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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地上跪着的武三思,在被双层紫铜香炉砸到头的‘眼冒金星’‘眼前一黑’中,听到大司徒这句话,好悬没气晕过去。
  还陛下烫到手了没有?!
  你难道没看到我被砸的头破血流?
  姜握确实看到了,她看到血落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对皇帝随口道:“还好是夏日,吐火罗进贡的毛毯已经撤掉了。”
  吐火罗、波斯、大食那边擅制精美的纯羊毛地毯。
  是每年都会送来的朝贡之物,也是两国商队中交易量颇大的奢侈品。
  冬日的时候蓬莱殿就铺着羊毛毯。
  但自四月入夏后,就撤掉了,只留下了光滑如镜的黑砖。
  还好,姜握安心:没有毁掉一条珍贵的吐火罗地毯。
  而与姜握一样心声的,还有闻声而入的严承财。
  在他看清殿内这一幕后,当即大为庆幸:还好是夏日,没糟蹋地毯!只叫人来多洗两遍地就行了。
  **
  而这一日,太平来到了镇国公主府。
  她入内后,先问过姐姐的安好,见姐姐精神很好,令月才忍不住抱着姐姐诉苦道:“母亲为何要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回来!甚至还委屈了我们!”
  令月实在是委屈到了——
  在听说了武家在打‘跟大司徒联姻娶婉儿’的歪主意后,太平原就在恼火,只等着武家人能出门后,找他们的麻烦。
  结果武家人还没出门,她倒是被自家二哥坑了一把。
  不知道李显的脑回路是怎么转到‘他这位皇子去和亲’这件事上的,而且竟然在母亲面前把她‘供’出来,以至于令月被宣到御前去问了话。
  其实这些也罢了,到底都是自家兄妹的事儿。
  且李显的脑回路吧……令月也很清楚,他必然也不是故意在母亲跟前告自己的状。
  因他这份‘脑回路不可控’,这些年太平‘借钱’都不找李显,都去找靠谱的李旦。
  而且通过李显这件事,太平看的很明白——
  “母亲根本不在乎所谓的武家宗亲。”
  若是皇帝真维护什么所谓的‘宗亲、母家’也就算了,可太平看得出,母亲把她叫去,也是因为二哥李显被她吓到了。
  母亲只问她,是不是故意作弄吓唬自家兄长。
  对太平在姜宅说的那句‘上不得台面的武家人’,根本毫无反应,可见是直接就默认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但是……
  太平委屈道:“既然到了御前,我就顺便与母亲提起婉儿之事,然而母亲却说,此事与我无关,让我不要管。”
  “婉儿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她的婚事叫人算计怎么会与我无关?”
  曜初顺了顺妹妹的背,笑道:“你这个性子急真是难改。你先静下来细想想,母亲说的‘与你无关’,指的是婉儿吗?”
  令月一怔。
  但姐姐这样一点,她瞬间就明白了:“母亲说的是,武家?”
  曜初点头。
  她直接与妹妹道:“武家宗亲,是母亲留给我的鱼饵。”毕竟……曜初已经确定,在弟弟们不糊涂生事的情况下,母亲是不会拿显儿和旦儿来‘钓鱼’的。
  所以他们看似被留在宫中,难与外界交流,且不得皇帝的看重喜欢。
  但这恰恰是一种隔离与保护。
  *
  但是,曜初若要走上皇储之位,需要立威!
  曜初知道,母亲要的是一个能自己坐稳储位的皇储,而并非皇帝力排众议,非要立、非要硬保的皇储。
  而她要‘立威’,就像母亲的登基三步走,平越王李贞叛乱立威是一样的。
  总不能是独角戏。
  然而两个弟弟都躺的太平……那么无论是出于自己的情感,还是忖度母亲的心意,曜初都明白:立威的对象不好是弟弟们。
  更不能是太平。
  还有谁比武家人更适合呢?
  他们唯一的用处,就在于‘武’这个字!就在于他们天生投胎的时候,跟皇帝沾了血缘关系。
  “所以,母亲才说,此事与你无关。”
  “且母亲也不会出手的,武家人是留给我的。”
  曜初话音刚落。
  却见有府上亲卫来报宫中消息:武家大郎武三思御前冲撞,已然被押入宫中殿中省刑室。
  曜初:……
  太平:???
