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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谢苗儿的气息始终萦绕在鼻尖,今晚,陆怀海还真做梦了,梦见了她。
是一个古怪的梦,他站在浩浩汤汤的江水前,而她撑着一篙小船,风雨飘摇中,要接他横渡去江的对岸。
但他素来短眠,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这场梦戛然而止,他没来得及窥见梦的结尾。
昨夜睡得安稳,谢苗儿也早早醒转,她已经坐起,眯着眼睛发呆。
陆怀海的轻笑吸引了她的注意。
“怎么了?”她茫然地问。
他的声音沙哑:“果真有‘邪祟’入梦。”
谢苗儿丝毫不知他说的“邪祟”是她本人,她急急忙忙地去把手伸到褥子下去摸那枚铜板,“真做噩梦啦?我就说嘛,一定要拿压岁钱压住的。”
有她其实是好梦。
陆怀海没有多话,只在她重新把手心伸向他的时候,说了一句:“新年好,谢苗。”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掌心,拿走了那只铜板。
谢苗儿一愣。
是啊,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她终于回过神,朝他笑道:“四季如意,小少爷。”
旧兮已往,新兮迎来。
——
对于陆怀海三十夜里都要跑出去的恶劣行径,陆湃章非常不满。
不过,差不多五更四点,陆府还没开门,他便策马赶了回来,算算差不多是宵禁刚解就出来。
还算懂点事。
见他若无其事的下马,若无其事地和自己打招呼:“父亲。”
熟悉的心梗感觉又来了,陆湃章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
“知道,还记得回来给您拜年。”
陆湃章就知道前些天陆怀海的正常才是不正常的,不过现在他心态好了许多,阴阳了儿子几句便作罢。
若在以前,陆怀海也一定会反唇相讥呛回去,但是今天他心情非常愉悦,任他爹说什么都是一个字——嗯。
一拳打在棉花上,倒叫陆湃章不适应了。
匆匆赶出来打算制止一场战争的苏氏,见父子俩并肩而行,居然没吵起来,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可真是件稀奇事,一会儿得多上几柱香。
她多瞧了他们几眼,最后只道:“先用了朝食吧。”
吃过早饭,照例需要给祖宗敬香,然后再去拜年贺新。
陆家居家搬迁至此,亲戚关系大多不在这儿,需要去登门拜访的人可以说很少,大多是陆湃章这几年做官时的同僚友人一类。
不过今年,多了一位需要拜访。
台州知府、孟乘。
陆湃章早给孟家递了拜帖,孟乘留好了空等他们来。
孟乘和陆湃章这个老子打过招呼,便把视线投向了陆怀海。
“不错,精神得很,准备得如何?”
陆怀海答:“弓马骑射,一日不敢废。”
简单的寒暄过几句,陆湃章问起此番来的重点:“……这些皆是寻常,他的军功,不知能判个首功否?”
孟乘把自己的消息说来:“放心,总是于千户之职外另有进益的。不过此番京中风云突变,到底还是要谨慎些。”
孟乘为官稳重,自有自己的派系,消息来源不是陆湃章这个安心偏安一隅的人能比的,是以,陆湃章也就继续多问了几句:“风云突变?孟兄此话从何说起啊?”
