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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都斟酌言辞,避重就轻道:“其实是冰雁的闺中好友……”
不等李玄都说完,张海石已经拉长了嗓音,道:“原来是秦家姑娘,那姑娘不错,在江湖上的风评也很好,与慈航宗苏云媗、牝女宗的宫官不是一路人。认真说起来,当年大师兄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与秦清也是有过交情的,日后若要提亲,不劳老爷子的大驾,由我出面即可。”
李玄都和陆雁冰都是被张海石看着长大的,对于两人的情况,张海石不敢说了若指掌,但也知悉甚深,陆雁冰有几个朋友,他还是知道的,而这些朋友中,谁能有“续命丹”,那就无需多言了,自然被他一猜就中。
李玄都破天荒地流露出几分羞赧,他自小没有父母,收养他的师父便是养父,只是师父长年闭关,二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真正将李玄都带大的是张海石,所以对于李玄都来说,这位二师兄是类似于长兄如父的感觉,晚辈跟亲戚长辈相处,这对于李玄都来说是个不算熟悉的处境。
张海石仅就容貌而言,不如李如师远甚,平日里有些邋遢,笑脸泛泛,眉宇间总是带着几分诙谐,好似一个玩世不恭的老顽童,谈不上什么雅气或者威严。只是人有多面,正如李玄都在白绢的面前是一副面孔,在旁人面前又是一副面孔,张海石也是如此。对于李玄都而言,张海石派中透着几分诙谐滑稽,也并不威严,让人感到亲切和蔼,但是对于其他江湖人来说,这位当世高人却是个喜怒不定的怪人,脾气乖戾,性格古怪,很难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张海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递到李玄都的面前,道:“送你了。”
李玄都一怔,接过玉盒,问道:“这是什么?”
张海石道:“特意给你准备的好东西。”
李玄都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顿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与“五炁真丹”的清香截然不同,只是李玄都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道:“这是……‘五毒真丹’?”
张海石拍了拍李玄都的肩膀:“天宝二年的时候,你跌落了境界,帝京之事又是一地鸡毛,眼看着宗主大位是不用想了,可日子还得过下去,没了境界修为,你拿什么在江湖中立足?拿什么在清微宗中立足?你先前招惹了那么多仇人,我活着的时候,能护你一时,我若不在了,你还不得被他们扒皮抽骨?所以我就一直在想,得找个法子让你能活下去,于是我去讨了丹方,又花了数年的时间,收集了其中所需的各种材料,最后委托妙真宗的万寿老儿炼制了这枚‘五毒真丹’。我这次去蜀州,也是为了此事。只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争气,自己炼成了‘五炁真丹’,本来还是想着给你个惊喜,这下算是不成了。”
李玄都默默地听着,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他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哪怕受了再重的伤势,他也不曾落泪半滴,只是现在听到张海石说起这些,他却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虽然二师兄说得轻描淡写,讨要丹方和收集材料都是一语带过,但李玄都知道其中到底花费了多少辛劳,堂堂太玄榜第六人,为此奔波了数年,其中不知要欠下多少人情,又要舍去多少面子。
李玄都知道自己这位二师兄素来是个高傲之人,朋友不多,但也从不求人,一直都是挺直着腰杆站在江湖里,哪怕是面对授业恩师,也不肯逢迎半分,否则这清微宗的宗主大位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这次为了他,一辈子没弯过腰的二师兄却是把腰给弯下去了,毕竟求人哪有不弯腰的。
李玄都双手捧着这颗丹药,如孩子般轻轻抽动一下鼻子,涩声道:“二师兄……”
“出息。”张海石笑骂道:“不就是一颗丹药吗,我没儿没女的,留着带进坟里吗?还不是要便宜了你。正好你现在有伤,‘续命丹’只有三天的功效,正好服下这颗‘五毒真丹’,去了那些病根,再修炼一段时日,就又是当年的紫府剑仙了,以后李如师再敢来找你的麻烦,直接一剑劈过去,让他闭嘴滚蛋。”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丹入腹中
张海石道:“你随我来。”
李玄都跟在张海石的身后,走出不远,有一条小河,河上有舟,两人登上小舟之后,也不用撑船,仅凭张海石的气机催动,小舟便徐徐前进,顺流而行,飘行了数里,河水汇入一座大湖,在不远处的湖畔有一座临湖而筑的别院水榭,烟波浩渺,雾气如云,似是仙境。
张海石负手站在舟头,道:“这是我的一座别院,只是多年未曾来过了。”
李玄都问道:“花了师兄多少银钱?”