  不过曜初一向很信任自己的判断。她心思电转,很快就明白了。
  她自不能派人去打探蓬莱宫的消息,但是——
  “去尚书省、姜宅都问一问。武三思出事之时,姨母是不是去面圣了?”!
第342章 曜初的钓鱼
  镇国公主府。
  曜初等来的不是亲卫打探的结果;而是标准答案本身。
  姜握到镇国公主府的时候,正好跟太平错开——
  太平一听武三思被关在殿中省,当即辞别姐姐;要约同婉儿进宫看热闹去。
  因殿中省,并不属于朝堂署衙。
  相反;殿中省是宫廷机构,相当于宫中的总管人事部门,掌帝王起居诸事。
  诸如尚食局等六宫以及宫正司的宫人;名册都在殿中省。
  当年姜握刚‘病愈能开口说话’;陶姑姑就带她去殿中省录过女官名册。她的第一枚鱼符上镌‘宫正司正七品典正’,就是殿中省发的。
  若有犯下‘谋主、殴伤其余宫人、盗窃’等大罪的宦官宫人;就会被送去殿中省下属的刑室关押受刑罚。
  其实武三思假如被关在刑部、大理寺等地,太平倒不好去看(刚刚被皇帝拎去教导了;自然不好再顶风作案,去旁的署衙打扰官员公务),但人就被关在宫里……
  那太平必须要去看热闹;同时嘱咐殿中省额外‘关照一二’!
  说起来,当年她和婉儿可是接掌过宫务的,殿中省的管事们也都各个熟悉。
  今日正好回去探望下旧日下属。
  *
  曜初听妹妹叽叽咕咕说这些话,倒是欣慰:令月是有一种聪明直觉在的。比如她也只觉得武家人会被关在刑部或者大理寺;却想都没想宗正寺。
  于是曜初在妹妹走之前,又提点了一句:“母亲那句‘与你无关’,还有另一层意思。”
  “你我的武氏;与‘武家人’并不是一个武。”
  心情大好的令月,更是一点就通:“姐姐,我明白的——天姓女武,母亲立的是洛水圣图所出的天姓武氏庙。”
  曜初笑了笑:“好。”可见令月性子再急;关键之处从不迷糊。
  “难得的端午休沐,进宫去玩吧。”玩人去吧。
  太平反而又转身回来,关切道:“可刚才姐姐不是说,他们是你的鱼饵吗?”
  鱼饵没了怎么办?怎么钓鱼?
  曜初道:“无妨,武家又不是只有武三思一个饵。”
  与她同辈的武家人,还有武承嗣,再不济,还有血缘关系更远一点的武攸绪等人。
  如今武三思已经废掉了,曜初也就与妹妹说起,她曾经对武三思的安排——
  “其实原本,武三思这个饵,我也是准备拿来做立威之用的。”
  从武三思不知天高地厚,打上了婉儿的主意,曜初就也没准备留他做长饵,而是准备尽快处理掉。
  若是曜初来处置武三思,也会与今日皇帝所为,一脉相承——
  那便是不走任何宗亲流程,直接处置掉武三思,以昭示群臣,所谓的‘武家人’,与圣神皇帝的“天姓女武”,并不是一个“武”!
  许多朝臣不明白,或者说闭着眼装看不见。
  还欲以“宗族礼法”,借武家人来阻挠她做皇储。
  就缺个工具人,把他们抽醒。
  如今武三思自己作死太过,直接撞到母亲那里,与宫内犯大罪的宦官一般被关押至殿中省去,结果也差不多,就如此吧。
  太平听姐姐点拨了两句武三思之事,心下更安,很快就如来时一样,又一阵风的骑马而去。
  *
  而太平没走多一会,姜握就到了。
  依旧是驸马恭恭敬敬将她从正门一路送到公主院门。
  姜握远远就见曜初站在廊下。
  见到她的身影后,曜初还直接迎过来问道:“姨母今日被武三思冲撞了?”
