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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上仙三百年-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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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行雪?”他轻声道。

    屏罩里的人垂首坐着,姿态没有丝毫的变化。要不是眼睫动了一,甚至不会有人意识他醒了。

    萧复暄低头看过去,看了乌行雪通红的眼睛。

    他顿时心疼得一塌糊涂,就像被细针密集地点扎过去。

    他看见乌行雪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更显得那抹红『色』一直灼进眼底。虽然醒了,但那双眸子却一眨不眨,空茫而静默地垂落着,像是看着榻上虚空的一点。

    “乌行雪。”萧复暄又低低叫了他一声。

    屏罩里的人全无反应。

    萧复暄却不在意,还是放缓了嗓音,叫道:“乌行雪。”

    屏罩里的人依然没有反应。

    一旁宁怀衫也跟着叫了句城主,转头冲萧复暄道:“宿!城主怎没动静?”

    萧复暄沉默片刻,静声道:“……他听不见。”

    回忆太多、太久,叫人困陷其中,即便睁了眼,也难以从那深渊似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那道屏罩还是封着,将一切都格挡在外,所以那一遍一遍的“乌行雪”,其实屏罩里的人根本听不见。

    可话说完,他又叫了对方一声“乌行雪”。

    宁怀衫疑问道:“宿您刚才不是说城主听不见?听不见的话,一切就都是白用功了。既然是白用功,宿为何还要样叫城主?看着……”

    “看着叫人怪难受的。”他低声说。

    难受……

    萧复暄重复着个词,心道:确实难受。

    但不是说他,而是说当年的乌行雪。

    他因道抹杀而忘记乌行雪的那些年里,他们之间的关系眼有什区别?

    其实没有,还是一道屏罩,个人。

    只是当初,忘记一切的他是屏罩里的那个,而乌行雪则是站在屏罩外的。不知乌行雪当年站在“屏罩之外”,究竟说过多少他根本听不的话。

    如今,不过是调转了一而已。

    他怎停?

    宁怀衫并不知晓那些过往,只知道眼会儿,他在卧房里呆得鼻子反酸,心里难受,实在有点呆不去。

    于是他借口“烧个汤婆子”以及“找几件厚衣来”,匆匆躲去了偏房。

    萧复暄浑不在意,甚至没有听清宁怀衫又说了什。

    他只是一遍一遍地叫着乌行雪的名字,不厌其烦。

    ***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自封在屏罩中的人极轻地动了——那双通红的眸子朝旁瞥动一,于是乌行雪看了自己被人握着的手。

    那只手筋骨长直,瘦而有力,如今却不断筋骨爆断、鲜血流注。

    都说十指连心,那滋味应当痛极了,但那手指却根根扣在他的指缝里,分毫没有后缩过。

    乌行雪看着那片刺目的红,忽然抬手想要擦去那只手上的血。

    被对方反手牵住的那一刻,他轻轻一怔,终于从缠裹满身的回忆里脱离出来。

    乌行雪抬起头,隔着屏罩看向面前的人。良久之后,轻而沙哑地叫了一声:“萧复暄。”

    叫出个名字时,他身周自封的屏罩缓缓褪去,长眸却倏然蒙上了一层红。

    萧复暄就是在那个时候,探身过去吻他的。

    他心脏被狠狠攥了一把,跳砸得很重。但他的吻却很温柔,连呼吸都很轻,像是生怕碰伤了什。

    那些吻落在乌行雪眼尾、鼻尖和唇间,一一地触碰着。

    他感觉被亲吻的人从绷直慢慢松来,再最后,扣着的手指居然极轻地发着抖。

    人常会如此,倘若之前绷得太紧、承受的痛苦太多,突然卸力来,反而会有明显的颤抖。

    可乌行雪从来不是常人,他从未如此,是此生第一次。

    他极轻地抖着。看着萧复暄垂眸吻着他每一处筋疲力尽的地方,每一根手指。

    再后来,他就被拥进了怀里。

    他被抱住了。

    很奇怪,明明他们之间有过一切极致亲昵的事情,旖旎温柔或是爱欲缠绵,但他还是会被一个拥抱安抚来。

    他巴抵着萧复暄的肩,听着对方问他:“乌行雪,还疼?”

