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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点了点头。
沈长生暗暗咋舌,没想到看起来满身穷酸的掌柜竟有如此大的家当。
“以后不要再称呼掌柜,要称呼宗主或者师父,也不要称呼我老板娘,要称呼夫人或者师娘。”陆夫人又道:“刚才我们上来的地方不是正门,所以没有经过太平宫和祖师殿,待会儿我会带你去祖师殿拜见历代祖师画像,然后再将你的名字正式列入门墙。”
沈长生既是向往又是惶恐。
这等如同仙境的地方,谁不想要?可沈长生却是明白一个道理,小孩拿着黄金走在闹市之中,那不是福气,而是天大的祸事,听到掌柜话语中的意思,就连掌柜也未必能守得住,更何况是他。
沈长生轻声问道:“老……师娘,掌……师父他去正一宗做什么了?”
陆夫人陷入沉默,过了片刻方才说道:“摒弃前嫌,共抗强敌。”
第一百九十四章 驻世百年
吴州上清府云锦山,大真人府。相较于太平宗的机关奇巧,正一宗就是实实在在的仙家气象,碧空之上有仙鹤盘旋,山林之中有灵鹿跳跃,层林碧翠,鱼翔浅底,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此时大真人府中,来来往往的道人尽是衣着光鲜,面带喜色,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乐之相。
世人皆知正一宗大真人府,却少有人知正一宗还有众多宫观,以上清宫为首,又有北真观、南极观、冲元观、真仙观,按照道理来说,大真人府是大天师之宅邸,而非正一宗宅邸,非张姓正一宗弟子的居处乃是众多宫观。只是大天师与正一宗俱为一体,大真人府也就不分内外之别,再加上张静修将颜飞卿视为亲子,故而此次大婚选在了大真人府。
大真人府被赞誉为:南国无双地,西江第一家。内有玄坛殿、真武殿、提举署、法篆局、赞教厅、万法宗坛、大堂、家庙、私第、三省堂、味腴书屋、敕书阁、观星台、纳凉居、灵芝园、占地广阔,又有众多殿阁轩宇作为客人居处。
此时待客的望云轩中,有两人弈棋。
其中女子正是慈航宗的宗主白绣裳,而男子则是张静修的三大化身之一,曾经与李玄都相谈甚欢的年轻道人。
白绣裳执白,落子不慌不忙,口中道:“老天师,晚辈们成婚,这等喜事,你也不肯现出真身吗?”
坐在白绣裳对面的年轻道人捻着一枚黑子,没有急于落子,道:“玄机和霭筠两人成婚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所以贫道也不妨明言,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白绣裳闻听此言,不由一怔,沉吟片刻,方才道:“以老天师之能,还会遇到什么难关吗?”
“人力有时而穷。”年轻道人将手中黑子落下:“大天师也是人,不是仙,再者说了,便是仙人,也不是真就无所不能了。”
白绣裳举棋不定:“话虽如此,但老天师毕竟是地仙之姿,不知闭关所为何事?”
年轻道人淡然道:“你身为一宗之主,感悟天人造化,距离长生不过一步之遥,自是知晓地仙三灾,不瞒你说,贫道其实是想要尝试一下能否渡过雷灾。”
白绣裳疑惑道:“可老天师距离百岁还尚有一段距离。”
年轻道人道:“待到三灾临头再去用功,与临阵磨枪何异?”
白绣裳一怔,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接着说道:“承教。”
年轻道人想要抚须一笑,结果伸手摸了个空,轻咳一声:“所以踏足长生境越早越好,若是知天命的年纪踏足长生境,便有五十年的时间去准备应劫,若是三十岁便证得此境,足有七十年可供挥霍,可如果等到百岁再证此境,恐怕长生之日,便是离世之时。”
白绣裳脸色一肃,诚心道:“多谢老天师教诲。”
年轻道人摆了摆手:“教诲谈不上,只是说些过来人的经验罢了。”
白绣裳想了想,又问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大天师。”
年轻道人道:“但问无妨。”
白绣裳道:“自从先辈划分境界,从先天境开始,每一个大境界中又包含有诸多小境界,如先天境的山麓、山巅、昆仑、玉虚之分,或是归真境的九重楼之分,乃至于天人境的逍遥、无量、造化三境之分,只有长生境,世人语焉不详,纷纷扰扰,不知其中玄妙。敢问大天师,长生境中可有境界区分?”
