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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都的“玄阴真经”毕竟只是初学乍练,有此威力,还是依仗李玄都本身的浑厚气机,被赵纯孝化解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李玄都的剑气可是不同,这是他自小修炼而来,凌厉无比,却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非要静坐调息数日工夫不可。
赵纯孝吃了个大亏,萌生退意,可李玄都却不想轻易放他离去,急掠向前,改用“太上丹经”中记载的一路“天磁指南散手”,其玄
妙之处在于内劲气机生出磁力,无论对手如何移形换位,始终直指对手身形,就如指南针一般,继而身随手动,直打周身上下各处大穴。
赵纯孝不得已之下,从双袖中滑出两柄峨眉刺,直接朝李玄都的双肋刺去。
李玄都强行止住身形,狠狠一踏地面,积水和雨珠四散而飞,在“玄阴真经”的寒气作用下,直接化作冰锥飞向赵纯孝。
赵纯孝试图以手中的两柄峨眉刺将这些冰锥全部击碎,仍是小觑了冰锥中蕴含的磅礴气机,只听一连串的急促声响之后,赵纯孝的身形不断后退,双脚在地面上溅起水花无数,直到正堂前的台阶位置,才堪堪止住退势。
赵纯孝终于是有些气急败坏,对一直看戏的罗青青喝道:“还不出手?”
罗青青苦笑道:“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赵纯孝心思一沉,不等他继续开口,李玄都已经近到身前,手中多了一把冰蓝色的长剑,“白骨流光”本就是蕴含寒气,此时配合上李玄都的“玄阴真经”,威力大增,剑锋还未掠至,凛冽寒风已经扑面而至,几乎要在赵纯孝的脸皮上结成一层白霜。
赵纯孝只得将两柄峨眉刺交错身前,勉强挡下这一剑。
寻常峨眉刺在中部位置有中环,需要将中环套在中指之上,可赵纯孝的峨眉刺因为要藏于袖中的缘故,省却了中环,可以直接握住中部位置使用,对敌优劣有些类似于短剑,若说双短剑的运用,天下间少有人能与李太一相比,当日在望仙台上比武,李玄都以一柄单手长剑对上李太一的双剑,占尽上风,一度把李太一逼到绝境,此时赵纯孝同样是双手短兵刃,如何能是李玄都的对手?
两人以兵刃不过交手五十余招,李玄都就一剑挑飞了赵纯孝的一柄峨眉刺,这还是李玄都未曾动用“人间世”的情形之下,若是李玄都双剑齐出,这会儿赵纯孝断无幸理。
赵纯孝也明白这一点,心道这位紫府剑仙当年敢于号称天人无量境之下无敌手,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若要力敌,那是万万不能,当下要赶紧寻个脱身之法离去,只要返回白帝城,那便无甚可怕了。
想到这儿,赵纯孝将最后一柄峨眉刺也丢掷出去,李玄都侧身一躲,趁此时机,赵纯孝从须弥宝物中取出一道符箓,直接捏碎,然后整个人化作一阵狂风呼啸而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出好戏
就在此时,一只纯粹以气机所化的手掌从天而降,直接将赵纯孝以符箓所化的清风拍碎,显出赵纯孝的身形。
赵纯孝既惊且怒,又有几分茫然,没有想到是谁会在这个关头出手对付自己。
李玄都同样不知来人是友是敌,顾及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暂时没有自保之力的秦素,没敢贸然动作,而是退到秦素身边,同时不忘将赵纯孝的两柄峨眉刺以及韩邀月的“青玉鸳鸯”全部收走。
秦素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好气又好笑,小声道:“都是些身外之物,要这些做什么!”
