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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动-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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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没事找我做什么,来挨骂吗?”

    “有事——来与你辞行的,过来开个门。”

    姜稚衣一愣,看了眼同样面露意外的两名婢女才确信自己没有听岔,半信半疑走上前去,拉开一道门缝,探出脑袋:“你说什么,辞行?”

    元策低下头,目光在她因惊讶微张的唇瓣一落。

    姜稚衣立马抿紧了唇,满脸防备地将门缝留得更小了些。

    看了眼她护巢般把着门的一双手,元策一笑:“何节使让我与他出去办趟差事。”

    姜稚衣知道他口中的何节使,从前是沈节使的副手,自沈节使过世后便暂代起河西节度使之职,正月离京之前,皇伯伯也曾说过让元策跟随何节使学习地方政务。

    姜稚衣神色微滞:“……去哪里?去做什么?去多久?”

    “河西十一州除凉州外的十州各设一名刺史,尚有三州刺史我未打过交道,你可以想成是去应酬,本也可带夫人家眷同行,不过再往西往北的地理气候……”

    “你自去你的,我才不去!”姜稚衣飞快打断了他。

    元策弯唇:“夫人不必着急,我也没想令夫人吃苦。”

    姜稚衣回过头闭了闭眼,真想拍一拍今日这频频往上凑的嘴。

    “短则十天,长则半月,我尽快回来。”元策伸手进门缝,轻轻一揉她发顶。

    头皮一麻一痒,姜稚衣目光闪烁着躲开他直直的视线:“不、不必,你最好慢一些,多给我几天清净日子……”

    元策哼笑了声:“这么多日还不够你清净?想再多几日,那今晚与我热闹热闹?”

    姜稚衣愣了愣,察觉到他的眼神在往她身后卧房瞄,脑袋一热,一把阖上房门:“……你想得美,谁跟你热闹,快收拾行李去!”

    翌日一早姜稚衣起身时,听说元策已经出城,临走来过她卧房,在她榻边坐了一晌,到了该出发的时辰见她还未醒转,便静悄悄地走了。

    谷雨与她感慨,说沈少将军坐等她醒,又不敢叫醒她的样子像极了每日清晨过来要她抱抱的小元团。

    姜稚衣咕哝了句“他才没有元团可爱”,抱着元团出去晒太阳,过她的清净日子去了。

    却没想到,不过清净了一天,第二日入夜,三七便拎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信鸽来了内院,将绑在鸽腿上的信筒递给她,说是元策给她的信。

    三七来时,姜稚衣正躺在美人榻上敷厚厚的养肤霜,不便睁眼看信,让惊蛰在旁代读。

    惊蛰拆开信念了起来:“衣衣,展信佳,一别两日,九天之上星辰之多,道不尽我对你的思念,高山……”

    姜稚衣浑身一抖,从榻上猛然惊坐而起,一把竖掌打住了惊蛰。

    惊蛰和谷雨齐齐一怔。

    姜稚衣顶着一脸灰绿色的养肤霜,用力蜷紧了脚趾:“不必念开头,往后念……”

    “那奴婢该从哪里开始念?”

    “就从——‘比不上我心之坚’之后。”

    “咦,郡主怎知道后头是这一句?”

    因为他元策就是个学人精!学完了她的诗,又来学她的信!

    “郡主您这养肤霜还未干透,都要淌下来了,可快些躺好。”谷雨在旁提醒。

    姜稚衣躺回美人榻,双手交叠在身前呼吸吐纳,平复好心情:“继续吧。”

    惊蛰继续一字一句往下念:“两日快马兼程,今夜已抵甘州,甘州刺史为人热情,为我设下款待之宴,席上多珍馐美食、歌舞乐姬,散席后回到下榻处,还有两名舞姬称奉刺史之命前来侍寝……”

    “什么?!”姜稚衣又一次蓦地坐起,震动地瞪大了眼。

    一旁谷雨也是又惊又怒:“沈少将军怎么这样,还未及冠便沾染这些恶习!而且、而且一个不够,居然有两个!”

    姜稚衣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西北:“本郡主可还没与他正式退亲呢,那甘州刺史是不是活腻了?他是不是也活腻了?”

