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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得青鹤居士的这一剑好似陷入泥潭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进分毫,也不能后退分毫。
青鹤居士脸色微变,毫不犹豫地松开握剑右手,在身形向后退去的同时,一指点在长剑的青鹤剑首之上。
长剑顿时发出一声雷音,瞬间挣脱开六气纠缠,直刺李玄都的面门。李玄都用出“大宝瓶印”,以巧劲抓住长剑,同时也将手中的“人间世”朝青鹤居士丢掷出去。
青鹤居士不敢小觑,运起全身气机汇聚于那只完好的袖子之上,一袖将“人间世”扫开,却见李玄都右臂做出了一个扯引回拉的动作,然后那柄长剑在无形气机的牵引之下,竟是又在青鹤居士身后强行转出一个浑圆弧度,好似燕子绕梁回旋,再次直刺他的后心位置。
此乃清微宗的飞剑术,能够以自身气机驾驭并非三寸飞剑的三尺长剑于百步之外制敌,使三尺青锋可以来去自如,宛若剑上生飞翼,故而又有“百步飞剑”之美誉。
其实李玄都早在与玉清宁相斗的时候,就用过此招,此时再用,招数无甚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威力和速度,速度之快,肉眼难见,远胜当初千百倍,就是青鹤居士也不及躲避,而威力之大,则是生生破开了青鹤居士的护体气机和体魄,终于将他穿心而过。
青鹤居士整个人彻底僵住,动弹不得。
李玄都伸手接住飞回的“人间世”,将手里那把属于青鹤居士的长剑丢在地上,道:“诸位,胜负已有定论。”
第二十五章 玉虚斗剑
我对儒门的态度发生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儒门中人公然反对道门统一的时候吗?
是我决心促成道门一统的时候吗?
是儒门中人阻挠我成为太平宗宗主的时候吗?
不,不是的。
是在天宝二年的时候。在此之前,很多人称呼我是道门中的儒门弟子,我并不反感这个称呼,因为我的确有一个极好的儒门老师,在遇到他之前,我浑浑噩噩,不知道我究竟要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在遇到他之后,他教给了我许多,使得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我有两个授业之师,一个传我术,一个授我道,我很感激他们。
直到天宝二年,一场变故,我的儒门老师死去了。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对儒门中人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儒门,如此强大,完全可以扭转局势、控制局势。可是在张肃卿身死的时候,他们在哪儿?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在作壁上观,他们什么也没有做。
为什么?
因为张肃卿的新政不仅仅是触及了庙堂权贵们的利益,更多也是触及了地方士绅们的利益。什么是读书人?读书人不事生产,不种田,不做工,想要供养这样一个读书人,很难。就拿稻田来说,如果是佃户,正常年景的情况下,亩产稻米三百余斤,拿去一半交租,还能剩下一百五十斤稻米,这么一点粮食,养活一个人都难,如何能再养活一个不事生产的读书人?所以穷苦人家是出不了读书人的,读书人中所谓的寒门,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是富足人家,只是相较于那些富贵世家,才有了寒门的称呼。
换而言之,九成的读书人都出身于士绅之家,张肃卿的每一项新政都伤及了读书人的利益,于是那些满口天下苍生、家国大义的读书人不干了,因为他们没有天下,也没有苍生,但是他们家里真的有良田万顷。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看来这些清高的书生们,也不比他们瞧不上的泥腿子高尚多少。
到了此时,我终于看明白了儒门的嘴脸,的确有忠义之士,但绝大多数还是满口仁义道德的骗子。现在忠义之士死了,儒门还剩下了什么?剩下的这些读书人们,这些君子们,这些名士大儒们,高居庙堂,受万民供养,假仁孝之名,饱一己之私欲,又有几个人站出来为小民百姓说话,又有几个人为了一国社稷着想。
张肃卿是儒门中人,秦襄是儒门中人,四大臣是儒门中人,赵政也是儒门中人。天宝二年之前,大魏已然收复西北,李玄都、胡良、陆雁冰等人都在为朝廷效力,赵政并未割据自立,道门五位真人也是受朝廷册封。可在四大臣死后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里,西北自立,辽东割据,地方豪强并起,李玄都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公开反对朝廷、反对儒门之人,到底是谁之过错?
