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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鲛人印象大为改观的冯永健，原本打算为其打开扣在药膳菜肴的碟子，忽见诡异黑纹出现，手脚顿时发软，要不是二蛋搀扶，保不准一屁股坐倒在地。
王彦涛不明缘由，旦见曲岩几人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便也猜到了几分，等到孔汲道人出现窗边，虬吠“汪”的一声叫唤，一道人影飞落魔首对面坐下，王彦涛方才一屁股坐下，却是未坐实椅子，一跤摔倒在地，脸上的汗水滚滚而落，后背的道袍转瞬便被汗水打湿。
却无一人会笑话于他。
曲岩亲自上前搀扶起他，戚长征对他招招手，说：“彦涛师兄，过来坐。”
王彦涛真心想要谦让来着，曲岩在，金戈三人也在，戚长征谁也没叫单叫他落座，他又哪里敢坐，奈何浑身发软无力，连站着都觉得双腿打飘，曲岩搀着他坐下，他连抗拒的力气也无。
直到曲岩四人离去疗伤，二蛋也离去疗伤，他才恢复了些许精神。
他只有融元境修为，不说与魔首斗智斗勇，单只面对魔首，换做其他的任何一位融元境大修士，还能保持镇定就已是难能可贵。更何况凭着智慧与勇气，在魔首无处不在的威压之下，生生拖延半日时光。
期间的艰辛外人难以想象。
莫说是他区区融元境大修士，哪怕是天阳境大能修士乃至阴阳境大能，谁又能在面对魔首之时还能保持冷静？还能步步为营激起魔首的好胜心？最终获得宝贵的半日时间，等来戚长征出关。
估计就连厚黑如戚长征，在相同情境下也不一定能办到。
虬吠狻猊都只能与姜九龙坐在一旁，而他却能得到戚长征亲自相邀，且魔首并无异样，这是他为自己挣得的尊敬。
戚长征倒了一整杯龙晶液递给王彦涛，笑呵呵的拍着他肩膀道：“伤神吧。”
王彦涛喝下整杯龙晶液，方才起身对戚长征施礼，又对魔首施了一礼退去。
他不笨，接下来的话题他参与不了，继续坐在这张桌子上已经失去作用，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须弥懂事，陪着王彦涛下楼，却是在下到三楼之时，莫名其妙一个趔趄从三楼楼梯滚落。坐在窗边与虬吠似模似样下棋的狻猊眉心微蹙，自窗口一跃而下。
戚长征没有去注意，他取出一支雪茄点燃，“你的胆量不够大。”
魔首看着他，也取出一支雪茄点燃，烟雾缥缈间，脸上的黑纹一点点褪去。
戚长征笑了笑，摇摇头道：“说的不是现在，是之前。”
魔首略有怔愣，随即摇头一叹，道：“你们人类太过狡猾啊！”
戚长征不置可否，挥挥手，八个倒扣药膳的碟子飞落一侧摆放，“我舅的手艺不错，修元界独一份，我也有好些日子没尝过了，先吃，吃完再带你四处转转，想下棋也行。”
魔首说：“不下了，再下不知又会失去什么。”
戚长征哈哈笑，魔首也笑。二人边笑边吃，看上去其乐融融。
出了永健酒楼的门，王彦涛回头看了眼四楼窗口，此时方能长舒口气，拍拍须弥肩膀，对化形矮胖青年的狻猊稽首一礼，自身汇入拥挤人流。
须弥对着王彦涛背影合十一礼，未开口，眼中多有赞佩之色。
狻猊对须弥说：“你非凡人。”
须弥诧异，道：“方外之人，本非凡人。”
狻猊眉心微蹙，道：“你知我说的非此意。”
须弥道：“他们说小僧是佛子。”
狻猊摇摇头。
须弥又道：“长征师叔问我是不是佛祖转世，小僧说不知。”
狻猊眉心皱得深了些，“龙王说我与佛有缘，此佛不知何解。”
须弥手中有戚长征赠予他的十八佛子，他念了三遍十八佛子，方道：“师叔后来不再问我是否佛祖转世，今年十八，师叔赠我十八佛子，说我是佛祖十八子，小僧便是十八佛子。佛祖是佛，佛子能成佛，小僧能有成佛的一日。”
须弥抬头看了眼四楼，咧嘴轻笑道：“你师叔怎能跟龙王比。缘不缘的我不知，在我眼中看来，现在的你就是个倒霉孩子。”说着嘿嘿怪笑，飞回四楼。