    “不疼。”他意识轻轻应了一句。

    应完他静了片刻,忽然道:“其实……”

    他顿了顿,轻眨着眼睛低声道:“其实是会有一点难受。”

    他装样子时常说“害怕”和“难受”,真临头来却总是不吭一声,只在一刻,他忽然想卸了劲,对萧复暄说一句“确实很疼”。

    他说:“萧复暄,我梦了很多事。有仙都的,也有人间的。”

    “我还想起来跟聊过鹊都。”

    “所以当初,我跟说我来自鹊都,就已经明白了,是。”

    “那后来呢,那些易容也都认出来了?”

    “怪不得每次易容总要动我的眼睛。”

    ……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说完静了很久,阖了眼眸轻声道:“萧复暄。”

    “嗯?”

    “二百三十多年真的长……”



第95章 消融所谓“过去”就是皆往矣……



乌行雪从来不一个话多的人。

    仙都时候的他只容易亲近;  爱开玩笑,但算不上热情。后来成了魔头,连“容易亲近”一点都不见了。

    但他在萧复暄面前;  总会说上很多。

    后来他发现,为萧复暄会问。

    每当他说完一些,萧复暄都会接一句问话;  于他又会开口说上一会儿。他不爱提苦事,那二百三余年,可说之事原本只有寥寥,但他不不觉间;  竟然也说了很久……

    那些混『乱』颠倒的场景和过往;  就么缓慢变得清晰。

    他说完又一件事,蓦地停下来;  怔怔出神了一会儿,:“可还有一些事;  我没能想起来。照说梦铃响了;  我该想起所有才对。”

    萧复暄:“梦铃又出了些问题。”

    “它怎么了?”

    “碎得更厉害了。”

    乌行雪低头勾起腰间那枚白玉铃铛;  仔细看了才发现那上面的裂纹更明显了;  不再止于里侧;  而延伸到了外面。乍看上去;  似乎一碰就要彻底碎裂开来。

    乌行雪拇指轻抹过铃铛沿口,疑『惑』:“怎么碎的?我先前无无觉时;  碰过它么?”

    萧复暄答:“不曾,忽然如此了。”

    乌行雪轻声:“那就奇怪了……”

    他之前封了屏罩;  无人能轻易靠近。白玉梦铃就挂在他腰间,除了他自己,确实没有谁能在个时候触碰到它。而萧复暄说他不曾过;  那梦铃究竟怎么事?

    为他一下子想起太多往事,梦铃之力受不住?还……另有原?

    事一时半会儿得不出答案。乌行雪想了一会儿,未果,思绪又不禁落到了他醒来前想起的后一幕上。

    他闭眸试想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场景的结局。他又睁开,出神良久后抬起头,低低叫:“萧复暄。”

    “嗯?”萧复暄温沉应。

    乌行雪看他,问:“……我那天有没有褪掉易容?”

    萧复暄愣了一下。

    乌行雪轻声:“在无端海的渡口边,给一群仙门弟子换『药』的那天,你还记得么?”

    “记得。”萧复暄答,“自然记得。”

    那样的一天如何会忘。

    乌行雪说:“你在渡口边说的话,我如何作的答?我……答应了吗?”

    记忆就戛然休止在那一刻,以至于他只要闭上睛,就会看到萧复暄抓他的手,哑声问他:“乌行雪,你不易容会什么模样?我想看看你的脸。”

    而他不论怎么何想、怎么费劲力气,也没能想起后来。

    后来他答应对方了吗?还转身上了船,头也不地离开了?

    萧复暄问他:“为何想?”

    乌行雪:“我怕我说不。”

    尽管那已发生的事情、过去了不多少年,尽管那他自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他应当不用问也猜得到自己会说什么,但他还担心。

    他担心那一刻的自己对萧复暄说“不”,然后将那高高的身影独自留在渡口延伸而出的板上。

    萧复暄又问:“为何怕自己说不?”

    乌行雪静了一会儿,答:“为会难受。”

    萧复暄听了个答案,眸光沉沉落在乌行雪脸上。下一瞬,他捏乌行雪的下巴深吻过去。

    他吻得有点重,在对方张了唇的时候,低声说:“你没有说不,也褪了易容。”

    乌行雪被吻得招架不住,声音模糊极了:“当真?”

    “当真。”

    “没有骗我?”

