的力量换取一切。
………………………………
第九十一章 阴霾漫天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都一定会有女人在家里等着她们的男人。
等她们在外面辛苦了一天的男人回来,等他回家后,好语温存一番,或是大吵一番。
家,并不一定都是温暖的。
但是,尽管如此,家总是家,一个男人在外面无论玩得多痛快,但总是有兴尽的时候。
那时候他就会想到一个地方,也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家。
※※※※※
淡淡的灯光,柔和得像一片黄绸,房间里充满了宁静和温暖。
如意嫂在灯光下纳鞋底。
她也在等一个男人。
她过去没有纳过鞋底,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等候过一个男人。
她过去只晓得追求财富。
因为她一直以为,无论男人或女人,只要拥有大笔财富,便不难获得幸福的生活。
现在她才知道她错了。
原来金钱并不能买每一样东西,有很多东西原来并不需要以金钱去换取幸福便是其中一种。
不过,她并不后悔。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难免多多少少要犯一些错误,错误有时固然会带来灾祸,但有时错误也会带来幸运。
如果她过去不是那样的热中于追求财富,她会认识现在的这个男人?
她会像现在这样幸福?
她很满足于目前的生活。她不需要任何名分,她也不冀望现在这个男人永远对她爱心不渝。
她知道一个女人如果有这种想法,那只是自己欺骗自己,为自己带来无谓的烦恼。
誓言只能为感官带来一时的快意,绝不能保证什么。
这世上并不是没有白头夫妻,但白头夫妻数十年的美满岁月,绝不是受誓言约束的结果。
爱像一朵花。
一朵花无论多么美丽,也有凋谢的时候。
她不梦想这朵花永不凋谢。
她只希望这朵花开得久些!
房门轻轻推开,她等的男人回来了。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同时以针尖指指桌子,桌子上有菜有酒。
酒菜已经冷了。
她没有把酒菜拿去重热一遍的意思,因为她知道他不在乎,她甚至没有披衣下床陪他一起吃喝,他们之间已无须这些客套。
申无害坐下来,抓起酒壶,一个人自斟,隔了一会,他才回过头去笑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刚才去了哪里?”
如意嫂头也没抬,淡淡地道:“我已经知道了,还问什么?”
申无害道:“你已经知道了?”
如意嫂道:“我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去的那个人是谁而已。”
申无害道:“你听说过大烟杆子蔡火阳这个人没有?”
如意嫂道:“当然听过。”
她望着他,又道:“这姓蔡的,是不是你名单上最后的一个?”
申无害道:“不是。”
如意嫂皱起眉头,像自语似的,垂下目光,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这种生活,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申无害笑笑道:“到我被别人杀死的时候。”
如意嫂望着手上的鞋底,没有开口,像是在思索一件什么事。
申无害喝了口酒,笑道:“是不是这句话听起来很不舒服?”
如意嫂忽然抬头道:“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谢不该说。”
申无害道:“什么话?”
如意嫂没有马上回答,隔了好一阵子,才道:“我没有办法阻止你完成你的心愿,我只希望你最好能早日脱离这个什么万应教的组织。”
申无害道:“为什么?”
如意嫂思索着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我只是觉得你跟这批人混下去,早晚说不定会混出麻烦来。”
申无害点点头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
如意嫂道:“只是怎样?”
申无害正待回答,忽然神色一动,微笑着道:“我们谈点别的好不好?你为什么老是要谈这些不该你们女人谈的话?”
如意嫂的脸色,也不禁微微一变。
她忽然脸上变色,并不是因为申无害这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