张海石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见过了百姓的生计之艰,知道脚踏实地,挺好。”
李玄都笑道:“师兄过奖。”
张海石转过头去,望着越来越近的精舍,道:“这个院子没花我半文钱,是别人送我的,我记得好像是那人被仇家追杀,请我庇护一二,我收下了宅子,顺手打发了那些万笃门的死士,就算是两清了。”
说话间,两人靠近了别院的码头,弃舟登岸,步入其中,此地只有一对老夫妻长年居住,平日里负责打扫别院,因为张海石并不经常来此的缘故,倒也自在,此时见到张海石前来,赶忙出来相迎,张海石挥手示意他们自行其是之后,领着李玄都来到一座精舍所在。
张海石让李玄都在房中的蒲团上盘膝坐下之后,道:“你就在这儿服用‘五毒真丹’,我给你护法。”
李玄都取出盛放“五毒真丹”的玉盒,略微沉吟之后,也不用手去拿,而是直接张口一吸,将这颗丹丸吸入口中,囫囵吞下,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黑气。
张海石缓缓道:“这‘五毒真丹’不同于‘五炁真丹’,‘五炁真丹’取五行之物,调和阴阳,不敢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但害处甚少。可‘五毒真丹’却是走了以毒攻毒的路数,正所谓阴极阳生,至毒则无毒,‘五毒真丹’取五种至毒却又互相克制之物,炼制成丹,比之‘五炁真丹’,‘五毒真丹’会折损些许寿数,多则十年,少则三年,但也有易经洗髓的奇效,能让庸人变为天才,能让才俊弥补不足。至于折损寿数之事,对于紫府而言,却是无甚大碍,我相信你日后必定能踏足长生境界,休说是区区三年寿数,便是十年,也是无关痛痒。”
李玄都只觉得丹丸被自己吞入腹中之后,便尽数化散开来,随着气血不断游走奇经八脉、正经十二脉、三大丹田、一百零八大窍穴,三百六十五小窍穴,终是扩散至全身百骸。
张海石接着说道:“服用‘五炁真丹’的禁忌之处在于‘五炁真丹’蕴含的灵气太盛,稍有不慎,便容易被气机生生撑破丹田和经脉,爆体而亡,对于紫府来说,这一点最不是问题,因为紫府乃是坠境之人,就如一方大湖的湖水漏尽,可湖泊本身还在。至于这‘五毒真丹’的禁忌之处在于一个‘毒’字,若是不能于一气之间将丹药彻底炼化,剩有残余,此时丹内蕴含的五毒失衡,这部分剩余的药力便成了致命的毒药。”
张海石加重了语气,道:“关键就在于‘一气’而已。”
李玄都并不答话,专心驾驭气机炼化药力。”
张海石轻轻弹指一十六,无形气机落在李玄都的十六处关键窍穴上,助他一臂之力。
随着李玄都开始炼化药力,他脸上的黑气也越来越浓。
张海石盯着李玄都的面孔许久,见他并无异样,稍稍如释重负。
若无意外的话,李玄都大概会用一天的时间来完全吸纳药力。其实“五毒真丹”也好,“五炁真丹”也罢,都不会直接拔升境界,李玄都服用“五炁真丹”之后,之所以能踏足归真境,是因为他本就已经可以再上一层楼,只是被一道门槛拦住,“五炁真丹”帮他跨过了那道门槛。此时的李玄都距离恢复巅峰还尚有一段距离,所以他服用“五毒真丹”之后,不会直接升境,但是可以将体内的一应隐患完全拔除,只要他不主动修炼“太阴十三剑”的最后一剑,便再也不会有“太阴十三剑”的反噬之忧。
除此之外,“五毒真丹”也会进一步改善李玄都的本身根骨,拓宽经脉、丹田、窍穴,如果说原本的李玄都只是一方八百里大湖,服用丹药之后便可拓展到千里左右,如此就省却了李玄都的“开拓”之功,只待李玄都修炼气机填满这方大湖,不仅仅可以重返当年紫府剑仙的巅峰,还可以顺理成章地踏足天人境界。
对于李玄都而言,意义深远。
随着药力挥散,李玄都逐渐进入最深层次的入定之中,任由体内气机按照既定轨迹自行流转不休。
如此过了一天的时间,李玄都从入定中醒转,并未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先内察气机运转,只见他下丹田内的那棵“大树”已然消失不见,好似被烈火烧灼殆尽,而缠绕于“大树”的黑蛇同样无影无踪,这让久被此二者困扰的李玄都感觉骤然一轻,不仅仅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轻松,更是将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给搬移开来。