    “没有。”

    乌行雪应,片刻之后更含糊地咕哝了一句:“骗也没用,我迟早会都想起来的。”

    “嗯。”萧复暄应了。

    他没有骗人。

    那天的无端海渡口边,乌行雪在他咫尺之前一层一层褪去易容,『露』出了原本的脸。

    但他没有说的,那天之后,那个总易了容同他聊笑说话的人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拦截过一些探寻符,但对方似乎又有了新的避之法,于他怎么也抓不到对方的踪迹。

    他那时候正同灵台天有些嫌隙,正在查一些事,过得并不平顺。他去到人间的机会并不算很多,但每一次去人间都在找同一个人,又每一次都兜兜绕绕,空空而归。

    直到有一,他带一身麻烦的伤和满身血锈味,径直横穿人间,落在那个被称为“魔窟”的照夜城门外。

    照夜城的构造有点像人间城镇,居然也有高塔和长长的门墙作为入城的城关。不过城关外没有任何邪魔歪把手,也不见什么城主手下,只有数盏青冥鬼火似的火团列阵于城门外。

    世间传闻说,那些青冥鬼火皆出自照夜城城主之手,可嗅探一切不属于照夜城邪魔的气息,尤其嗅得出仙气。

    传闻,只要有仙都之人靠近照夜城,那些青冥鬼火当即就会有反应,将擅闯之人拉入一片无关火海。

    照夜城主绝非俗类,那火不论仙魔都忌惮至极,而萧复暄并没有接到过任何关于照夜城和城主的天诏。

    他来得其实名不正也言不顺。

    那天,他抹颈侧的血看那些青冥灯,一边在心里嗤自己真疯了,一边朝入口门关处走去。

    他即将撞到青冥灯时,那些苍青『色』的火焰猛地窜了几下。看就要形成火墙火海,一穿素衣的人影忽然贯穿火海,落在萧复暄面前。

    他落下的那一刻,背手一扫,苍青『色』的火海陡然收束在他手里。

    那天的照夜城主没有顶陌生人的易容,也没有带上笑。他扫过萧复暄颈边的血迹,蹙了一下眉说:“你带伤擅闯照夜城的仙,有什么后果么?”

    萧复暄:“略有耳闻。”

    乌行雪:“那就了,为何还来?”

    萧复暄未答。

    他颈侧的伤暴『露』在青冥灯下,伤口越扩越严重,久久不得愈合,血『液』就顺颈骨的线条流淌不息。解铃还须系铃人,众所周,青冥灯留下的伤,还得亲手做青冥灯的人来解。

    乌行雪看在里,静峙片刻,忽然闭了一下,拽过萧复暄的手,带他穿过了青冥灯。

    那些灯火大概被他悄然了一些手脚,没有再那样疯长成无边的焚仙火海,仿佛今后就认得萧复暄似的。

    他们穿过门墙高拱的门,穿过早已荒凉的落花台。

    顺山而下的时候,萧复暄在深浓的雾霭里低下头,忽然对那个带他入城的人说:“乌行雪,好久不见。”

    拽他的乌行雪脚步一刹。

    或许为雾霭浓重,谁也看不清谁,不分魔头也不分上仙。乌行雪极轻地“嗯”了一声,才又抬脚向前。

    就自那日起,萧复暄往来照夜城,再也没有惊过门外守城的“青冥灯”。

    ***

    此间种种说来话长,那“久不曾见”的时间也一度酸涩难言。所以萧复暄没有提,他跳过那些年,对乌行雪说:“你那天褪了易容,我见到你了。”

    所以不要难过。

    听了他的答,乌行雪心情好了许多。

    他兀自静了一会儿,忽然又冲萧复暄:“仙都时候的事,你如今都记得?”

    萧复暄:“都记得。”

    乌行雪问:“怎么记起来的?”

    萧复暄静了一刻,:“……仙都没了,记起来了。”

    乌行雪想想也觉得有些,毕竟抹杀归属于灵台天,用于惩戒神仙。如今仙都都没了,惩戒很可能也不作数了,抹杀有了松。

    他静了一会儿,又:“还有一事。”

    萧复暄:“……”

    他还捏乌行雪的下巴,此时没忍住,拇指拨了一下那开开合合的唇,吻了一下。

    乌行雪本要说话,被他亲了个含混不清。

    大魔头会儿很好亲,应了一会儿。等到萧复暄让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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