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院子里终有一棵三人抱的梧桐树,两个人依次爬上树,顺着树干轻松跳上屋顶。
沈洛拍掉肩膀上的枯枝碎叶:“你离开樊城后要去哪里。”
衡玉当然不能告诉他她要去大周帝都玩一圈,只说自己要在附近走走看看。
沈洛总疑心她没说实话,眉头一皱,又想不出她这话有哪里有问题。
好吧,这话的确也是没任何问题的,衡玉只是隐瞒了一部分行踪。
“我年底回帝都,有可能在帝都再次和你相聚吗?”沈洛问。
“应该赶不上了。”衡玉遗憾道。
她至少还得在外面待一年时间。
“那就算了。”
沈洛直直往后一倒,躺在屋顶上,两只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这轮皎皎千古未曾变过的明月。
衡玉与他一起躺下赏月。
沈洛突然低语:“你爹院子里那池锦鲤是不是又长胖了?”
“胖得不得了了。”
沈洛咽了咽口水:“还是它们好,乖乖长大等着小爷回京。”
衡玉失笑。
“你说……”沈洛话音一转,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时间要是永远凝固在少年时候该有多好啊。”
他现在看到的世界,和他少年时看到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沈洛在屋顶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他浑身酸痛,骂骂咧咧爬下屋顶。
“你也太不讲意气了,自己回屋睡觉,留我在上面吹冷风。”沈洛一脸哀怨,死死盯着在柔软的床上睡了一夜的衡玉。
衡玉伸了个懒腰,抬手掩面,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倦:“昨晚明明是你让我别吵你的。谁知道我们的沈少将军这些年在外征战,是不是养成了什么奇怪的癖好?”
听着衡玉在这里颠倒黑白、胡言乱语,沈洛气得瞪她几眼,把盖在自己身上一宿的外袍递回给她,背着手气冲冲去演武场练武,舒展舒展酸痛的筋骨。
在府里用了碗酥酪,衡玉一行人就差不多该启程了。
这一回衡玉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骑在马上。
她缓缓远离樊城,身后那道送别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天斜阳里。
入了秋,天气凉爽不少。
“唉,这一趟,又白跑了。”
大周,宿城,一家小酒肆里,一个面容富态的中年男人喝着酒,满面愁苦。
“每次到了秋天,两国边境都戒严,压根不放我们过去。那守城的士兵认识我,原本塞上几块银子就能过去的,结果他们军营里的一个千户前几天刚因放奸细进了城被砍了头,他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还说我再纠缠,就要把我给下了牢,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我哪是什么奸细啊,我就想做些生意赚些钱而已。”
这些年大周和大衍的战争没听过,两国明面上没有进行任何商业贸易活动,但两国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产出也不同,大周的东西卖到大衍,价格能翻上好几倍甚至上十倍。同理,大衍的东西卖到大周也是这样。
利益大了,铤而走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自然就多了。私底下,有不少商人都在两国之间来回跑,靠着这样的方式来做生意。
两国都知道这样的事情,但边境没有什么产出,只能靠着这样的方式来获得赋税,对于两国私底下通商的事情,两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中年男人这话得到了他同伴的许可。
“可不是吗!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也不知道上面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要打仗。”
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大,若不是衡玉坐在他们隔壁桌,又自幼习武耳目聪明,肯定也听不到。
衡玉听了半天,颇为唏嘘。
“唉,这一趟,可真是太难了。”她苦着脸,看向同样做了伪装的密八。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衡玉那张目前只能算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痛苦面具,“我原本想着这一趟行商多赚点,好给妹妹攒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体面嫁过去,在婆家能直得起腰板子。可是……可是……唉……”
