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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没有急着出手,而是轻轻“咦”了一声:“你竟然能将静禅宗的‘漏尽通’修炼到这般地步,倒是着实不易。”
李玄都不是只会挨打却不还手的泥菩萨,脚下一点,身在半空之中,腰间“大宗师”已经出鞘,顺势劈向女子。
女子冷笑一声:“你这也叫刀法?”
话音未落,她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李玄都身侧,一拳捣出。李玄都身在半空中,只能以御风之法拧转身形,手中“大宗师”一横,挡下这一拳。可出乎李玄都的意料之外,这一拳势大力沉,休说是十虎之力,便是二十虎之力也是有了。李玄都险些握不住“大宗师”,虎口更是直接开裂,未等血花绽放,就已经愈合,如此反复数次,才勉强接下了这一拳。
两人落地之后,女子伸出两根手指:“两招已过,还剩下最后一招。”
第十章 三招
李玄都脸色不太好看,当初他与李元婴交手,所依仗的就是“气机雄浑”四字,逼得李元婴不敢与他正面硬拼,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落到今天这般局面之中,这才体会到当初李元婴的难受之处。
若是武德年间的李玄都,总想着与高手相斗砥砺自身修为,遇到这种对手,多半是见猎心喜、求之不得。可如今的李玄都,只是把一身境界修为当作实现自身抱负宿愿的工具罢了,不起无名之师,出手总要讲究一个有的放矢,再也不去做年少轻狂时的登门挑战之事,遇到这种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地的交手,更是觉得不耐。
李玄都沉声道:“阁下究竟何人?为何总要与我为难?”
女子淡淡道:“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至于为何总与你为难,一来是巧合遇到,二来是看你这个装腔作势的样子不喜。”
李玄都无言以对。以前的他是一言不合就拔剑,现在也被人家这样对待,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女子忽然笑道:“你这样子,真是像极当年的李道虚。当年玉虚斗剑,李道虚三剑破敌,被誉为‘剑道通神’,我不是李道虚的对手,只好来领教下他弟子的高招了。”
李玄都终于是有了一点头绪,这个女子之所以执着于三招,似乎与师父有关,可还未等他彻底想明白,女子已经飘然而至。
相较于前两招的随意出手,女子的第三招就要郑重许多。李玄都依稀可以辨认出是江湖中不属于正邪两道的一门拳法,名为“牯牛神拳”,意思是壮如牯牛,也是一拳毙之。名字简单,招数也简单,可是有了这女子的古怪神力之后,什么招数也能化腐朽为神奇,在李玄都看来,秦清胜他,是以巧取之,这女子胜他,就是以力破巧。
李玄都知道这个女子至少也是天人造化境,这让他想起那个一直闭关不出的极天王,这也是无道宗四王中最为神秘的存在,此人应是不逊于白绣裳、张海石、王天笑等人,以李玄都目前的境界修为,还不是对手。不过如果只是三招之约,李玄都倒是不怕。
面对这一拳,李玄都万不敢有丝毫怠慢,早已将“大宗师”收起,然后双掌平平推出。
两人出手之间,都没有丝毫气机外泄,更不曾引来什么天地异象,看起来就像寻常人交手一般,可其中蕴含的莫大威力,却能让一位归真境高手立毙当场。
拳掌相交,只听得一连串骨骼碎裂声响,然后就见李玄都的双手软软地垂落下来,已是断了,不过这一拳也算是勉强接了下来。
那女子倒也说话算数,三招之后,未再出手。认真说起来,这三招的杀意不多,羞辱意味更多一些。
李玄都双臂一振,断掉的双手开始愈合,不过相较于皮肉伤,这等伤筋动骨的伤势却要慢上许多,只听得李玄都的双手上响起如黄豆爆裂的声音,又像是夜间竹笋拔节。
女子玩味道:“你这一身所学庞杂,竟然什么都精通一些。让我看看,李道虚给你打的根基,徐无鬼没安好心,却也传了你真本事,还有张静修的修修补补,这才让你能体内阴阳平衡。你刚才掌中藏有剑气,却不是清微宗的‘北斗三十六剑诀’,也不是阴阳宗的‘太阴十三剑’,而是慈航宗的‘慈航普度剑典’,难道你与白绣裳还有什么关系?是了,白绣裳是你的岳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倒也在情理之中。咦,还有秦清的‘天问九式’?不过学的不到家,应该不是秦清亲传。”
被人家一眼看透底细的李玄都只能缄默不语。
女子负手而立,虽然因为戴着帷帽的缘故,不见面容神态,但也可见气度威严,不是那种性情温和怯懦的女子,淡然道:“若论资质、根骨、悟性这些东西,你不如我。不过若论运气,我却是比不得你。不过这也是命数,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当初没有死在帝京城中,合该你有如今的福气。不过还有一句老话,身在福中要惜福才是。若是不惜福,总觉得这世上没有自己做不成的事情,那么司徒玄策和宋政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李玄都恢复了双手的伤势,吐出一口浊气,道:“这世上哪有十拿九稳之事,不去做,又怎么知道成不成?”
