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钱五德茫然了。
谢苗儿头一回做出这样不甚雅观的举动,啐完,她慌忙把头扭回来,裹着陆怀海逃也似的往前走。
这个时候如果笑她,估计要被捶,陆怀海矜持地稳住表情,问道:“这就解气了?”
谢苗儿表情很是复杂,她说:“我这样,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陆怀海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考虑他,他严肃地看着她,问:“我是几品官?”
谢苗儿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极配合地回答他:“正三品。”
“那千户呢?”
“四品。”
陆怀海教她算数:“哪个更厉害?”
谢苗儿还是捶他了,不过是略带娇嗔的一拳:“你当我是小孩呢!不过你才来,会不会是因为我,他才针对你?”
陆怀海说得正经,没有玩笑之意:“不用为我考虑这么多,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我会怕吗。”
被他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谢苗儿也不恼,她知道他说这话是怕她有什么负担。
于是谢苗儿换了个方向,抛出问题:“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干脆胜过他?”
陆怀海没有直言,只点了点那钱五德的身份:“他是负责校场教习的两个千户之一。”
他相信以谢苗儿的聪颖,无需他再多言。
果然,谢苗儿微张着唇,稍加思索片刻后便道:“我晓得了,你不是给他留面子,你是在那些兵士面前,给教习留面子。”
胜钱五德简单,人心散了再收拢难。
陆怀海心道,果然不必他多说,她也能懂他的用意。
但其实,除却这个原因,其实也和陆怀海的自负有关。
差距实在太大,他压根没把钱五德放在眼里,所以哪怕是胜,陆怀海也不觉得有什么意思。
然而落在谢苗儿眼中,却是另一番意味,她望着眼前愈发高大的陆怀海形象,感叹道:“轻个人意气,重大局得失,不愧是你。”
呃……
好像懂的有点歪。
初见时她对他无条件的崇拜感似乎又出现了,陆怀海把解释的话吞了下去,波澜不惊地接受了她的盛赞。
一路谈着天,两人很快便回到了他们才赁下的宅子。
都说京城居不易,其实临安也如是。早在他们来之前,陆湃章便已联系了杭州的老友,替他们物色好了这个两进的院子。
否则,称心如意的住处可不好找。
同他们一道来的,还有苏氏点的几个干活利落的下人和一个管事老嬷嬷,力求让他们尽快落稳脚。
见陆怀海和谢苗儿一道回来,正和不愿乖乖进马厩的马斗智斗勇的柏舟一喜,道:“大人!”
他也早改口不叫少爷了。
谢苗儿还记得这匹马,明明是陆怀海的坐骑,却连个名字都混不上,好生没有面子。
马也认生,陌生的马厩让它不愿踏足,然而它更怕它的主人,陆怀海不过上前摸了摸它的脖子,它便乖乖进去了。
配上柏舟如释重负的表情,谢苗儿差点没笑出声。
搞定了马,陆怀海便转身去了里间更衣冲凉。
他动作很快,等他出来时,正好看见谢苗儿和她那叫什么窗帘的两个小丫鬟,像之前还在她小院那般,在四方的庭院中支起了桌椅,摆上了井里镇过的西瓜和乌梅饮。
陌生的地方,因为有她,变得像一个家。
换上常服后,陆怀海整个人看起来平和不少,谢苗儿调侃他:“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呢,陆大人。”
陆怀海径直坐下,端起粗茶碗就往嘴里倒,结果差点被这乌梅饮酸倒了牙。
谢苗儿拦都没来得及拦,她吃吃地笑,叫月窗拿糖去了,又道:“怕糖放早了要坏,还没放呢,酸不死你。”
谢太傅家孱弱的千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会知道汤饮放早了糖容易馊,然而现在的谢苗儿却是晓得的。
她以旺盛的精力,吸收着生活中的细枝末节。
酸劲还没过去,陆怀海嘶了一声,问她:“叫我什么?”