    “郡主稍安,后头还有、还有——”惊蛰指了指信,连忙接着念。

    “可惜的是,她们开口的速度没比上我随行护卫出手的速度,在她们道明来意之前便已被卸了两条胳膊……”

    姜稚衣瞳孔一震,轻轻眨了眨眼,想象着那场面,嘶了口气,抬手揉着自己的胳膊又躺了回去。

    “不幸中的万幸,好在今日是我随行护卫先一步踏进房门,若换作是我,她们恐怕已是我剑下亡魂。我让护卫将此二人胳膊接回去,还与甘州刺史,同他道了声歉,请他下回若再以这等舞姬款待来客,找些张嘴快、说话利索的,也可免生血光之灾。”

    姜稚衣:“……”

    “此外,我也已与刺史言明,我对榻侧之人的容貌有一定讲究,不足美者,不可入眼。”

    “?”姜稚衣又一个直腰缓缓坐起,“他还敢跟人说讲究,让人给他选美去?敢情那两名舞姬是不够美才被他轰出来?”

    “……郡主,您要不再多听两句?”

    姜稚衣点点头:“行,你接着念,我倒要听听,这回他还怎么圆。”

    “刺史问我,美之一字各花入各眼,不知在我眼中怎样算美,他好为我挑选一番。我说,我眼中唯永盈郡主一人为美,旁人皆不足看也。”

    话音落定,屋里翻涌的怒气潮水般退去,榻上人历经三起三落,心境终归于祥和宁静,宁静之余,心底又像被人轻轻挠过,起了一阵酥麻的痒。

    姜稚衣抬手摸了摸自己养肤霜下的脸蛋,在惊蛰看三岁小孩似的眼神注视下,再次默默躺了回去。

    当夜,三七收到了姜稚衣下达的命令,要求元策每日来信一封,事无巨细地回报从早到晚的行程。

    三七连夜传信给数百里外的元策,传达郡主之命,自此起,每晚肩负起等信鸽的重任,拎着一只又一只信鸽往姜稚衣院里送。

    一日夜深还没等到信鸽,眼看郡主卧房的灯迟迟不熄,像是等不到便不打算入睡,三七心急如焚地在院外徘徊,就差飞到天上去看看信鸽到哪儿了。

    临近三更天,一阵颓废的翅膀扑棱声响起,终于盼到信鸽落地。

    三七拎起疲惫不堪两眼翻白的鸽子冲进院里,将信筒交给郡主的婢女。

    屋里响起郡主犯困的声音:“眼睛睁不开了,给我念念,写什么了?”

    三七也很好奇,少将军必定有事耽搁,抽不开身写信了,如此见缝插针地想办法传信回来,不知会把哪样最重要的行程拿出来说呢?

    在门口等了片刻,只听婢女口中郑重地念出了四个字:“今夜无姬。”

    日子一天天过去,信一封又一封地来,转眼入了四月,到了姑臧城花深柳暗的暮春时节。

    第十二日夜里,姜稚衣坐在书案前抽开收纳信笺的木匣,准备将今晚的来信放进去,才发现匣子都快装满了。

    侍候在旁的谷雨忙道:“奴婢去拿个新匣子来装吧?”

    “拿什么拿,这匣子装满之前他还能不回来?半个月还不够他在外浪迹天涯?”姜稚衣看着这一匣子的信低哼一声。

    “沈少将军临走那晚说是长则半月,但您当时说想多清净几日,沈少将军也许会听您的话,在外多逗留几日呢?”

    姜稚衣一噎:“别的不听,这话他倒是听了?”

    “郡主,那您是想沈少将军听,还是不听呢?”

    本以为沈少将军这一走,郡主身边没了不散的阴魂,每日都可舒心自在,只管等着侯爷接她的人马到。

    可结果,除了与裴姑娘的两三次出游尚算兴致高昂,平日里,郡主一天到晚最开心的时刻,竟然是每夜入睡之前收到沈少将军的来信。

    有时候读着信笑,有时候读着信生气,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等他回来定要如何如何。

    谷雨提议:“您若希望他早日回来,托三七去信一封就是,也不是多难的事。”

    姜稚衣皱了皱眉。话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要让她自己收回来,怎么不难?

    而且,她为何要希望他早日回来……

    “侯爷接您的人马越来越近了,如果沈少将军当真听了您的话迟迟不归,您回京之前可就见不着他啦……”

    姜稚衣在书案前较着劲儿似的一动不动,静坐许久,久到谷雨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的时候,却见她撇撇嘴,终于提笔铺纸,写下几个字递过来:“拿给三七。”

    谷雨看了眼字条上再简短不过的一行字,问道:“郡主,奴婢不识字,您这写的是什么?”

