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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萧复暄任他抓着胡作非为,三两便结了一道印。
如此; 大魔头总算满意来,放宽了心。
***
这次进这条『乱』线; 与上回不同。上回乌行雪是身灵都在,这次更像是被萧复暄带着灵识离体。
两人的灵识幻化成了两道身影,都是普通人装扮; 在郊野落地。
刚落地,乌行雪就听到自己身上传来细碎的叮当轻响,乍一听像银铃之类的东。他如今只是一抹灵识,身上并没有系铃。
他颇有些纳闷地低头一看,在幻化而成的衣袍间隙,看到了锁链虚影。
有么一瞬,他怔愣住了。
他平日身上总挂着不少东,有当初刚进大悲谷时萧复暄给他系扣的银铃,也有他的白玉梦铃。遮掩之,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他身上有苍琅北域带出来的天锁呢。
天锁一贯无形无影、无人能见,如今或许是因为他以灵识来到此处,无形无影的天锁居然显『露』出了极为模糊的轮廓。
锁链在衣袍间若隐若现,穿行交错,就扣在他周身几大关窍处,极细也极轻。
曾经刚出苍琅北域的时候,乌行雪一度觉得这锁链的响声有些恼人,如今他却觉得有些稀奇……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这些锁链虽然一直都在,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否则他也不会忘了它们的存在。
乌行雪看着些若隐若现的细影,伸拨弄了一,道:“萧复暄?”
“嗯。”
乌行雪指上勾着一根细链,没开口,就听萧复暄的嗓音沉沉响起:“会疼么?”
“不疼。”乌行雪答道。
萧复暄伸出来,轻碰了一根细链。
确实不疼,这点乌行雪并没有哄骗人。不过他能感觉到细链极轻的晃动,就像细脚伶仃的蚂蚁在扣住锁链的地方爬了几。
感觉颇有些不自在。
虽然乌行雪神情没变,萧复暄敏锐地觉察到了,当即收了。
乌行雪见他垂着眸,眉心始终轻蹙着,便道:“真的不疼,倘若不是这会听见响声,我都忘了这些小玩意了。”
普天之,大概头一回有人“小玩意”形容这东,萧复暄抬起眸来。
乌行雪又道:“说到这些,我正想问你。苍琅北域的天锁,都是这么乖顺听话的么?不应该啊……”
他越形容越奇怪,萧复暄的神『色』终于变得复杂起来。
“倘若一直这么乖顺听话,些邪魔为何会怕?戴上十百也无甚影响。”乌行雪低声说着,“亦或是没到时机?”
“我所见过的,都已经一并灰飞烟灭了。”萧复暄沉沉的声音响起来。
乌行雪愣了一反应过来——
也是,苍琅北域的邪魔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遑论戴着天锁过上十百了。更不可能道它为何毫无动静,又在等什么时机。
不过这念头刚闪过,他就感觉萧复暄的指碰了碰他的脸。
他抬起眼,见萧复暄看着锁链,沉声说:“乌行雪,会解的。”
他说得沉而笃定,听到的瞬间,乌行雪笑了一。
就像当他静坐于屋檐上就能镇住整仙都煞涡,或是敲一声钟响就能告诉百姓“万事太平”一样……
乌行雪应了一句:“好。”
说完,他见萧复暄眸『色』是沉郁,顺口又补一句:“一时半刻解不了也无妨,权当添兴。”
萧复暄:“……”
他静了一刻抬起眼:“权当什么?”
乌行雪“唔”了一声,道:“你若是多撞见一些邪魔的劫期就会现,有些邪魔身上的锁链比我这天锁唬人多了。”
很难形容一刻,天宿上仙究竟是什么表情。
乌行雪转过身就开始笑。
***
他在银白衣袍外面又披了一层薄如山雾的青灰罩衣,将些锁链若有似无的影子遮掩了。
两人放了寻人的符,一路找着方储的痕迹。
他们穿行了许多地方,只能找到一些残存的气息,始终不见方储灵魄,如此南北往来了两回。
萧复暄抬接了寻人归来的符,符纸在他指间自燃成了灰烬。
他皱眉道:“依然不对。”
乌行雪沉『吟』:“一灵魄而已,这么难找?”
