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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顺王皱眉道:“你师父从京城到颖州,一路跟踪天香院的尤家戏班子,难道你们哥儿几个也不清楚么?”
那姓元的青年迟疑道:“回王爷的话:师父怕我们几个弟子误……误事,每次行动之时,从不透露半点口风。我们也不敢多……多嘴乱问。直至他……他老人家十天前在颖州北路的天静宫内遭遇毒手之后,我们师兄弟几个一加推究,才知道此……此行是暗中监……监视戏班子的班主和几名男女戏子来着。”
忠顺王问道:“你师父是如何遇害的?不要急,慢慢说。”
原来那姓元的青年生平初次见到这位金枝玉叶、位高爵尊的天潢贵裔,又是在这金碧辉煌、端严肃穆的‘银安殿’大厅之中,心神紧张,手足无措,言语神情颇难自已。
他听了忠顺王之言,脸上一红,定了神,支吾道:“是,是。回王爷的话,小人还记得事发的前一晚,我们师徒在颖州‘碧云庄’外的一间野店中歇宿。晚饭后师父他老人家很罕见的跟小人笑着说:‘徒儿,咱们也该回京了。为师的决定了,明儿打道回府。’我问:‘师父,是不是事情办妥了?’师父笑了笑,点头不语。第二日大伙儿启程,果然是向北返回。下午到得‘天静宫’,那是一座老大的道观。师父让我们哥儿几个在大门外面候着,他自个儿进去看老子像。我和师弟们等了半天,迟迟不见人影,便进观去分头找寻师父。这位徐师弟眼尖,最先在偏殿角落里见到师父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没气了。师父他老人家死得好惨。呜呜,呜呜。”
他说到这里,想起亡师,不由得痛哭失声。
另一名姓徐的后生咬牙切齿的插口道:“王爷,我元师兄说的句句都是实情。我师父是前胸中掌,仰面躺在偏殿角落的地下,口吐黑血而死。他老人家是被贼子硬生生的用阴毒功夫打死的!”
那姓元的青年泣不成声,哭了一阵,突然止泪,伸袖子在眼中一抹,接着道:“不错!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在‘天静宫’中,俺这位徐师弟发见师父遗体惊叫出声、招呼同门之时,我在‘三清殿’的老子像前见到一个青衣人影,匆匆向外走去。那人是一张长脸,面色青白,阴沉沉的不怀好意,正是刚才在茶馆中动手的那个紫衣年轻人。哼,杀死我师父的就是这个马脸狗贼!”
忠顺王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个穿紫衣的青年高手当日出现在你师父被杀的天静宫,今日又现身于城南茶馆,还行凶打伤了赵旺等人。看来只要查出此人是谁,一切便好办了。”
柴欢道:“王爷,这二位师侄所言,便是我朱师哥遭害的经过。本来我们并不知道,一向与朱师哥约定见面的那位雇主赵爷竟是王府的大总管。刚才是这位‘灵蛇剑’雷二侠告诉我们的。他听说敝派一众同门要为朱师兄报仇,誓杀狗贼,便跟小人说,王爷或许能帮得上忙。我等这才跟随前来王府拜谒。草野匹夫,不速之客,打扰了王爷千岁,实是冒昧。”
说着抱拳唱喏。
雷春插口道:“王爷,是小人擅自作主,带这三位‘燕青门’的好朋友来见您的。如有僭越之处,请王爷降罪。”
忠顺王站起身来,将手一摆,含笑道:“柴老师乃是贵客,贵派门人大驾光降,小王面子不小。柴老师快请入座。至于雷师傅,何罪之有?天涯,过来,你便坐在我肩下。大家都坐下来,奉茶!”
叶天涯乍听得忠顺王直呼自己名字,亲邀就座,愕然不解,呆得一呆,却见他向自己使个眼色。一时间自也不便多问,便即依言入座。
忠顺王、叶天涯、雷春与柴欢分宾主坐下,王官送上香茗。
寒暄数语。忠顺王叹了口气,道:“柴老师,实不相瞒,小王确有一件十分刺手之事,一筹莫展。此番委派赵总管请令师兄朱掌门出手,亦是情非得已。只是想不到,朱掌门一时不察,竟致遭贼人所害。而赵总管因此也险些丢了性命。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三位还请节哀。”
柴欢抱拳道:“多谢王爷。”伸袖擦了擦眼,念及师兄,心中悲戚。元徐两个后生垂手侍立在师叔身后,都是红了眼睛,握紧了拳头,满脸悲愤之色。
忠顺王问道:“不知朱掌门的遗体现在何处?”