女子扬了下头,露出一个白皙精致的下巴,撇了撇嘴,哂笑道:“你们这些男人,也不知该说你们是自信呢?还是该说你们自负呢?亦或是该说你们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呢?一个个心怀天下,不是要做英雄,就是要做枭雄,不过难免有眼高手低之嫌。”
李玄都如今虽然身份不俗,但也谈不上英雄或是枭雄,一时间竟是无法辩驳。
女子又道:“你易容改扮,混在商队里,这是要去金帐王庭?”
李玄都已经被她识破身份,便也不再故意隐瞒,坦然道:“正是。”
女子“呵”了一声,意味不明。
李玄都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正道邪道,英雄枭雄,留待后世百年评。”
女子笑道:“成王败寇,赢家通吃,输家什么也不剩下,就连名声也是。”
李玄都心思几转,实在摸不准这个古怪女子的想法心思,又猜不透她的来历,于是再次沉默起来。
女子问道:“你是李道虚的弟子,后来与李道虚闹翻,又与张静修交好,这些都是在情理之中。江湖传闻你与地师徐无鬼是忘年之交,可有此事?”
李玄都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与地师相交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姑算是吧。”
女子摇了摇头,叹道:“徐无鬼看着平易近人,实则是个心高之人,寻常之人,可入不得他的法眼,不管他打量了什么样的心思,既然肯与你折节相交,可见你的不俗之处。要知道这只徐老鬼,虽然手段下作,但是眼光一直是极好的。”
李玄都道:“那我还要倍感荣幸了。”
女子看了他一眼,道:“你要小心徐老鬼,不要死在他的手中。也要小心李道虚,此人心机不在徐老鬼之下。”
说罢,她也不管李玄都如何想,一掠下了城头。
李玄都站在原地默然了许久,忽然心有所感,转头向城外看去,只见又有一队人行来,却不是商队。
不过对于李玄都而言,倒也算是熟人。先前在枯羊镇,这队人曾经与来边关游学的儒生起了冲突,一名儒生险些死在这些人的手中,幸而李玄都出手,这才化解了那场冲突。
李玄都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这些人,让李玄都感到奇怪的是,这一行人不携带货物,却又护卫重重,更有一位归真境的宗师坐镇,难道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女子是金帐中的贵人?如果是金帐的贵人,她去枯羊镇做什么?
