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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越斗越快,却又没有一丝一毫的逸散气机,就连城头上的一块砖瓦也没有伤到。对于天人境大宗师而言,一掌下去开山裂石不算什么,能做到收放自如而不伤外物分毫,那才是真正的高明。仅就眼下而言,两人已然都到了这一步。
来人脸上露出几分嘉许之意,纵使在激斗之时,仍旧有余力开口道:“久闻清微宗以剑道闻名天下,却不想小李先生也是这般精深。”
李玄都虽然不及来人,但“假丹”一道贵在气机浩大,此时同样开口道:“补天宗以刀法称雄江湖,前辈却能将刀法彻底融入拳掌之中,非大宗师不能为之。”
来人轻轻一笑,手上招数一变,探向李玄都的面门。李玄都一惊,左掌翩然迎上,右掌化拳亦是击向来人面门,来人掌袖齐飞,化解李玄都十余掌,抓住李玄都露出的一个破绽,一把捉住了李玄都的手腕。
李玄都感觉手腕蓦地一紧,挣脱不得,方才他手段用尽,均被此人轻描淡写,一一化解,重出江湖以来,李玄都还是第一次被人家在招数上拿住。就是上次对上白绣裳,也只是在招数上落入下风而已,还没被白绣裳打落手中长剑。
不过李玄都也不气馁,她早年时专一剑道,坠境之后,不得已融汇百家,以各宗门的武学为主
,术法为辅。可以说他的一身武学修为,融合正道十二宗之长,此时他以坐忘禅功为根基,运转慈航宗的千剑观音之法,不曾气机化剑,而是化作手臂。
数十手臂各自施展他平生所学。有金刚宗的“大手印”、“金刚掌”、“般若拳”、“七轮拳”。有静禅宗的“擒龙手”、“伏虎手”、“千斤掌”、“大金刚拳”。有正一宗的“两仪指法”、“太乙九宫拳”、“太乙八卦掌”、“纯阳指”。有慈航宗的“移花指”、“印月掌”、“大慈悲掌”、“拈花式”。有玄女宗的“璇玑指”、“玄冰手”、“寒阴掌”、“拂花指”。还有“玉鼎掌”、“金殇拳”、“摧碑手”、“横江式”、“龙虎八式”、“指玄九式”、“落华掌”、“大光明狮子爪”、“霸王举鼎”、“乾坤袖法”、“阴阳纵横手”等其他各宗武学。
严格来说,这已经属于神通范畴,超出了拳掌比试的范围,可这些招数又无一不是拳掌功夫,却是李玄都用了个巧。
来人只得松开李玄都的手腕,食指忽屈,轻轻弹中近身处一条手臂,那手臂轻轻一颤,一声轻响,化为虚无。紧接着,有如瘟疫蔓延,由第一条手臂起始,四周手臂次第粉碎,转瞬间,诸多手臂变为逸散气机,被清风一卷,消失得干干净净。
此时忽听一个女子声音道:“紫府,爹爹,你们在做什么?”
来人与李玄都均是脸色微变,各自收手,然后就听来人朗声笑道:“司徒兄有师弟如此,理当含笑九泉。”
李玄都一怔,立时反应过来,顺着这话说道:“前辈见过大师兄?”
来人点了点头,叹道:“我当年与司徒兄交好,司徒兄风采卓绝,令人倾倒。当年他本有心化解清微宗与正一宗的恩怨,亲去正一宗与大天师深谈,原本已经成功,不料回归东海途中,遭人暗算,含恨而亡。”
李玄都闻听此言,脸色黯然。
便在此时,一名女子来到两人身旁不远处,正是秦素,而被她称呼爹爹之人,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刀”秦清了。
秦素狐疑望向二人:“你们两个刚才是在打架?”