喊表字实在亲昵,谢苗儿有些不好意思,刻意逃避,没想到还是被他抓个正着,只好乖乖道:“潜……潜渊。”
不过叫出口后,谢苗儿心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她看着在她面前明显松懈下来的陆怀海,还有他身后渐渐泛起夜色的天空,心生感慨。
如果她没有出现,他大抵会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赴任。
哪怕历史中,他是先任台州卫指挥佥事,也并不是在家门口上值,而是被遣去了沿海。
那时的他,会是什么心情?
谢苗儿心里笑自己想得太多。
他可不一定有她这般辗转的心肠。
陆怀海瞧她神思不属的样子,不由问:“叫我一声,如此为难?”
谢苗儿当然不会让他误会:“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么?”陆怀海刨根问底。
谢苗儿抿唇一笑,道:“夏天真好。”
作者有话说:
我:夏天真好(拍蚊子。jpg)感谢在2022…06…03 23:29:05~2022…06…04 23:2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笑作春温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夏日酷暑难耐; 蚊虫也多,好在何处?”
听陆怀海这么问她,谢苗儿差点没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
不解风情!
她不说话了; 闷声拿勺搅着大碗里乌黑的凉饮; 瓷勺与碗壁相碰; 发出叮里郎当的响声。
陆怀海其实没有呛她的意思,见状,顿了顿; 道:“你说; 我洗耳恭听。”
谢苗儿给自己舀了一碗,手背贴在冰凉的碗沿上; 她开口:“年分四季,夏天当然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发生在夏日里的事情; 赋予了它别样的意义。
提到春天,她会想到阴郁的天,还有她曾经咳疾发作时的痛苦。
提到冬天,她又会想到与他漫长的分别。
但在这个时节的蝉鸣中,她只能想到葱茏绿意,想到凉飕飕的雨夜,她和他坐在四角亭里; 听着淅沥沥的雨声闲聊。
好比眼下,空气中氤氲着闷热的潮气; 午后的燥热直到太阳落山都没有消退; 并不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时候。
可同样是在此时,她才和他挽着手回来; 又一起在院中乘凉; 喝着沁了丝丝凉气的茶饮。
两相对比; 谢苗儿心尖有一种被戳中的感觉。
尽管口头上的言语,无法将心下的感受描述万一,谢苗儿还是慢慢吞吞的,把自己迂回曲折的心绪说予他听。
陆怀海说洗耳恭听,便当真侧耳听得极为仔细,连手头上的动作都停下了。
谢苗儿被他的认真逗得发笑,她说:“你这样,我还以为你在听什么圣旨呢。”
圣旨可无须他如此严阵以待,陆怀海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你愿意说,我自然要好好听。”
闻言,谢苗儿启唇,她想说些什么,却总觉得词不达意。
说他不解风情吧,他却又总能出其不意的击中她。
夹着凉气的晚风吹来,解暑的汤饮就像一面湖泊,被风带起了皴。
陆怀海补充道:“这是你教我的。”
虽然他还是口不对心的时候更多一些,不过至少,他已经知道该要坦诚地面对她。
谢苗儿眼神忽闪,她一本正经地说:“那你该叫我先生啦。”
还真会顺杆往上爬,陆怀海轻笑:“我想叫的可不是这个。”
谢苗儿“啊”了一声,没明白他的意有所指。
陆怀海没有细讲的打算,天色不早,两人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直接让人在小桌上摆了晚饭。
饭后,谢苗儿还记得之前答应过给他重新绣个荷包,回台州后因为事忙一直没顾得上,眼下好不容易有空,她点了最亮的油灯,重新拿起许久未用的绣绷。
陆怀海正在院中掂着自己的剑,见状,凉凉道:“还道你忘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谢苗儿道:“我才不会忘,你就等着吧。”
磨得有些起毛发白的那只旧荷包,仍旧堂而皇之地挂在他腰间。
谢苗儿觉得这样实在有损他的形象,便道:“这两日你就别戴了,太旧了,旁人见了怕要以为陆大人家里揭不开锅。”
陆怀海充耳未闻,他自觉歇得够久,已然拔剑出鞘,凌空挽了个剑花,便开始一板一眼地温习起剑招来。
——吸引小姑娘目光的花招,得放在开头。
月光把他的身影投在青砖地上,像一副水墨画。
他的影子虽然也很潇洒,但谢苗儿心想,无论如何还是比不上他本尊啦。
原本她在陌生的环境还是有些拘谨的,可是现在,他在练剑,而她在窗前绣花,一切是那样的熟悉,仿佛回到了他们相遇的最初。
连月窗见了,都不由和妹妹感叹:“我怎么感觉像还在陆家时一样呢?”