李玄都这三样兵刃全部塞给秦素的手中,说道:“给你防身的。”
秦素无奈一笑。
平心而论,赵纯孝的峨眉刺品相不差,一柄峨眉刺上刻着“分水”二字,一柄峨眉刺上刻着“断流”二字,合起来就是“分水断流”,不逊于李太一的“潜龙在渊”。还有那把“青玉鸳鸯”,毕竟是当年韩无垢的随身兵刃,与“欺方罔道”相拼而不损分毫,可见其品质。
秦素知道李玄都的心思,无非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她,无论是功法秘籍也好,还是兵器法宝也罢,都是如此,秦素心中甜蜜,不过还是把玉笛还给李玄都,小声道:“韩邀月用过的东西,我不要。”
李玄都一怔,随即笑道:“那我收着就是。”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来人终于显出身形,是个脸色青白的高大男子,黑衣白发,虚立空中,衣袂飘飘,是天人境大宗师无疑了,同时也很符合江湖中人对于邪道宗师应有的想象,不是疯疯癫癫,不是奇形怪貌,而是城府深沉,心狠手辣。
见到此人之后,赵纯孝和罗青青俱是脸色一变,尤其是赵纯孝,更是面无血色。
来人只是瞥了眼李玄都和秦素,便把目光转向赵纯孝,嗓音低沉:“老十,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句问话只是寻常,可在这个时候,又是这个地方,便不寻常了。
赵纯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心虚道:“钟二哥,你不是在西京吗?”
听到“钟二哥”三字,李玄都和秦素顿时明白来人的身份,正是十殿明官中排名第二的钟梧,仅次于大天官王天笑。
李玄都和秦素对视一眼,秦素的眼神中露出几分笑意,显然是在说:“丈夫捉奸,这下有好戏看了。”但随即便把目光转开,低头垂
了眼帘,脸上罩了一层可疑的红晕,显然是觉得自己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是不该像三姑六婆一样对这种事情幸灾乐祸,实在是有些羞耻。
李玄都见到她面含娇羞,似乎是做了一件羞耻之事而给自己捉到现行,心中暗自好笑,又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抱一抱她,再逗一逗她。只是现在光天化日,又是这般危急时刻,两人自然要规规矩矩,就连传音也不敢用,只能以眼神交流。
本来秦素已经平复心境,粉颊上的红晕渐消,刚刚抬起头,又对上了李玄都的目光,只当是李玄都窥破了自己的心思,又是面红过耳。
李玄都知道在秦素害羞的时候,只要不断逗弄她,她就会越发害羞,然后就会恼羞成怒,要么板起脸故意不理李玄都,要么就是小拳头伺候,每次都让李玄都乐在其中。无奈此时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李玄都便转开目光,望向钟梧和赵纯孝那边。
此时钟梧和赵纯孝已经落回地面,钟梧显然不把李玄都和秦素放在眼中,只是死死盯着赵纯孝,冷冷道:“老十,你总是自作聪明,觉得别人都是傻子,这样不好。”
赵纯孝定了定心神,说道:“钟二哥,你这话,我听不大明白。”
钟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笑容:“你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妨告诉你,是莞尔那丫头告诉我的,你可是明白了?”
赵纯孝脸色剧变,赶忙说道:“钟二哥,你是知道的,我与上官莞素来不和,早有宿怨,她说的话,如何能信?”
钟梧脸上的冷笑更甚,缓缓说道:“事到如今,再来解释,可就没什么意思了,是个男人的,痛痛快快承认了,放心,我也不会打死你,只会把你打一个半死,然后带着你到地师的面前,好好论道论道,天刑、地刑、风刑、火刑、水刑,任你选就是。”
赵纯孝怒道:“钟二哥,我敬你是前辈,可你也不能信口雌黄,凭空污人清白!”
钟梧并不说话,只是向前踏出一步,这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能动手,就少说话。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罗青青终于开口道:“夫君……”
她不说话还好,她刚一开口,钟梧已是勃然大怒:“闭嘴,贱货!”
罗青青自恃有姐姐护着自己,也不是十分害怕,故作伤心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做了多年夫妻,难道你宁肯相信上官莞的
话语,也不肯相信我吗?”