秦清轻咳一声:“为父只是指点紫府一二。”
李玄都点头道:“能得秦世叔指点,玄都受益良多。”
秦素分别看了看两人,也不戳破,笑道:“如此最好。”
第二百零六章 司徒玄策
其实李玄都在第一时间就猜出了秦清的身份,只是他没有道破,秦清也心知肚明。
秦清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意思是两家联姻,关键不在于李玄都和秦素这两个当事人如何想,在于秦家两家的“父母”如何想,所以是父母之命。李玄都回答说“天变不足惧,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意思便是不需要父母之言,此乃二人私事,而非两家公事。所以秦清笑骂李玄都狂妄,却无甚怒意。于是李玄都又问秦清能否看到他的诚意。
后来秦清又问李玄都此来辽东难道只是为了这些天下大事,李玄都回答说世上之事如长河之水,家国一体,国事家事并不冲突,而人心复杂,谁也不能抛开利害只谈感情,或是抛开感情只谈利害,终究是混杂一处,难以区分。
秦清算是认可了李玄都的说法,这才提出切磋武艺,因为秦清压抑了境界修为,所以的确是单纯切磋而已。可如果李玄都的回答不能让秦清满意,也许就不会是这般公平切磋了。
二人没想到秦素会出现在此处,所以没能真正分出胜负,不过也算尽兴,尤其是李玄都,过去遇到的对手中,同境相争,旱逢敌手,真正能让他感觉棘手的不过是李太一和李元婴二人,可这二人也没能胜过他去,唯一让他落入下风的是白绣裳,今日又要再加上一个秦清,难怪秦清在太玄榜上的排名要高出白绣裳,是为长生境之下的第一人。
至于秦清与司徒玄策交好,也不是秦清信口开河。
正邪两道相争绵延千年之久,伤亡惨重,于是正邪两道中有了主和一派。邪道之中,主和的辽东五宗与主战的西北五宗公开决裂,正是自秦清始,由此可见,秦清乃是主和一派之人。而在正道之中,司徒玄策也是主和之人,当年司徒玄策天纵之资,更胜如今李玄都,同辈之中无人能及,几乎所有人都将其视为未来正道盟主的不二人选,最早时候,“大先生”这个称呼是专门代指司徒玄策一人而已,后来才由此衍生出二先生、三先生、四先生等称呼,哪怕是术算第一人的沈无忧,也要在“大先生”之前加一个姓氏。司徒玄策得知秦清的心意之后,曾多次前往辽东,与秦清面谈,并极力撮合秦清与白绣裳。
与秦清议定之后,司徒玄策又主张缓和清微宗与正一宗的敌对态势,主张两宗和谈,两宗并立。此举深得大天师张静修心意,故而邀请司徒玄策前往大真人府一晤。的当时清微宗中,因为对正一宗无必胜把握,故而是战是和尚有争论,司徒玄策力排众议,又说服李道虚,前往云锦山,与大天师张静修面谈数日,又与张鸾山一见如故,两人常常秉烛夜谈,同后来张鸾山的种种行为也深受司徒玄策的影响。
当时清微宗和正一宗只是敌对,还未正式开战,正一宗对于后起之秀清微宗的挑战,同样忐忑,眼见司徒玄策亲临正一宗,双方化干戈为玉帛,无不如释重负、欢欣鼓舞,在司徒玄策离开云锦山时,张静修亲自相送至上清镇,当时还未犯下大错的张静沉率领张岳山、张岱山等人再送三十里才折返而回。
司徒玄策外联辽东五宗秦清,又平定正道十二宗内部,只待整合完毕,便可代天行罚,诛灭冥顽不化的西北五宗,从此之后,江湖上再无正邪之分,只剩下十七大宗门而已。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就在司徒玄策从吴州返回齐州的途中,被人伏击,饶是司徒玄策已经跻身造化之境,仍是寡不敌众,重伤之下逃回东海,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在这种情形下,能救司徒玄策的只有李道虚,当时李道虚已然跻身长生境,而司徒玄策本身也有天人造化境的修为,若是李道虚舍得跌落一个境界,可以救回司徒玄策,以李道虚的资质和经验,也未必不能重回长生境,可在种种顾虑之下,李道虚未曾出手相救,而是坐视司徒玄策身死。正因为如此,张海石与李道虚反目,而李道虚因为心中有愧的缘故,又秉持以法为尊的理念,始终不曾为难张海石。可在这种情况下,大弟子身死,二弟子离心,李道虚只能在时隔多年之后收了其他几位弟子,这也是李玄都等人与张海石年龄相差极大的原因。
司徒玄策之死,影响深远,除了直接导致张海石与李道虚反目之外,李卿云也对李道虚极为不满,夫妻二人为此几番争吵,李道虚一怒之下,与妻子分居两处,后来李卿云既是伤心丈夫薄情,更是难过如同亲子的司徒玄策身死,几番打击之下,练功出了岔子,修为大损,每况愈下,终是郁郁而终。