月怜天真烂漫地道:“姐,我们现在不也是在陆家吗?”
这样宁静的氛围,却忽然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惊扰了。
他们刚来此地,又会有谁在此时拜访呢?
谢苗儿狐疑地站起身,遣人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居然还是钱五德。
陆怀海用余光瞄见了这位。
他的耐心终于是一丁点也没有了,正巧手上有剑,陆怀海直接将剑掷了出去,钉到门框上,锋利的剑刃就横在钱五德的脖子前。
钱五德被骇了一跳,大退几步。
谢苗儿倒还好,并不意外,因为她刚刚的视角可以看见陆怀海掷剑的动作。
她动作一顿,正要问询钱五德的来意,陆怀海就已经走到了她身前,他眉目森寒地看着钱五德,道:“深夜造访,难称礼貌。”
钱五德停住了后退的脚步,转而朝陆怀海拱手一礼:“是我冒昧。不过我心头悬着一柄剑,今日还是想来叨扰小夫人一回。”
这声小夫人喊得很有水平,谢苗儿眉心微蹙,话音冰冷:“你找我做什么?”
说着,谢苗儿注意到这钱五德背上背了什么东西。
一把扎实的荆条,从他的肩胛旁冒着头。
谢苗儿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他不会是来负荆请罪的吧?
正想着,钱五德突然把斜背的荆条摘了下来,紧接着,手就伸向了自己的衣襟,怎么看都是要脱上衣的架势。
陆怀海的脸已经比锅底还要黑了,他沉着脸,让谢苗儿缩到他身后,道:“出去。”
钱五德老脸一僵。
他好像还没进来。
不过显然不是纠缠这一点的时候,钱五德急忙道:“我回去后,想起小夫人是哪位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孽障罪有应得,但我无论如何也难逃其咎,今日便是来负荆请罪的。”
他和张端的母亲张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父母早逝,是他这个兄长把妹妹拉扯大,未免娇惯。而这个妹妹命还不好,嫁人没几年丈夫就过世了,就留下张端一根独苗苗。
钱五德几次想管束这个外甥,都架不住张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加之他本身性格便有些优柔寡断,后来索性放任不管了。
谢苗儿闻言,重新从陆怀海身后站了出来,她神情冷然,道:“时至今日,你说这些又有何用呢?”
“小夫人若不解气,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我没有这个兴趣,”谢苗儿道:“罪魁祸首已经付出了代价,旁的与我无干。”
纵容出恶狗的人固然可恶,可是没有哪条律法会治他的罪。
钱五德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是肯原谅在下吗?”
谢苗儿一脸冷漠:“我没有资格原谅你 。”
她不是“谢苗儿”,无法慷他人之慨。
陆怀海始终静静听着。
他的眼睛犹如古井,无人发觉,平静的水面下掀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不待钱五德反应,陆怀海已经干净利落地把门框上的剑拔了出来,反手一挥,削落了他的发尾。
陆怀海只朝他说了一个字:“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伤。然而钱五德面上青白一片,却什么也没敢再说,捧着自己的脑袋,灰溜溜地跑了。
谢苗儿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出气。
或者说从最早先开始,他为她拿回谢家的地契和布坊,恐怕就不像他那时说的,是“正巧”遇见张端要出手,“顺便”把它买下这么简单。
谢苗儿长叹一声。
陆怀海便是这样,真正表现出来的,往往只有他做的十之一二。
听她叹气,陆怀海还以为是刚刚的事端触动了她的愁肠,干涩地安抚道:“都过去了。”
谢苗儿却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被他戳中的门框,道:“唉,也不知能不能修好,到时候要不要赔房主钱。”
陆怀海哑然。
谢苗儿是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感叹完,她认真地道:“今日这钱千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