不应该啊。
何止是不应该,简直是离奇,尤其找人的是他和萧复暄。
萧复暄道:“如此没有结,便只有两种可能了。”
乌行雪如今想起了大半的事,不再像之前一样需要事事询问。不萧复暄说,他也道是哪两种可能——
要么,方储的灵魄已经散了,所以才遍寻无。
要么就是他的灵魄在一探寻符去不到的地方。
正常而言,其实是前者占多。
因为方储毕竟是现世之人,在一条过去的『乱』线上久呆不是妙事,灵魄飞散也不无可能。若是真的灵魄飞散,他残余在世间的气息就不是如今这样了。
在乌行雪看来,应当是后者——他的灵魄在一探寻符不能探的地方。
他和萧复暄对视一眼,抬头往九霄之上望去。
这条『乱』线,仙都好好地存在着。若说有什么探寻符探不到的地方,就有且仅有仙都了……
***
方储睁眼的时候,现自己身在一奇怪的地方。
是一间卧房,入目皆是玉『色』,卧榻临窗,窗棂宽大,飘着的挡帘如云如烟。有不何处的落花顺风而来,在白玉窗台边闲作了堆。
房的布局倒是让他想起了雀不落,这俨然不是。因为能听到依稀的鸟雀声,这是雀不落从未有过的。
他扶着胀痛的头,艰难起身,却有种颇为奇怪的感觉,好像身体并不是自己的。
等他低头仔细看清自己的和身体,便立刻僵住了——这真的不是他的身体,他成已久,头也不矮。可如今的身体却像少人,说是宁怀衫被他上了身,他都信。
他浑身寒『毛』都炸起来了,正要一骨碌窜起,余光瞥见旁边有两道身影。
方储猝然抬头,现是两小童,扎着朝天啾,衣袍挂着飘带,一本正经搭着拂尘,颇有几分仙气。
方储怔了一,面上茫然,心却咯噔一。
因为民间神像旁常有这样的仙童作伴,他见得多了,只是每次多看一会就会吐,反应极大。
他心说完了,不会被弄进哪仙了吧?
连孩童都打扮成这样,绝不会是什么小小派,多半是种名声颇盛的仙,诸如花或是封。
他怎么说也是小魔头,要是真被弄进了仙,就真是危机四伏、凶多吉少了。要么他一路杀重围溜出去,要么就等着受些仙子弟折腾吧。
方储如此想着,一边试着运转体内气劲,一边试探着问两小童子:“你们是哪派?”
两小童子凑做堆,一边瞅着他,一边咕咕哝哝地说着悄悄话。过了片刻,其中矮一点的答道:“我们这不讲派。你这是彻底醒了么?要睡么?不睡我就叫人啦!”
“不讲派?”方储满头雾水,更是疑『惑』。他见小童子甩了拂尘就要往外跑,也不他们要叫什么人,当即面『色』一凛,伸就要去抓。
结没碰到小童子的衣领,就被一道风挡开了。
道风挡得并不重,不带任何攻击的意思,倒有些落花眯眼之效。方储抬挡了一,就感觉自己被风扫回到了榻上。
能有如此气劲的,必然是极厉害的角『色』。
方储心一惊,道:“谁?!”
话音落,就听见一道声音远及近,顺着风送进来,说道:“不着这么慌,你这身体是我符纸信捏的,架不住太重的力道和太大的动作,你悠着点。”
方储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愣住了。
因为道嗓音他再熟悉不过,曾经日日都会听见。是他城主乌行雪的声音……
他循声抬头,看见一戴着银丝面具的人转着一柄剑,走进了屋。
第98章 “梦铃”【二合一】
方储一“城主”差点叫出口; 但看到那张镂着银丝的面具,又咕咚咽了回去。
这是他家城主,但又不算完全是。
他见这样戴着面具拿着剑的乌行雪; 在大悲谷底,天宿对云骇的那场诘问里。诘问里的人将这样的乌行雪称为——
“灵王……”方储喃喃。
来人到了这句话,似乎愣了一下; 语气颇有些意外:“你叫我什么?”