在司徒玄策身死之后不久,被压抑已久的主战派占据上风,清微宗终是以后起之秀的身份向正道盟主的宝座发起了挑战,正道由此分裂出两大阵营。在这种情况下,司徒玄策关于联合十七宗共诛西北五宗的宏图便变成了一场空。
没了司徒玄策的支持,辽东五宗和正道十二宗的联盟无果而终,秦清和白绣裳的婚事也只能作罢。不过在多年之后,秦清还是通过接任忘情宗宗主一事正式与西北五宗决裂,并得到正道各宗的支持,这也是仰赖当年司徒玄策的谋划之故。
到了如今,李玄都的所作所为,对于许多老辈江湖人来说,并不陌生,这正是当年司徒玄策已经做过的事情,李玄都又做了一遍。正因为如此,张海石对于其他师弟都不假辞色,唯独与李玄都亲如父子兄弟。大天师张静修也对李玄都青睐有加,盖因李玄都又让他想起了当年功亏一篑的议和。张鸾山、秦清、白绣裳等人,也很难不想起当年那位风姿如玉的同辈领袖。
这段往事,李玄都是随着年龄增长、阅历渐深才慢慢完全清楚的。最早的时候,他只知道大师兄司徒玄策死了,后来才知道是意外身故,等到他知道大师兄曾经做过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反思“四六之争”的对错。
在李玄都看来,大师兄司徒玄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唯一的不足便是,走得太快了,太想一战功成,与当年的张肃卿有相似之处。万世之功,一步之遥。一步踏空,万劫不复。
不说庙堂,只说江湖,多少风云人物。邪道有宋政,可称枭雄,以布衣之身起家,以下克上,跻身天下顶尖豪强之列,开创西北大周基业,这才有了后来澹台云与大魏朝廷分庭抗礼。正道有司徒玄策,可称英雄,整合正道十二宗,联合辽东五宗,更在李玄都之前,要将西北五宗置于死地,结束千年纷争,开百年太平。可到了如今,宋政何在?司徒玄策又何在?这两人都倒在了江湖之中,更何况是一个李玄都?帝京一变,李玄都险些就要步了此二人的后尘,所以李玄都才要用数年时间去痛定思痛,反思自身。哪怕是今日的李玄都,也万不敢说小觑了天下英豪。
正因如此,李玄都时常会说徐徐图之,可在如今的形势之下,又时不我待,实在是两难处境。
幸赖有前人已经走出了一条路,李玄都再顺着这条路去走,便会省力许多。
只是这条路走到最后,会是怎样的局面,李玄都也不知道了,总不会比现在更坏。
第二百零七章 父女
这段往事,让李玄都心潮起伏,就在此时,又听秦素问道:“紫府,你这么晚了跑到这里做什么?还有爹爹,你怎么来了?”
李玄都和秦清对视一眼,虽然两人年龄相差巨大,但在秦素面前却是颇有灵犀,李玄都当先开口道:“心中忐忑,无心睡眠,所以出来走走。”
秦素何等聪明,立时明白了李玄都话中的“忐忑”所为何来,自是要见未来岳父之故,不由脸色微红。
秦清看了李玄都一眼,对秦素说道:“你离家多日,为父放心不下,所以过来迎你。”
秦素心中暗忖:“我又不是第一次离家多日,也没见爹爹担心,更没见过主动来接我的,说到底还是来见紫府的,这是嘴硬哩。”话虽如此,秦素却也不能在情郎面前戳穿老父,让老夫下不来台,只得点头道:“有劳爹爹了。”
知女莫若父,秦清只一眼就看出了秦素的言不由衷,轻轻哼了一声:“我只怕女儿大了不由人,忘了我这个家中老父。”
李玄都眼观鼻鼻观心。
秦素又羞又窘:“爹爹这是什么话,我、我怎么会……”
秦清笑道:“你怎样啊?”
秦素除了在李玄都面前时,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之态,挽住秦清手臂,道:“女儿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女儿,怎么会忘了爹爹?”
秦清道:“这话可是难说,有道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若是嫁人,相夫教子,哪里还管爹爹。”
秦素脸红道:“什么相夫教子……再者说了,就算我成亲了,爹爹不是也要续弦再娶吗,只怕是……怕是……”
秦素没有把话说完,秦清脸上的笑意却淡了许多,威严渐显,沉声道:“此非为父一人之事,关乎到辽东大计,不可一概论之。”
秦素叹了口气:“爹爹娶妻之后不忘女儿,女儿嫁人之后又怎会忘了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