年轻道人沉思了片刻,道:“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毕竟当今世间的长生境只有区区四人,境界高低,互相之间大致心中有数,而且到了此等境界,已至人间尽头,再难寸进,故而没有必要再去弄出一些名目来表明是何种境界,多此一举。不过若要强行划分,贫道以为可以按照三灾在当前境界上面划分出三个新的境界。”
白绣裳轻声道:“愿闻其详。”
年轻道人也不藏私,直言道:“之所以会有三灾降下,是因为修道之人长生存世坏了天道生死枯荣的规矩,不过太上道祖有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三灾既是劫难,也是机遇。”
“先说天雷,都知道天雷的厉害,扛不住就此化作飞灰,也就是‘就此绝命’。可如果准备得当,用功艰深,再加上些许运气,扛得住天雷,便等同以天雷之力锻体,骨肉皮膜脱凡入圣,变得金刚不坏,无垢无漏。所谓度过了此劫就“寿与天齐”,说的便是一身体魄寿与天齐,死后身躯不朽,与活人无异。”
“正是因为渡过雷灾之人体魄坚固,堪称金刚不坏,远胜佛门金身,所以第二灾是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就是绕过外在体魄,直逼五脏六腑,任你外在体魄如何金刚不坏,若是五脏成灰,也是百年苦修俱为虚幻。如果有大机缘、大福缘、大造化,侥幸渡过了这一灾,五脏应五气,得五气朝元,内外圆满。”
“内外圆满之后,任凭天雷也好,阴火也罢,俱是伤不得分毫,于是第三灾变成了风灾,这风唤做‘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便是针对神魂而来,若是神魂消散,真灵不存,任你金刚不坏、五气朝元,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就如风化的岩石,不管以前如何坚硬,此时也只有骨肉消疏、其身自解的下场。如果道祖垂怜,发大慈悲,也顺利渡过了风灾……”
年轻人嘿然一笑:“精为玉花,气为金花,神为九花。道家重修炼,以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最后聚之于顶,可以万劫不侵,那便是三花聚顶了。”
“因为三灾之故,贫道将这三重境界分别命名为:金刚不坏、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若是有人能渡过三灾之劫,便是在世仙人,与天上仙人无异。只是自道祖传道以降,还未听说过有此等人物。古往今来,多少惊才绝艳之人,也不过勉强渡过雷灾,能够渡过火灾之人,偶在典籍之中见之一二,不知真假,至于能够渡过风灾之人,则是闻所未闻。毕竟修道修的是自身,依靠三灾得境界造化,乃是取巧的捷径手段,非是大道。我辈还是要按部就班,先飞升离世,入三十三天,再循序渐进,最终五气朝元、三花聚顶。”
饶是白绣裳这等天人造化境修为,也听得心驰神往,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许久,白绣裳才回过神来,问道:“老天师是要证得金刚不坏之境?”
年轻道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境界修为倒是还在其次,关键是能在世间驻留百年,便能做许多事情。想来李道虚、徐无鬼等人也是如此想。”
白绣裳陷入沉思之中。
年轻道人起身挥袖,搅乱了胜局已定的棋盘,漫步出了望云轩,举目望去,天上云卷云舒,忽然想起古人的一首诗,便乘兴诵道:“东林何殿是西邻,禅客垣墙接羽人。万乘游仙宗有道,三车引路本无尘。初传宝诀长生术,已证金刚不坏身。两地尽修天上事,共瞻銮驾重来巡。”
这时白绣裳也跟着从望云轩中走出,听到年轻道人诵古人之诗,接言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老天师所诵之诗乃是廖氏广宣的《安国寺随驾幸兴唐观应制》。我最中意最后半句‘两地尽修天上事’。不知老天师喜欢哪一句?”
年轻道人笑道:“我没有特别喜欢哪一句,只是有些感慨,这次来宾当中,有人身份显贵至极,我等怕是要‘共瞻銮驾重来巡’。”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结伴同行
盼望着,盼望着,吴州已经近了,上清府还会远吗?