柴欢道:“好教王爷得知,我师兄的棺木已运至济南府,暂厝在大名湖畔的一座小庙之中。我们打算召齐门人之后,另行择日安葬。”
忠顺王喟然叹道:“说将起来,朱掌门也是因小王而死,于情于理,还是让小王稍效绵薄的为是。雷师傅,便由你替小王奔走,协助柴老师一起料理朱掌门的后事罢。一应丧葬和安家所需费用,皆由咱们府里帐房支出。”
雷春站起,躬身应道:“是,王爷。”
柴欢听了这话,霍地站起,连连称谢,感激涕零。
忠顺王略一沉思,又道:“依小王之见,贵派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朱掌门入土为安的为是。至于向那个紫衣人报仇之事,须得从长计议。”
柴欢拱手道:“多谢王爷指点。小人这便回去安葬我师兄,待得一切料理停当,定当再来向王爷请安。”
忠顺王微笑点头,端起茶杯。
叶天涯瞧在眼里,心道:“王爷倒是挺够仁义的。常言说得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位朱掌门不幸遇害,无论如何也怪罪不到王府头上。王爷却一力承担,毫不推诿。”
柴欢等“燕青门”三人走后,忠顺王引着叶天涯来到花园之中,叹道:“算起来,自翰林院的一位才子、太学院的一位教授、王府中的一位王官三个文人,连同‘神偷’薛奎、‘没本钱’耿南、‘碧眼豹子’莫十九三个武人,再加上这位‘燕青门’的朱掌门,一共死了七个人啦。”
顿了一顿,又道:“对了,还有赵旺。若是适才没你出手相救,只怕也差不多啦。”
叶天涯皱眉道:“王爷,那件宝贝儿当真如此要紧?死了这么多人,值不值得?”
忠顺王仰天长叹,缓缓的道:“十分百分,不,应是千分要紧,万分值得!”
叶天涯默然,隔了半晌,才道:“那个紫衣高手不知道是不是王爷纸上所写的当晚听过‘粉菊花’唱曲的二三个客人之一?如果失窃之物在此人手里,这件事可能与天香院戏班子无关。”
忠顺王摇头道:“这个人一直跟着去了颖州,怎能说与戏班子无关?”顿了一顿,又道:“天涯,情势不明,凶险莫测,你莫要轻举妄动。自明儿开始,定西候府里办贺寿宴会,你去听戏罢。为了稳妥起见,这件事还是徐图后计。”
叶天涯想了想,道:“王爷,我心里已有了些眉目。这件事情,我还是想按照自己的法子试试!”
这日申牌时分,叶天涯穿了一袭白衫,头戴书生巾,脚登粉底鞋,右手拿了一柄折扇,左手食指戴着个红宝石戒指,腰带上还挂了好大的一块汉玉佩。优哉游哉,迈步走进韩家胡同外的那间茶馆之中。
这次他仍是文士打扮,白衣飘飘,折扇轻摇。只不过衣饰之富丽,远甚于上次。
四十九、卖花女孩(一)
四十九、卖花女孩(一)
连日来,除了少年文士之外,叶天涯或扮青衣小厮,或作中年汉子,或充卖膏药郎中,或为糖葫芦小贩,以不同身份,尽将韩家胡同附近一带踏勘多遍,各家院子亦已大致摸熟。
掌柜的、几名茶博士见这位玉树临风般的美少年又来喝茶,一上来便将一锭五两重的银锭元宝往柜台上一拍,说是有甚么名茶细点尽管上来,出手豪阔之极。
茶馆中众人都感诧异,斟茶送果,十分殷勤。
这时茶客仍较稀少。
叶天涯嘴里咬着瓜子,一双眼睛却东张西望,心下暗笑,寻思:“我一个穷小子穿戴成富贵人家的子弟,倒也有趣得紧。既然天香院的班子回来了,想必今日会有不少客人。我待会儿也要硬着头皮去求见那位行首‘粉菊花’,言谈举止,可得显得老成一些。”
喝了两杯茶,又想:“这些日子在王府里名茶倒也没少喝。可是喝来喝去,都不及真儿妹子泡的好。”
脑海中浮现出牛真儿的丽容俏影,没来由的一阵惆怅。
胡思乱想了一阵。这少年眼尖,忽地瞥见一名茶博士悄悄离开茶馆,穿过大街,一溜烟般钻进韩家胡同。
他心道:“也不知这一招灵不灵验?我这个‘富贵子弟’虽是冒牌货,王爷的这只黄缎包中的物事可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到时候不信天香院的那些人不动心。”
过不多时,茶客渐渐多了起来。
叶天涯深深吸了口气,暗道:“叶天涯啊叶天涯,只是进青楼之地去喝个茶,听个曲儿,有何难哉?有何难哉?”