当然,这些错可以全部归咎到谢雉一个人身上,可谢雉如此胡作妄为的时候,儒门中人在哪里?能不能阻止?为什么不阻止?
儒门无错,几千年前之圣贤,何罪于今人?历代先贤也没有错,错的是当下之人。
朝廷有错吗?百姓并不知道什么是朝廷,对于他们来说,朝廷就是这些做官的人。做官的人是好的,为百姓着想,朝廷就是好的。做官的人是坏的,盘剥百姓,朝廷就是坏的。
谁是做官之人?
是那些饱读圣贤之书的读书人们。
竟然是同一批人。
真是巧了。
我反对的不是儒门,不是圣人、亚圣等先贤,不是儒门的道理,而是那些儒门之人。
……
李玄都的思绪飘远,想起了他这一路走到今日的所思所感。
同时他又望着青鹤居士说出了那句定论。
儒门中人没有反驳,只有白鹿先生和紫燕山人向前走出,一人取回青鹤居士的戒尺和佩剑,一人扶住青鹤居士,给他喂药。
司空道玄开口道:“是我们输了,是道门胜了。”
李玄都收起“人间世”,道了一声“承让”。
司空道玄神情复杂,望着李玄都,说道:“清平先生,那日你造访万象学宫,老夫曾与你有过一番深谈,你今日所作所为,不知日后可会后悔?”
李玄都沉默了片刻,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宁奇叹息一声,“老夫没记错的话,当年张家大小姐曾经赠给清平先生一首《调寄沁园春·太平》,里面就有一句:‘英雄枭雄?正道邪道?留待百年后世评。’如今看来,还是张大小姐更知清平先生心意。”
好巧不巧,秦素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她没有靠近,远远地驻马而立,可李玄都知道她肯定听到了。
李玄都沉默不语。
当年他与张白月诀别,张白月的确为了他写了一首词,不过只有上阕,没有下阕。
上阕是张白月所作,赠予李玄都。
一剑西来,大江东去,气横掖庭。
问如何承平,难得清平,斩却乱世,可开太平?
英雄枭雄?正道邪道?留待百年后世评。
忆往昔,光寒十九州,青锋无情。
下阕是李玄都自己后来补上,表明心志。
百年江湖意气。天下起风雷万里埃。
叹此生浮沉,风波难定;十年一剑,侠骨峥嵘。
袖藏青蛇,腰悬三尺,脚踏人间路不平。
朝天阙,看剑气纵横,再开青冥。
这首词,李玄都只是对胡良和周淑宁提起过,可儒门中人竟是知道了,由此看来,他在儒门中人身上下功夫,儒门中人也没少在他的身上下功夫。并非他怀疑胡良和周淑宁,而是他怀疑这两人身旁都有儒门中人蛰伏。
一时间,李玄都脑海中思绪纷杂,迟迟没有作答。
便在这时,张静修开口了,“宁大祭酒,认真说起来,张肃卿的老师与你同出一门,张肃卿与你也有交情,当年张氏一门倾覆
,你不救张氏父子也就罢了,可为何连他的女儿也不搭救?自古以来,庙堂获罪,女子至多是发卖,很少有死罪。若是都不救也就罢了,可宁大祭酒又为何收留了施宗曦?难道宁大祭酒指望着我们这些道门中人相救吗?还是宁大祭酒对张肃卿心怀怨恨不满?”