钟梧嘿然道:“贱人,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嘴硬,你是个什么货色,我早就心知肚明,平日里吃几个书生也就罢了,我也不跟几个死人计较,可你怎么敢与宗内之人有什么牵扯?你将我置于何地?让我如何去面对其他明官?你还有脸说什么夫妻,有你这样的妻子,可真是我钟某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这番话,不知怎的,李玄都就想起了那位三嫂谷玉笙了,也不知三哥有没有这样的“福气”,虽然他们两人闹到了兄弟阋墙的地步,但念及小时候兄弟相亲的温馨场景,李玄都还是希望自家不要闹出这样的事情才好。
罗青青想要辩解,在钟梧的目光逼视之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又给咽了回去。
钟梧身为江湖中的大人物,自有一番气度格局,对于他来说,罗青青只是他用来交好罗夫人的手段而已,谈不上什么夫妻之情,自然也动不了他的格局,更不会让他心生涟漪。毕竟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娶了一个漂亮老婆便是此生最高的成就,可是对于钟梧来说,没有罗青青,也有李青青、赵青青,所以钟梧并不是因为罗青青四处勾搭男人而恼怒,对于罗青青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真有一天,罗青青看上了哪个年轻书生,想要与这个书生远走高飞,那么钟梧也不介意写下一纸休书,成全了他们就是。
真正让钟梧感到恼怒的是,罗青青不知道进退,不懂分寸,竟然敢与同属阴阳宗的赵纯孝私下苟合,这也就罢了,还把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上官莞等人都已经知晓。如此一来,不但让钟梧折损了颜面,而且也断了钟梧的其余退路,就算他想要装聋作哑也是不可能了,只能做出一个姿态。闹到如此地步,他想要通过罗青青交好罗夫人的图谋完全落空不说,还让自己被泼了一身脏水,里外不讨好,焉能不怒?
此时钟梧已经没有耐心再与两人继续耗下去,对赵纯孝说道:“老十,你记住,这都是你自找的。”
话音未落,钟梧迈步朝赵纯孝走去,看似慢行,却眨眼便至赵纯孝的面前。
面对在十殿明官中排名第二的钟梧,赵纯孝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钟梧单手握住赵纯孝的脖子,催动气机。
赵纯孝直接七窍流血。
罗青青脸色苍白,不敢多言半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奸夫淫妇
钟梧没有杀死赵纯孝,因为赵纯孝是地师的弟子,他的性命掌握在地师的手中,而且两人同为十殿明官,并无高下之别,钟梧也无权去定夺一位明官的生死,如果钟梧未经地师的许可而擅自杀了赵纯孝,那有理也变成了无理,所以他不会杀了赵纯孝,只会把赵纯孝打个半死,然后带着他返回西京去见地师。
钟梧将已经重伤的赵纯孝随手丢在一旁,赵纯孝如一截朽木,摔落在地,没有半点反应。
罗青青下意识地捂住嘴。
罗青青之所以走到今日这一步,非是一日之功。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最早的时候,罗青青初嫁钟梧,被姐姐罗夫人几次叮嘱,说钟梧不是寻常之人,乃是阴阳宗中位居前列的大人物,关乎到罗夫人的大计,不可轻慢,要她收敛了性子,不可再贪玩。一开始罗青青也谨记姐姐教诲,不敢造次,只是钟梧常常不在身边,数月之后,她忍受不住寂寞,吃了一个过路的江湖人,事后忐忑不安了许久,只是见钟梧没有任何反应,她才渐渐安下心来。世上之事,只有一次没有和无数次,有一就有二,又过了月余工夫,她又抱着侥幸心思吃了个书生,钟梧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的胆子越来越大,越发没了顾忌。
赵纯孝在一次偶然情况下与罗青青相识之后,罗青青见赵纯孝相貌英俊,风流潇洒,便有意无意地撩拨赵纯孝,赵纯孝也是个风流性子,百无禁忌,哪里还有不懂的,于是也趁机挑情,终于两人遂了心愿。
只是罗青青万万没想到,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钟梧,会为此雷霆震怒,也正应了姐姐最早时候的嘱托,钟梧可不是那些被她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男子,真要动手,根本不费半点力气。
直到现在,罗青青还不知道钟梧为何而震怒,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事情,偏偏现在就有了事情,是男人太善变吗?
钟梧把目光转向罗青青,见她眼神中仍有几分迷惑不解,扯了扯嘴角,问道:“知道错了吗?”
罗青青下意识地点头。
钟梧脸上的冷笑更浓,又问道:“错在哪里了?”
罗青青赶忙说道:“我不该与赵纯孝胡闹,都是他勾引我的,夫君,你要相信我,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我真的知错了。”
钟梧“呵”了一声:“那些死了的男人呢?也是他们勾引你的?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勾引你,嗯?”
罗青青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钟梧伸手捏住罗青青的白皙脖子:“你还真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了,就算是编一出谎话,也该用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