孟乘压低了声音,只说了四个字:“晟王重病。”
闻言,陆湃章大惊。
当今皇帝这几年被丹药移了性情,多心多疑,没有立太子,只有两个成年了封王了的儿子,一个晟王一个平王,在皇帝的授意和刻意纵容下斗得不可开交,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眼下天平骤然歪向了一边……
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孟乘又道:“谨慎些总无坏处,总之这些事情,暂且也烧不到咱们头上。”
从孟府离开之后,陆湃章又叮嘱了陆怀海几句,随即叹道:“也是不走运,赶上这风雨欲来的时候。你切记,此行速去速回,莫要在京中逗留。”
陆怀海看得很清楚:“高树倒下,砸不到蝼蚁头上,只有我走到更远的位置,才需要考虑在何处落脚。”
陆湃章如何不知?他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
只不过……他叹口气,拍拍陆怀海的肩膀,道:“自己看着办吧。初七卫中终核,开具好文书后,就该去巡抚衙门里报道了。”
对于儿子能不能通过考核这件事情,陆湃章倒是丝毫不担心。
这种门槛都越不过,还想什么以后?趁早到街上卖红薯去吧。
——
谢苗儿待到了初三,便回了陆家。
回来之后,给月窗月怜一人发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封。
小财迷月窗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这多不好意思呀,姨娘。”
若不是她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往怀里揣,谢苗儿还真信了。
她回来后没几天,还收到了程远道递来的信,信中说有笔生意要做,让谢苗儿来拿个准。
原是一京城商贩来收购布匹,需要一批轻烟罗,但是他们原定的布坊出了事供应不及,便找到了谢家布坊。
谢家布坊体量小,不过产的罗在台州还是小有些名气的,再加之程远道为开春早做了准备,所以也能供得上。
不过有个问题是,京商那边急要等不得,但是程远道顾虑没和此人做过生意,他又还需顾及步坊的经营,分|身乏术。但若无人随行,只恐他下了定,到京城之后,吞下后续的款项。
谢苗儿想了一会儿,想到一个绝佳的人选,提笔回信。
但她最后还是把纸揉作了一团,想着再等等再送出去。
于是当晚,谢苗儿去找了陆怀海,把事情同他说清楚了,又道:“小少爷,你看这样如何,正巧你近日也要去杭州,再走水路到京城,不若我也一起,我们两波人,也好互相照应。”
她本人去一趟是最可靠的了,她还可以借机去一趟京城,看看百年后她生活过的地方如今是和模样。
走水路进京起码要两个月,一路颠簸辛苦,再加上她之前说思念家人,陆怀海本还在想要不要让她同自己一起起行。
没想到有这么个妙宗,让她主动和他说起了。
陆怀海不仅答应,他还补了两句:“布匹是不是还需要请镖师护送?若同陆家一起,这笔费用也可省下。”
谢苗儿略加思忖,欢喜道:“占陆家的便宜总是不好的,我去问问三夫人愿不愿意,到时可以分红。算是一起做了这笔生意。”
苏氏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左不过多加派几个人手罢了,说起来这样一路上也更安全些。
于是直到启行那天,谢苗儿都忙得团团转,比陆怀海还忙。
她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连做梦都在打算盘,行装全部拜托月窗月怜去收拾了,她一点也没沾手。
直到出了陆府,和陆怀海共乘一座马车时,她也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时不时把脑袋探出窗外,回头往后看。
陆怀海问她:“第一次出远门?”
谢苗儿这才缩回来,“是呀。”两辈子头一回呢。
才出了府城,车队就被人拦住了。
谢苗儿一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话本情节霎时浮现了出来。
“不会是遇到劫道的吧!”
“不会,”陆怀海道:“劫道也要挑地方的,不是荒郊野岭,他们来送死吗?”
“那……”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嚷:“喂,你这就走了?”
陆怀海连车都懒得下,他打起车帘,道:“李成兰,你来送行?”
“不然呢?给你送葬吗?”
听到陆怀海提起外头那个青年男子的名姓,谢苗儿惊得脊背都绷紧了。
什么?他叫什么?
陆怀海终于还是劳驾下了马车,同李成兰简单交谈两句。
“送葬就不必了,送行还是要来的。”
“你这……”
“不过啊,倒也不必想我,说不定过段时间,我们就在京城见面了。”
陆怀海没当真,李成兰一向嘴上没把门,他哪怕说要在大运河里游个来回他也不觉得震惊。
寒暄过后,陆怀海重新回了马车。
他终于发现了谢苗儿的异样了。
好像从李成兰那厮出现后,她就一直很紧张。
想到了狐朋狗友的那些光辉事迹,陆怀海危险地眯了眯眼,问她:“你认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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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谢苗儿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历史的赢家; 在继位之初就为陆怀海平反洗冤的下一任帝王宣乐帝,表字就叫成兰。
表字多为平辈所呼,哪有敢呼皇帝表字的平辈?所以皇帝大多是没有表字这个东西的; 也免得下头的人多几个要避讳的字。
但是这个皇帝不同; 他行事荒诞不经; 常与朝臣兄弟相称;不许后妃称他为帝,只许叫他的字;批奏折的时候也不盖大印,只盖他自己那方小印。
是以; 谢苗儿对这两个字印象极深。
莫不是巧合?