方储这意识到自己将所思所想出了,立刻摇头道:“没什么,我没什么。”
他没有宁怀衫那么莽,下还没『摸』不清自己所处的状况; 自然不敢胡『乱』应答。
对方却没有任他糊弄去; 道:“我耳朵灵得很,你方分明叫了一灵王。”
方储依然不敢答;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们呢,见了么?”那人朝身后偏了一下头; 问了一句。
两个小童子趴在门边; 一边一个伸出了头; 附和道:“见了!他是叫了大人一灵王。”
“看。”那人又转回头来; 语气不分严肃; 颇有些春风拂面之感。
但方储还是不敢动; 半晌憋出一句:“不能这么叫吗?”
“当然可以,仙的人这么叫。”那人笑了一下; 又缓下来,带了几分疑问; “可你不是仙的人。我不掌凶吉不问福祸,人间没有哪处会供我的像,自然没有名号流传出去。”
“所以你为何会叫我灵王; 你认得我?”那人将面具掀开一点,『露』出极看的睛。尾微微下撇,深浓如墨。
确是乌行雪。
方储已经彻底懵了……
他居然见到了还在做仙的城主?
他悄悄用指甲掐了一下肉,确是痛的,非做梦。
“我……”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答话。总不能“我是你成为邪魔之后的手下”吧?
最终,他憋出一句:“我不知。”
完他就想给自己一下,这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谁知灵王只是挑了一下眉,轻道:“这样啊……”
他有一瞬的走,没再问话,似乎若有所思。
方储眸光飞速地扫了一圈,后知后觉地惊了一跳,道:“等等,城……灵王大人,我这是在仙吗?”
灵王回来,点头道:“是啊,不然你以为是在何处?”
这一句宛如五雷轰顶,方储简直是猝然而起!动之迅疾,情之戒备,看得屋里众人分惊诧。
两个小童子纳闷道:“那床榻上有钉子扎你吗?”
何止是床榻,地上恨不得有钉子扎他脚底板。方储连连抬腿,仿佛无处下脚。他悚然一惊,嗓音绷得极紧:“我?”
“我为何会在仙?”
他歹是一介邪魔,碰见尊灵气重一点的像能吐半天,更何况在灵气最重的仙呢,那不得吐它个——
嗯?
这念头刚一闪,方储就愣住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天旋地转,没有吐得昏天黑地。如果不是方那下弹得太快,他甚至连心跳不会变重。
这状态让他分纳闷。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两个小童子咕咕哝哝地:“你生奇怪,常人若是得知自己有缘上了仙,兴来不及,你怎么这么害怕?”
“就是。”
“要不是碰到了天宿和我们大人,你这会儿已经稀碎了。”
“没错。”
“天宿?”方储又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号,不禁多问了一句。
那两个小童子话多,你一言我一语,没多会儿,方储便想起了来龙去脉——
他自从进了落花台,就与城主他们走散了。找寻其他几人的时候,他不小心遭了背袭。那位背袭他的人是个世间罕见的手,他甚至连那人是谁没能看见,就被生抽了灵魄。
那具空空的躯壳被背袭之人带走了,不知要借他的皮囊做些什么。而他的灵魄在离体之后,就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起初,他还记得自己要找人。
城主、天宿、宁怀衫或是医梧生,找到哪个行。
后来他就开始『迷』糊了。
没有躯壳的灵魄在世间游『荡』越久,越是懵懂茫然。他的“找人”慢慢变成了一种本能。
他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便下意识往南边去,一直走到了雀不落所在的地方。但此时的雀不落还是一片郊野,没有那棵参天巨树,没有府宅。
他到了那里,却不认识那里了。
于是他茫然转了一圈,又游『荡』去了别的地方。
凡人以灵魄生死轮回,他本能地去了几个地方,或许是他这一世、上一世甚至上上世相之地。他一路南至北,游『荡』到了冕洲郊野的一处山村。
那处山村住的人家不多,他在那处徘徊了一夜,吓到了不少村民,以为邪魔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