正犹豫间,忽听一人拍手笑道:“啊呀!冤家路窄,冤家路窄也。小哥儿,咱们又见面啦。”
叶天涯一转头,却是上次抢占自己座位的那三名豪仆。
三人笑嘻嘻的走近,便要坐下。
叶天涯心中一动,皱眉道:“喂,三位老兄,今儿空位子还很多。你们何必定要跟公子爷过不去?”
一名豪仆笑道:“没什么。这个座头很好,坐在这儿可以看到街上的美人儿。怎地,你这小哥儿穿戴这般齐整,不也是来见相好的妞儿么?哈哈。”另二人一齐笑道:“是啊。”
叶天涯忖道:“这三个恶仆的主子定是韩家胡同的常客。倒不如从他们身上着手。”笑了一笑,便道:“既然如此,三位请坐。这样罢,我来请客,想吃什么点心,尽管吩咐。”
那三名豪仆见这“富家子弟”如此识趣,显是怕了自己三人,哈哈大笑,口中称谢,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招呼茶博士过来,斟茶索果,毫不客气。
一仆赞道:“小哥儿,你这般漂亮,怎地不去‘问菊楼’逛逛啊。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个年轻雏儿,美貌得紧。老鸨龟奴施尽了手段,她是宁死也不肯接客。听我家老爷说,那小娘儿一定是看不中这些又肥又丑的嫖客,除非找个美少年,梳拢了她。”
另一仆也拍手笑道:“不错,不错!依你小哥儿这等标致的相貌,那小娘儿决计动心,说不定一高兴,连‘梳拢’的财帛也都免了呢。”
此言一出,三人都吃吃吃的淫笑起来。
叶天涯脸上一红,低下了头,默不作声。他虽不明白“梳拢”是甚么意思,但也能猜到不是好话。
那三名豪仆打趣了一会,见这后生脸嫩害羞,便笑了起来,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喝茶聊天。
过不多久,茶馆中已坐满了客人。
三仆东拉西扯,说来说去,都是些粗俗淫猥的言语。叶天涯便不再听,一面低头喝茶,一面打量进出茶馆的客人,寻思:“要不然我还是去见见那位粉菊花吧?只有从她身上或许能查探出失窃之物的下落。”
言念及此,忽听得左首一仆笑道:“其实当真说起第一等美貌的小娘们儿,‘问菊楼’那个算不得什么。真正的美人儿,还得是‘京城双艳’。只可惜,连咱们老爷这等尊贵的身份,也没机会见到。嘿嘿。”
另一仆接口道:“是啊。‘京城双艳’一个出了事,不知所踪,多半是跟着情郎卷逃私奔了。另一个刚从外面回来,明儿还得去‘定西候’府给何老太君做寿,这几日又没空来这边院子啦。”
第三仆摇头道:“他妈的,说这些干吗?连咱们老爷也可望而不可及的妞儿,再美也都是‘镜花水月’,想都别想!嘿嘿,我倒是觉得洼子胡同的粉头‘翠红’长得得劲,价钱又不贵。虽然她脸上有几粒麻子,但那身皮肉还是白得紧……”
叶天涯听他越说越下作,微微皱眉,待要起身离座,忽听得一个女孩儿声音说道:“买花儿,买花儿啦!”
只见一个驼背跛脚的小姑娘手中提着竹篮,在茶馆中一跛一拐的叫卖。
灯光之下瞧得分明,竹篮中装了红红紫紫的鲜花。那小姑娘一身青布衣衫,看样子是个贫女,还是一个卖花女。
叶天涯心念忽动:“据王爷那两张纸上所述,事发当晚,他那位子侄也曾见过一个卖花女孩儿。前几日倒是见过几个卖花女子,均无可疑之处。这一位姑娘却是初次见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这一留神,不免向那卖花女多看了几眼。
那卖花女忽地走近,问道:“买花儿不?”
一名豪仆挥手斥道:“走开,买甚么花儿?不买!”
另一仆斜眼淫笑道:“买花儿也得送给相好的。啊呀,好丑的小妹妹,哥哥还没相好的姐儿。你说怎么办?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