说到后面,衡玉沉重长叹,语调也更咽起来:“都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啊。”
衡玉又气又恼,恨极自己的无能,一巴掌拍在木桌上,握起茶壶对着茶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水。
放下茶壶,衡玉苦笑一声:“好在这一趟也不算是空手而归……那些货物全部卖出去,也还是能赚上一些,稍微凑一凑,应该也能够给莹儿添些嫁妆。”
“胡文老弟,你也别太伤心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该看开点,往好处想。”密八拍拍衡玉的肩膀,长叹一声,他咬咬牙,肉痛道,“这样吧,你若是不趁手,我先借你一些,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
“米兄,这……你这……不行不行,我和莹儿这些年里一直承蒙你的照顾,早就亏欠你非常多……不不不,这笔钱我绝对不能要,你还要奉养家里的老太太,还要供儿子读书,我怎么能……”衡玉又羞愧又感动,连连摆手推辞。
密八豪爽地挥挥手:“胡文老弟,你又跟我见外了。莹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妹子不就是我妹子?做哥哥的,给妹妹添嫁妆是人之常情。”
他们这番动静不算大也不算小,隔壁桌子的两个游商都听到了。
“两位。”面容富态的中年游商突然转过身,朝两人拱手,“在下龚子昭,同为京城人士。方才无意听到两位的对话,心中感慨两位的重情重义,冒昧想要与两位结识一番,还请两位见谅。”
衡玉眼睛微微瞪大,有些诧异,很快,她意识到了自己这个行为里的不妥当和失礼之处,连忙拱手回一礼,涨红着脸,局促道:“原来是龚老板,在下胡文。”
149、欲买桂花同载酒30
同为游商; 同样损失惨重生活失意,同样要去帝都,再加上胡文、米乐两兄弟如此重情重义; 龚子昭和他们出声搭话; 再到相谈甚欢称兄道弟,再到打算结伴一起走; 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相处几日,龚子昭自觉已经了解清楚这二人了。
胡文年纪不算大; 是某个大家族的庶出子弟; 一家人靠着父亲的手艺在帝都定了居。
眼看着日子就要红火起来,胡文的父亲生了场疾病,没过两天就撒手而去; 母亲遭了打击; 没过几天也不大好了。为了给母亲治病,已经懂事的胡文一边照顾妹妹; 一边用家里的积蓄给母亲治病。
可惜的是母亲还是去了,家底也耗了个一干二净。看着年纪还小的妹妹,长兄如父,胡文没办法,肩负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这些年来,他到过不少地方,吃过的苦头更多,年纪轻轻见多识广,也多愁善感。
最令龚子昭头疼的是; 这人话唠。没相熟的时候就格外话多,相熟之后,话多得不能再多; 东问西问,南扯北扯,胡天海地什么都能聊,什么都喜欢问,问了就一定要得到答案,龚子昭觉得他对自己儿子都没这么有耐心。
而对米乐,龚子昭就两个词:仗义!豪气!
马车驮着货物和人慢悠悠行走在官道上。
与风景秀丽、水乡居多的大衍朝相比,大周的风景要显得粗犷许多。
龚子昭坐在马车外,握着酒袋喝了口美酒,刚想舒服地叹口气,身后那辆马车突然传来青年清亮热情的声音:“龚兄,一路闲着无事,不如你我来闲聊闲聊,如何?”一开腔,就是地道的大周官话。
龚子昭心底迅速浮现一个念头:又来?
好吧,和胡文兄弟聊天是开心,可天天这么聊,他也有些吃不消啊。
心下感慨年轻人的精力就是充沛,龚子昭无奈地笑应了一声。
身后传来几声跑动,衡玉跑到龚子昭身边,手里拎着一小袋花生,翻坐到龚子昭留出来的空位上。
“龚兄,吃些花生吧,距离到下个镇子还有一段路。”
龚子昭爽快应了,和衡玉坐在一块儿掰着花生,揉掉红花生的外皮:“眼看着还有三四天,就要到都城了。”
衡玉按捺着心底的激动:“太好了,我这趟出门走了足足四个月,妹妹在家肯定等急了。在外面跑来跑去,还是在家待着舒坦啊。”
龚子昭不由一笑,这个胡文兄弟啊,怎么这么不沉稳。
也罢,这是没拿他当外人。
两人吃了一小袋花生,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那位木星河将军。
提到木星河,龚子昭第一反应是蹙眉。
衡玉没发现龚子昭的异样,乐呵呵道:“木将军战无不胜,从一介微末晋身,简直是我辈传奇。我每次回到家,我妹妹十句话里八句不离那位木将军,帝都的人都说他容貌俊美至极,一人便夺了天下十二分造化,天下倒欠他二分。不知这话可是真的?”