须弥没有抬头上看，呆立许久，尔后咧嘴一笑，似乎在自言自语：“现在的我是倒霉孩子，还有五年另一月便不再倒霉，便是能成佛的佛子。”此时方抬头看四楼窗户，呢喃着：“师叔怎就不能与龙王比？”
窗口扔下一个装满酒的酒杯，正砸在须弥头顶，杯破酒满身，便有笑声传来：“倒霉孩子。”
须弥抹了把脸上酒水，笑容恬淡，走入人流，所过之处不时有惊呼声响起。
有挑担的汉子，扁担突然折断，断裂的一端直插须弥脑袋，却是擦耳飞过；有顽童在闹市嬉戏，石子果仁砸来砸去，须弥身侧时有骂声传出，那是被砸中的旁人；有鸡飞狗跳，飞鸡落在须弥肩膀，恶犬飞扑而来，卖鸡摊贩眼疾手快，拽着狗尾巴，须弥含笑送回肩上的鸡……
窗边狻猊嘿嘿怪笑，直说倒霉孩子，突有酒坛子砸中他脑袋，却是戚长征挥手抛开空坛子，本应落在旁边桌上，不知是手滑了还是为何，竟是砸中了狻猊脑袋。
空酒坛结实得很，未破却是掉落窗边桌面，砸乱了姜九龙与虬吠的棋局，正打算将军虬吠的姜九龙大怒，挥手拍飞酒坛。而此时狻猊正哀怨看戚长征，结果又被酒坛砸中。再结实的酒坛子也挡不住姜九龙一拍之力，酒坛在狻猊脸庞爆裂开来。
姜九龙咯咯娇笑，虬吠拍桌“汪汪”叫，那是在说：“倒霉猊儿。”
第七百六十一章：赌命
酒足饭饱，戚长征与魔首行走在街头。二人身后跟着两位黑袍护卫，还有矮胖青年狻猊与大黄狗虬吠。
姜九龙在酒楼呆着无趣，已是去找戚星，他觉得找戚星玩耍要比看戚长征与魔首假惺惺有趣得多。
“魔界物资贫乏，远不如修元界。”魔首边走边说，“兴许有一日，我回魔界之时，会带回牛羊马，高粱、小麦，水稻也要大量移植，还有烟叶，酿造猴儿酒的野猴子多多益善，还有……”
魔首说了许多，戚长征只是听着，等他说完才道：“牛羊马吃草。粮食要有日照，要有生存土壤、合适水源。烟草对日照时长与土壤环境更是要求苛刻，至于野猴子，不说能不能在魔界生存，也不是所有的野猴子都懂得酿造猴儿酒的……你的想法虽好，不合实际。”
“还有这些讲究？”魔首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接着说：“这么看来，想要吃好喝好还得留在修元界才行。”
戚长征说：“是这个理。”
魔首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也赞成我的说法？”
“赞成个毛。”戚长征咧嘴，“说的有理不代表合理。修元界是人类的地盘，魔界才是你们鲛人的地盘，鲛人来到修元界就是侵占了人类的地盘。我是人类，你觉得我会赞成你留在修元界？要不是我有大事要办，一个个慢慢杀也得把你们全杀光。”
身后有冷哼传来。
戚长征头也不回道：“别哼哼，不杀魔首不代表不杀你，再哼哼老子现在就剁了你喂狗。”
“汪！”虬吠很敏感，表示不满。
戚长征回头瞪了他一眼，停步看魔首，“心境看涨啊，我这么嚣张你也不争辩几句。”
魔首面不改色道：“本王现在是在你的领地。你们人类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识时务。”
戚长征诧异，心里忽然升起杀意。
往常的魔首，戚长征不认为是多大的威胁。有机会杀他而不杀，一方面是不打算做棋子，另一方面却是考虑到杀了魔首之后，要是魔王再派其他更厉害的角色来修元界统领鲛人魔人，对戚长征而言，不见得比对付打过交道的魔首来得容易，不如留着魔首，等重新打开封仙通道之后再来对付。
而此时听得魔首此言，忽然觉得往常看轻了魔首，或者说是魔首的学习能力出乎他的预料。
不怕魔首实力强，怕的是魔首有学习心态。
魔首这个境界的神阶鲛人，戚长征心境的变化逃不出他的感知，也逃不出时刻关注着他的黑袍护卫感知。
戚长征杀意生，魔首后撤，黑纹迅速上脸，黑袍护卫瞬间出现在其身前。
“真想杀了你。”戚长征如实说。
“半年之约。”魔首语气有警告的意味。
戚长征笑了笑，道：“别假惺惺，我想杀你，你不也想杀我，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半年之约我会遵守，我也希望你遵守。”