继而李玄都收摄心神,缓缓睁开双眼。
此时他还是在那间精舍之中,只是不见了二师兄张海石的踪影。
精舍正中摆着一座好大的铜壶滴漏。
静寂中,大铜壶的滴漏声清晰可闻。
所谓滴漏,与日晷作用相同,都是用来计时的。
李玄都看了眼漏壶中慢慢上浮的刻木,铜壶木刻上“卯”字的最后那一道木刻已经浮出水面,“辰”字透过水面已经能看见了,说明马上就是辰时。
李玄都记得昨日来到此地时就已经是申时时分,说明此时已是第二天,也就是预定秦道方返回琅琊府的日子。
想到这儿,李玄都猛地起身,走出精舍。
精舍外,守着一个老人,正是那个帮张海石看管别院的老仆。
先前没有仔细观察,此时李玄都才发现这名老仆双眼之中暗藏精光,太阳穴高高隆起,两只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十指隐隐有金黄色泽,显然是个修为不俗的武道高手,否则也不能一人看管如此大的一座别院。
李玄都问道:“二师兄呢?”
老仆躬身回答道:“回四先生的话,主人还有其他事情,先一步离去了。主人留下话来,说他最近都不会回来,请四先生自便就是,同时也请四先生小心行事。”
李玄都点了点头,不敢在此地耽搁,身形一掠,出了别院,径直往琅琊府城行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城外林中
转眼已是临近四月,白天越来越长,天亮也早。
琅琊府的府城在辰时初开门,到申时末关门,虽然有官兵把守查验,但并不禁止行人通行,只是遇到三品以上大员进出时便会临时禁止其他人出入,待官驾和护卫过去后才解禁。
辰时三刻,前门的总督行辕官兵开始疏散进出人等,布政使和按察使也带着各自的属官在这里迎候,百姓们一看这种架势,便知道这是总督回来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不远处一群马队裹挟着一团烟尘渐驰渐近。秦道方的新任护卫统领领着四百骑在前,接着便是被团团簇拥的总督车驾,跟着又是四百骑,再后面便是几位随行的总督署文书的马车,还后面便是负责殿后的大队步卒。
到了前门,亲兵统领和所有的亲兵都下马了。
然后总督的车驾缓缓停下,两位随从把秦道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腿伤还未痊愈。在随从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布政使含着笑陪着秦道方走到大轿前,亲自打开了轿帘。秦道方低头钻了进去。这座大轿立刻被抬起向城门洞走去。然后便是总督署的亲兵牵着马紧跟着也走进了城门洞。
此时城外五里左右的一处密林中,有近千骑兵驻足而立,借助这片密林藏身。
为首的正是青阳教白阳总坛的二号人物唐文波,此时他不再是一身公子哥的打扮,而是披了一身亮银甲胄,座下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子,此马是产于西域的名马,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据说能日行千里,乃是马中极品。
唐家三兄弟,天公将军唐周膝下无子,人公将军唐汉尚未娶妻,至今孤身一人,唯有地公将军唐秦膝下有一子,也就是唐文波。故而唐文波在青阳教中的分量极重,无论是哪个总坛的人马,都要给这位公子几分薄面,甚至如今的青阳教中已经有传言,说日后的青阳教三大总坛会合作一处,奉三公将军为三大创教祖师,而这位唐公子便是未来的初代教主。
正因为如此,唐文波才能从容调遣青阳总坛和白阳总坛两派人马,此时这近千骑兵可谓是青阳教的精锐,用来攻城当然不够,可只要进入城内,那便是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