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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一下行不行-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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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柚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卷翘的长睫扇动,仿佛蝴蝶破茧后第一次振翅。
  “你家也可以吗?”她得到意外收获般问。
  程肆颔首:“可以,我家没有要写作业的小朋友,书桌你可以随便用。”
  顿了下,再次缓缓开口:“还有,好好上你的学,别操心着给我买早餐。我比你大,该是我照顾你。”
  听见这句话,言柚似是顿了下,愣愣地看向程肆。
  程肆没有错过她的发懵。
  别人家十七岁的小姑娘,哪个不是天真烂漫的模样,哪个不是爸妈掌心的宝贝,哪个不被长辈宠成了娇滴滴的小公主。
  程肆不知道言柚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这十年经历了多少次偏心对待,导致在这个本应该享受一切宠爱的年纪,唯独面前这个小姑娘,被亲生的父母丢弃过、打骂过,心永远不偏向于她。所以她也总是下意识地去想着照顾别人,自己永远是次级重要。
  没入地平线的夕阳投下最后一缕光,七里巷斑驳不平的青石板上,一高一矮两道影子被拉得细长。
  程肆终于再一次抬起手来,这回没有犹豫,没有退缩。
  男人的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落在言柚发顶,动作比快要落山的夕阳还温柔。
  掌心的触感毛茸茸,又十分顺滑,程肆轻抚两下便离开。
  是安慰,也是心疼。
  “你会长大,可以离开那个家,那些从前使你委屈的、难受的,都可以抛在身后。”
  他的手指叠在掌心处。
  “你十七岁,未来的路都在你脚下,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去争取,这个世界不算太美好,但总有可以奔赴之处。”
  “离开圈住你困着你的父母与家庭,你会发现总有人爱你,总有人在世间万物之中,只偏爱你。”
  言柚心尖撩过春风,颤动不已,情不自禁开口:“那你呢?”
  她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远隔着十几米外,就有人大声喊着冲过来。
  “哥!”
  赵潜跃踩着他那辆山地自行车,单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抱着个全家桶,远远就看见了深巷树下一高一矮的两人。
  “哥!我来了!“赵潜跃笑着一连喊好几声,快到跟前时甚至张开双手表演杂技,像只招摇的扑棱蛾子。
  扑棱蛾子单脚落地刹住车,恰恰好停在言柚与程肆旁边。
  姓赵的扑棱蛾子对方才这两人讨论什么毫无所知,一双眼含着不舍朝程肆看过去,恨不得带上哭腔呐喊:“哥!我舍不得你啊,你也带我回北京去吧!”
  言柚猛地抬眸,望向程肆:“你要回北京?”
  程肆淡声:“明天下午的机票。”
  眼眶涌上来阵控制不住的酸楚,酸意白皙的肌肤渲染上一片薄红。
  言柚伸手拉住他衬衫袖子,颤声道:“为什么走?你、你答应我要去帮我开家长会的,哥哥,你是不是忘了?”
  赵潜跃不明所以,插嘴道:“啊?哥,你都不给我开家长会。”
  程肆嫌他烦,光长个头不长眼色,没理便宜表弟,烦躁地摸了摸口袋,一张纸都没带。
  只好伸出手去,指尖又在她眼角停住,没有碰上去,虚揽着,动作却像极了珍视地捧着小姑娘的脸。
  “怎么这么爱哭。”他叹口气说:“答应你的,哥哥不反悔。”
  赵潜跃眼睛瞪得比黑猫警长还大,竟然还腾出几分空余心思,将一张纸巾递过去。
  程肆捏住,一角轻轻按在言柚发红的眼尾,哄人道:“回去有事,周日前肯定回来。”


第十九章 你他妈都在那边生女儿了?……
  梁令与言为信同一天忌日; 程肆回京是为了祭拜。
  飞机在周四傍晚落地,滑行之时; 他开了机。
  短信跳出来,第一条便来自言柚。
  言柚:到了吗?
  言柚:真的还回来吗?
  言柚:回来还记得我吗?
  扫到最后一句,程肆轻扯了下唇角,冷淡的神情流淌过一丝雪融的暖意。
  他编辑着回复:第一天考完了?
  言柚秒回:嗯!
  程肆问:考得怎么样?