    姜稚衣一字字咬着重音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68章

    翌日清晨; 惊蛰伺候姜稚衣起身梳洗时,发现她半眯着眼形容困倦,似是没歇息好。

    想昨夜沈少将军的信分明来得很早; 她并未熬夜等信,早早就睡下了,惊蛰一面替她穿戴一面问:“郡主昨夜可是入睡晚了?”

    姜稚衣打着呵欠随口嗯了一声,将手臂伸进春衫袖子里。

    “您睡不着,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姜稚衣穿衣的动作微微一滞,挂在脸上的瞌睡劲儿散了个七七八八:“……哪儿有什么心事?不过昨天白日午觉睡多罢了。”



    第81节

    

惊蛰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将她扶到妆台前坐下; 拿梳子替她通起发来:“奴婢听谷雨说; 您昨夜给沈少将军回了一封信。”

    “哪里是一封; 就一句!”姜稚衣飞快眨了眨眼; “我只是觉得谷雨说的有道理,若他迟迟不归,舅父接我的人都要到了; 到时候难道我还得等他回来才能走……”

    “如今沈少将军并未禁您的足; 侯爷的人一到,咱们即刻便可启程; 沈少将军在不在应当都无妨吧?”

    姜稚衣轻咳一声:“正所谓礼尚往来; 他若禁我足,我得了机会自然二话不说就走; 他如今既然以礼相待,我总要与他打过照面再离开,也算不失大家风范。”

    “所以您盼他回府,只是希望等侯爷的人到了,可以第一时刻同他正式作别; 顺理成章离开,与他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像是被什么字眼刺着,姜稚衣眼睫一颤,静止在了铜镜前。

    “回京退亲之后,他在河西做他的少将军,您在长安当您的郡主,您与他便从此各安天涯,两不相干?”

    姜稚衣喉间一哽,搁在妆台上的手攥了攥紧。

    “往后您若得遇良人,便再定一门新的亲事,沈少将军也可再觅新人……”

    “他不准!”姜稚衣脱口而出。

    惊蛰手里的紫檀木梳一顿,停在了她的发梢。

    姜稚衣目光轻闪了下,慢慢直起腰背:“我的意思是……他身上背着这么多秘密,与我阴差阳错稀里糊涂了一场也便罢了,还敢再去祸害别人不成?”

    “可长安离河西那么远,您又与他退亲了,他若真要祸害谁,您也管不到他不是?”

    姜稚衣蹙了蹙眉,生气地抱起臂来。

    “郡主,奴婢只是做个假设,您莫怪奴婢多嘴,这段时日奴婢眼看着您与沈少将军——起初您对沈少将军态度缓转,奴婢担心您是同情他的身世才对他心软,想您若因着一时心软留下来,将来必会与他再生矛盾……可这些天沈少将军不在,奴婢发现您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又开始担心您因着一时嘴硬离开,怕您与沈少将军分开之后反而过得不开心……”

    姜稚衣出神地看着镜中人不开心的脸。

    惊蛰替她梳好发,搁下梳子:“您昨夜难眠,想必也在思虑这些,不管您做什么决定,奴婢都陪着您,只愿您留下不是因为心软,离开也不是因为嘴硬,否则来日定会后悔的。”

    用过早膳,姜稚衣照例带着元团去庭院里晒太阳。

    暮春时节,穿着薄薄的春衫已无冷意,姜稚衣抱着元团坐在秋千上吹着和风,静静想着惊蛰方才的话,思量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忽然低下头叫了一声:“元团。”

    元团一甩两只白耳,昂起脑袋来。

    姜稚衣摸摸它的脑门:“你有没有遇到过很凶很可怕的狗狗?”

    元团吐着舌头看着她,不太明白的样子。

    姜稚衣自顾自抬起眼往下说:“如果有一只恶犬,他曾经对你很凶,把你关在他的笼子里不让你出去,你很害怕,想逃离他,跟他发脾气,他却说自己关着你是因为喜欢跟你在一起……你一开始肯定不信,是不是?”

    “可是后来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慢慢改好了,变得温顺起来,每天在你跟前献媚打转,渐渐地你就有点忘了他凶巴巴的样子,也感觉到他似乎真的喜欢你,而且他记得好多好多你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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