但是……
福至心灵的瞬间; 从前读史不能理解的细节全部都对上了。
谢苗儿记得清清楚楚,宣乐帝是今上的第七子; 因生母惹了皇帝厌恶,三岁就因“命数相克”一说被送到了陪都; 后不知因何缘故流落江淮一带几经辗转,直到弱冠才被接回京中,被封安王。
回京后,安王几乎是被立即卷入了太子之争中。
或者说这就是皇帝接他回来的用意。
而陆怀海被视作他的乡党,在后来崭露头角后毫无悬念的被人视作安王一派,他被打压得最狠的那几年,也正是安王落于下风的时候。
谢苗儿知道同乡在朝堂上一直是一股拧不开的力量; 出生于何地、或者说于何地做官,这种地域间的划分、结党; 无论哪朝哪代都没有少过。
但是她之前一直不能理解; 为何陆怀海只是和那安王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待过,就被人视作了乡党?要按这么个说法的话; 那岂不是整个江淮的官儿都是安王的后盾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或许他们早就相交相识。
这种情况下; 想再独善其身; 那是不可能的了。再不站队,那就是两边都要排挤。
真正的纯臣本就是理想状态下的设想,何况邕朝武将势力本就弱于文臣,没个靠山指不定哪天就背锅死了。
可意识到陆怀海和未来的新帝是旧友之后,谢苗儿更是痛心疾首。
但凡熬过最后两年,不要在那时冒头,等到他继位登基,除了犯上作乱,再想做什么不能呢?有什么抱负施展不得?
牵扯到皇权倾轧后,事情好像远比她所以为的要更复杂……
谢苗儿想得出神,连车窗上的珠帘卷到她的眼前都没有发觉,更别提陆怀海说了什么。
她一个字也没听见。
她的神情落在陆怀海眼里,那就是另一种意味了。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紧张和焦灼。
她在为谁而紧张?
“在想什么?”陆怀海皱眉,语气不善,信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他这才得见谢苗儿从无限蜿蜒的思绪中拔出脑袋来。
她眼中的情绪复杂,有惋惜、有惆怅、还隐隐有一丝……恨铁不成钢?
谢苗儿还没完全从方才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回答陆怀海时的口气很生硬:“没想什么。”
更古怪了。
陆怀海挑眉看她:“谢苗,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他大剌剌地坐着,左手支在自己的膝头,右手已经撑在了谢苗儿身侧:“你还没有告诉我,方才那厮,你认不认识?”
他的话和姿态里的进攻性太强,叫谢苗儿绷直了背,后脑勺都贴在了车厢上。
可谢苗儿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她本来就因为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在以后会置他自己的性命于不顾而忍不住气恼。
她微扬起下巴,难得的没有好好说话:“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陆怀海瞧她这模样,越发笃信她有什么猫腻了,冷哼一声,说话也夹枪带棒起来:“与我是没什么干系,就是怕有的人分不清好坏,被人骗了。”
他的话把谢苗儿说得一头雾水,什么好坏?什么被骗?
多给她个脑子她也想不到陆怀海是在拈莫须有的酸、吃莫须有的醋。
不过,谢苗儿虽然不理解,但她冷静得很快。
她在想,她为什么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纠结?何况他心怀家国,她心中的气恼和愤恨实在是来的莫名其妙。
但陆怀海早把胳膊收了回去,他抱臂靠在另一侧,已然转过脸去。
谢苗儿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说:“我不认识他,刚刚是在想旁的事情,才没有听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