  言柚回:反正你来家长会不会丢人。
  程肆勾了下唇角。
  机舱的人开始陆续下机。
  他最后说。
  ——我到了,周六回去。
  ——不会忘了你。
  离开了两个多月,程肆隔着窗望了眼外面的天空,没有江城的蓝。十一月下旬的北方,绿意也稀稀拉拉。
  出了航站楼,等了辆出租车; 程肆报了个小区名; 赶上晚高峰; 司机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这地方两个多月没人住; 也没人收拾,打开门吸入一鼻子干燥的灰尘。程肆连行李箱都没打开。脱掉大衣; 解了衬衫袖扣,地方不小; 他只打扫了个卧室出来; 书房的落灰一寸都没管; 他离开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贴墙的书架旁,一支枯枝静静插在玻璃花瓶中,里面的水早已不是清澈模样。
  这支吊钟是程肆夏天时换的; 离开时忘了扔,无人看管,早死得透透的。借着稀薄的冷月; 他连灯也没有开,手按在门上,没进去。视线一点点从书房角角落落扫过,很快又关上了门。
  他洗了澡,换了睡袍,钻入松软又熟悉的床铺,关了灯带上耳塞,辗转到凌晨过才浅浅睡去。第二日七点,闹钟未响自然醒。这房子他一个人住了好些年了,再熟悉不过。闭着眼睛又躺着放空片刻,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起床洗漱。
  从玄关柜的抽屉里捞了把车钥匙,下了车库才发觉车身上的灰厚厚一层。只好先开去洗车,等待的空隙,竟然又破天荒像个正常人般打开了手机。
  新信息多了好几条,他只点开了其中一个人的。
  言柚:别忘了吃早饭!
  最后还跟了个凶巴巴的emoji表情。
  发送时间为今早六点半,估计是一醒来就转起手机发了这条。
  程肆盯着这一条短信,看了数秒,直到有人提醒:“先生您好,您的车洗好了。”
  道声谢,付了钱,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却没立刻开走。隔数秒,给那条信息编辑完回复,方向盘打了个转,拐进最近一条路去寻早餐店。
  去花店取了订好的花,又绕路到胡同里熟悉的老店,买了份梁令最爱的糕点,到墓园时,已经九点过半。
  梁令的墓与丈夫程望思葬在一起,老太太走后七年,程老爷子也在一个春日辞世。阖眼前见的最后一人是程肆,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求将他与爱妻合葬。
  程肆在碑前单膝半蹲下,将一捧无尽夏放在墓碑边上,又将枣花糕和桃酥静静放好在台上,倒两杯清茶,才抬眸静静看向碑上照片中浅浅笑着的人。
  “我来了。”他低声开口。
  “我去江城住了两个月,那里很安静,空气也好,可以晒着太阳看一天书,怨不得你总叨叨,确实是很适合养老。都有点不太想回来了。”
  程肆对着墓碑,独自聊了半个钟头,讲述自己的近况,起身时恰好迎来阵风,在南方温润的气候里待了两个多月,竟然已经不习惯这样凌厉的风。
  无尽夏被风刮得歪了下,程肆弯腰去扶正,再起来时,瞧见一男一女相携走来。
  程术知与令旖。
  差了二十岁,此时女人小鸟依人地挽着臂弯,竟然也能让看官品出几分登对来。
  程肆神色淡淡,目光一寸都没有在那二人身上停留。
  他起身准备从另一边的路离开,走出去两三米,身后传来一阵透着威严的声音:“程肆。”
  程肆停下了脚步。
  程术知步伐不急不缓,近五十的年纪,脸上的皱纹却并不多,戴副眼睛,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几乎和程肆如出一辙。不同于程肆,这样的眼睛在程术知脸上,却显得十分温柔和善,唇角永远挂着浅笑,十分儒雅,年轻时的风流意气至今犹存。
  他走到程肆面前停下。
  对待儿子时,那分儒雅全切换成了严格。
  儿子已经长大,如今两人面对着,他也需微微仰视。
  程术知淡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肆手抄进大衣口袋,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他冷得像块冰。
  程术知迎着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
  程肆垂着眸,能看见他鬓边黑白掺杂的发。
  他无动于衷。
  程术知又说:“回来吧,你还真能放弃这里掉一切吗?”
  “程教授,”程肆冷淡又疏离地称呼他,“二十四年了,您还要在我身上研究什么?”