魔首道：“现在不想遵守约定的是你，本王是客人，你此时心生杀意不当。”
戚长征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出现在这里本就抱着斩杀我的心思而来，你敢说不是？”
魔首没开口。
戚长征继续说道：“我说过三位鲛人以下能进入明珠城，你没有坏了约定，也是因为此，我才会好声好气的与你吃喝闲聊。但你的出发点不纯呐，要不是彦涛激起你的好胜心，拖延你半日时间，恐怕在你尝过药膳之后，就以等不到我去寻我为借口前去琅琊盟。
接下来，就是要见我一面。见不到我怎么办？你是会果断魔念传音招来大批鲛人围杀我？还是安静等候我出关陪你下棋？”
戚长征嘿嘿一笑，“我想答案无需再说吧。”
魔首道：“那是你的推测，事实上是我在与那小道下棋，并未真去寻你。”
戚长征道：“所以说啊，我们才能吃喝闲聊。行了，收起你的噬魔引，别吓坏了我的城民。”
魔首察觉戚长征杀心，自不会再听他的，飞升高空才道：“鲛人重诺，不似人类奸猾，告辞！”
戚长征看着空中失去魔首身影，双眼半眯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忽然有点后悔。”
狻猊接的话：“后悔当时没杀了他。”
戚长征点点头，叹道：“越来越难对付了啊！”顿了顿，又说：“后悔个屁，老子宁愿辛苦也不做棋子。现在这样不是很好，明珠城是修士的安全区域，少死几位修士，半年之后就多几位杀鲛人的修士。”说着飞升高空，招来孔汲道人，让其去往上海郡接回庄小蝶等人，尔后带着虬吠与狻猊回返琅琊盟。
魔首没有在东青城逗留，当他飞越东青城上空时，数千位神阶鲛人同时升空跟随离开。显然戚长征的推测一点不错，魔首早已做好见机行事的准备。
要不是有着王彦涛的计谋，生生拖延了魔首半日时间，结果实难预料。
回到琅琊盟的戚长征没有急于召集众人，他重新进入琅琊仙宫，让虬吠守在琅琊仙宫之外，进入后山，又让狻猊布下雾化领域。
实际上，戚长征的伤势并未痊愈，不论他是误打误撞也好，是真心想破境也罢，终究是迈出了那一步。也亏了是他，换成其他任何一位阴阳境巅峰大能，迈过那一步的结果只有两种，百中存一的破境成功几率与陨落或是寿元将尽等待陨落。
戚长征自然是没有成功破境，却也没有损耗多少寿元，只是散功而已，福大命大说的就是他了。
近半池子的龙晶液与近百颗的金水火土圣元果，恢复他的修为，恢复他的肉身，然而，元神的损伤却非八九日时间能够修复。也就是说，此时的他，元神依旧处于受损阶段。而且，大量使用龙晶液与圣元果的后果，便是龙晶液与圣元果对现在的他无效，这也是他元神还未修复就离开龙晶液池的其中一个原因。
盘膝于地，內视识海，广戎的识海依旧无疆，泛起的明黄色光芒却不如先前明亮，元神虽已重新凝实，却也显得萎靡不振。
戚长征没有时间耽误，半年之约已是过了半个月，也就是距离重开封仙通道过去了半个月，他还打算亲自去一趟北部特尔元门，一方面是惦记着颜如玉，另一方面是要亲自请来颜王。
封仙通道的开启非同小可，原本以为只需召集金木水火四位五行境神能便罢，但对法阵之道钻研越深，越是发现封仙通道没那么简单。
他打算让袁霸去请袁鸾天，让姜黎去请姜黎天，还有金戈，想要请来金无敌，金戈自是最佳人选。集合修元界最为顶尖的四位五行境神能重开封仙通道。
然而，眼下最关键的一环反而是他自己。
一次破境失败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万幸，想要在半年之内再度破境，且要破境成功，绝非易事，单单修复元神就不知需要多长时间。
所以，戚长征作出一个胆大妄为的决定。
还记得年少轻狂，不想受制于人，他赌上自己一条命，跳入天河逃生。这是他灵魂穿越重生十四年，作出的第一个疯狂举动，侥幸他成功了。
第二次在囚龙之地，他为救宇文妲己身陷险境，几乎已是必死之地，他再一次赌命，是与姜黎天赌命，亦是与魔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