  姜握见她走的快,身后打着伞的侍女,甚至一时没有跟上,就将自己手中的伞倾向曜初。
  替她遮住盛夏炎炎烈日。
  两人从院中进屋短短十来步的距离,姜握就已经把蓬莱殿发生的事儿讲完了——
  不是她讲的简略,而是整个流程本来就简略。
  武三思进门,磕头,抬头,被砸。
  完。
  “就这样?”曜初都一怔。
  她还以为是武三思胆大妄为,看着姨母也在,直接不要脸地提起了要联姻之事,惹恼了姨母才被发落。
  如今看来,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提。
  那就是……
  曜初想起裴宁的密报,上面有关于武三思的性情描述,道他“善钩探隐微”。
  也就是常做窥探打量算计之事。
  既然还没有来得及言语冒犯,那必然是,曜初已经明白了,那必然是他在御前偶然遇到姨母,就窥视打量,如同丛林中的鬣狗,在虎豹捕猎之后,就在旁窥探游走,想要上前偷抢这并不属于自己的猎物。
  曜初都能想象到武三思是用一种什么眼神……
  好在自曜初有身孕后,桌上常备着杏干、青葡萄等果子,此时她立刻取了一枚杏干吃了,才压下了心口泛上来的恶心。
  姜握在旁不由关切道:“怎么回事,这半个多月,不是都不再反胃了吗?”
  曜初:这倒不怪身孕,纯粹是她丰富想象力导致的恶心。
  姜握看了看屋中的刻漏,下午已经过半。
  想到方才进门的时候,听驸马唐愿说起刚送走太平公主。
  姜握就问道:“是不是令月过来累着你了?”实在是令月的活力,一般人招架不住。
  而且姜握也深知,令月这两日急得很,大约是来找姐姐倾诉委屈,曜初需安慰她,故而累到了。
  姜握习惯性抬手试了试曜初的额头。
  自从有孕,曜初的体温总是较从前更热一些似的。
  “要不睡一会儿歇歇吧。”
  曜初顺从点了点头:“是被令月累着了,睡一会儿也好。”
  “那姨母给我念个故事吧。”
  这也就是太平不知姐姐也顺手把锅扣给她,若知必然又要抱怨她“实在命苦”:怎么这几日,什么锅都要她来背?!
  **
  晚膳后,曜初请姜握到自己书房:“我请姨母看看鱼。”
  早在武家人入神都前,曜初就很注意收集朝臣们对于‘武氏宗亲’的态度。
  每当需要收集信息或是搅动舆论的时候,曜初就会想起当年把出版署给自己的姨母。
  如果说,她是要上战场的人,那么姨母送给她的,就是一柄锋锐无匹利剑!
  姜握坐在案前,看了曜初整理的密报。
  与她想得差不多,现在想要支持‘武氏宗亲’的,除了一些疯狂的投机分子,想要烧冷灶期待爆冷门以外,更多的其实是——
  ‘守旧派’世家。
  那些抱守过去,不肯融入新的朝堂体制的守旧世家,在圣神皇帝这里得不到好处,自然想要找,甚至想自己扶持出,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的皇帝。
  这也是世家一贯的做派了:尤其是守旧派的世家,大约还是沉浸在从前魏晋之时,“祭在司马,政在士族”,由门阀把持天下的辉煌中。
  还觉得这如今的天下大势帝王更迭,他们依旧能插的上手。
  当然,也不怪世家有这种“我们依旧很能打”误解:毕竟就在二三十年前,他们确实也通过长孙无忌,成功插手过高宗的立储之事,逼的当年的高宗,哪怕是皇帝说了也不算,只能立了世家扶持的太子李忠。
  甚至再近一点的成功——他们曾经也是影响到太子李弘的,那是一位他们还算满意的‘克己复礼’重视礼法,仁厚宽和又肯听‘忠言逆耳’谏言的好太子。
  可惜,这两次的胜利,都没能坚持到底。
  甚至不知怎的,竟然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了这一步,这天下竟然出现了一位女帝!朝上还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女官!
  对之前连‘寒门’‘庶族’都不让上桌吃饭的世家门阀来说,这简直是……这简直是不可理喻,乾坤颠倒,天下大乱!
  因此,他们是绝不愿意见到再出现一位女帝的。
  尤其是这种继承制的女帝。
  所以,其实世家对于‘非我族类’的武家人,也并非真心支持。
  与其说是想支持武家人夺储,不如说是利用更准确点。
  武家人有着跟当今皇帝一样的姓氏,却根基浅薄孤立无援。若他们想继承皇位,总得有人支持。
  话又说回来了,对世家来说,哪怕武家人扶不起来也没关系,横竖他们也没啥损失。
  就当白花点力气,给圣神皇帝添添堵,让她心烦一下子女和娘家的矛盾,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圣神皇帝开创的‘糊名法’‘殿试’等选拔人才之法,可是狠狠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