眼看着衡玉还要兴致勃勃夸下去,龚子昭好笑道:“看来胡文兄弟没怎么听过京中流言。”
衡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没听过,妹妹她会和我说。”
龚子昭唉了一声,笑:“姑娘家看重皮相,木将军那张脸,自然讨人喜欢。只是令妹不常去酒楼茶楼等地,自然不知道别的事情。”
衡玉眼睛微微瞪大,请龚子昭给她详细说说。
密阁潜伏在大周帝都的密探早就把木星河祖宗十八代的事迹挖出来了,衡玉关注木星河多年,对他的事迹如数家珍,但听着龚子昭说起木星河,她还是听得极为认真。
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占的视角不同,也许一千句话一万句话里只有一句话真的有用,但旅途漫长,多些耐心也不算是损失。
“——木将军这个人俊美是真俊美,残暴也是真残暴。”
“他手底下有一支精锐,相传是牢中死囚重囚组成,个个都是过一天算一天在刀尖舔血的疯子。”
能驾驭疯子的,自然是比疯子还要疯上几分的人物。
龚子昭挥了挥缰绳,催促马儿继续往前跑:“我听说,这支军队出动时,连粮草都不带。”
衡玉垂下眼,微微一笑。
明明脸上没什么杀意,一直在躺尸的系统却被猛地炸醒。
【怎……怎么了?】
衡玉没回它。
这支军队当然不用带粮草。
他们所过之处,大衍百姓民不聊生,大衍士兵死伤无数。
若是攻不下城池,他们甚至可以以大衍士兵、甚至是自己同袍的血肉为食。
如果只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衡玉还挺欣赏木星河的军事才能,此人之勇之谋略,足以称得上是当世顶尖名将。
可是他的领兵手段过于残暴,对人命毫无敬畏之心。
这支凶残到极致的军队,是木星河有意纵容和培养出来的。
“他这么做,不会被陛下问责吗……这未免也……也太……”衡玉用力咽了咽口水,被这样狠辣的手段吓住了,脸上一阵惶恐,鼻尖泛起薄薄一层汗水,紧张道,“那样的神仙人物,怎么杀性这么大……”
龚子昭摇摇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算了算了,我们不聊这些事情。”
衡玉配合着他换了话题,思绪却还停留在木星河身上。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大周帝都的城门已近在眼前。
衡玉排队入城,耐心等着守城门的士兵检查她的文书。
她既然敢来大周帝都,自然做好了一切准备,她和密八的身份是完全经得起查的。
“好了,进去吧。”士兵检查过后,挥挥手让她进去。
衡玉高兴笑了,听口音就知道这肯定是帝都人士:“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马车入城,衡玉望着人潮涌动、车马穿行而不乱的繁华街道,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终于到家了。”
“可不是吗。”龚子昭笑,他也迫不及待回家想看看家里的婆娘和孩子,“胡文兄弟,等过两天收拾好了,你和米乐兄弟来我家,我肯定用好酒好菜招待你们。”
衡玉正要应声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句语带哭腔的喊声:“兄长!”
紧接着,一个穿着鹅黄色布裙,面容娇俏秀美的女子提着裙子,小跑到衡玉面前,距离她两三步才停了下来。女子抿了抿唇角,明明是想笑的,眼里却先盈了泪光:“我前两天就收到你的信了,这些天就在门口候着,总算是等到你了。”
胡莹朝一旁的密八微微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