这几日,秦素趁着行船无事,她又过足了赏景的瘾头,便开始赶稿。李玄都闲暇无事的时候,也开始写自己的《太平客栈传奇》。
秦素偶尔会看上几眼,然后她便发现了问题,她发现李玄都似乎不太满足于写故事,还想写点微言大义,还想以文载道,这她可就忍不了了,非要说上一二不可。
秦素指着李玄都刚刚写完的几页草稿,问道:“紫府,你读过没有?”
正在奋笔疾书的李玄都只是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回答道:“还没来得及读。”
“我读了。”秦素拿起一页草稿:“我发现你陷入了一个怪圈,总想以文载道,陷入其中不可自拔,甚至为了获得道理上的自洽,牺牲了许多故事上的合理性,甚至连人物的行为和性格都扭曲了。我感觉你现在还驾驭不了这些,你写的时候感觉合情合理,实则前后矛盾,如果你自己读一读你写的东西,你就会发现根本圆不上。”
“有吗?”李玄都停下手中的笔,有些惊讶道:“我觉得没有。”
“不要你觉得,你认为。”秦素道:“你写这些写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李玄都放下手中的笔,反问道:“我写的与你写的有什么区别呢?”
秦素想了想,说道:“区别在于我只讲故事,不讲道理。而你既想要讲故事,还想要讲道理,你更贪心一些。”
李玄都道:“我为了写一个故事,绞尽脑汁,又费了这么多笔墨,如果不能文以载道,那我还写什么话本?”
秦素道:“你要这么说,干脆别写了。”
“凭什么?”李玄都道:“我问问你,我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我就是为了讲这些道理,才写了这个故事。就是为了这一碟子醋,才包了这顿饺子。”
秦素道:“原来你写话本的根本目的不是讲故事,而是讲道理,那你还是别写了。”
李玄都问道:“为什么啊?”
秦素道:“因为看你话本的人,不是为了看你讲道理,而是为了看你讲故事。自然是人家想看什么,你就写什么。写话本是一门生意,不寒碜。”
李玄都道:“寒碜!很寒碜!”
秦素问道:“那你是想写话本?还是想讲道理?”
李玄都道:“我是想写话本,顺带还把道理讲了。”
秦素摇头道:“写不成!”
李玄都问道:“写不成?”
秦素正色道:“写不成!”
李玄都从怀里掏出一本圣人典籍拍在桌上:“这个能不能讲道理?”
秦素道:“能讲,学堂上。”
李玄都又拿起自己的草稿:“这个算不算故事?”秦素道:“算故事。”
李玄都将两本书叠在一起:“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一边讲故事一边把道理讲了?”
秦素看了他许久,说道:“活该你写书被饿死。”
……
李玄都正色道:“此语言之尚早,书还没写完,你怎么就能妄下结论?”
秦素吐出两个字:“经验。”
李玄都讥讽道:“我看你是墨守成规,食古不化,冥顽不灵。”
秦素反唇相讥道:“那你就是自以为是,好高骛远,眼高手低。”
两者相视沉默片刻,然后笑作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秦素才止住笑意,伸手理了下略有凌乱的发丝,嗔道:“坏死了,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吧?”
李玄都故意板起脸道:“顽固派,总有一天烧死你们。”
秦素佯怒道:“维新党,把你们都杀了。”
李玄都摆出一个起手式:“打一架吧。”
秦素双手在身前交叉:“你别过来。”
李玄都才不怕她这个,便要欲行不轨,结果被秦素一招拿住手腕,然后反手一扭,把李玄都的手臂拧到背后,然后屈膝抵住李玄都的后腰,在两人都不用气机的前提下,李玄都竟是动弹不得。
秦素轻喝道:“还敢不敢造反了?若是归顺,尚可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哼哼……”
李玄都正气凛然道:“你杀了我吧。我李玄都世受国恩,食君之禄,值此朝廷危亡之际,本当身先士卒,清君侧,诛奸佞,以报君恩,奈何功亏一篑,唯有一死而已。”
秦素轻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敢?”
李玄都笑道:“你肯定舍不得。”
“好小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秦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