  程术知淡淡一笑:“程肆,我是你爸,我从来没有害过你,我也不会害你。”
  程肆不想纠缠,越身而过,又停了一下。
  两人并肩而立,面朝不同方向。程肆微微侧眸,又轻又淡地抛出个问句:“来这个地方,你都不心虚吗?”
  留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下了山腰。
  停车场时在山脚下一处平地,此时里面的车辆并不多,他一眼看见远处程术知那辆黑色奔驰。司机还在车里。
  风更大了,擦过人侧脸,留下一阵凉意。
  程肆半倚着车身,掏出烟盒与打火机,取出一支咬在齿间,拢着手点燃。
  深吸一口,白烟被风一吹,散得很快。
  半根烟然过,他夹在指间,又抬起另一只手张开按了按太阳穴。正要寻垃圾桶捻灭烟蒂时,身后有人喊道:“程肆。”
  程肆一顿,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漠然。
  他没有回头,狠狠摁灭未燃尽的烟。
  令旖在他背后两三米处停下。
  女人穿了件毛衣,下身是条同色系略深些的针织裙,此时大衣拢在臂间,妆容精致,身姿窈窕。
  “你回来了。”令旖浅浅一笑,仰头笑对着程肆,柔柔地问:“不走了吧?”
  程肆一个眼神也没给,只吐出一个字:“滚。”
  令旖脸上的笑容僵住,被这冷风一吹,更觉精致的妆容都似被吹得扑簌簌往下掉。
  她近乎含泪地看着程肆,声音止不住颤抖:“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是身不由己……”
  程肆转身去开车,令旖见他如此冷淡,手急急伸出去,拉住了程肆手腕。
  没有衣物阻隔,真实无比的碰触。
  只一瞬间,程肆眼底浮现出层层燥意,更贴切地说,是毫不掩饰的恶心。
  碰触不到一秒,她的手就被人大力甩开,今日跟着程术知来祭拜他母亲,令旖本就没穿高跟鞋,选了双最平稳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这一下甩得踉跄好几下,差点跌倒在地。
  令旖几近震惊地看过去。
  她十八岁进入大学就跟着程术知学习,去过程家无数次,程术知没时间,她甚至去给程肆开过家长会,见证过他从少年一点点长大。
  除了当年那件事,她从来没见过程肆这么对待过一个人。他就像是程术知打造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品,待人接物都是教科书式的范本。
  令旖满脸惊愕地抬起头来,眼中蓄满泪水,她本就长着一张男人见了都我见犹怜的脸,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没有人会不心疼。
  可程肆毫无反应,眸底只有厌恶。
  令旖语无伦次,只断断续续地重复一句话:“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
  程肆一刻都不想多待,打开车门,狠踩油门飞驰离去。
  天气不算好,没有太阳,云层灰蒙蒙的。偶尔被风吹动,阳光得到一丝空隙,透过浓云照落大地,投射进挡风玻璃,一缕金色阳光照在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
  程肆垂眸,目光掠过手腕,他紧蹙着眉,重重踩下刹车在路边停下。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没有洗手间。
  眉间燥意只增不减,程肆侧身过去,从副驾前的置物格中找到盒酒精棉片。
  撕开一张,便往手腕上擦。
  一片用完就撕下一片,半盒的棉片都被他撕开,副驾真皮座椅上落满了包装纸和用过的棉片。
  手腕的皮肤被擦得红得刺眼,可他好像还觉得不够。动作越发快起来,车内密闭的空间空气流动不畅,一闭眼仿佛就能再次看见令旖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手腕处的红印越发惹眼,棉片无数次的摩擦让那处皮肤变得滚烫,他用的力气很大,却也好像感觉不到疼。
  程肆降下车窗,凉风吹进来,心口的恶心感好似才终于被吹淡了些。
  他降下车窗,停了许久,翻出手机改签了机票,一路疾驰到家。
  电梯门打开,家门前堵了个人。
  那人蹲在门边,咬着根烟,脚边还有好几个已经捻灭的烟蒂。
  那人闻声抬眼,下一秒从嘴边拿下烟,望着程肆低骂道:“我他妈就知道今儿能蹲到你。”
  程肆走过去开门,高违紧跟着他,进门却差点呛鼻子:“操,你他妈也不打扫打扫?”
  高违轻车熟路地穿过客厅,伸手要去拉阳台窗帘。
  “别麻烦了。”程肆说。
  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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