这一刻,李玄都忽然生出将这一行人截下的想法。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最近遇到的这些女子,没一个省事的,先是那个多疑又别扭的燕清,接着是来历不明、性情古怪的帷帽女子,现在还有一个金帐贵女,实是不应招惹太多是非。
就在这时,那个队伍正中骑马而行的尊贵女子似是察觉到了李玄都的注视,抬头望来。
李玄都皱了下眉头,便想要转身离去。
可那个女子似乎也对李玄都有印象,竟是伸出手指朝李玄都点了三下,甚是傲慢无礼。
第十一章 那颜
如果是年轻时的李玄都,仅仅是女子这个无礼举动,就已经给了他拔剑的理由。不过对于如今的李玄都而言,却是清风拂面,大可一笑置之。
李玄都不再注视这位金帐贵女,转身离去。
金帐女子仍是仰头望着城头,手指极有节奏地轻轻叩击自己的腰带嵌玉。
在女子身旁的矮子有些吃不准自家主人的心思,不由用金帐语低声问道:“那颜……”
“那颜”亦作“那衍”,意思是官吏、王公,后为金帐权贵的统称。金帐汗国建立千户制,将全国的百姓和土地划分为一百个千户,由汗王分别授予贵戚、功臣,任命他们为千户的那颜,也就是首领,使之世袭管领。千户下分为若干百户,百户下为十户。金帐汗国的分封那颜千户,取代旧时的部落。通过分编千户,使牧民都在指定牧地居住,不许变动。汗国按千户征派赋役和签调军队,所有民户都在本千户内登记造册,负担兵役和差发。汗王又在千户之上增设万户,万户是从千户中选拔,又称“也可那颜”,意思是大官长,不过万户只有统军之权以及自己亲领千户的军政大权,无权干涉其他千户的内部事宜。也可那颜和那颜都有参政、议政、推举汗王的权力。
在也可那颜和那颜之上,便是左右诸王,也有王爷本身就是万户。诸王与万户的关系类似于总督与总兵官的关系,总兵要受总督节制。如今大魏的各地总督取得财政大权和人事之权后,已经与金帐的诸王无异。
位于最高处的是汗王,麾下设置精锐禁卫军,名为怯薛军,意思是“番直宿卫”,由大都尉执掌。大都尉通常由汗王信任的兄弟担任。
这名女子被称呼为“那颜”,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金帐汗国最为尊贵的百余人之一。
不必属下把话说明白,女子就已经明白其中含义,摇头道:“不要多生是非。不过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很不简单。”
矮子吃了一惊:“难道那颜看出了什么端倪?”
女子笑道:“不过是女人的直觉罢了,可能准,也可能不准。”
矮子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女人的直觉,猜测自家男人有没有偷吃,倒还算准,放到这些生死攸关的事情上,多半就不准了。
在金帐汗国中出身极为尊贵的女子也是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怎得如此胆小了?她摇头驱散那些古怪情绪,说道:“这次中原之行,收获不多。返回王庭之后,不仅得不到老汗的赏赐,说不定还要被几位王爷攻讦,落得一个不是。这个世道,为什么总是谁干的越多,谁受的委屈就越大?”
矮子轻声道:“那颜不必忧心,老汗锐利的目光就像草原上展翅翱翔的雄鹰,什么也瞒不过他老人家。那颜所做的一切,老汗都会知道,也会记着。”
女子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可是老汗终究会回归长生天的怀抱,到了那个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矮子脸色微变,说道:“那颜的意思是老汗他……”
女子摆了摆手:“不仅仅是老汗会回归长生天的怀抱,诸王、各位那颜,甚至是最卑贱的奴隶,都会回归长生天的怀抱,所不同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矮子感叹道:“在这一点上,长生天最是公平、仁慈。”
女子轻声自语道:“如今的大魏朝廷已经不复当年,各地的总督虽然没有王的名号,但却有了王的权力。再看我们金帐汗国,诸王各有领地,逐水草而居。草原苦寒,遇到大雪,会压塌最坚固的帐篷,会冰封所有的牛羊,所有的牲口用尽所有力气也刨不开厚厚的雪坑去吃草。所以每当遇到白灾,每个千户都要准备迁徙。可就算是经验最为丰富的牧民,也不能确定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哪边是可以活命的天堂,哪边是必死的雪湖。就算选对了路线,什么时候动身,又要动用多少牛马趟雪开路,这也要首领做出安排。每一次天灾,都会加固首领对于部落的掌控,经历这么多天灾之后而幸存下来的部落,其首领的威望可想而知,哪怕是老汗也不能将其与他麾下的部落分割开来,这便是我们与中原不同的地方。现在老汗还在,那么一百个千户便团结在老汗的周围,可如果老汗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那么这一百个千户之间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呢?”
听到这些话后,矮子用冷厉的目光扫过周围护卫,所有人都低下头去。
女子轻笑道:“不必担心,他们都是最忠诚的勇士,不会背叛我,更不会出卖我。”
矮子却不认可这句话:“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