此事却是宁奇理亏,被张静修半是点破之后,宁奇顿时铁青了脸,无言以对。
趁此时机,李玄都已经整理好了思绪,说道:“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多说无益。还是说今日比武,儒门中人输了,便应践行赌约,不再插手道门之事。”
李道虚淡然道:“正是,若是儒门不想遵守约定,那也不必废话,正好先把万象学宫打烂,我们再说其他。”
秦清轻咳几声,“李先生所言正是我想说的,刚才大天师已经说了,各大学宫、各大书院皆在,弟子皆在,若是毁约,可以不按规矩行事,你们也是认可了的。”
司空道玄赶忙道:“我们当然遵守约定,绝无反悔之意,道门要在龙门府召开大会,我们儒门绝无半分干预,也会派人到场祝贺。”
李道虚笑了笑,“还是司空兄讲道理,偌大一座万象学宫,也就剩下你一个厚道人,你可要好好活,不要死在那些混账之人的前头。”
司空道玄苦笑无言。
清微宗的老毛病就是不夹枪带棒便不会说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道虚身在清微宗多年,也不能免俗。
果不其然,宁奇的脸色已经黑了。其实大人物们的修养,各有高低不同,平日里老神在在有静气,只因地位不同,大人当然不会在意小孩子的不敬,大不了出手惩戒一番罢了,可遇到身份相当之人,尤其是自己奈何不得别人的时候,能否把持住不动怒,那才是真正考验自身修养的时候。
到了此时,好话坏话说尽,到了该散场的时候,一直不曾开口的金蟾叟忽然说道:“今日三位长生大真人气势汹汹而来,此等阵势,似乎要把我儒门的万象学宫给挑了,可最后却变成了一对一交手。青鹤居士年老体衰,不复向日之勇,不是年轻人的对手,我们没什么可说的,可这样一来,难免有些虎头蛇尾。”
秦清淡淡一笑,“拳怕少壮,是这个意思吧?可青鹤居士一身‘浩然气’修为,修炼年岁越长,就越是浑厚精深,却是与气血没什么关系,更与年岁没有什么关系。”
李道虚一语道破金蟾叟的用心,“直接说吧,你们还想怎样?”
金蟾叟沉声道:“你们道门今日公然打上门来,一再逼迫,欺人太甚。既然要斗,那我们索性大斗一场,一决输赢。”
李道虚问道:“怎么大斗一场?”
“按照你们道门的规矩,有三元节。正月十五上元节,天官生日;七月十五中元节,地官生日;十月十五下元节,水官生日。今年的正月十五已经过去了,十月十五还早,我们就定在七月十五中元节。”金蟾叟森然道,“齐聚昆仑,玉虚斗剑。”
第二十六章 誓约
金蟾叟此言一出,无论是道门中人,还是儒门中人,都沉默不语,脸色沉重。
当初道门分化支脉无数,这些支脉又分为两大派系,也就是如今正邪两道的前身,双方都想入主昆仑仙都,于是就约定在昆仑山玉虚峰斗剑,举办时间不定,有时候是百年一次,有时候可能十几年一次,至今共有十二次斗剑,第十二次斗剑刚刚过去十余年。
上一次玉虚斗剑,死了两人,分别是法相宗的上任宗主和天乐宗的上任宗主,宋政也是险死还生,可这次斗剑在历次斗剑中已经可以算是双方都十分克制的一次,在以前的几次斗剑之中,死伤大半也是有的。
如今在场之人中,张静修、李道虚、秦清、宋政都是亲历之人,李道虚和宋政更是斗剑的主角,两人的轨迹由此发生转变,李道虚因为斗剑而威望大增,进而正式与张静修分庭抗礼,争夺正道盟主,而宋政一落千丈,逃亡金帐,间接导致了澹台云的崛起。
现在金蟾叟提起了玉虚斗剑,这些当年亲历之人自然各有不同感触。
过了片刻,张静修开口道:“贫道是上次玉虚斗剑的组织者之一,另外一位组织者是地师,李道兄、秦先生、宋先生也都是亲历参与之人,玉虚斗剑实质上是我道门各宗之间的比斗,儒门中人似乎不应参与进来。”
金蟾叟道:“大天师此言不对,上次玉虚斗剑,佛门中人已经参与其中。儒释道三教,道门能够参与,佛门也能参与,为什么儒门不能参与?”
此言一出,张静修却是无法反驳,上次的确有佛门中人参与,而且正因为佛门的帮助,正道才能长久压制邪道。
想到此处,张静修把目光转向了李道虚和秦清。
李道虚道:“玉虚斗剑,真是好极了。”
秦清言语简短,“让人怀念。”
一直沉默的宋政也开口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做个了结。”
金蟾叟呵呵笑道:“如此说来,几位都没有意见吧?”
李道虚、秦清、张静修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李玄都。
不管怎么说,李玄都如今都是道门中仅次于三人的第四号人物,而且还是三人之间联系的纽带,打个十分不恰当的比方,夫妻二人之间已经矛盾重重,恨不得别居单过,但为了孩子的缘故,往往还会勉强维持,在道门这个“大家族”中,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